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1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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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文看着眼前的许仕达,忽然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开口问了一句:“你当真不知他仗了谁人的势力?”
  许仕达还真以为夏文在考教自己,连忙答道:“在下岂能不知?不过就是刑部尚书欧阳正而已,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欧阳正走了运道,被赶出京城十几年又回来了,连带鸡犬也带到京城来耀武扬威起来。”
  夏文看着许仕达,越发的不舒服,摇了摇头。徐文远到底仗了谁人的势力?夏文心中是有答案的,显然许仕达的答案让夏文很失望。徐杰身后,可不是欧阳正,徐杰身后是老皇帝!
  就如李启明所言,是老皇帝要对李家动手。夏文心中,徐杰就是老皇帝的鹰犬,而且是一只极为凶猛、极有智慧的鹰犬。
  许仕达看得夏文面容还是不舒展,又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在下一定为殿下出气,待得两日后的朝会,在下就让他知道厉害!”
  夏文闻言,淡淡一笑,撇了一眼身边手舞足蹈的许仕达,笑道:“你比那徐文远,差得远了。”
  说完夏文也起身,迈步往楼梯而去。此时的夏文,忽然变得不那么平易近人了,不那么礼贤下士了。
  许多事情不能比,人比人,货比货。一个手舞足蹈、侃侃而谈的许仕达,一个杀伐果断、谋事缜密的徐杰。
  就这么在夏文心中比了一下,比得夏文好似更生气了一些。
  夏文起步在走,许仕达听得一愣,也连忙起身去追,面色上尽是恨意,恨的不是夏文,恨的是那徐文远。
  下了几层楼梯,许仕达连忙跟上几步,恭敬在夏文身后,口中又道:“殿下放心,在下得殿下大恩,没齿难忘,一定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为殿下排忧解难!”
  夏文给许仕达的大恩,连状元都给了他,何其舍得。兴许夏文更愿意把这状元给徐杰。
  夏文没有答话,只是快步上了马车,掀起车帘一个笑脸,说道:“刚才话语仕达不必在意,也是给那徐文远气糊涂了,明日再约,本王来做东,仕达但凡有亲近之人,都一并叫来同聚。”
  夏文又成了平易近人、礼贤下士的王爷了,打了一巴掌,还给一个好处。好处就是给许仕达面子,让许仕达明天想请谁来就请谁来,而且还是夏文做东。
  这就是许仕达天大的面子了,许仕达能请谁?想请谁?必然都是官府同僚,上官下官。若是许仕达开口说是广阳王宴请,何其大的脸面,又有谁会不来?往后谁人又敢不把许仕达放在眼里?
  许仕达在衙门里,往后的面子必然水涨船高,做事办差,也当是畅通无阻。
  许仕达闻言大喜,连忙躬身一礼:“拜谢殿下,多谢殿下照拂抬举!”
  夏文点点头,放下车帘,马车已走。留得那个许仕达在远处,满身上下按耐不住的喜悦。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朝堂徐文远
  徐仲到了汴京,谢昉反倒成了大忙人。
  谢昉作为媒人,所谓媒妁之约,媒指的是男方的媒人,妁指的是女方的媒人。所以一场婚事,本该有两个媒人。媒人扮演的角色,有时候就是谈判代表的意思,礼轻礼重,都在双方媒人的谈判中达成一致。这样也避免要成为亲人的双方因为利益之事尴尬。
  但是这一回,都被谢昉一个人包办了。因为欧阳正并不在意礼节的轻重,徐仲也不在意钱财。
  但是这个过程之中,徐杰也就不方便再到欧阳正的府上去了。
  两家人与谢昉忙忙碌碌,却是这京城之中,知道徐杰要成亲的人,寥寥无几。连带梁伯庸开始的时候都不知道。
  要说徐杰自己,既有一份憧憬,又有几分心烦意乱,总是想到一些人、一些事情。
  这个婚事,其实也不是徐杰自己在做主,那自由恋爱结婚的想法,是徐杰与生俱来的,但是这门婚事,徐杰也并不十分排斥,这才是徐杰心中复杂的原因。
