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万福(校对)第1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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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希音一句话捅穿,杨皇后没法,只好继续说了下去:“没错,本宫倒确实寻了几个妥帖人,来给太子妃分忧。来人,叫那几个良家女上来,给太子妃磕头。”
  磕头敬茶是侍妾面见正室必经的礼节,只有正室接了茶,这个妾的身份才算真正被承认,同理,一旦应承了别人的敬茶,即便心里不愿意,正室也必须捏鼻子认下了。
  从侧殿走出来四个水灵灵的美人,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一见到程瑜瑾全齐刷刷跪在她脚下:“奴见过太子妃。”
  眉间楚楚,我见犹怜。程瑜瑾看见她们不慌不忙,说:“皇后和寿王妃也在这里呢,你们只给我请安成何体统?你们莫不是想以下犯上,不敬皇后?”
  四个美人惊了,万万没想到这种发展。她们早就被皇后吩咐过,自然知道自己是要被送给太子的。四人个个春心萌动,上来施礼时更是用了全副身家手段。她们早知太子妃似乎并不好性,但是有几个人并不以为意,甚至颇有些摩拳擦掌。然而怎么也没想到,她们的魅惑夺宠之路还没开始,便要栽倒在起点了。
  不敬皇后的罪名她们哪里敢认,几个人面目相觑,赶紧又对着皇后和窦希音磕头:“奴不敢。奴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寿王妃。”
  杨皇后本来是打算将这四个人送给程瑜瑾,她软硬兼施的话都想好了,没想到一转眼就看见一排娇滴滴的美人对着她磕头,杨皇后心里一梗,心情极其一言难尽。
  这到底是谁给谁送人……杨皇后赶紧打住,说:“太子妃,东宫至今尚无选侍,你怀孕在身,不能费神,一时半会不好找身家清白、品性优良的女子。本宫心疼你劳累,便替你找了四个人。她们四个人的底细本宫都探查好了,俱是十分温柔孝顺的性子,必然能伺候好太子,无聊时还能给你解解闷。太子妃,你看如何?”
  杨皇后这话礼法人情都占齐全了,程瑜瑾无论从哪里都没法推脱。窦希音听到后露出笑,好整以暇地看着程瑜瑾。
  “皇后娘娘的好心,儿臣领教了。”程瑜瑾话音刚落,杨皇后和窦希音的眼神明显亮起来,可是程瑜瑾话音一转,又突然问,“皇后娘娘,儿臣有一事不明。为妇者,当听从父母之令,还是夫君之令?”
  杨皇后骤然警惕起来,她虽然不明白程瑜瑾提这些做什么,但是直觉程瑜瑾在设套。杨皇后于是想了又想,谨慎说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人人皆当孝顺父母,妻顺从丈夫,儿子顺从母亲,故而,公婆和夫婿不会有分歧。听从父母和听从丈夫,俱是一样的。”
  杨皇后自认为这番话说的面面俱到,躲过了所有陷阱。一模一样的套路杨皇后不可能中两次,程瑜瑾如果还用原来的办法,想借她的话来反将一军,那就太天真了。
  可是杨皇后没想到,程瑜瑾听到这里还是露出微笑。杨皇后看到程瑜瑾笑,下意识地汗毛竖起。
  程瑜瑾笑着,说:“皇后娘娘果然明理,经皇后一说,儿臣豁然开朗。”
  杨皇后被她绕晕了,有点慌又有点恼,不禁皱眉:“你说什么?”
  程瑜瑾说:“正如皇后娘娘所说,为人子者当孝,为人臣者当忠,太子殿下既是子又是臣,自然该奉祖先法令为圭臬。开国祖宗说过,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一妾,太子殿下敬慎祖先,早和妾身说过要以身作则,追随祖宗的脚步。皇后娘娘对我一片好心,我十分感动,因此更应该孝顺长辈。太子殿下说过四十无子之前不纳妾,我若是自作主张领了人回去,岂不是忤逆祖宗,还陷太子殿下于不信不孝之地?”
