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校对)第10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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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缓缓落山,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武玄终于睁开眼睛来,沉声道:“百户近前,取樊门地图!”
  从队伍之中,立时有四人起身,迅速到得武玄身边,都是单膝跪下,其中一人已经将一张地图铺在武玄身前的地面上。
  武玄扫了一眼,这是一幅极其详细的城池平面图,斜角写着“樊门县城图”五个字,平面图上,竟是将樊门县的大小街道都是表明的十分清楚,便是连县衙门等诸多所在,也都是清晰地标注在其上,武玄扫了几眼,双目寒光闪闪,按住了地图。
  谭庐率众径自回到樊门山,樊门山上有精心建设的兵营,连绵数里,作为河西南方的门户,樊门山的驻军一直都不在少数,而最近又是调来了不少兵马,山上的兵力,不下五千人,扼守住樊门山一带。
  因为祭天诞礼在即,正是非常之时,谭庐奉冯元破之命亲自在樊门山坐镇,所以径自回到樊门山,吩咐部下守住樊门山一带的各个要地,而且派人远远顶住赤备突骑,但有轻举妄动,立刻来报。
  谭庐知道赤备突骑乃是极其强悍的骑兵军团,但是却也明白,樊门山一带地势起伏,山岭众多,便是道路也都是曲折环绕,守在樊门山上,居高临下,四周情景尽收眼底,这片地区实际上并不适宜骑兵作战,而且山上有数千守军,谭庐倒也并不担心赤备突骑敢在自己眼皮底下闹出事端来。
  深夜之时,谭庐忽然得到消息,近千赤备,已经离开先前所在之地,暂时下落不明。
  谭庐皱起眉头,他现在只担心赤备会悄无声息跃过樊门山,他奉令看守门户,若赤备果真穿到樊门山以北,对谭庐来说,自然是奇耻大辱。
  当下传令各处加强戒备,更是亲自巡视各处,好在各处要道都没有赤备的身影,谭庐微微松了口气,他巡视到半夜,回到住处,还没喝上一口茶,已经有人匆忙来报,樊门县城遭遇不明袭击,数百骑在半夜突然冲入城中,直取县衙门。
  谭庐大吃一惊,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赤备突骑,樊门县城在樊门山以南不过二十里地,乃是河西南部的第一座城池,此时听闻竟然有数百骑兵杀进县城,自然想到就是先前没了踪迹的赤备突骑,心下吃惊,暗想难不成赤炼电竟是凭借八百骑兵,出其不意便攻下了樊门县城?
  若情况属实,赤备突骑就等若是造反了。
  事出意外,手下部将纷纷请求立刻召集兵马,杀到樊门城,虽然赤备突骑名声响亮,可终究只有八百人,而樊门山有守军五千,兵力是赤备的六倍都不止,赤备既然敢突袭樊门城,河西军当然要迅速前往救援。
  谭庐却是心下惊骇,他无法肯定樊门城被攻,是否就是赤备突骑所为,就算是赤备突骑所为,是否真的就代表辽东军开始对河西发起进攻?
