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校对)第40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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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技术要是传到蜀国,韩谦相信蜀国的井盐产量,在现有的人力基础上,三五年间少说能提高一两倍之多,甚至更高。
  “什么事,这么兴奋?”
  奚荏起床稍晚一些,推门看到韩谦站在窗前面带笑意,问道。
  “你昨夜翻译的秘信,你不知道陈济堂在婺川成功钻出百米深井?”韩谦问道。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还没有挖到新的盐泉吗?耗费这么大的人力、物力,很可能是白费工啊。”奚荏问道。
  奚荏知道工师学堂召集人手在婺川费老鼻子劲打了一眼三十丈深的小口井,却没有在成功开采到盐卤,她心里还感到遗憾呢,却没有深想在这实践背后,所不断完善的钻井技术代表着什么。
  这种眼界与见识的差距,即便是奚荏,也不是个人的聪明才智所能弥补。
  “怎么可能是白费工?”
  梦境中人可是记得宋明时期,川蜀民众利用小眼深井,不仅从地底开采出盐卤、天然气,还曾在巴中、川南地区开采出石油啊!
  韩谦待要跟奚荏好好聊一聊这种新的钻井技术的意义,何柳锋与林胜这时人叩门走进来。
  林胜禀报道:
  “昨天入夜后,有一股人马潜入白蹄冈西边的林子,但他们在林子里潜伏了一夜都没有动静。我们没有敢打草惊蛇,也还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人潜伏过来。不过,昨夜没有下雨,我现在派人绕到西北面去搜索,应该能从他们留下来的足迹里判断一个大概出来……”
  他们即便利用望镜,能观察对面西边的林子里有异常,也能看到一些隐约的人影,但想要确认伏兵的具体人数,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直接派兵马杀入树林里,对这伙伏兵做试探性进攻。
  不过,要是不想打草惊蛇的话,那只要能找到他们潜伏过来的路线,从他们留下来的蛛丝马迹里,也能判断出一个大概。
  冯缭这时候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与郭荣、冯翊、孔熙荣走进来,说道:“他们昨天夜里没有发动偷袭,还继续潜伏在林子里,显然还是想趁夜色继续转移更多的人手过来,然后一下子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不要派人出去搜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人既然抱定主意只敢偷袭我们,其实就没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就怕他们堂堂正正从南北两侧的口强攻过来!”韩谦说道。
  冯缭他们想想也是。
  韩谦又吩咐具体负责营地建设及防卫的林胜、何柳锋:“营地内紧外松,不要有其他额外的动作,等熬到今天夜里再说。除了主要人员外,普通会众及家小都不要提前发布警讯,以免人心惶惶,夜里都不敢入眠,等到真正要迎敌,都没精打采的,可就落入敌人圈套之中了。”
  韩谦心想埋伏白蹄冈西面林子里的这股敌军,要是今夜还有更多的人手潜伏过来会合,那等他们发动袭击,至少也是后半夜或明日凌晨之后的事情了。
  “大人是不是先转移出去,敌军真要突袭进来,到时候一片混乱,就怕有个闪失。”林胜说道。
  “我要这点胆量都没有,真是叫敌人小看了,”韩谦挥手叫林胜、何柳锋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徒费口舌劝他离开,说道,“要是敌人仅仅是打定主意从西边偷袭过来,营地这边乱不了。”
  不到万不得已,韩谦不会让孔熙荣带着侍卫兵马上阵杀敌,这是避免他的行踪泄漏,也避免这时候就引起更大规模的关注,但侍卫兵马必须要留在白蹄冈以防万一,怎么能在这节骨眼上,护送他离开呢?
