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校对)第17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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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碗米,做出来几碗粥,燕儿有些羞涩道:“就这些了,是用野兰春掺着煮的。”
  那野兰春是春天里最早长出来的野菜,穷苦人家掺在粥里,既有些香味,又能当菜吃。
  本来燕儿母女坚持要将这简单的野菜粥留给韩漠二人吃,但是霜儿非要一起吃,母女执拗不过,也就凑在一起吃粥,不过那两个鸡蛋,却是非要韩漠二人一人一个。
  这顿连粗茶淡饭都谈不上的午饭,或许是韩漠和霜儿此生最简单的一顿饭,但是二人却默默地将野菜粥吃了个干干净净。
  韩漠心中感觉异常的压抑,他忽然感觉到,如果这个国家不能有所改变,那么燕国的百姓还会这样困苦一生。
  纳皇粮的已经如此贫苦,那么其他世家地面的百姓又如何?各大世家积蓄力量,暗中囤积银饷,这自然都是从百姓身上盘剥下来。
  看到霜儿没有一丝嫌弃,而是老老实实将一碗野菜粥吃完,韩漠暗暗点头,不过二人并没有吃鸡蛋,而是夹在燕儿的碗里,强迫式地让她吃下去,执拗不过,燕儿和母亲一人吃了一个。
  刚放下碗,就听外面响起脚步声,那杨焦已经进了屋来,看见霜儿,先是一怔,见韩漠正盯着自己,忙笑道:“公子,东西都拿过来了,可以干活儿了。找了三个人,这活儿很快就能干完。”
  韩漠出门,只见三个村民用牛车拉了木板瓦料来,抱拳道:“谢谢几位了。”
  燕儿母女很是惊讶,待听韩漠解释,是要给自家修房子,感激不尽。
  这几个村民倒是好手,将稻草掩盖的屋顶都扒去,然后准备以木料搭上,再在上面铺上瓦片,那样一来,土坯屋子里就是风雨不侵了。
  几个农民干活,韩漠也在一边看着,那杨焦拍了几下马屁,也就去了。
  等杨焦离开,韩漠才故作随意地道:“我瞧着村子里的房子都不牢固,杨村长院子里多得是树木瓦料,怎么也不给大伙儿都修修屋子啊。他的屋子倒是青砖亮瓦!”
  一名年纪较轻的村民冷笑一声,道:“人家是村长,咱们能比吗?他后面有人,就算将全村人都吃了,也没人敢说话,更别说帮大伙儿了。”
  一名年纪大的村名立刻咳嗽两声,骂道:“三娃儿,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韩漠呵呵笑道:“大叔莫多心,我是燕儿的亲戚,就是随口问问而已。哎,燕儿这屋子实在要修修,也不知道她们母女一个冬天怎么过来的。”
  那大叔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道:“谁说不是,孤儿寡母在家,可怜可怜!”
  年轻人终究是封不住嘴,三娃儿立刻道:“我们倒是早就想将这屋子修补一番,可是这村里一土一木都是村长的,没有料子,咱们想修也修不成。”
  韩漠听出三娃子是满肚子的委屈和怨气,感觉此中事情很是不一般,忽地笑道:“几位都下来歇息一下,先吃点东西吧。”叫道:“霜儿,拿些点心给几位尝尝!”
  双儿答应一声,用瓷盘子装了几个点心过来,递给韩漠。
  韩漠道:“几位都下来吧,尝尝鲜!”