  谭庐作为河西军的高层将领,心里其实也很清楚,河西军只怕迟早与辽东军有一战,但是至少在目前,在没有任何借口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轻启战端,谁要是先动手,也就等若是谋叛,是朝敌,大秦固然已经摇摇欲坠,可是只要稍微聪明一些,谁也不想背负叛逆的罪名。
  辽东军今夜突然发起袭击,这让谭庐措手不及,他瞬间就想到,如果辽东军真的已经准备对河西发起全面进攻,那么绝不可能仅仅派出八百赤备,八百赤背很可能只是先锋,在其背后,必然还跟着辽东主力兵马,樊门山虽然有数千兵马,可是如果此时真的下山救援樊门城,很有可能落入辽东军的圈套之中,到时候樊门山无兵驻守,南部门户大开,辽东军过了樊门山,便可以直插武平府,整个河西便将危急。
第一六零九章
鬼不受
  谭庐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轻易做出决定,当下传令驻军严阵以待,扼守樊门山,随即派人立刻向武平府飞马传报,令派人迅速赶往樊门附近打听,探听明白樊门的具体情况。
  等到天亮时分,谭庐终于弄清楚,夜袭樊门县城的,竟当真就是那八百赤备。
  樊门城虽然只是一个县城,但是作为河西南边的第一座城池,城内自然也是有近千驻军,而且樊门县城的戒备十分森严,太阳下山,便会立刻关闭城门,太阳不出,樊门县城的城门也不会打开。
  按照谭庐得到的情报,八百赤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太阳下山,就算脚下飞快,赶到樊门县城的时候,城门也必然已经关闭,他们都是身着甲胄,骑着战马,这样的军团,樊门城自然更是戒备,绝不会轻易放他们入城,探路很难想象,那八百赤备是如何攻入城中。
  等到朝阳升起,终是有人来报,樊门县城有守军趁夜逃了出来,已经上山来求援,谭庐立刻吩咐将人带过来,询问樊门城的具体情况。
  原来樊门县城昨日倒也是按照往常一样,早早地关闭了城门,半夜的时候,守军听到城外动静,便瞧见八百赤备已经是兵临城下。
  赤备叫喊守军开城,守军职责所在,而且赤备手中没有冯元破的手令,自然不可能打开城门,再三要求赤备撤军,孰知赤备根本不予理会,守军拒开城门,赤备竟然有人直接攀爬城墙,爬上了城头。
  “爬上城头?”谭庐吃惊道:“他们如何能够爬上城头?”他心里很清楚,樊门城虽然只是一座县城,但是城池高大,便是江湖高手,想要徒手爬上城头,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赤备都是身负重甲,想要爬上城头,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来人解释道:“当时我们也是惊骇不小,后来看到,他们手中都是套上了铁钩子一样的武器,就像多出铁爪来,攀爬城墙的时候,铁爪牢牢扣在城墙上,他们攀爬城墙,几乎是如履平地。”
  “你们就眼睁睁看着?”谭庐怒道。
  来人忙道:“他们自称是辽东赤备突骑,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护卫赤炼电前来河西参加祭天诞礼,他们说要入城休整……我们看他们的装备和战马,倒像真是赤备突骑,我们虽然关闭城门不放他们入城,可是……可是他们直接爬上城头,我们……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谭庐冷笑道:“如此说来,樊门近千守军,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大摇大摆进城?”
  “当时我们已经禀报了县令,县令吩咐我们不要轻举妄动,说一旦动起手来,很有可能就会引发双方的大战……其实我们心里也是担心,所以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开城门,八百赤备,尽数入城……!”来人苦笑道:“他们入城之后,倒也没有胡作非为,可是兵分两路,一路人马控制了樊门城的仓库,仓库里都是兵器和粮食,另一路则是驻扎在县衙门,现如今樊门县令也落在他们的手中……!”
  谭庐恼怒不已,骂道:“愚蠢至极,都被人打到家里,还他娘的不要轻举妄动,连仓库都被人家占了……!”
  “千户大人,赤备突骑进了城之后,霸道至极,说是他们奉旨护送赤炼电前来,河西却不负责他们的吃住,他们只能自己取用。”来人也是有些懊恼:“而且当时他们已经入城,知县和许多官员都已经在他们手中,我们就算再要动手,也是投鼠忌器。”
  “我问你,除了那八百赤备,樊门附近,可还有其他的辽东兵马?”谭庐沉声问道。
  “不曾瞧见,入城的就只有那几百号骑兵。”
  谭庐握起拳头,当下又召来人手,第二拨信使急速赶往武平府。
  武平府此时已经是张灯结彩,虽然祭天诞礼是在天宫举行,但是皇帝的祭天诞礼,那是万民同乐,近在咫尺的武平府城,自然也是要一副喜气洋洋的气氛。
  官府早已经向城中下令,要贴上喜庆的对联,但凡是商铺大宅,更是要在自家的门头挂上灯笼,如今武平府城的大街小巷,几乎是处处张灯结彩。
  不管百姓心中如何想,表面上,到处都是一片喜庆气氛,可是此时的河西总督冯元破,脸色却是十分的难看。
  赤备突骑并不血刃占据了樊门城,这对冯元破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实际上樊门山和樊门城形成了一个掎角之势,樊门县城的地理位置十分的特殊,处于高低,与樊门山遥遥相对,而且城池坚固,对河西来说,樊门城与樊门山实际上就组成了河西南部的第一道樊门防线,在这道防线上,河西兵没有少花费心思。
  樊门山居高临下,俯瞰大地,拥有地利之势,扼守制高点,也就让自己处于绝对的战略优势,而樊门城距离樊门山不过二十里地,城墙高大,城内则是储存了大批的粮草器械,与樊门山遥相呼应,当初樊门城的修建,本就是以樊门山为基点,形成一个完善的防御体系。
  可是一夜之间,樊门城就兵不血刃被赤备突骑所占据,这就等若在一夜之间,将河西南部的第一道防御体系瞬间破坏,对冯元破来说,这当然是一个极其严重的事件。
  “自给自足?”冯元破神情阴冷,唇角泛起阴笑:“赤炼电啊赤炼电,你还真是老奸巨猾,率领八百赤备前来河西,本就没安好心,转瞬之间,却又找到借口,占据樊门城,这……这无疑就是要造反……!”
