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臣(校对)第438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438/677

  不仅淫乱其事,还生下孽子?!
  太后有段日子称病久居长寿宫不见外臣,只是因为有孕在身?
  韩道铭、韩道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么惊人的消息,恨不得直接将韩钧砸死、毁尸灭迹,当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韩端一直羡慕韩钧能在太后跟前当差,没想到韩钧跟太后的关系深入到他以往都不敢想象的地步,脑袋有些卡壳的问韩谦:
  “倘若太后能顺利掌权,太后总不可能以此事胁迫你回叙州吧?”
  “……”
  韩谦扫了韩端一眼,视线又朝韩道铭、韩道昌二人看去,见他们脸色没有因为韩端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而有所缓解,心想他们对朝中斗争的复杂性跟残酷性多少还是有些清醒认识了,但他也不想韩钧、韩端、陈致庸他们这时候抱有什么幻想,要将他们心底最后的防线都彻底的摧毁掉,叹气说道。
  “太后要真能掌权,自然不会逼我回叙州,说不定还会重用我,但吕轻侠与李知诰想我回叙州,我却不敢轻举妄动。”
  “你是说太后实质是吕轻侠、李知诰所控制的傀儡?”韩端惊问道。
  “唉。”
  韩谦拉了一把椅子,多少显得有些心力憔悴的坐下来徐徐说道。
  “信昌侯府及晚红楼与前朝神陵司的关系,你们或许有所耳闻,却未必知道更多的内幕曲折。天佑十二年时,我、冯翊、孔熙荣与李普之子李冲,同时选为陛下身边的侍读,那时便已卷入他们的阴谋之中了,我当时差点死于姚惜水的毒酒之下,所以也知道得更多的一些。这些年来吕轻侠、李普所图所谋,都是确保太后及陛下成为受他们控制的傀儡,达到他们不为外人所知的图谋,但好在陛下、太后并不甘愿沦为受他人操控的傀儡,形势还勉强不算太坏。此外,在荆襄战事以及削藩战事之中,陛下又得沈漾、郑晖、郭亮、周惮、陈景舟等人真心辅佐,而郑榆、郑畅、张潮、张瀚等人也只是暂时借助太后巩固各自的权势,与吕轻侠他们没有长期媾和的基础。我这才能找到机会,几次挫败他们的阴谋,使得陛下一直不受他们的控制,甚至叫李普与吕轻侠彼此生隙,不再成为一体。吕轻侠也一度收敛野心,劝太后放弃干政,叫陛下看似掌握大权,但我还疏忽了,没想到吕轻侠这些人一辈子都在玩阴谋,他们怎么可能甘心失败?一是我没有想到陛下在他们的教唆下,早就失去对我的信任;二是我没有想到李知诰会是吕轻侠的人,李知诰这些年却先骗得李普的信任,之后又骗得陛下的信任,这时候已经成功的将淮西兵权尽握其手。另外还有一个,就是我没有想到他们见无法控制我,却转头在韩钧身上做文章,而且这还是他们的一石多鸟之计——我得到的消息时,太后已在长春宫秘密生子,而所养之子也已经被吕轻侠秘密转移出去,不知所踪,长春宫里仅仅传出一道消息说是有宫女与一名普通侍卫苟合被杖毙……”
  韩端、陈致庸有些难以置信的朝韩道铭看过去,他们所处的层次还不够,所接触到的信息源还很有限,听韩谦所言,如听天书夜谭,难辨真假。
  韩道铭仿佛被重锤狠狠的砸中,脸色灰败的坐在那里,他作为太后一系的大臣,对太后身边的很多事情都看在眼里。
  而韩钧与太后苟合这么久,都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甚至在太后有身孕期间还偶尔接见外臣,都没有露出半点破绽,这说明要么太后身边的人都是太后的嫡系亲信,要么完全是吕轻侠的人早就控制住太后身边的一切。
