楚臣(校对)第2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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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蜀主王建这些年来,将嫡系大将都安排在北线防范西羌及关中方向的敌军,而使清江侯一系的将臣负责南线对川南僚人的征战。
  蜀主王建当初这么决定,也是有培养接班人的意图在内。
  蜀主王建要出兵夺荆襄,倘若不敢用其子清江侯及清江侯一系的大将,但长乡侯王邕暂时无论是治军的能力还是声望,都不足以承担出兵攻夺荆襄的重任,那他的选择就只能弃荆襄而取关中了。
  这种情势下,特别是清阳郡主已经进入岳阳,承认其女与潭王杨元溥的婚事,以长乡侯王邕为核心,与龙雀军形成更紧密的联盟关系,从而暂时解决掉蜀国东南线的威胁,同时也为其出兵夺关中奠定基础。
  “主公原来是早已经断定长乡侯王邕会奉蜀主王建之命,派人来叙州,而不是说先与长乡侯私约,再去说服蜀主王建啊?”冯缭感慨说道,才悟得刚才是理会错韩谦话里的意思了。
  “无论内外,都要不以这个称呼我,以免惹人嫌,”韩谦看了山外悠悠白云一眼,说道,“长乡侯王邕得势,其内因目前只有我们知晓,太妃及郑榆、郑畅等人应该对蜀主王建与其子清江侯王弘翼及长乡侯王邕之间的关系还缺乏清晰的认识。因此,清阳郡主与殿下的婚事不会拖太久,这也将是除金陵、润州附近的战事之外,会直接影响到岳阳城内力量对比、几方态势强弱的另三大外因之一,你们做好手里的事情,静待其变吧。”
  “除蜀主王建、梁国内乱外,还会有什么大的外因,会直接对岳阳造成影响?”冯缭好奇的问道。
  韩谦朝东南面看了一眼,待要说什么,这时候何柳锋带着两名部曲兴冲冲的往山上跑来,走到近前禀道:“长乡侯遣使刚到龙牙城,要见大人。”
  “大人真是神机妙算,说曹操曹操便到,大人要不要猜一猜长乡侯派谁过来了?”冯缭说道。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王邕人手再紧缺,也有百余嫡系亲信能用,但他要是真重视这边,或许会派曹干过来吧!”韩谦说道。
  “还真是渝州司法参军曹干他借道思州,亲自过来了!”何柳锋震惊说道。
  韩谦微微一笑。
  长乡侯王邕派人过来,要解释之前派兵搜捕他的“误会”,又要商议继续联合思州对婺僚人用兵之事,又要促成清阳郡主与杨元溥的婚事,这些事对长乡侯王邕都极为迫切。
  而限于当世传信速度的低效,长乡侯必然要派出足够分量的人物过来,双方才能在很多事情上尽快取得共识。
  目前长乡侯王邕在渝州,不多的几名嫡系,也就曹干能脱开身。
  这并没有什么难以推测的地方。
第三百六十七章
蜀使
  “惊闻韩大人与清阳郡主失踪时,侯爷心焦如焚,担心韩大人与郡主为贼人捋走,又担忧韩大人手下有人怀不臣之心,要将韩大人献给逆后徐惠讨赏,派出缇骑四处寻找韩大人的下落,也因此扣押下不少韩大人的部属。得知韩大人已经返回叙州,侯爷才知道是虚惊一场,目前将韩大人的部属以及郭大人、周校尉派船送到宜陵,还特令曹干先到叙州来知会韩大人一声……”
  韩谦在山上守墓服丧,渝州司法参军曹干到龙牙城后,也只能登山来见韩谦。
  韩谦在蜀都时,见过曹干两次,当时曹干在长乡侯府任事,不显山露水,但事实上他却是神陵司在蜀地残存的核心人物之一,长乡侯与景琼文等人的联络,以及长乡侯府所暗中培养的人手,主要都是曹干在负责。
  曹干年近五旬,枯瘦的脸庞上,一对三角眼炯炯有神,人也显得精力充沛,丝毫不见老态,乃是长期修习拳脚、熬练身体所致,此时站在韩谦跟前,轻描淡写的解释渝州扣留迎亲使团之事,仿佛真就是因为强烈担忧韩谦人身安全而引起的误会,又似乎那么多人真就都是被渝州派人扣押下来的。
  曹干身后两人,一人是其子曹哲,身穿素袍,却像是一柄藏鞘的利剑,仅有隐隐锋芒透出,另一人是追随曹干在长乡侯府任事多年的弟子蒋涟,他们随曹干到叙州来,却不是随行扈卫这么简单。
  硖州宜陵与荆州相邻,皆在巫山以东、汉江以西、长江以北,即便目前还不清楚张蟓在荆州的态度,要将郭荣、周处等人送回叙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将周处等人送到岳阳或者朗州便行。
  比较棘手跟难处理的是郭荣。
  郭荣乃是安宁宫一系的宦臣,而韩道勋又是惨遭安宁宫的残害,照长乡侯的想法,曹干直接将郭荣与周处等人一起送到岳阳便好。
  最后还是在周处等人强烈要求下,曹干才决定先到叙州来见韩谦,再决定郭荣的去留。
  韩谦坐在竹棚下,风从四面吹来,说道:“郭荣任由去留,其他人都直接回叙州来吧!”