  总督府内,已经聚集了数名将领,河西近卫军统领冯破虏已经冷声道:“冯督,赤炼电让八百赤备占据樊门城,其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樊门城乃是我河西南边的第一道据点,距离樊门山近在咫尺,而且樊门山的供给补充,一直也都是储存在樊门城,如果樊门果真被他们掌控在手中,咱们的南部门户,也就等若是被他们打开。”
  云州军千户卫庵也是点头道:“冯督,卑职只是担心,赤备突骑只是前哨,赤炼电只怕已经准备进袭我河西……如果他的主力从后面跟上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冯元破却是抚着长须,紧皱眉头,若有所思道:“赤炼电当真敢在这个时候对我河西进犯?”
  “赤炼电用兵,素来不依常理。”卫庵道:“咱们都觉得他这个时候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在樊门一带并没有囤积太多的兵力,可是赤炼电是否就是看到此情景,所以要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咱们都以为他正在和青天王杀的你死我活,而且正值祭天诞礼来临,这种时候突然发起侵袭,实在是让人难以防范。”
  其他人也都是纷纷颔首。
  冯元破摇头道:“不对,本督知道赤炼电用兵不遵常理,可是那只是说明他善于打仗,但是现在的问题,却并非是战场问题,而是能不能打的问题。赤炼电不是糊涂人,圣上在河西,这种时候他进袭河西,对他没有一点好处,是明目张胆的造反,谁都在做婊子,可是那面牌坊,谁都不会弃之不要……!”
  在场众人,大都是武将,虽然都是河西骁将,但是显然不能深究其中的利害。
  “父帅,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冯天笑肃然道:“樊门城落到辽东人的手里,咱们的门户就等若是握在他们手中,当务之急,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樊门城。”
  冯破虏拱手道:“冯督,占据樊门城的,不过八百骑兵而已,卑职请命,率领两千禁卫军,协同樊门山守军,一举夺回樊门城。”
  冯破虏显然并没有轻敌,虽然赤备只有八百之众,但是他当然知道八百赤备绝不是普通的骑兵可以比拟,赤备突骑号称以一当十,虽然有夸张之嫌,但是若不能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想要击败赤备突骑,几无可能。
  冯元破微一沉吟,终于问道:“本督现在想知道,赤炼电到底在何处?他是否与八百赤备在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说话,从樊门传来的消息,虽然确定赤备已经夺取了樊门城,但是却并没有确定赤炼电的下落。
  赤备所至,很难想象赤炼电不在其中,但是到现在,却并无人确定他的行踪,他就如同游魂一样,行踪难觅。
  “父帅,管他在哪里。”冯天笑握拳道:“如果他真的和八百赤备在一起,那倒是好事,他率人夺取樊门,公然造反,咱们趁势就在樊门城将他和他的八百赤备尽数灭了,咱们大可以将夷蛮骑兵也调动过去,让那些夷蛮人和赤备厮杀一场,我就不相信,咱们聚集十几倍的人马,还能击灭不了几百赤备。”
  冯元破冷笑道:“如果赤炼电如今就在樊门城,那就是本督最不想看到的结果,只要赤炼电在那里,莫说他那边有八百人,就算是只有八十人,想要击灭他们,也绝非易事!”