  杨皇后听到眉头越皱越紧,她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她明明想到了程瑜瑾或许会用她的话做文章,然而她明知道,却还是避不过。
  因为当杨皇后顺着程瑜瑾的思路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被套住了。如果杨皇后说女子要听从夫君,那程瑜瑾就会说太子不想纳妾,她应当听从太子的;如果杨皇后说女子要以孝顺为上,在丈夫和公婆之间选择顺从公婆,那程瑜瑾就搬出开国皇帝,借口她和太子要孝顺祖宗的法度,还是不纳妾。
  杨皇后算是明白了,程瑜瑾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人领走,所以无论杨皇后说什么,程瑜瑾都准备好了说辞。甚至杨皇后说了应该孝顺长辈更好,因为这样一来,把杨皇后自己都绕进去了。杨皇后能仗着辈分压太子,但是绝对不敢说开国皇帝丁点不对。
  杨皇后此刻的心情极其一言难尽,她才放话说一个人不会在同一处被绊倒两次,转眼,她就又摔进坑里了。
第125章
水患
  认识程瑜瑾这一年来,
她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杨皇后对于规矩这两个字的定义。曾经杨皇后仗着自己是后宫之主,动不动教妃嫔“学规矩”,但是自从程瑜瑾进宫,
杨皇后现在听到“规矩”这两个字就反射性恶心。
  窦希音眼睁睁瞧见杨皇后被绕进坑里,
偏偏程瑜瑾搬出开国祖宗,搬出孝道,她们谁都没法辩驳。窦希音咬牙,这些日子她慢慢觉出些门道,
她总觉得元宵节那日,她去找二皇子,一切未免太巧了。
  窦希音本只是气性上头,
没想到她这一路顺畅无比,
导致她办下了错事,险些身败名裂。现在如愿嫁给二皇子,
窦希音又开始懊恼先前的事,如果她名节没有受损就好了,如果她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嫁给二皇子就好了。
  这时候窦希音再回想,
就觉得正月那次宫宴巧合太多了。甚至她在过道后面听到宫女说坏话,
都充满了疑点。如果不是那两个宫女,窦希音也不至于被撺掇起来,做下那等给家族蒙羞的事,
也不至于现在都理不直气不壮,
在宫里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而这一切种种嫌疑,都指向东宫。程瑜瑾还故意在她婚礼上宣布有孕,抢她新婚的风头,
可见,这一切就是程瑜瑾背后策划的。
  窦希音气不过,
二皇子也因为被窦希音捆绑算计,对她不再像曾经那样和气,反而过了新婚三天,就直接搬到书房。窦希音不敢怨二皇子,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正千错万错都在别人,都怪程瑜瑾害她。
  窦希音在王府里眼睁睁看着各色丫鬟对二皇子献殷勤,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成婚一年,东宫里都只有她一人。窦希音气的不轻,故意跑进来撺掇杨皇后,给程瑜瑾塞人添堵。
  这也不光是窦希音的私怨,用侍妾分化东宫同样顺应皇后和寿王府的利益。所以很轻松的,杨皇后就被说动了。
  然而窦希音绝望地发现,说服杨皇后,好像并不能证明什么。因为连杨皇后,都搞不定程瑜瑾。
  光杨皇后愿意有什么用啊,这些女人还是进不了东宫的门。
  窦希音不甘心无功而返,脱口便说了出来:“太子妃,皇后娘娘给你拨人,你竟然推三阻四?你这是不孝。”
  窦希音说话之前,程瑜瑾完全没有看过窦希音,窦希音突然抢话,倒让程瑜瑾认认真真瞧了她一眼。
  原本程瑜瑾懒得理她,不过一个喽啰,不值得浪费力气。不过既然窦希音主动扑上来,程瑜瑾也不介意顺手修理一二。
  程瑜瑾笑着,问:“寿王妃这话,莫非是在说高祖定下的规矩不对?还是说只能孝顺皇后娘娘,不用管高祖的规矩?那这就为难了,我们该听高祖的,还是该听皇后娘娘的?”
  杨皇后一听就慌了,赶紧说:“高祖奉天承运,英明神武,本宫最是敬仰高祖,何时说过不尊重高祖的规矩?”
  程瑜瑾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色,由衷欣喜道:“既然皇后娘娘也这样认为,那就好了。寿王妃方才的话,着实让我捏一把汗。”
  程瑜瑾说完,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含笑看向窦希音:“这些娇滴滴的美人真是我见犹怜,只可惜太子殿下在圣上面前说过,四十无子才纳妾。我们万不可犯欺君之罪,正好寿王不曾做过此般言论,不如二弟妹将这些美人领回去吧?二弟妹一口一个孝顺,想来不会拒绝皇后娘娘的好意。”
  窦希音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了,她僵硬地看了杨皇后一眼,连忙摆手:“不必。我们寿王府好好的,不需要这些人。”
  其实杨皇后本来没打算在儿子儿媳新婚半个月的时候就给儿子塞人,但是窦希音当着她的面这样说,顿时把杨皇后惹恼了。窦希音这是何意?窦希音为了巴住钧儿,都能做出自荐枕席之事,竟然还有脸对钧儿的身边人指手画脚?
