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帝王恩(校对)第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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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众多小辈,虞老君的脸色并没有好转,依然硬邦邦地说:“把帷幔拆下来。青天白日,成何体统?”
  这下惊动的女客越来越多,众人看到虞老君神情不善,都站到一边,讶然地窃窃私语。帷幔后弹琴的人似乎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隔着妃色帷幔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能看到她影影绰绰的身形,和一席红色的长裙。女子手中的动作停下,似乎有些局促地朝外张望,突然抱起琴就想往外走。
  虞清雅记得今日虞清嘉就穿了白色上襦红色下裙,现在看到这个衣服非常可疑的女子要溜,她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尖声大喊:“站住!”
  帷幔后的女子恍若未闻,低着头匆匆外门外走。虞清雅连忙挥手让丫鬟将那个人拉住,她自己也等不及,匆匆跑上前去看对方的脸。虞清雅着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内心,她动作粗鲁,拉那个女子时力气也毫不收敛,落入众人眼中,不少人都暗暗皱眉。
  虞清雅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她看到对方的脸后大喜,高声喊道:“老君,她果然不是虞清嘉!”
  虞老君怒火中烧,她出门之前立场就是偏的,再加上一路走来被李氏和虞清雅煽风点火,导致虞老君一看到此人不是虞清嘉,便理所应当地认为所谓弹琴都是借口,虞文竣根本就在替虞清嘉遮掩。虞老君指着抱着琴的女子,怒斥道:“冤孽,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你们方才还口口声声说是六娘在弹琴,结果,瞧瞧她都办了些什么事。六娘人呢,她到底哪去了?”
  虞文竣看到不是虞清嘉,他也吃了一惊。二房的丫鬟听到不对,上前低声说:“老君,其实六小姐……”
  “用不着你们替她遮掩,她办下这种事,亏你们还有脸替她说话。大郎方才还说六娘一直待在前厅,结果就是拉一道帷幔,让侍女假扮她?”
  旁边的客人听到这里,也想要说话,虞老君却气头正盛,完全不听。虞清雅志满意得,说:“六妹真是聪明,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回不来,竟然让人扮做她。我真是想不通,这么长的时间,六妹都在做什么?”
  “四姐想不通什么?”
  虞清雅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虞清嘉扶着周夫人的手臂,慢慢从外面走进来。虞清嘉脸上带着笑,站在众人面前,温软又疑惑地问:“我陪周夫人去外面透透气,回来时隐约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四姐,你方才说想不通什么?为什么老君也出来了?”
  虞清雅一回头看到虞清嘉,神情愕然又惊诧:“你……你怎么在这里?”
  周夫人脸色相当不好看,她说:“六娘方才一直和我在一起,莫非我去什么地方散步,还需要和贵府四娘子禀告不成?”
  虞清雅连忙说不敢,周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在兖州非常有地位,虞清雅哪敢质疑周夫人的行踪?虞清雅如今后悔不迭,她刚才嘴快,怎么就把周夫人也骂进去了?
  虞老君脸上怒气未散,结果转眼就被人打脸。虞老君脸色抽搐,看着非常扭曲,这时候旁边的娘子才有机会将话说完:“我们方才就想说,六娘确实一直在宴厅里,刚刚陪着周夫人出去散步了。”
  虞老君下不来台,她铁青着脸色,过了许久才说:“你知道轻重就好。”
  即便是这种时候,虞老君都端着架子。周围人碍于辈分不好顶撞虞老君,可是心里都觉得虞老君也太过倚老卖老,不讲道理了。以前听说过虞家这位老祖宗不好打交道,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偏心到这种程度。明明虞清嘉一直在前面待客,结果虞老君由人搀扶着过来,问都不问,劈头盖脸就找虞清嘉的麻烦。这还是众人亲眼看到的事情,若是平时,指不定虞老君如何专横偏心呢。
  虞老君到底年纪大,周夫人不好说什么,只能拍了拍虞清嘉的手,目光欲言又止。虞清嘉笑着摇摇头,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看起来却带着一丝勉强,十分惹人心疼。
  虞老君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即便现在错怪了人,她也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只是淡淡说:“没事最好,你不要总是生事。”
  虞清嘉一言不发,垂下头看不清神色,低声道:“是。”
  虞老君的这一番作态就是外人也看不下去了,人人家里都有难念的经,可是是非不分成虞老君这样的还是少见。女郎们瞥向虞清嘉,个个都目露叹息。摊上这么一个为老不尊的祖宗,还有一个不省心的堂姐从旁挑拨,虞清嘉在虞家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啊?