  韩道昌愣坐在那里,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感到丝丝寒意从骨髓深处透上来。
  “所养之子既然已经被转移出去,这种事是不是便说不清道不明?”韩端张了半天嘴,还是抱有一线希望与幻想的迟疑问道。
  “这种事哪里需要真凭实据?他们想借陛下的手杀我们,只要确保陛下相信有这事便行,”韩谦苦涩地说道,“而韩钧这段时间不敢到长春宫露面,太后说不定心里早已生怨恨,而太后想着挣脱他们的控制,想要毁灭证据,会不会先想拿我们韩府下手?总之这么大的把柄,被她们抓在手里,她们有太多的玩法了,主动权也尽在她们的手里——你们现在就回金陵去,我等会儿会演一出戏给外人看,大伯、二伯你们不要怪我态度会显得太粗暴!我回叙州后,你们也尽可能不要跟吕轻侠她们起冲突,想来她们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也不会轻易拿这事相要挟……”
  韩谦示意冯缭将厅里案上的花瓶摆饰,拿两只过来给他,准备砸一砸。
  “你也说了,她们不到山穷水尽之时,不会用这事相胁迫,而我们既然已知这事,有了防备,也不会完全没有反抗之力。”韩道铭稍敛震惊的神色,沉声说道。
  “我韩谦从来都不甘受制于人,战后他们即便不拿这事相胁迫,我也会回叙州去。我在叙州自是逍遥快活,我固无大志,但手下三千精锐儿郎,守沅江绰绰有余,何苦留在这里时时担忧颈背叫人拿把利刃抵着?”韩谦说道。
  “你要怎么才愿意留下来,有韩家倾力相助,又有你妹妹在宫中陪伴陛下身侧,难道眼下不是你权倾朝野、重为帝师的机会吗?”韩道铭狐疑的盯住韩谦问道。
  “权倾朝野,是满面风光,但试问千古以来,有多少身负污名的权臣,能得好死的?”
  韩谦摇了摇头,对韩道铭的话完全无动于衷,说道。
  “我留下来要是能老实一点还好,而我真有权倾朝野的野心,一旦被吕轻侠他们视为必须要拔除的威胁,她们必定会刺激陛下灭我韩家——这也是我为何责怪冯缭没有思虑周全就领大伯你们渡江的缘故啊,一个分裂的韩家才是他们希望所见。大伯你们真要是倾力助我,他们很可能熬过这次危机后便不会容下我们。难不成我们还有机会到陛下跟前辩解这一切皆是吕轻侠恶意诬蔑?吕轻侠都五十多了,算她能活到七十岁,我到时候也不过四十岁出头,我有的时间,何苦跟她们争一时义气?”
  “这事倒不是不能反过来给吕轻侠他们埋一个陷阱?”冯缭在一旁说道。
  “你擅作主张还不够坏事,轮得到你乱出什么主意?”韩谦瞪了冯缭一眼,叫他闭嘴。
  接下来韩谦自己走到靠墙的供案前,抓起两只花瓶狠狠砸向梁柱,又朝韩道铭拱拱手,说道:“大伯、二伯你们等会儿走的时候,记得脸色要难看一些!我先出去了!”
  冯缭心里却是好笑,心想难道韩道铭他们这时的脸色还不够难看啊?
  看着韩谦“气急败坏”的走出院子,但是韩道铭怎么可能就此一走了之?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向吕轻侠她们忍气吞声就能熬过去了,现在满城君臣都看到他们渡江过来,韩谦一旦重返叙州,所有的猜忌都会落到他们头上。
  到时候都不用吕轻侠出手,便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朝他们身上扎过来,更不要说太后生子一事,将始终是一柄利刃悬在他们的脖子之上。
  过了许久,韩道昌抬起来头,跟老大韩道铭说道:“冯缭说的不错,我们不是不能反过来给吕轻侠他们挖一个陷阱,但只是要委屈一下韩钧了……”
  “什么陷阱,委屈我什么?”韩钧不解的问道。
  “……”韩道铭蹙紧眉头,看着庭中的残花败叶,久久无法决定。