  不经过岳阳或朗州,周处等人可以直接从宜陵渡江,沿武陵山西麓南下,直抵沅水江畔,再乘船回到叙州来;他都可以直接派船停留在武陵县西的江岸,接周处他们回来。
  至于郭荣,他虽然是安宁宫一系的宦臣,但终究没有祸害他人的劣迹,甚至还出力掩护他们成功逃出蜀地。
  韩谦既没有杀郭荣泄恨的心思,也无意将他交到岳阳接受处置。
  “我从宜陵渡江来叙州时,郭大人找我说过,他好像也有意到叙州来。”曹干揉了揉鼻子,看向韩谦说道。
  “郭大人既然想到叙州,那也由他,叙州又不是什么人间禁域,禁人出入。”韩谦不置可否地说道。
  “除开郭大人、周校尉等人的去处,侯爷遣曹干来见韩大人,还想着问联兵思州之事可不可行,”曹干眯起老练的三角眼盯着韩谦,问道,“我从武陵借道来龙牙城,听说湖南行尚书省正式委托韩大人接掌叙州刺史,曹干再斗胆问一句,叙州可否也出兵参与对婺僚人的进剿?”
  “联兵思州,这需要曹大人亲自往思州跑一趟,见过思州刺史杨行逢及杨氏其他人物之后便知。至于叙州出不出兵,曹大人沿辰水西进,看武陵山南麓进入思州这条小道有多险陡,便知道想叙州出兵,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韩谦慢条丝理地说道,“不过黔江水道通畅之后,即便用丁壮背负着翻山越岭,叙州每年还能将数万匹黔阳棉布经思州送入蜀地……”
  曹干微微一怔,心想他们在渝州联合思州杨行逢夹击婺僚人,叙州不出兵出力,还要坐享打通黔江水道的好处?
  不过,韩谦既然说武陵山南麓小道险陡异常,不利大军通过,他都没有派人亲自走一趟,这时候也没有话语权。
  再说了,他们说服思州出兵的理由,主要也是打通黔江水道之后,叙州的布铁茶药以及渝州方向的盐马等能通过思州输往各地、互通有无,思州不仅可以变得不那么封闭,也可以通过征收过税、市泊税而坐收巨利。
  对渝州而言,经略巴南,不仅将渝州所控制的腹地延伸到黔江中游腹地,还将切断川南山僚族人的私盐来源,为彻底平息川南山僚族人的叛乱奠定基础,为长乡侯取代清江侯奠定基础。
  叙州出不出兵,都不是很重要,更多的也是指望叙州能有一个积极参与的姿态。
  “那还要请韩大人派人代为向导。”曹干说道。
  曹干对辰叙这一带的山川地势是真不熟悉,也希望实地走一趟,再去见思州杨氏更有底气。
  同时渝州与思州同处黔江的上游与下游,但除了私盐贩子往来外,官方并没有接触,曹干也不觉得凭借渝州刺史府一封谍文,就能敲开思州杨氏的大门,即便叙州不出兵,拉上叙州的人过去,也能增添说话的筹码。
  思州与辰州、叙州相邻,同时名义上还归附于大楚,是大楚的羁縻州,每年都还象征性的送些贡品到金陵,再求些赏赐回来。
  “这个是当然,曹大人过来,我们总是要尽可能提供便利。”
  韩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情况就会突转直下,叙州兵力太有限,不能兼顾多个方向,但尽可能调派少量的向导、斥候协助曹干他们,只是举手之劳而已,便一口应承下来。
  再说对与长乡侯王邕的合作,这边多多少少要表示出一些诚意出来。
  韩谦又说道。
  “此时金陵那边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几时战事能息,荆襄及江南西道急需川盐进来。川盐用船运走长江或许最为便捷,但辰叙靖邵等腹地的用盐,即便走思州,也有利可图。曹大人见到杨刺史,可说所有运抵老龙峡的川盐,叙州都可以以每石两千钱收购。”
  巴南凿井取卤煮盐,是为井盐,每石盐耗资不过二三百钱,经黔江南下,经武陵山南麓小道人背马运,即便再艰难,每石盐运费耗用五六百钱也就顶天了,韩谦承诺到龙牙城以每石两千钱收购,意味着每有一石川盐经思州运抵叙州,渝州与思州便能分得一千二三百钱的巨利。
  倘若渝州少取一些盐利,每年有五六万石的川盐经思州输入叙州,便是七八万缗钱的暴利,仅此一项,大概便能叫思州杨氏怦然心动的吧?
