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万福(校对)第9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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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还是来了,李承璟无奈,道:“除了你,我还有别人吗?”
  “现在没有,谁知道以后有没有。”程瑜瑾微微扬起下巴,她脖颈纤长,姿容绝艳,这样微垂着眼眸看人,冷感中掺杂着艳,高傲中夹带着娇,奇异般的吸引人,“今日靖勇侯那位表妹,不就十分为殿下折心吗。如今只是靖勇侯的表妹,过几日,谁知道会不会冒出来其他妹妹。”
  明明是质问,但是听在李承璟耳中却顺耳极了。不怕程瑜瑾介意,怕的是她不介意。要是她对于他纳其他女人毫不在意,才该李承璟头痛了。
  李承璟心情好,连眼睛也是含笑的:“我的母亲是原配之妻,和陛下起于微末,相濡以沫,在我童年记忆里,他们之间并无第三人,那也算是我童年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之后我辗转由养母抚养,她虽未成婚,却极为清傲自尊,从不屑于做任何人之妾,若不是为了我,也不至于……”
  接下来的话说出来便伤情了,程瑜瑾默默握住李承璟的手,李承璟顿了一下,略过这一段,说:“所以,我从未想过纳妾。子嗣在于精,不在于多,若连嫡子都教养不好,生再多庶子有何用,反而还惹得家宅不宁。”
  李承璟深深注视着程瑜瑾,目光深沉又悠长,仿佛一坛陈年佳酿,不知不觉引人沉溺:“我这一生,有吾妻就已足矣。”
  程瑜瑾脸红了,她转开视线不和李承璟对视,嘴边的笑意却怎么也压不住。
  李承璟还说她口才好,依她看,李承璟才是真正蛊惑人心的高手。
  程瑜瑾本来只是顺势试探,没想到却听到这样一番话,倒把自己弄了个大红脸。程瑜墨和霍长渊那样轰轰烈烈、深沉浓烈的爱,却闹成今日这种地步,程瑜瑾看了实在唏嘘。她和李承璟从来不曾有过浓烈的感情,两人婚后婚前相处模式基本不变,始终都是平平淡淡,相互尊敬。
  他们两人都是理智礼貌、擅长圆场的人,两人在一起后,彼此都十分给对方颜面,这样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当然融洽,可是看起来却缺一份新婚夫妻的亲密浓烈。
  这也是程老夫人始终担心他们两人是表面夫妻的原因。他们实在太完美太融洽了,不曾拌嘴,更不曾吵架。外人看起来,虽然羡慕他们是模范夫妻,却总怀疑是不是作假。
  程瑜瑾开始也怀疑过,成婚后李承璟对待她,着实太好了。程瑜瑾忍不住往最坏处揣测,莫非,李承璟这样做,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完美太子形象?家庭和睦,宠妻爱妻,也是他形象的一部分?
  但是现在程瑜瑾有点释然了。一个人怎么说并不重要,如何做才是最重要的。李承璟是太子,还是一个隐忍多年、伺机而动的太子,她所嫁的便是这样一个人,怎能怨他多算?只要李承璟一如既往地对她尊重又爱护,原因为何,有什么可追究的呢?
  没有轰轰烈烈便没有吧,其实程瑜瑾觉得他们这样相处很舒服。真把霍长渊和程瑜墨那种感情放在程瑜瑾身上,她反倒要受不了。
  连翘送阮氏和程瑜墨回来,正要回去复命,却在大殿门口被杜若拦住。
  杜若朝里面使了个眼神,说:“殿下和太子妃正说话的呢,你待一会再进去。”
  连翘朝里面扫了一眼,顿时了然。她们俩悄悄走到回廊外,连翘十分感慨:“当初在侯府时,二姑娘和靖勇侯多么一往情深,二姑娘说起靖勇侯时眼睛都是亮的,浑身都充满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劲。可是刚刚我送二太太和二姑娘出去,二姑娘上马车,靖勇侯就站在一旁,但是两个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一个眼神都不曾交集。这才一年啊,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杜若也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求仁得仁罢了。我说句大胆冒犯的话,要我说,太子妃和殿下这样的,才是长久之道。太子妃从小聪慧,尤其难得的是懂得替人着想,处处替别人周全颜面。她嫁到别人家当然也能过好日子,却不如和太子殿下这般轻松自在。”
  连翘点头,显然深有同感。两个情商智商都高的人,就应该这两人在一起,别去扶贫了。
  连翘朝宫门的方向看看,再回头透过窗户,看到太子殿下唇边含笑,给程瑜瑾倒茶。程瑜瑾两指拈起茶杯,对着太子轻轻一笑,两人姿态之典雅,动作之优美,美好的宛如画卷。
  连翘和杜若光看着就忍不住露出微笑。不只是她们,东宫里其他伺候的人,瞧见太子和太子妃神仙一般的相处模式,哪个不是自然而然心生珍重,根本不忍心破坏。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想必对于靖勇侯府和宜春侯府两家的许多人,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然而在东宫,这个所有变故发出的地方,这对“始作俑者”夫妻却对坐饮茶,谈笑宴宴。
  此般对比,连翘看着简直舒心极了。
第113章
流长
  天气日渐变冷,
转眼间,紫禁城的叶子便黄了。秋风吹过,落木萧萧,
在红墙的映衬下格外疏阔。
  又是一个月,
京城落了第一场雪。红墙白瓦,宫人肃肃,静谧又庄严。
  程瑜瑾也换上了毛领衣服,光线渐暗,
盯着小字看久了,有些眼晕。她放下书歇了歇眼睛,问:“什么时辰了?”