  曾经杨皇后对窦希音好,那是因为窦希音是她的外甥女,是自家人。但是现在窦希音嫁给二皇子,外甥女变儿媳,杨皇后的态度就微妙地变化了。说到底,杨皇后和自己儿子才是一家人,窦希音闯进来后,便成了外人。
  最后,这四个美人没送成,窦希音还给自己惹了一身骚。程瑜瑾瞧见对方两人窝里反目,十分满意,功成身退。
  敢进宫一个月的时候程瑜瑾没有底气拒绝皇后送人,如今她地位稳固,最重要的是拿准了李承璟的态度,程瑜瑾还为什么要忍着?没有女人喜欢眼皮子底下杵着妾室,程瑜瑾开始觉得自己可以忍,现在她发现,好像也不行。
  反正这几个女人爱谁要谁要,程瑜瑾是断然不会主动领回去。
  等程瑜瑾走后,杨皇后的脸色彻底阴下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窦希音:“你都这么大人了,竟然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吗?高祖如何,轮得到你来评说?”
  “我没说。”窦希音觉得十分委屈,“我什么都没说,是程瑜瑾扣在我头上的。”
  杨皇后才不理会,她在程瑜瑾那里窝了一肚子火,说程瑜瑾她说不过去,教训窦希音,她竟然也敢顶嘴?杨皇后阴着脸,呵斥道:“若不是你风风火火,什么都没想清楚就乱说,能被她抓到漏洞?”
  窦希音咬唇,不明白杨皇后这是怎么了。杨皇后被程瑜瑾反将一军,凭什么拿她来撒气?窦希音敢怒不敢言,低头应道:“是我的错,请皇后息怒。”
  杨皇后骂了一顿,心里的气可算顺畅多了。她从眼角乜了窦希音一眼,犹不解恨:“程瑜瑾都已经怀孕了,你什么动静都没有。你还是好好伺候钧儿,早日怀上龙脉为正经,不要总将心思花在这些魍魉诡计上。”
  魍魉诡计?窦希音火气一下子冒起来,可是又顾忌杨皇后,生生按住。杨皇后当了快二十年的皇后,结果在后宫里一无建树,之前比不过杨太后,现在还比不过程瑜瑾。杨皇后除了有一个好爹好姑姑,还有什么能耐?
  都不过是靠着杨家罢了,现在,竟还在她面前摆皇后的谱。
  窦希音心里想,杨皇后自己对东宫束手无策,她进宫献计时,杨皇后一口一个好孩子,结果现在事情被杨皇后办砸了,杨皇后还倒打一耙,怨窦希音不务正业,心思不正?窦希音气得不轻,但是想到自己的势力还不足以和杨皇后对立,她日后还要用到杨皇后,才勉力忍住不悦,伏低做小认了错,然后起身告辞。
  等窦希音出去后,杨皇后头疼地捂住额头。她感到一种由衷的疲惫,儿子,儿媳,姑姑,父亲……
  杨家,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明明最初,他们一家人齐心协力,相互信任,彼此之间完全可以毫无保留地将后背交予对方。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了如今四分五裂、各自为政的局面?