  “倘若钧儿是天阉,又暗中叫陛下知晓此事,吕轻侠他日倘若敢用此计陷害我们,则定能叫她们弄巧成拙。钧儿已有两子一女传宗接代,我们便暗中对外说这都是领养回来掩饰钧儿隐疾的,此计则能天衣无缝。”韩道昌劝他大哥说道。
  “什么!”韩钧如遭雷击,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想到是这样的绝户计,要将他给废了,然后谎称他是天阉……
第五百五十五章
深夜出兵
  韩钧怎么都没有想到平日亲热无比的叔父,会因为忧惧他与太后的丑事败露后会殃及于己,而竟然建议要废掉他。
  然而见父亲竟然没有斥责二叔此言荒谬,反倒沉默坐在那里,韩钧心思慌乱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父亲,孩儿实不知这一切都是吕轻侠的阴谋,太后有所命,孩儿不敢不从啊——”
  “太后有所命?太后还能命令你脱光衣甲爬她床上去?”韩道铭气得浑身颤抖的喝斥道,恨不得将韩钧一脚踹翻在地,亲手操刀将他那惹事的祸根给割下来喂狗。
  要不是今天这个盖子被韩谦直接捅开来,他都不知道他韩家老小几百口人的脖子上面,一直都悬着一把随时会斩落下来的利刃呢。
  韩端看了陈致庸一眼,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先坐在一旁不作声为好。
  他当然知道他父亲建议还是有些漏洞的,最好的说辞则是暗中声称韩钧从小习武或者做别的事情时伤了下身、留下不能行人事的隐疾,不动声色的将这事传到陛下耳朵里,这样就不怕吕轻侠、李知诰日后还能拿这事相要挟。
  这时候院子外传来一阵动静,听着像似有成百上千的甲卒从附近的军营开拔,往北面方向赶去。
  韩道铭有些疑惑的站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时候棠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猝然调动大军绝对不是什么小事情。
  他们所在的院子,作为县衙的后宅一部分,有独立的门庭通往外面的街道。
  韩谦带着人走掉,院子里就剩下随同渡江过来的韩府家仆扈卫。
  韩道铭等人推门走出院子,站在巷道上往北看去,能看到里许外的北城门城头有无数支火把点燃起来,照亮城门内侧的黑压压一片,皆是披坚执锐的兵卒。
  有十数骑兵来回奔跑,似正清点人数,很快就看到北城门缓缓的打开来。
  他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带着十数扈随往北城门赶过去,在接近北城门校场时被拦截住。
  冯缭看到他们的身影,派人通知外围的岗哨放他们过去。
  韩道铭这才看到庶长子韩成蒙竟然就在棠邑,还跟冯缭站在一起,惊讶地问道:“成蒙,你怎么在棠邑?”
  “成蒙见过父亲、二叔,”韩成蒙给父亲韩道铭、叔伯韩道昌他们见礼,说道,“孩儿午后刚押运一批粮草赶到青浦口,听说父亲你们今天也渡江到棠邑来,好不容易等到青浦口的粮秣物资清点完才能脱身赶过来。孩儿也才进城没有一会儿,韩谦刚才召孩儿过来询问粮秣之事,孩儿还想着等韩谦领兵出城后再去见父亲……”
  说起来还是削藩战事之后几年治理所打下的良好基础,目前江淮征用粮秣、青壮民勇,湖南诸州大概是除京畿地区之外的配合程度最高的区域。
  朝廷为了凑足给棠邑行营的开拔钱粮及其他物资,也是第一时间想着从先从湖南诸州征调。
  听到韩成蒙的回答,韩道铭点点头,心想黄化等人到湖南任宣慰使还是起到作用的,他看到韩谦身穿铠甲在诸将的簇拥下,已经进入北城门洞之中,中间隔着成百上千正准备鱼贯出城的将卒,不方便他们直接走过去,便问冯缭道:“发生什么事情,需要韩谦这时候率兵出城?”