  他手里的点心秀色可餐,那是上等的点心,散发出的香味就与众不同,三个农民互相看了看,都下了来。
  韩漠让他们都拿了点心,几人见到这样的好东西,也不拒绝,都拿了,坐在墙角吃起来,连声道:“好吃好吃,我这一辈子都没吃过这样好的东西,可多谢公子了。”
  韩漠笑呵呵地点头,也不嫌弃地上脏,在他们旁边坐下,问道:“我这人喜欢听故事,听过就忘记,呵呵,这癖好就是改不了。是了,这村长背后能有什么人?村里的东西又怎会全都是他的,真叫人想不通。”
  三个农民互相看了一眼,往远处瞅了瞅,见不到杨焦的身影,那老农民才叹道:“公子,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瞧着公子也不是起是非的人,咱们也有些话憋在心里难受,说出来只怕痛快些,也就告诉公子,公子听过就算了,切莫起是非就是。”
  韩漠点头笑道:“放心放心。”
  “前两年倒也无事,不过两年前开始,这村子就变了些味儿。那日京城里过来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当官的,凶的很,找上了村长,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自那以后,咱们除了每年纳给皇帝的税,还得多加两成交给村长,大伙儿问是什么情况,村长说是京里要这样的。”老农民叹了口气,又往四周看了看,瞧见无人,才缓缓道:“大伙儿不服,一开始都没交,后来那京里的官儿又过来,当场抓了几个人打了一顿,那时打的皮开肉绽,都要死过去,村长……哼,狐假虎威,帮着那官吓唬大伙儿,大伙儿知道斗不过,也就多交两成税钱。自那以后,村长越发地霸道,但非村里的东西,他都说归他管,哪怕是一棵树一块石头,咱们也不能擅自动。”
  三娃儿已经气呼呼地道:“还不是靠了他那婆娘卖肉!”
  老农民打了三娃儿一下,骂道:“你不想活了。”
  “本就是卖肉,就是个婊子,有什么怕不怕,她做得,我们还说不得!”三娃儿恼怒着,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燕儿爹爹早就死了,好像朝廷还发了抚恤银子,不过……不过都被村长那黑心的家伙给吞了。要不是她的骚婆娘,他有这个胆子?”
  韩漠大是疑惑,心道:“那风骚的妇人难不成还有见不得人的事儿?”
第222章
酒中自有别语
  老农民摇摇头,苦笑道:“公子,这话也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就是。三娃儿说得不错,村长的婆娘……唔,就是那杨田氏,颇有些不干净。京里那个官儿头一次来,就看上那杨田氏,和她……和她勾搭上,也正因如此,村长有了那官员做靠山,更是有恃无恐,欺压我们了。”
  韩漠奇道:“你是说村长知道自己的婆娘和那官员有染?”
  三娃儿点头道:“怎么不知道,村里上下有几个不知道的。那官员隔三差五就来一遭,有时候还在他家留宿,我有一次偷偷去看过,那当官的和那婆娘在屋子里干着事儿,村长就在厅里打铺子睡,他婆娘的叫声我在墙外都能听到,我就不信他听不到。他是巴不得这顶绿帽子在头顶上戴的稳稳的。说不准今儿晚上那当官的又要过来了!”
  京城离杨家村几十里路,不算太远,往返倒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老农民将手里最后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吃完,才道:“说起来也怪,我也听人说过,京城效外五十里内,共有十几处村子,好像每个村子都加了两成赋税……哎,官家让咱们交,咱们又怎能不交……罢了,公子,谢您的点心,这活儿还是早些干完才是!”也不多说,起身带着其他两人重新开始干活。
  韩漠并没有起身,坐在地上,若有所思。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十几个村子加起来的两成赋税,那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中饱私囊了,但是这会是谁做的呢?
  “大伯?”韩漠喃喃自语,户部是管赋税的衙门,韩玄道是户部尚书,这事儿难道与他有关?但念头一起,韩漠立刻打消。
  户部确是是管理赋税的衙门,但是燕京城五十里内的赋税却是由内库管理,收取赋税自然也是由内库派人收取,户部是插不上手的,想到不是韩玄道,韩漠倒是松了口气。
  但是若不是户部,那又是谁?难道是内库自己要加赋税?可是十几个村子加起来,即使增加两成税,也得不到多少银子,反而会因此让百姓对皇室心存不满,作为内库总管的秀公主,难道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蠢事?
  可若不是内库,又有谁敢与内库作对,与秀公主作对,在内库的地盘上收取赋税?十几个村子都收取赋税,难道秀公主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她就这般坐视不理?