  虞清雅瞪大眼睛,神情像见鬼了一样。她看看抱琴的侍女,再看看光明正大站在众人眼前的虞清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帷幔后为什么是另一个人?”
  白芨抱着琴,见此终于上前一步说话:“回禀四小姐,周夫人觉得气闷,小姐陪周夫人出去透气,故留奴婢在里面为众娘子奏乐。”
  白芨是虞清嘉的侍女,通晓琴艺是很正常的事情,虞清嘉陪伴贵客,留自己的侍女在屋里奏乐,于情于理都很合适。反而是虞清雅急吼吼的拉扯动作,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虞清雅听到这些话错愕不已,差点脱口而出那你躲什么?她看到一个女子穿着和虞清嘉类似的衣物,一见到人进来就抱着琴躲避,她才误以为这是虞清嘉,结果在众人面前出了大丑。
  虞清雅又尴尬又不敢置信,她明明给虞清嘉用了魅惑术,虞清嘉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虞清雅脸色一变,猛地想起另一个问题,既然虞清嘉没有中计,那花园里的人,是谁?
  .
  今日虞家的宴会开始时声势浩大,然而结束的却非常仓促。宴会才进行到一半就频生变故,虞老君将将维持着颜面,好容易将众女客送走。等外客走后,她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虞老君用力拍着凭几,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清雅脸色难看,事到如今,她终于意识到她的计划似乎又出乱子了。不止虞清嘉莫名其妙逃过了魅惑术,更甚至虞清雅自己,都陷入麻烦中。
  因为虞清雅发现,她自己身边的丫鬟似乎少了一个。而红鸾等人说,红杏是收到了景桓的通知,说四小姐有事吩咐,让红杏赶紧去花园。
  虞清雅恍若经受晴天霹雳,脸色苍白,耳边嗡嗡直响。
  她什么说过让红杏去花园?显而易见,是景桓反水了。
  她和景桓,明明已经达成协议了啊?
第71章
家庙
  这场宴会开始时盛大非常,结束得却虎头蛇尾。好容易将各位贵客送走,主院里,虞老君脸色铁青地坐在最上首,不说不笑,阴沉沉地看着下面的人。
  虞清雅坐立难安,现在的发展,着实超出了她的预料。
  虞清雅原本计划将虞清嘉蛊惑骗到花园,然后给颍川王下药,最后无论有没有发生什么,虞清嘉的名声都完蛋了。虞老君操控欲强又好面子,若是得知晚辈做出这种事情,虞老君必然不会善罢甘休。而同样,颍川王就算再放浪不羁也是皇室,被人这样算计,他怎么能忍下这口气?到时候虞清嘉得罪了娘家还要被颍川王轻视,即便皇帝看在虞家的面子上将虞清嘉聘为正妃,虞清嘉也只会是一个坏了名声、有名无实的摆设王妃。
  最重要的是,这样一来,无论剧情的威力如何强大,虞清嘉都不可能成为琅琊王妃了。虞清雅只要想到这个场面就觉得热血沸腾,她顶替虞清嘉成为琅琊王妃,而虞清嘉却成了一个花瓶摆设,等两人日后相见,这样的场面该有多解气?