  虽然潭朗岳诸州,每年所能征收的田赋丁税加起来有数十万缗钱之多,但那是拥田十万顷、丁户十万的大州,思州丁户不足一万,土地贫脊,即便再苛刻盘剥,每年租赋税役加起来能有两三万缗钱就顶天了,还要应付各种各样的花销,乃是穷乡僻壤。
  中原王朝很多时候,都不愿意将这些州县直接纳入治下。
  说白了就是在这些穷山恶水的地方,统治成本太高了,粮赋收入又低。
  非但不能指望这些州县能有粮赋输入京中,反过来还要倒贴大量的钱粮维持衙府的运转。
  一旦遇到地方上滋生乱事,朝廷还需要派兵征讨,便会令本就捉襟见肘的中央财政更加雪上加霜,破洞连连。
  如此一来,维持名义上的统治,实际上由这些州县各管各的,也就成为历朝统治者迫于现实的务实选择。
  当然这么多的川盐输入叙州,韩谦要怎么处置,曹干则不关心了,心里想韩谦与其父韩道勋父子相继的兼领叙州刺史,叙州一切皆是韩谦说了算,他总归有办法从这些川盐身上收刮到更多的暴利。
  “郡主与潭王殿下的婚事,便要请韩大人多多操心了。”曹干说道。
  “郡主的送亲人马及仪仗应该也到硖州了吧,这些事情在三个月的国丧期过去,自应由蜀主选派的送婚使赶到岳阳张罗一切。韩谦将郡主送到岳阳,迎亲使的责任已毕,此时就想着专门服丧守墓,实在没有心思去理会世事。”韩谦推辞说道,表明他此时不会掺合到岳阳去的态度。
  尼玛,何辄叙州什么事都不用干?曹干腹诽道,但三角眯眯眼却似满含笑意,说道:“郡主初嫁入楚地,难免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在蜀宫打小娇生惯养,难免会有些小性子,即便我家国主会遣几名老练的麽麽伺候身边,但短时间内恐怕难与大楚王臣相处融洽,这时候便要韩大人代为通融了。”
  “这个好说,毕竟是韩某将郡主迎入大楚的,也不可能真就坐看郡主被那些不知好歹的人欺负,请曹大人及侯爷那边放心。”韩谦说道,接下来就站起来示意送客,他要继续留在山间守其时,更多细节性的洽谈则都交给冯缭、田城他们负责跟曹干接触。
  田城、高绍、冯缭陪同曹干及曹哲、蒋涟等人先下去,赵庭儿有孕在身,怕夜里山陡路滑容易摔跤,也先回龙牙城去。
  除了林宗靖率领一队扈卫外,此时就奚荏陪伴在韩谦的身边伺候他的起居,更主要是帮着整理书稿。
  韩谦站在山间,看红灿灿的晚霞铺满西山之巅,这时候看到郭奴儿登山来,将一封拆过封的密信递过来:“姜大人刚刚收到密谍从梁国新传回来的密信,着我拿来给大人一阅。”
第三百六十八章
梁国密信
  高绍目前也留在叙州,缙云楼的事务主要是姜获、袁国维二人掌事。
  韩谦接过密信,奚荏也探头看过来,不知道梁国又发生什么事情。
  “梁帝禅位才二十天,便暴病而亡?朱裕下手未免太急切了吧?”看到密信所传递的情报,奚荏都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讶异问道,“梁帝禅位,朱裕都已经登基,何须还要弑君弑父,以犯天下之大不韪?”
  虽说朱裕诰天下说梁太上皇得急病不治,但潜伏在梁都汴京的密谍,多方搜集信报进行验证,确定梁太上皇的病逝存在极大的蹊跷。
  然而这也令奚荏更为不解,疑惑的朝韩谦看过来,不知道他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都说要跳出棋盘才能看清眼前的乱局,韩谦也努力如此,但他不仅对梁国北面的强敌晋国了解甚浅,之前对雍王朱裕突然起兵囚父篡位的细节,也知之甚少。
  虽然梁帝在其嫡长子病逝后,一直都未立太子,但雍王无论是声望、权柄,都在博王朱珪、贺王朱让等人之上,他如此迫不及待的起兵篡位,甚至还要先冒险说服韩元齐弑杀韩建,将博王朱珪及八万禁军精锐调虎出山,必然是梁朝内部发生朱裕不得不抢先出手的变故。
  有些情报是很容易搜集及分析的,比如粮秣等物资以及军队的集结、调动,但有些信息却很难察觉到蛛丝马迹。
  而这一刻,韩谦将很多碎片化的信息都串了起来。
  雍王朱裕起兵夺汴京,传言朱裕留在汴京城雍王府的王妃容氏不幸为流矢射中,使这位女子与大梁国母之位擦肩而过,奚荏、赵庭儿之前听到这个消息时,还颇为这个未曾谋面的女子深感可惜。
  如今看来,雍王妃容氏极可能在朱裕起兵之前就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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