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色生枭(校对)第9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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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二章
大灾变
  金枪将枪法了得,在近卫骑兵的围攻下,宛若虎入狼群,一路向外杀去,田候等残存的十多名刺客,见状尾随在那金枪将之后,那金枪将单人匹马在前面杀开了一条血路,田候心知太子设计好圈套,如今只能逃命,他虽然右臂被仇如血所斩,但是左臂的刀法依然了得,趁着近卫骑兵被金枪将杀的一团混乱之时,一刀砍翻了一名近卫骑兵,翻身上马,身后此刻也都如法炮制,数人夺了马匹,跟在金枪将身后。
  太子听得外面有变,掀开车帘子,向外看去,只见到汉王被金枪将所救,正冲破封堵,向外杀去,皱起眉头来。
  那金枪将委实了得,虽然近卫骑兵都是骁勇善战,却终究还是被金枪将杀开了一条血路,冲了出去,田候等人紧随其后,跟着冲出包围,近卫骑兵中有人已经厉声叫喝:“莫让乱党跑了,给我追。”几十名近卫骑兵尾随在后,追赶那金枪将,很快就消失在长街尽头。
  赵权此时终是松了口气,道:“殿下,乱党已经被杀退。”
  太子却是紧皱眉头,喃喃自语:“那人是什么人物?武功着实了得。”
  此刻一名近卫骑兵飞马到了太子马车边上,拱手道:“末将见过监国殿下。”
  太子微微点头,道:“你们做的很好,回头本宫重重有赏。”
  赵权心知今夜太子出来,并不是真的要往中书省去,而是故意出府显身,以自己为诱饵,引汉王出来,太子则是早就设下了埋伏,暗中调动了近卫骑兵,本是想将汉王一伙一网打尽,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金枪将,如同天降神将,竟是生生将汉王救走。
  太子与汉王乃是兄弟,太子对汉王的性情,显然十分了解,如果身在太子府,重重保护之下,汉王根本没有任何机会刺杀太子,可是太子一旦离开太子府,汉王对太子有着刻骨仇恨,必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而且太子一旦被杀,整个京城瞬间就会土崩瓦解,于公于私,汉王都将抓住这样的机会置太子于死地。
  毫无疑问,太子出府之前,心中便已经确定京中动乱的始作俑者之一,必然有汉王存在,而且他也知晓汉王性情,知道汉王不会放过如此机会,所以这才以自己为诱饵,布下了陷阱,只是到最后,却功亏一篑,依然是被汉王逃脱。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卑职恳请殿下立刻回府。”赵权拱手道。
  太子摇头道:“暂不回府,走到了这里,自然还是要去中书省。本宫要与中书省的大人们商议接下来如何应对局势。”又向那名近卫军道:“你现在便去武京卫南城总署,告诉他们,瀛平勾结天门道作乱,如今就在南城,下令南城武京卫,搜遍每一处,定要将瀛平捉拿归案。”
  那人拱手称是,吩咐几声,留下了二十名武京卫护卫太子,自己则是带着一部分立刻赶往武京卫南城总署。
  那人前脚刚走,太子的马车只走出十来米远,便听得后面又传来马蹄声,马车停下,赵权回身去看,只见两匹骏马飞驰而来,马上的骑者,乃是武京卫打扮,到得近处,一人已经从马上滚落下来,脸色苍白,神情惊恐慌张,大声道:“太子殿下可在此处?小人有紧急军情禀报……!”
  赵权沉声道:“何事禀报?”
  “启禀太子……太子殿下,南城……!”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南城门被破,城外难民已经涌入城中……!”
  坐在车厢内的太子骤然变色,掀开窗帘,厉声问道:“你说什么?南城门被破?”
  “是……!”那人惊恐道:“南城校尉是……是叛徒,勾结盗匪,他下令我们打开城门,而且……而且一伙乱党突然杀到了南城门,从背后袭击我们,我们拼死厮杀,可是他们人数众多,南城门已经被打开,城外忽然出现了无数难民,他们发了疯一样,全都冲进了城里……!”
  太子咬紧牙关,此时他已经隐隐听到,从南边传来呼喝叫喊声,赵权已经失声道:“殿下……您……您看……!”
  太子从窗内探出头,向南边望去,只见到南边天幕忽然红彤彤一片,熊熊烈火竟然已经开始从南城燃烧起来。
  “他们……他们进城之后,见人就杀,手里拿着火把,四处纵火……!”那来报信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会儿,只怕……只怕有好几千人已经冲到了城里。”
  太子眼角抽动,沉声道:“赵权,立刻回太子府,派人立刻往东城和北城传令,严守城门,调动兵马前来阻止暴民作乱……!”