  “回太子妃,
酉时了。”
  “酉时了。”程瑜瑾转脸看向窗外,
自言自语道,“殿下也该回来了。”
  连翘进来点灯,
听到这话应道:“如今殿下受重用,回来的也是一日比一日迟。幸好有太子妃照料着,不然殿下这样辛苦,
岂不是要累瘦了?”
  程瑜瑾凉凉瞥了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杜若在旁边侍奉,
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翘拍马屁失败一点也不怕,对着杜若做了个鬼脸,又混若无事人一样凑上来说笑:“太子妃,
您看了一下午礼册了,
天黑了盯东西对眼睛不好,您不妨放下,松动松动筋骨吧。”
  程瑜瑾却摇摇头,
说:“没剩多少了,明日另有安排,
今天一并解决了罢了。”
  连翘知道劝不动,也不再多嘴。她快手快脚把东西收拾好,一边办事一边说道:“奴婢知道太子妃自来便是极有主意的,奴婢嘴碎,有道理太子妃便听着,没道理您就只当逗个闷。如今谁不知道太子妃极为贤德能干,宫城内外,提起您,没人能说出什么不好来。奴婢听说,宫外夫人们都把您当做教导女儿的标准呢。”
  杜若听到这里轻轻接了一句:“太子妃未出阁便是京中闺秀模范,如今被夫人们称赞,有什么可稀奇的。”
  “那可不一样。”连翘快声快语,说道,“以前高门命妇们都把太子妃当媳妇标准,如今,却当做女儿的标范。这哪能一样?”
  两个丫鬟一应一合逗她欢心,程瑜瑾不禁轻轻一笑,一下午的沉闷一扫而空:“行了,一个比一个会说话,鹦鹉都比不过你们。都消停些吧。”
  这两个丫鬟虽然有心哄程瑜瑾高兴,但是她们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这段时间以来,东宫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声十分之好,外朝内廷提起来,谁都要称一声东宫仁德。
  程瑜瑾和李承璟都是半路冒出来的人,无功无绩,无名无望。李承璟比程瑜瑾好点,早归位半年,可是仅靠半年便取代二皇子十来年的造势,还是太浅薄了。
  好在他们俩人都是极其克制理智的人,兼之都长得好看,两人往那里一站,便是众人想象中的储君和储君之妃的模样。因为根基未稳,两人不适合太过张扬,可是东宫每一次露脸,都十分有效。
  最开始众人觉得这是他们装出来的,持观望态度,然而成婚半年来,他们的行为始终无丝毫不端之处,两人神仙和神仙之间强强联合的夫妻模式横扫京城社交圈。慢慢的,前朝后宫都接受了这对完美夫妻的设定,东宫的名望也日渐兴隆起来。
  程瑜瑾在中秋宴上惊艳露了一手后,杨皇后心生防备,再也没有给程瑜瑾理事的机会。程瑜瑾也不在意,治理后宫本来就不是太子妃的职责,她无事一身轻,落得轻松,何必和杨皇后抢?