  ……
  ……
  白天,营地都在有条不紊的加强南北两侧的防御措施。
  由于白蹄冈山体狭小,山里无法形成稳定的溪河,但山里还是有暴雨时节留下雨水顺着峪谷地形冲刷而成的天然旱沟。
  之前居住于白蹄冈的村民,也是在旱沟与东面的湖荡之间开挖沟渠,一方面能引湖水灌溉两侧的农田,一方面到了暴雨时节,则能将山洪及时从旱沟、山下沟渠引入湖中排泄掉。
  即便从遗留下来的屋舍,能看得出在战前,还有少量的村民居住在白蹄冈东面的渔村里,但主要以捕鱼为生,东面山下的沟渠等水利设施早就年久失修。
  这也是十数年前江淮人口大幅缩减的一个缩影。
  像主要位于湖泽平原之上的石梁县,前朝盛世时人丁繁盛将近十万,然而在金陵事变之前,人丁下降到不足两万,比思州锦和县这样的荒僻山野之县都不如。
  营地这些天在南北两侧,集中人手各清理出一条废弃的沟渠,引灌湖水。
  这么一来就将南北两侧与外界的陆路联系,封锁起来,只能通过两座简易的吊桥进出。
  而东面除了芦苇荡极为茂密外,湖滩又宽又浅,即便是平口浅底船也很难靠过来。
  这两天,林胜、何柳锋他们又组织人手,在东面半山腰的旱沟里,打下一排木桩子,然后在木桩子一侧填以土石,想着修成一道五六尺高的简易土坝。
  等到雨天,蓄积雨水,不仅可以灌溉两侧的坡地,而对任何想从土坝下杀入营地的大规模敌军,也是一种威胁。
  后续除了哨楼,他们还将沿着旱沟、沟渠修护墙,进一步完善防御体系;修一道穿过浅淤湖滩的栈道,延伸至深水处,以便船舶进出。
  这样的话,赤山会在这里的立足基地便能逐步的完善起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天色暗下来,多云天气,圆月在乌云的遮盖下,仅仅露出一角,天地勉强有些光亮能够视物。
  韩谦也是天黑便上了山,蹲在树林里,拿望镜观察西面的树林。
  那座树林从山脚延伸出去,大约有两三里纵深,再往西也是荒废的田地,有几个小规模的流民聚集营地,夜里点燃的篝火清晰可见。
  要不是望镜能隐隐看到西北方向,有影影绰绰的人马往西边的树林转移,仅凭肉眼很难在这样的夜色里觉察到丝毫的异常。
  “新过来的一批人马,簇拥有三十多匹战马,却丝毫听不到马匹嘶鸣的声音传来,说不定是安宁宫或淮东的嫡系精锐呢。”何柳锋蹙着眉头,凑过来说道。
  安宁宫及淮东在暗中控制的流民势力,都有可能对他们发动突袭,但在真正接触之前,他们甚至都无法搞清楚,眼前这股有意偷袭他们的敌人,到底是来自安宁宫,还是来自淮东。
  当然,看潜伏于树林里的这股敌兵,比他们预料的要更谨慎一些,韩谦他们还是更倾向认为是淮东派出来的人手,特别是这时候正往西面树林潜行的这小股人马,更有可能是淮东从楚州直接派来的嫡系精锐……
第五百一十八章
偷袭
  何阿八蹲在林子的边缘,盯着白蹄岗方向。
  今日夜空之上阴霾多云,却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暗无天日。
  远处山嵴边缘有一层明显的亮光,何阿八这时候也能隐隐约约看清楚白蹄冈的这伙流民,在南北两侧的山嵴上,以及他们正当面的山沟半山腰处,都设了一座哨岗,此时各有三四个人抱着竹枪木茅在那里望哨。
  由于哨岗都燃起篝火,他们或许可以突然发动袭击,干净利落的拔除一处哨岗不惊动什么,却不可能同时靠近三处分别距离有里许的哨岗。
  更不要说,他们还不清楚位于山嵴东面的这股流民主营地的具体情形。
  说起来他们接到消息后,派人过来刺探,都没能渗透到其内部去。
  “怎么样,有什么动静没有?”
  这时候有名削瘦汉子,穿着革甲,手按住腰间的佩刀,从后面摸过来问道。
  “这伙人马,这几天一直都在东面的临湖南北口子挖沟渠,引水为濠,又修建诸多拒马、鹿角等障碍物,西面这边就设立了三处哨岗,在容易通过的地方撒了一些竹钉,暂时还没有腾出手来做什么——看得出他们的资源也是有限。我们潜伏过来,对方应该是没有察觉。”
  何阿八往旁边挪了一个位子,方便叫削瘦汉子蹲过来说话,介绍他这两天亲自盯在这边所看到的情况外,又好奇的问道。
  “这伙人马到底什么来头,就算他们是朝廷派遣,渗透过来的钉子,殿下也没有必要直接派银戟卫卒过来吧?从后面过来的五十多人,应该是殿下身边的银戟卫卒吧?”