  而且杨皇后还有一项糟心的事情,那就是窦希音的婚礼。她为了补偿姐姐和外甥女,让窦希音嫁给了二皇子。她本来以为自己深明大义,可是皇帝颇有微词,杨太后冷笑她是白眼狼,儿子怨她胳膊肘向着娘家,如今连窦希音也怨她。
  窦希音婚礼办得急,有些人恶意揣测是不是窦希音肚子里揣了一个,等不起,所以才要赶紧过明路。其实还真是错怪窦希音了,她当时虽然和二皇子有了肌肤之亲,但是也仅限于解开衣服,两人衣冠不整被逮了个正着。二皇子当时醉酒,并不能做什么,何况被发现的太快,也来不及做什么。
  窦希音要是怀孕还好了,偏偏她担了奉子成婚的污名,实际却并没有怀孕。杨皇后现在夹在其中,真是哪头都不是人。
  杨皇后长长叹了口气,她抬头望向屋檐外的天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滴滴答答下雨了。雨幕连连绵绵,水天一色,仿佛看不到尽头。
  杨皇后看着阴沉的天色,心头莫名觉得压抑不安。
  今年京城的雨季格外长,最开始众人还说雨水多收成好,可是等到连续下了十来天大雨后,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此时,江南等地接连发出急报,江南暴雨,大水洪涝,已因水患死伤五百余人,流离失所者不计其数。水患严重,急需朝廷赈灾。
  朝廷收到急报,君臣大惊,程瑜瑾亲眼看着李承璟回到东宫后,筷子才刚刚动了一下,收到太监的禀报后立刻起身往外走。程瑜瑾知道事情危急,赶紧安排宫人准备雨具,亲自送李承璟出门。雨水浩浩汤汤,仿佛倾天而下,李承璟和一众太监的身影很快就被大雨挡住,模模糊糊,再也看不见了。
  连翘跟在程瑜瑾身边,见状心里慌张的不行:“太子妃,是不是出大事了?”
  程瑜瑾抿着嘴,难得没有给丫鬟们吃定心丸。最后,她只是摇摇头,对着漫天雨帘叹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生死由天,我们也只能等殿下和其他大人们商议对策了。”
  接下来好几天,朝中都在争论江南水患的事情。这场雨成了宫闱内外所有话题的中心,国难面前,所有事情都要退步。杨皇后即便不甘心准备好的侍妾被程瑜瑾挡了回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暂时消停。
  事到如今,派人前去江南赈灾已成定居,但是人选却是个很大的问题。早朝上各路人马大吵特吵了好几天,最后杨甫成强横拍板,派了他麾下的徐文去。
  徐文是杨甫成的学生,很受杨甫成重用,如今已官至户部侍郎。侍郎是尚书的副手,而且还是户部这样要紧又肥缺的地方,可见其在杨甫成心中的位置。
  李承璟回来后,程瑜瑾看他虽然下朝,但是看书时频频走神,显然还在想朝廷上的事。她给李承璟盛了碗羹汤,亲自端到书房:“殿下,你已经看了小半个时辰了,喝碗热汤歇歇神吧。”
  李承璟见是她,放下书,连忙扶住她的胳膊,道:“你有孕在身,不能劳累,这些端茶送水的事怎么能让你来做?”
  程瑜瑾觉得好笑:“不过是端碗羹汤罢了,有何劳累可言?殿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赵太医还说了,四到八个月胎位稳固,反而要加强运动,省得生产时难产。”
  李承璟光听到那两个字就觉得揪心,连忙止住她的话:“好了,我知道了,这些字眼以后不许再说。”
  程瑜瑾瞥了他一眼,调侃道:“先前你还总说我,原来殿下也有信言灵的时候?”
  李承璟叹气:“我原先觉得求神拜佛,甚至过年那天必须说吉利话都是庸人自扰,自欺欺人。现在有了你,我倒有些理解了。不求许愿,只求心安。”
  李承璟扶着程瑜瑾坐下,程瑜瑾坐好后,将瓷蛊端出来,用汤匙匀了匀温度,递给李承璟,问:“殿下,我看你今日眉宇深锁,是因为赈灾的事情吗?”
  李承璟接过瓷蛊,叹气道:“没错。杨首辅力排众议选了徐文去,徐文此人虽有才干,但是太过贪财,而且刚愎自用,颇有些铤而走险的倾向。他虽然也曾在江南一带任知府,但是太平时候和灾年完全不同。他自视甚高又贪财好功,我怕他在赈灾时管不住自己的手,反而耽误了灾情。”
  程瑜瑾听到也觉得沉重,然而这是外朝的事情,程瑜瑾帮不上忙,何况人选还是杨首辅一力推举的,恐怕朝中压根没有反对之力。程瑜瑾轻声问:“人选已经确定了吗?”
  李承璟点头,道:“对。”
  那就更没办法了,程瑜瑾十分看得通,从不因为已成既定现实的事情为难自己。她柔声劝道:“殿下,赈灾大臣的人选已经确定,你再担忧也于事无补。杨首辅既然敲定了主使,那其他人选势必要让出来,殿下不妨趁这个机会,在赈灾队伍里放几个信得过的副手。国难当头无需在乎名,只要能真正起到作用,就已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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