  韩漠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无比,只觉得此事实在诡异。
  若真想知道其中内情,只怕还要从那名与杨田氏有奸情的官员查起。
  此事本来不关韩漠的事情,而且说不定这看起来不算大事的事情背后掩藏着极复杂的背景,自己擅自追查,说不定会陷进泥潭。
  不过一想到村子里这些日以继夜辛辛苦苦的百姓被如此欺压,大家却是一副无奈之色,韩漠只觉得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做事情,不需要问值不值得,而是要问愿不愿意做!”
  这是韩漠的一个做事原则。
  虽然他的身份注定不会成为潇洒江湖的仗义侠客,但是如果能够仗义一下帮助很多人,韩漠还真是不会拒绝。
  ……
  韩漠站起身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杨树底下,站着一个身着粗布衣衫的农民,那人正远远地看着自己,站姿优雅,气质安静,绝不是一个真正的农民。
  当那人见到韩漠抬起头看到他是,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抱了抱拳,然后向一旁指了指,韩漠顺着他的收拾看去,只见在那人身后竟然摆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摆放着瓜果酒品,瞧那意思,似乎是要请自己过去喝一杯。
  韩漠微微皱眉,不过远远瞧见那人似乎很有诚意,淡淡一笑,缓步上前,离得五六步远,这才看清,对方果然是个气质娴雅的贵公子,即使穿着粗布麻衣,也掩饰不住他浑身身下散发出来的贵气。
  所谓的“贵气”,绝不是虚幻的不可见的东西,人的语言,动作,站姿,表情都会显示出贵起来。
  至少此人的站姿,那是地地道道的贵族姿势,优雅而不张扬,低调却不谦卑。
  “你好!”韩漠笑着点点头。
  那人也是淡淡笑着:“你好!”
  “你要请我喝酒?”韩漠笑盈盈地看着那人。
  那人点头道:“阁下若是赏光,不胜荣幸!”
  “宁静小村,品尝佳肴,阁下倒是很有风格!”韩漠走上前去,微微一礼。
  那人还了一礼,声音温和:“风格因人而异,欢色场所,款待俗人,宁静之处,邀请雅人!”
  韩漠哈哈笑道:“原来我是一个高雅之人?不是阁下提醒,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阁下确定没有请错人吗?如果错了,未免有些尴尬了。”
  那人也哈哈笑道:“阁下说话倒是有趣。无论错与不错,坐在一起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也就不会错。”
  “你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韩漠淡淡笑道:“不过我似乎与阁下素不相识,更毋论什么朋友之交了。”
  “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英雄皆朋友,这句话可说错了?”那人微笑着,温言问道。
  韩漠摇头道:“此话听起来豪气的很,也洒脱的很,不过在下却有些不敢苟同!”
  “愿听赐教!”
  “四海之内若都是兄弟,天下英雄若都是朋友,那么天下又何来纷争?兄弟之间,该当互爱,何来仇杀?朋友之间,互相珍惜,何来背叛?”韩漠平静道:“更何况在下从未将自己当成英雄,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一个要吃饭要喝酒还要玩女人的凡人而已!”
  那人微一沉思,缓缓点头道:“见解独到,言之有理,看来是我错了。”
  “所以在下以为,若非真正的意气相投,若非真正的生死相托,那就不可亵渎‘朋友’这两个字。”韩漠微笑道:“有时候即使是立场相对,但是却能意气相投生死相托,那也算得上是朋友,朋友并非喝杯酒吃顿肉就是的!”
  “很有道理,受教了!”那人竟是深深一礼。
  韩漠摆手笑道:“谬论而已,不要见笑!”
  那人温言道:“在下黄历,颜色之黄,纪历之历,能否请阁下喝杯水酒?只是以有缘人的身份。”
  韩漠笑道:“我不想欺瞒你,但也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名字,所以你可以叫我小韦……与名字无任何干系,只是一个代号!”
  黄历眼中划过异色,但瞬间便微笑道:“好,我叫你小韦!”
  韩漠这才上前席地坐下,将两只酒盏斟满酒,举盏道:“借花献佛,谢你请我喝酒!”
  黄历举盏道:“我也谢谢你敬我酒!”二人俱是一口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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