  “不该你知道,你胡乱打听什么?”削瘦汉子沉声说道。
  目前楚州传达过来的意思,并无意叫直接参与袭击的流民武装,知道太多的内幕,以免事态不受控制,他索性也制止何阿八胡乱打听。
  “我这大半年在石梁好不容易才聚集三百多精壮好手,容易吗?”何阿八不满的嘀咕道。
  他是在淮东确保禁军要对滁州、巢州的叛军动手之前,就奉命带着七八名弟兄,潜入樊梁湖以西地区,但一直都默默潜伏在暗处。
  一直等到禁军渡江、叛军从滁州撤出,地方上乱作一团,何阿八才有机会暗中拉拢、收编流落难民,他这组人手,也是好不容易聚集起一千五六百人的势力,但精壮仅有三四百人。
  虽然说他无法违背楚州的意志,但现在要他将好不容易聚拢起来、能称得上自己嫡系的战斗力,投入一场他都不清楚意图的袭击战,不代表他没有一点意见。
  这时候后面传来甲片簇动的声响,不用削瘦汉子提醒,何阿八立刻闭嘴,转身看到五十多道身影从后面摸过来。
  虽然入夜后要凉爽一些,但天气还是炎热,何阿八恨不得打赤膊才叫爽快。
  何阿八看到这些人额外穿了袍衫,又听到袍衫里有甲片簇动的沉闷声音传出来,也知道他们在炎热的夏夜还额外都穿一身袍衫,主要还是想掩盖里面所穿的扎甲、鳞甲。
  这年头,可不是随随便便一支兵马,就能凑得出五十多副扎甲、鳞甲的。
  淮东对朝廷还是心存忌惮的,不管怎么说,都要避免银戟卫卒进入樊梁湖西岸活动的消息传出去。
  这叫何阿八对聚集到白蹄冈的这股势力更加好奇,实在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竟然惊动殿下身边的银戟卫卒出来收拾他们。
  “有没有什么异常?”
  这队银戟卫卒的领队,是名四十多岁的刀疤脸汉子,一道贯穿伤疤从左脸穿过鼻骨,面容颇为狰狞,而其左眉也缺出一道口子,应是箭伤或刀伤,狭窄的三角眼,既凶悍又阴戾,给以精英斥候自许的何阿八极大的压力。
  来人扫了何阿八一眼,却开口问那个刚过来跟何阿八会合的削瘦汉子,这人也是淮东在滁州负责潜伏、斥候事务的联络人。
  削瘦汉子将何阿八这两天蹲守白蹄冈刺探到的情形转述了一遍,又说道:“目前看来是无法同时拔掉这三处哨岗,也就不可能悄无声息翻越山嵴,对东面的敌营发动突袭!”
  “倘若真有近距离偷袭的机会,反倒更有可能会是对方设下的陷阱,”刀疤汉子冷着脸,颇为不屑削瘦汉子想彻底靠偷袭取巧的念头,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们只需比对方主力更早控制住那道山嵴口便行……”
  白蹄冈的山嵴在夜空仿佛一道泛着毫芒的圆滑弧形,但在山沟的上方形成一个缺口。
  他们倘若能先控制那处缺口,就能对东面的兵马形成压制,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
  银戟卫卒这些年不断渡过淮河北上,袭击集结于徐州方向的梁军,他们在这个过程中成长起来,从来就不指望能完全悄无声息的接近敌方再突然发动袭击。
  在局部战场抢占到先机,常常是袭击能否成功的关键;即便错失先机,看到形势不对劲,也能方便极果断而迅速的后撤。
  因为先遣派过来暗中组织流民的潜伏人手,这两天并没能近距离观察到敌营的动静,疤脸汉子也无法排除敌营在山嵴后暗藏伏兵的可能,将第一步目标定在山嵴缺口的争夺上,才是稳妥而可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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