  赵权当下立刻派出了几个人前往传令,随即神色凝重,下令马车赶紧返回太子府。
  洛安京城巍峨的南城门下,潮水般的百姓络绎不绝地从城外冲进来,这其中甚至还有人骑着马,大呼小叫,叫喊声响成一片,人群中有人高声大叫:“兄弟姐妹们,京城的老爷们作威作福,他们鲜衣美酒,家里的粮食堆满仓库,咱们却要忍饥挨饿……咱们也是人,他们不将咱们当人,咱们也不把他们当人,京城的东西,都是他们从我们手里盘剥而来,现在我们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冲啊,冲进去,杀死那些狗杂碎,烧了他们的房子,夺回我们自己的东西……!”
  “父老乡亲们,这些年,我们日夜劳作,却吃不饱穿不暖,到今天,还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们说,这都是拜谁所赐?便是京里这些畜生干的好事,我们受尽欺凌,已经没有了活路,便是死,也要和他们拼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不要手下留情,他们盘剥欺凌我们的时候,可曾对我们手下留情过?你们看看京城的金碧辉煌,这都是咱们父老乡亲的血肉,他们给我们的痛苦,我们要他们十倍偿还……!”
  百姓们听到声音,想到这些年遭受官府的欺凌,想着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心中的怒火燃烧到极点,他们怒吼咆哮着冲入城中,只要看到有人,立时便是一伙人冲上去,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手中粗糙的“武器”进行砍杀。
  冲进城里的难民,几乎都是从东南逃过来,逃难而来的达官贵人,早已经入城,在城外天当被地当床的百姓,几乎都是逃难而来的贫苦百姓,天门道在东南一路挺进,百姓们为了免遭战火的蹂躏,纷纷北逃,逃亡之时,对于大多数一贫如洗的百姓来说,能够携带的东西实在不多,但是庄家人自然少不得将家里的耕具带出来,这时候冲进城里的难民,手中的“兵器”便大都是带出来的耕具,锄头、铁锹、斧头、铁锤……在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吼声中,这些无家可归已经无路可走的穷苦百姓,在这一刻迸发出了让人恐怖的气势和威力。
  对天下老百姓来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有造反之心,而且就算陷入困境,他们也都是忍气吞声,可是一旦将他们逼到绝境,让他们没有生路可盼,那么他们的破坏力也就变得异常惊人,心中的委屈、屈辱、苦难、愤怒、仇视在这一刻交集在一起,只要有人将其点燃,引导着他们爆发出来,那么人类心中最原始的杀戮和破坏与便会在一瞬间爆发显现出来。
  帝国四城,西城和北城都可算得上是鱼龙混杂,多是京中百姓居住之地,东城多是集聚京官吏员,而南城恰恰是豪商富贾云集之地,这里多是大门大院,街道井然有序,干净宽敞,也正因如此,无数火把之下,难民的人群迅速在南城的各条街道蔓延,在南城居住的人们,本来得到禁足令之后,都是大门紧闭,听到外面铺天盖地的呼喊声,一个个心惊胆战,随后便是一家又一家的大门被生生撞开,更有人翻过围墙,闯进到宅院之中。
  曾经这些难民都是被压迫者,受尽了苦楚,现如今,往日的苦楚转化为愤怒,而这股份怒,便迅速倾泻到了南城的居民身上。
  难民门到处纵火,看到那些锦衣华服的人们,便如同见到了几世仇人一般,立刻上前砍杀,更多的人则是冲进府邸之内,打砸抢杀,在这种时刻,柔弱的难民也会变成凶残的猛兽,他们可以杀人,可以纵火,可以破坏,甚至有些人瞧见大宅院里的女人们,也会迸发出最原始的兽性。
  南城的武京卫早已经出动,纷纷向这边冲过来,当他们瞧见铺天盖地的难民手持各种“武器”怒吼着冲过来之时,即使他们是卫戍京城的精兵,却也是手足俱冷,心惊胆战,他们虽然奋力搏杀,但是比起铺天盖地的难民,人数实在太少,很快就被淹没在难民的人群之中。
  难民群中,时不时地出现一队队骑马纵驰的队伍,他们的衣着打扮虽然普通,但是手中却都是握着大刀长矛,绝非普通百姓,而且他们比之那些难民更为残暴,也更为嚣张,往往他们冲在前面,后面跟着一大群难民,冲掠一座又一座宅院。