  “入夜时斥候赶回来禀报有三千多敌骑越过鳖子顶南下,明天之前滁州外围集结的敌骑将增到七千人以上。此外,此前抵达巢州城的寿州军,午后也有八千多步卒沿浮槎山南麓东进——侯爷与周惮等将判断,敌军这部分兵马极可能会插到亭子山与五尖山之间,阻止右神武军、水师残部及滁州守军往南突围。侯爷决定亲率兵马增援亭子山,将敌军东进南下的兵锋遏制住,以防滁州守军不敢突围、有可能直接降敌……”韩道铭作为参政大臣,又是奉旨来劳军的,冯缭自然没有什么好相瞒的,将连夜调动兵马的计划悉数相告。
  亭子山范围不大,但位于大刺山的西北侧,紧挨着滁河北岸,地理位置却极为重要,其往北距离滁州城及五尖山脉东南边缘仅三十到四十里不等,是滁州守军及右神武军及水师残部南撤到长江北岸的跳板。
  反过来说,亭子山除了是作控扼滁河北岸的要冲外,也是棠邑及大刺山防线往北延伸到滁州、挺进到五尖山脉之中的中转地。
  就目前的情况,要不要守滁州城,要不要将五尖山脉南段囊括到棠邑防线中来,韩谦还没有办法下最后的决心。
  这跟韩谦敢不敢打硬仗没有直接的关系,更主要还是看到兵马整备的进展以及大楚朝廷形势的变化。
  要是朝堂意见能比较统一,韩谦此时手里又有两万装备精良的精锐战卒可用,他就敢依赖长江,将防线的北翼放到滁州城,直接将包括滁州城、棠邑、大刺山在内,差不多约有百里纵深的三角区域,都打造成遏制敌军南窥长江的防区。
  不过现在还存在太多的变数不可预测。
  韩谦前期可用的兵马,除了叙州水营,也就三千多江州兵、赤山军新编四千余兵马以及广德府兵千余人。
  即便周惮、陈景舟二人都全力配合他,但指挥体系混乱、兵甲不完备以及对新编入的兵马不熟悉等种种弊端,却不是七八天时间就能完全克服的。
  韩谦甚至更不清楚朝堂之上会不会有什么出乎人意料的变化。
  因此韩谦目前所拟定的方案相对要保守许多,争取先在亭子山北麓站稳脚,确保敌军短时间内无法封锁住从五尖山脉及滁州城南下亭子山的通道。
  即便是如此,韩道铭也是觉得此举极为冒险,惊问道:
  “敌军明后天在滁州外围便能聚集一万五六千的兵马,韩谦即便已经在亭子山有安排一小部分兵马接应,最终能用的兵马也就五六千人,怎么能确保敌军的兵锋不会直接插到滁州城到亭子山之间的这一开阔地带吗?”
  “梁军主力没有南下,寿州军在得到充足的休整之前,都未必敢打硬仗,”冯缭说道,“而除了侯爷、周惮率领江州兵及左广德军旧部西进外,亭子山已经有五百前哨兵马驻扎,此时水师及右神武军残部也有近三千残卒撤入五尖山脉南段,随时能出五尖山往南打,滁州城里还有千余守军,未必不能一战。再说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们要在棠邑站稳脚,需要能有一胜激励士气……”
  “韩谦身为主将,似乎没有必要亲自统兵前往吧,”韩道昌迟疑的问道,“要是有个闪失,岂非坏了大事?”
  “我们是劝过侯爷,侯爷说他要是惜身,如何叫将卒用命?”冯缭说道,“对了,你们什么时候渡江回金陵去,侯爷刚才还特地吩咐我送你们一程……”
  韩道铭看了韩钧一眼,心里犹有着不忍,示意冯缭到一旁说话,问道:“韩谦当真决定战后要退回叙州去?”
  冯缭在韩道铭、韩道昌等人脸扫过一眼,说道:“我刚才也劝过侯爷要以韩家为念,但侯爷说他以前没有受到过韩家给他的半点好处跟恩惠。他即便要念血脉亲情,顶多他日韩家有人投奔到叙州,他不会拒之门外就是,却不会为韩家的兴衰成败承担那么大的干系——这理应是由享受到好处及恩泽的韩家子弟去承担、去付出牺牲。”
  听冯缭这么说,韩道昌、韩端、陈致庸都将目光投到韩钧的身上;韩成蒙刚到棠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家全力助他在棠邑立足还不够?”韩钧急问道。
  见韩钧情急之下声音有些大,冯缭示意左右扈卫封锁住巷子口,莫要叫闲杂人等靠近过来听到他们秘谈的内容,说道:“与吕轻侠等人相谋,她们自始至终会想尽办法加强李知诰一系的权势,而限制侯爷掌握更多的兵权。昌国公李普这次要为兵败承担绝大部分的罪责,但可以预见的是,李普为保住性命,保住李氏子弟的荣华富贵,他会重新屈服于吕轻侠的裙下,从而彻底沦为吕轻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也意味着周元、周数、柴建、徐靖以及李秀、李碛等一大批信昌侯府的将吏会重归晚红楼一系。这也就不难预见撤到潜山东南麓的六万多淮西禁军,很快就将成为受吕轻侠完全控制、一言而决的嫡系战力,此外,柴建在邵州五指岭所率的左神武军战力也是不弱啊……”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438/677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