  不过这段时间,李承璟在朝中的进度,比程瑜瑾的顺利许多。李承璟“被找回来”一年,这一年间协理政事无一错处,他并不邀功,但是皇帝问到他时,次次都能提出直切要害的见解。内阁虽然不方便表态,但是除了杨首辅,其余阁老们提到太子,都是满意居多。
  而他在工部这半年,上下一清,各项工程进展井井有条,挤压多年的旧卷宗也被梳理妥当。工部尚书对太子最为赞赏,私下里也屡有褒扬。
  日久见人心,既然别人不信,他们就一点点证明。东宫从不争功,可是但凡交到东宫手里的,他们都能办好。
  李承璟可谓是众人理想中的太子,身为嫡长子,温雅清贵又不失为君果毅,广开言路又不会自无主张。而同时,他又洁身自好,不贪财不恋色,有一门端庄贤惠的太子妃,和皇帝父慈子孝,和二皇子兄友弟恭。身份上名正言顺,德行上无可挑剔,最重要的是,皇帝支持。
  这样一个太子,实在无可挑剔。朝臣对于站位,不知不觉间都有了变化。
  皇帝当初力排众议,十四年不曾另立太子,等太子回来后直接带在身边听政,皇帝到底向着谁,其实还挺明显的。
  这才是最重要的。君臣相忌、夺嫡争位是多少朝代祸乱的起源,如今皇帝太子相处和顺,已经是多少臣子盼都盼不来的好事了。杨家诚然势大,但是这天下,终究是姓李的。
  话说的再糙一点,杨太后还能活多久,可是太子能活多久?更别说太子有皇帝的支持,该向着谁,不是显然的事情么。
  臣子们心中默默都有了主意,然而李承璟这个太子近乎完美无缺,却有一处不妥。
  他膝下,尚没有孩子。
  毕竟太子是储君,为了国家稳定,皇帝要早早立下一任继承人,即太子。同理,太子也要早早为国家准备好下下任皇权的延续。
  才半年,就各种人询问程瑜瑾有无怀孕了。程瑜瑾都如此,想必李承璟面对的压力更甚。尤其过分的是这并不是夫妻私事,太子有没有儿子,是可以放在早朝上当做朝廷大事讨论的。
  催生孩子真的是全方位无死角,现在程瑜瑾一听到这几个字就头疼。她倒是也想,但是怀孕这种事,又不是她计划计划就能安排好的呀。
  程瑜瑾想到再过一个月便是过年,到时候京城宴会一场接着一场,众多年长命妇聚在一堂,她又要被催生孩子了。
  真是光想想就头痛。
  程瑜瑾不想想这些令人发愁的事,礼单已经看完了,她将笔放好,把一张张将礼单整理好。放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宫人唱喏声。程瑜瑾起身的功夫,李承璟就已经走进来了。
  “殿下。”
  李承璟抬了下手,示意她起来。他身上披着厚重的披风,上面还留着雪粒,可见一路风雪萧萧。程瑜瑾上前,亲手拍了拍李承璟肩膀上的雪,解开系带,为他卸下披风,转身交给身后的宫女。
  李承璟解开一身沉重,他握住程瑜瑾的手,带着她往里走:“门口漏风,你衣服穿得单薄,别往风口站。”
  程瑜瑾顺着他的力道走,一边走着,她还用另一只手试了试李承璟手背上的温度:“殿下手这样凉,路上遇到了什么人不成,怎么在外面耽搁了这样久?”
  “嗯。”李承璟点头,“在乾清宫外面遇到了兵部尚书,便多说了两句。”
  程瑜瑾了悟,原来是兵部尚书。宫女此时已经换上了热茶,程瑜瑾和李承璟相对坐在紫檀雕荷罗汉床上,程瑜瑾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问:“殿下可是有心事?”
  李承璟轻轻叹气,果然,程瑜瑾最懂他。他进来后仅仅是提了一句,程瑜瑾便猜出来了。
  李承璟说:“我在想朝中的事。我缺席太长时间了,仅有工部支持,还远远不够。”
  这当然是远不够的。六部中吏部最贵,其次户部兵部,工部乃是下下行,被文官视为明升实贬之地。李承璟诚然在工部累积了名望,可是对于整个朝堂来说,还是没有话语权。
  内阁在杨甫成的把持之下,李承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他先得从六部入手,再慢慢争取内阁其他阁老的支持。然而六部中吏部是杨甫成的大本营,户部也被杨家人牢牢把持着,礼部无甚紧要,刑部无人,李承璟最好也是唯一的切入口,在兵部。
  可是,他是太子,这个身份是依仗,也是桎梏。他身为太子,虽然可以名正言顺参政,但是行动时也有许多顾虑,比如结党营私,比如招兵买马,便是大忌。
  因此,如何结交兵部之人,就很犯难。
  程瑜瑾放下橘子皮,仔细剔上面的白色橘络。她口气温和,说道:“殿下,你不妨换一个角度,迂回从之。”
  “怎么说?”
  “不方便结交臣子,结交他们的夫人,总是可以的吧。”
  李承璟挑眉:“你是说……”
  “没错。”程瑜瑾将一瓣橘子剥到自己满意的程度,递给李承璟,说,“宜春侯府虽然这些年不太争气,但是最初,确实是以军功封侯。勋贵和清流不一样,清流以科举取士,公侯却都是靠军功发家。这些年杨首辅大力提拔自己人,架空老牌勋贵,诸多公府侯府之中早就有不满之语。我是勋贵之女,并非出自书香之家,这本身,就已经是表态。”
  杨甫成是文臣,靠杨太后发迹,占据了首辅之位,之后许多年也一力栽培自己的学生,在文官中当然一呼百应,但是兵权,却是一丁点都不沾。
  科举出身的文人忌惮他,行军打仗的武人,却未必。
  而勋贵之家,便是一代代世袭从武。当然,时至今日依然还走祖宗的路子好好去军中历练的勋贵不多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牌勋贵的号召力在军中依然强大,比如靖勇侯府,比如蔡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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