第一五二三章
里应外合
  太子的队伍在难民冲到南城之前,便已经迅速离开,一路上车行如风,赶到太子府邸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亮,南城的叫喊声兀自传过来,直冲云霄,打碎了京城的安宁。
  沿途之上,太子连续穿下了命令,南城被冲击,这种时候想要将南城武京卫各署门的兵马组织起来,已经是异常困难,只能任由南城武京卫各自为战,太子并不期望南城武京卫可以阻挡住难民的脚步,他只希望南城武京卫不要放弃抵抗,竭力抵挡,为京城的人手调动争取时间。
  最近一段时间,太子的主要精力,乃是放在了前线,他虽然坐镇京城,但是却掌控秦水的兵马部署,而且竭力保证前线的后勤供给,在他的计划之中,即使秦水断桥,天门道也不会轻易退去,他们必然会在南岸打造船只,渡水过江,秦水之战,也必然是一场持久之战。
  也正因如此,太子虽然也提防京中动乱,但是主要精力却是在前方。
  他并没有想到,城外的难民,到最后竟然成了京城最大的威胁,天门道没有杀过来,京外的难民竟然先反了。
  西城外出现大批难民,太子正准备利用先内后外的策略,在阻挡城外难民入城之时,先剪除城内的乱党,再出面安抚城外百姓,无非到时候大开粮仓而已,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对方却是早有计划,现在想来,西城外的难民显然只是障眼法,将京城的注意力吸引到西城方向,而对方的突破点,却是在南城这边。
  南城之外的难民早已经在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下,组织起来,随即里应外合,一举冲破了南门,南城门的守卫力量并不强,大多数的武京卫都是分散在各坊之内提防乱党作乱,兵力分散,如今南城门即被破,武京卫难以迅速集结,只能各自为战,无法形成强有力的战斗力,整个京城便已经岌岌可危。
  难民如洪水般冲进城内,在愤怒的情绪下,大多数人都已经丧失了理智,这种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听得见任何的劝告,想要让他们退却,只有动用兵马武力镇压,但是让太子棘手的是,他手中现在可以调用的兵力,实在是少之又少。
  除了戍卫京城的武京卫,可以调动的屯卫军,都调到秦水,用以阻挡天门道的攻势,保住京城,本来帝国设立十二屯卫军,在城外东西两面,都驻有屯卫军兵马,兵力最盛之时,一度达到十余万之众,那都是装备精良,精兵强将,也一度代表着帝国强大的武力。
  但是河北之乱,韩三通带走了一部分,东南之乱,雷孤衡又带走了一部分,卫戍京城的兵马渐渐分散,到最后,屯卫军的剩余兵马还要调往秦水抵挡天门道,卫戍京城的屯卫军,可说是尽数调空,便连帝国最精锐镇守皇城的皇家近卫军,因为皇帝北巡,主力也尽数被带走,只剩下千余名用来卫戍皇城,莫说是调出保护整座京城,便是保护一座皇城也已经捉襟见肘,那是万不能再调出一兵一卒的。
  太子一面派人向其他各城门下令,紧闭大门,加强守备,万不能让其他各门再有难民冲入进来,一面下令武京卫各城总旗,尽可能抽调兵马赶赴南城,用以镇压冲入京城的难民,虽然他知道即使集结全城的武京卫,也不过几千人而已,但是这武京卫已经是他手中唯一可以调动的兵马。
  太子刚刚进府,一群官员却已经迎上来,当先一人却是都察院右都御使沈客秋,亦是太子党的核心人物,此时赵权已经抱着太子坐到轮椅之上,沈客秋已经上前来拱手焦急道:“监国,南城门被破,难民涌入城中,杀人放火,监国可知道?”
  太子道:“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监国,现在该怎么办?”沈客秋焦急道:“城外已经没有可以调动的兵马,城外难民十数万,如果尽数冲到城内,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没有全部冲进来,也已经不堪设想。”太子神情严峻,“本宫已经调动武京卫,准备组织镇压,只是力量依然薄弱……!”
  沈客秋身后一名官员道:“殿下,难民冲到南城,现在南城一片混乱,下官担心南城的兵库很快就会落入他们的手中,如果是这样……!”