  众人互相看了看,有几人眼中便显出不以为然之色。
  “你们不相信?”冯元破冷冷道:“四大上将军,你们可知道最难对付的是谁?”他扫视众人,“四人之中,最年轻的就是赤炼电,而活到现在的,也只有赤炼电,你们或许不知,当年他有一个外号,只怕很多人都已经忘记了。”
  “外号?”冯天笑皱眉道:“什么外号?”
  “鬼不受!”冯元破一字一句道:“意思是说,连阎王小鬼都怕他,不敢收他进鬼门。”
第一六一零章
人屠
  冯天笑忍不住道:“鬼不受?大言不惭,我就不相信,一刀砍了他脑袋,他还能不死?”
  冯元破瞥了冯天笑一眼,淡淡道:“你们可知道赤炼电是什么地方的人?”
  “卑职知道,他的父亲曾经是华朝的一个小官吏,当时就在金陵一带为官,华朝灭亡,诸侯争霸之时,天下动荡,盗寇丛生,那些盗寇最喜欢的就是劫夺官吏士绅的家财。”卫庵年过四旬,倒是老成持重,缓缓道:“赤炼电一家子,就是被盗寇所害,家人几乎全部丧命……!”
  众人顿时都看向卫庵。
  “赤炼电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结交游侠儿,虽然是官家子弟,但却喜欢与市井之人混在一起,当时他并没有在家中,等他回到家里,已经是家破人亡。”卫庵回忆道:“那时候赤炼电不过二十岁出头,据说他打探出仇敌的下落,乃是当时在金陵一带势力不小的盗匪,上上下下加起来,据说竟然有上百号人,赤炼电纠集了平日的好友,大概有十来人,便是他们直接杀到了盗匪的巢穴。”
  “哦?”冯天笑皱眉道:“那后来如何?”他明知道赤炼电现在好好活着,而且名动天下,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赤炼电这边,最后活下来三个人,其他全都死在盗匪巢穴……!”
  冯天笑忍不住笑道:“意气用事,凭借十几号人,就想闯盗匪巢穴,那些盗匪打家劫舍,都是亡命之徒,岂是那样容易对付。”
  “少帅错了。”卫庵叹道:“一百多号盗匪,全军覆没,鸡犬不留,而且一把火烧了盗匪巢穴……据说当时匪穴还有老人孩子,也全都没能幸免……!”
  冯天笑一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冯元破看着卫庵,问道:“后来又如何?”他显然并非不知道这些事,这般问,明显是让卫庵将赤炼电的往事告知众人。
  卫庵对赤炼电倒似乎真的颇为了解,继续道:“报仇雪恨之后,赤炼电自己却是纠集了一帮人,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不过时间并不长,因为那时候圣上已经在现如今的安邑道起兵,招贤纳士,说起来赤炼电的眼睛倒也是毒辣的很,他没有留在金陵,反倒是带了几十号人去了安邑,投奔到了圣上的兵马之中……!”
  众人互相看了看,其实心里都是颇有些赞叹,需知那时候诸侯林立,实力强大独霸一方名闻天下的便有十八路诸侯,其他自立为王为候的势力更是多如牛毛,有志之士投奔诸侯,那也是多如牛毛,只是那时候秦侯瀛元虽然起兵,却也并不见得异军突起,赤炼电在那种情况下,竟然从金陵跑到安邑去投奔瀛元,如果不是运气好,那就是确实有着独到的眼光,不过谁也不会以为那仅仅是赤炼电的运气。
  “那时候投奔到圣上麾下的人才,不在少数,圣上当时有黄矩等人在后面的钱粮支持,招兵买马,可说是兵多将广,赤炼电一开始的时候,只因为带了几十号人过去,做了一名小校,那是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是短短几年,他就一路高升,等到最后,更是带领一支军团征伐辽东,更是成为四大上将军之一,能有这般成就,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卫庵神情凝重,眼中并无钦佩之色,只有担忧之色,显然是对河西有这样一个敌手感到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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