  前世虞清雅不受丈夫宠爱,日复一日独守空闺,活成妯娌和小妾眼睛里的笑话,而虞清嘉却风光高嫁备受瞩目,虞清雅的心在嫉妒和怨恨的煎熬中,渐渐变得疯狂绝望。
  为什么她重复母亲的不幸,而虞清嘉却可以过得很好?虞清雅重生以来最大的执念,并不是自己过得好,而是将虞清嘉推入泥淖中。
  所以虞清嘉有什么,她就抢什么。虞清雅更甚至为此精心安排了今日的环节,为了造势,她还拉来许多女郎夫人,务必要闹到众人皆知。但是现在,最后的收场却让虞清雅猝不及防。
  发生这种事无疑非常尴尬,若只是慕容栩兴致大发宠幸了一个丫鬟,那便只是一场风流韵事,见怪不怪,可是麻烦就麻烦在,慕容栩今日的失控非常蹊跷。
  慕容栩就算浪荡不羁纵情声色,当他同样也是皇族男子,哪个男人能忍这种侮辱?慕容栩神志清醒后,很快就想明白,虞家在算计他。
  虞家胆敢算计他。
  虞文竣出面和慕容栩解释,女眷们坐在屋内,寂静压抑。虞老君的脸色很不好看,过了一会,一个内侍从外面进来,虞老君立刻打起精神,给内侍问好:“老身问公公安,公公辛苦。”
  “老君有礼,杂家伺候主子,当不得辛苦。”太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说,“王府里还有事,郡王这就要离开了,杂家奉郡王的命,进来和老君说一声。”
  虞老君连忙称不敢,她想问又不敢问,隐晦试探道:“公公,今日之事都是误会。颍川王那里,还有劳公公替我们美言一二。”
  虞老君让人送上了沉甸甸的香囊,然而内侍却没有收。他抄着手站着,脸上虽然在笑,可是眼睛却阴冷的如蛇一般:“郡王的事,我等奴婢怎么敢多嘴?那个丫鬟既然进了皇家的门,郡王自然会将她带走安置。只不过贵府客房里的香薰似乎也很有趣,郡王打算将其拿走,回去仔细查查。老君该不会舍不得一个香炉吧?”
  虞老君听到这里尴尬不已,她一大把年纪还要被人这样下面子,然而她连丝毫不悦都不敢显露,照样和和气气地将人送走。虞老君到外面送客,虞清嘉慢慢跟在后面,虞清雅瞅到空,走过来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这几个字:“这一切是你做的?”
  “我做了什么?”虞清嘉脸上没有笑意,冷冷瞥了虞清雅一眼,“现在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四姐应当最清楚不过吧。”
  虞清雅咬牙切齿,她费尽心机想算计虞清嘉,最后却把自己套了进去。她恨恨道:“景桓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明明知道她暗地里来见了我,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最后才抖出来。你忍了这么久,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虞清嘉听着不由笑了:“四姐既然觉得我得意,那就这样认为好了。你怎么想,和我有什么关系?”
  虞清雅还是觉得不甘心,问:“你究竟给她允诺了什么,竟然胁迫着她反水,反过来来算计我?”
  “反水?”虞清嘉摇头而笑,眼睛是嘲非嘲,“他那可不叫反水。我也很奇怪,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做?”
  虞清雅愕然,张大嘴说不出话来。虞清嘉冷淡地瞟了她一眼,见虞老君送客回来,很快收敛起神色。
  虞老君脸色紧绷,李氏想上前扶着虞老君,却被虞老君一把推开:“你瞧瞧你们做的好事!我虞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
  李氏猝不及防被推开,没有站稳竟然直接跌到了地上。李氏年纪渐大,常年自怨自艾气血也不好,这样一摔感觉大腿都要摔断了。李氏又疼又委屈,可是听到虞老君的话,她不敢揉痛处,只能苦兮兮跪好:“老君息怒。孙媳妇做错了什么,还请老君明示。”
  “你做错了什么?”虞老君连连冷笑,“你瞧瞧你们母女俩今日办的事情,搬弄口舌,惹是生非,蒙骗我替你出头。可是最后,那个贱人却是你们房里的!”
  李氏委屈,低声嘟囔:“是那个丫鬟不守妇道,我哪里管得住?”
  李氏声音虽低,可是虞老君正巧听了个着。虞老君顿时大怒:“你还敢说!你整天说着女德女戒,现在你屋里的丫鬟办下这种丑事,你竟然还敢推诿?”虞老君说着拿起雕木拐杖,狠狠在李氏身上抽了好几下。李氏一边哭一边躲,虞清雅看不过去,赶紧跪下说:“请老君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四娘的错,和母亲无关,老君要打就打我吧,千万不要迁怒母亲。”
  虞老君气得胸脯上下起伏,眼前一阵阵发黑:“枉我之前一直看重你,觉得你是个好的,结果你竟办下这种事情?指使自己的丫鬟去勾引皇子,还蒙蔽长辈,撺掇着长辈为你出头?”