  太子眉头锁得更紧。
  京城三大兵库,都储存有兵器装备,冲进城内的难民,如今手中的“武器”都是十分简陋,可是一旦真的被他们占领了南城的兵器库,打开兵器库,取出里面储存的兵器,那么一群难民手中便有了精锐的武器,即使是乌合之众,其破坏力却也是了不得。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太子沉声道:“沈大人,你们立刻准备出发,前往东城和北城,集结人手,打开兵库,镇压叛乱。”
  “集结人手?”沈客秋一怔。
  太子皱眉道:“东城多是府邸大宅,官员无数,他们府中都是有家奴护院,你现在就亲自出面,前往告诉他们,让他们将自己府中的家奴护院全都组织起来,然后到兵器库去领兵器,领到兵器之后,直接交给各坊的武京卫署门指挥。”
  沈客秋等人闻言,顿时都是眼睛一亮,“殿下是说,阻止家奴和护院,用来镇压那些乱民?”
  “不错。”太子点头道:“如今只有这些人可以用得上。你告诉他们,城外的难民杀人放火,见人就杀,如果这时候还要一个个往后缩,到时候他们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你便说是本宫的命令,只要击退难民,立下战功,本宫必然重重有赏。”
  沈客秋知道事不宜迟,拱手道:“下官这就带人分头行事。”当下告辞离开太子府,迅速风头,去组织人手准备抵抗。
  等沈客秋等人退走,赵权立刻吩咐众护卫,“各门紧闭,调动所有人手,守卫府邸各处,但有异常,立刻禀报。”随即推着太子往厅中过去。
  刚进到厅内,琉璃已经迎上来,见太子安然无恙,这才松口气,立刻令人拿上热水,服侍太子洗了脸,这才轻声道:“殿下,城中是不是出了大事?南边方向的天空,火红一片,那边好像烧起了大火。”
  太子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淡淡笑道:“不用担心,不过是些乱民在作乱,本宫已经派人镇压,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殿下,你都一天没吃东西,妾身去给您弄些吃的……!”
  太子摇摇头,转过轮椅,面朝门外,双目凝视着大门之外,喃喃自语:“这京城……当真就保不住了?”
  黎明曙光尚未到来,黎明前的微光透过窗棂子,洒进屋内,这是京中一处极为普通的宅子,冷冷清清,处于京中偏僻之处,破旧的房门“嘎吱”被推开,虎背熊腰的金枪将手持金枪进了屋内,随后颇有些狼狈的汉王瀛平手握一把大刀,也跟进了屋内。
  在其背后,田候和三四名部下也正要跟着进到屋内,金枪将双目已经看过去,冷冷道:“瀛平留下,其他人全都滚出去……!”
  他声音冷厉,汉王和田候等人都是一怔,瀛平眼角抽搐,田候一只手则是微微握拳,但终究还是推出门去。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只有一张木桌子,也只有一张椅子,金枪将大马金刀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瀛平一眼,淡淡道:“关上门!”
  他的语气,便如同不可违抗的命令一般,瀛平皱起眉头,也不关门,只是淡淡道:“本王很感谢你出手相救,可是……你还没有资格对本王发号施令!”
  “咻!”
  劲风一动,金枪如电,冰冷锋利的枪尖已经顶在瀛平的咽喉处,瀛平微微变色,却还是勉强冷笑道:“你想杀我本王?”
  “在本将面前,不要再自称本王。”金枪将冷冷道:“你既然已经立过誓言,与秦国皇室一刀两断,自今尔后只会听从天公之令,那么也就不再是秦国的汉王,这个称呼,也就不必再使用。至若要杀你,如果需要的话,本将这根金枪,可以杀死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本王……我说过,我是与你们合作,并非你们的部下。”瀛平腮骨突起,“我与你们的天公,只是合作的关系,不是他的部下,更不必听从他的命令。”
  “你是个聪明人。”金枪将淡淡道:“合作只是一个好听的说辞,如果没有我们,你只是一个装疯卖傻的可怜虫,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东山再起。你是聪明人,有些话,大家都明白意思,也就不必装糊涂。”
  瀛平眼角抽搐,沉吟片刻,才道:“即使我真的要按你们设定的计划行动,那也只能是按照你们天公的意思行动,你无权对我下令。”
  “本将现在代表的就是天公。”金枪将冷冷道:“本将问你,今夜为何会行刺瀛祥?本将交给你的任务,是让你联络城中可以利用的一切人力,直待本将一声令下,里应外合,本将则是在城外进行部署……你擅自行动,组织这次刺杀,事先没有向本将禀报,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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