  显然,虞老君也不傻,她刚听到虞清雅哭诉的时候怒不可遏,最后被虞清雅扶着去前厅走了一圈,见到了虞清嘉和诸多夫人,最后还不得已向颍川王身边的公公赔罪。这么一串下来,虞老君早就反应过来,恐怕这一切都是虞清雅在生事。虞清雅不知用什么办法给颍川王下药,本来想算计虞清嘉,所以才大声嚷嚷闹得众人皆知。结果这个蠢货算计失败,还拉着虞老君一起在众人面前丢脸。
  在虞老君的想法里,红杏很可能就是虞清雅派过去给颍川王下药的,最后却没能及时避出来,故而被颍川王收用。世家贵族之间转赠丫鬟姬妾非常正常,虞老君并非舍不得一个丫鬟,她是丢不起这个脸。虞家在自己宴会上给当朝皇子下药,往轻了说这是想要巴结讨好,往重了说,这就是心怀不轨了。
  这仿佛一滩烂泥糊在虞家脸上,还闹得人人皆知。今日宴会上这么多人,那些世家大族当着虞老君的面假装不知道,可是等关起门,指不定如何嘲笑虞家呢。堂堂兖州虞家,竟然要靠下药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捆绑皇子,还当着那么多夫人的面闹了一场堂姐诬陷堂妹的丑事。姐妹不和,家风不正,老君专断偏心,才一天的功夫,虞家的笑料已经传开了。
  虞清雅又急又气,不知道如何解释红杏并不是自己指使的。她慌不择言,说:“红杏并非听我的话,而是有人假借我的名义……”
  虞清嘉本来一直冷眼旁观,听到这里,她忽然不动声色地问:“假借四姐的名义?若是真的,想必四姐身边的人对此人十分信任。这就奇了,不知四姐做了什么,竟然能有这份威力?”
  虞清雅顿时哑然,她能做到这点,当然是靠系统和妲己魅惑术。虞清嘉又似有所指,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说起来,我今日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有一段时间也很混沌,就和白日做梦一样。要不是路上遇到白芷,我指不定要迷糊多久呢。”
  虞清雅敢对景桓这样信任,完全是因为拿捏到了对方的身世,以及用了魅惑术。如果虞清雅抖出景桓,那她身为女儿却暗中勾结父亲的姬妾,虞文竣要如何想,老君又要如何想?这岂不是罪名更大。而且,她要如何解释系统的帮忙?
  虞清雅嘴唇开开合合,最后默默咽下了这件事。她要是真将景桓说出来,那牵扯出的事情越来越多,她在老君这里的罪名反而越来越大。不如专注一件事,将罪名推到红杏身上。反正红杏现在已经被颍川王带走,以后估计也很难活下来,事情究竟如何,还不是全凭虞清雅一张嘴吗?
  虞清雅打定主意,隐去了景桓,而是凄凄切切地哭全是红杏这个丫头心比天高,妄图攀龙附凤,这才背着她做下这种事。虞清雅一无所知,并不知晓红杏的打算,也不知道红杏从哪里找来了香料。
  这副说辞一听就立不住脚,典型的弃车保帅。然而虞老君再生气,也不可能真让自家小姐担上狐媚下药的丑名,所以虞老君心里门清,却一言不发,将这个说辞默认了。
  最终,一切都是红杏不守妇道,吃里扒外,虞清雅和李氏仅是管教不力。
  虞清嘉对这个发展一点都不意外,她早就知道虞老君一定找个替罪羊,帮虞清雅将罪名担下。不过,虞清嘉今天下午已经在众人面前刷足了存在感,虞老君的说辞只能是自欺欺人,事情真相究竟如何,那些人精一样的夫人小姐谁看不出来?
  虞清雅的名声已经彻底完了,作风和道德污点尚可以从其他方面找补,可是品性有亏,这对最看重风度颜面的世家来说,足以彻底否决掉一个人。
  在虞清雅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在世家圈子里的形象已经一落千丈,而她和李氏今日让虞老君在众人面前出丑,还被颍川王重重下了面子,虞老君此人好大喜功,仅此一事,也不会给她们好脸。外失去信誉,内得罪了虞老君这个老怪物,李氏和虞清雅接下来可谓有的忙了。
  要不是因为方才虞清雅想攀咬出慕容檐,虞清嘉都不会接话。她不介意用自己做赌注和虞清雅斗,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慕容檐牵扯进来。慕容檐是不一样的,他经不得任何冒险,虞清嘉也不会让任何人将手伸到他的身上。
  人人都能看出来虞清雅将罪名推到丫鬟身上,李氏也一脸理直气壮,立刻跟着骂红杏不知廉耻。屋里其他人都垂下眼睛,目露嘲讽,各房的侍女也垂头不语,静静听着虞家最受宠的四小姐和长房夫人肆无忌惮作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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