  如果这门婚事徐杰心中真的不愿意,想要拒绝排斥的话,后续的影响,难以想象。
  所以没有自己做主的徐杰,也是幸运的,因为至少徐杰与欧阳文沁两人,当真也能算是两情相悦。
  若是真如这个时代的模式,徐杰从来没有见过深闺之中的欧阳文沁,然后欧阳正与徐仲就这样把婚事定了下来,那才是真正让徐杰为难。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悲剧,还真是具有普遍性的,这也是后来礼教越来越严的原因之一。
  徐杰如果真的不认识欧阳文沁,然后去拒绝这场婚事,也是一个悲剧。
  一切就这么在被动之中发生了,徐杰还没有来得及认真考虑感情的事情,还没有来得及认真考虑婚姻的事情,这一切就发生了。
  朝会,许仕达等了两天的朝会,许仕达以往没有资格参与的朝会,但是这一次他却有机会参与了。
  许仕达有资格参与这个朝会,还得感谢徐杰,也是因为徐杰回京了,朝会要议论的事情自然与徐杰这一趟边镇之行有关,所以也与刑部、大理寺、御史台这些衙门都有关,刑狱刑罚之事,就是这三个衙门的差事。才有许仕达这个大理寺正参与朝会的机会。
  显然许仕达两天前就知道自己能参与此次朝会,只是许仕达并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有资格参与朝会了。
  徐杰自然也有资格参与这一次朝会。徐杰准备了许多东西,口供物证之类,应有尽有。
  大早,宫门还未打开之时,诸多官员已然络绎不绝而来。待得许仕达在人群之中看到徐杰之时,有些惊讶,惊讶徐杰一个六品官,是如何也有资格站在这宫门之外的。
  不过许仕达也有些欣喜,徐杰来了正好,许仕达上书弹劾徐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次更是直接到朝堂上当面弹劾,当面对质也是正好的事情。
  许仕达看着徐杰,脸上有一种爽快的笑意。徐杰身边,空无一人,徐杰没有与任何人攀谈,也没有任何人上前去与徐杰攀谈。以官位品级而言,徐杰也没有资格站到欧阳正身后,欧阳正谢昉这般的人,更不会在这个场合回头来与徐杰攀谈,此时许仕达眼中的徐杰,显得何其落寞。
  再看许仕达身边,十多个人上前来打招呼,虽然都是许仕达躬身行礼,但是许仕达这般的面子,与徐杰比起来,那就是天差地别。
  昨夜的宴会,广阳王的面子,果然好用。昨夜一场酒宴,让许仕达忽然好似身价倍增,连带大理寺卿秦之栋见到他都会微笑点头示意一下。
  这般比较一下,许仕达当真是那个官场红人的模样,冷冷清清的徐杰,差之甚远。
  许仕达陡然有一种没有必要把徐杰放在眼里的心态,不论是功名高低,还是官职高低,亦或者是官场人脉,许仕达在这个时候,自信非常。许仕达还有其他自信,自信自己这般的人脉,稍后朝堂之上出言弹劾,必然是应者如云,定然教那徐杰吃不了兜着走。
  许仕达越想越是心情舒畅,看得人群头前,许仕达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连忙迈步往前而去,今日这般参与朝会的机会,岂能不把握住?不说要如何拉拢关系,至少也要在那些相公面前混个脸熟。
  所以许仕达快步往前而去,先到尚书左仆射朱廷长身前,躬身大拜一礼,口中恭敬说道:“下官大理寺正许仕达,拜见朱相公。”
  朱廷长怀中抱着笏板,看了一眼许仕达,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马上有想起来了这人是谁,露出一个笑脸,点头答了一句:“新科状元许仕达,后生可畏,努力办差!”
  “多谢朱相公教诲,下官一定兢兢业业,做好分内差事。”许仕达又是一礼。
  朱廷长点点头,抬手示意了一下,轻声说道:“且到后面排好,宫门马上就打开了,不可再随意在人群中来去。”
  许仕达听得朱廷长的语气,不是斥责,而是如长辈教导晚辈一般的口气,心中大喜,连忙又是一拜,恭敬一语:“下官不懂规矩,相公恕罪,这就回去。”
  说完许仕达连忙转身回头,心中喜滋滋。这般露脸的意义可不小,朝廷官员何其多,若是能经常在朱廷长这般的人物面前露脸,让朱廷长心中记着这个名字,待得有什么官缺选人的时候,这就是先入为主的优势。
  回过头来的许仕达,又去看了徐杰几眼,心中更是高兴,也知道徐杰必然把刚才的事情看在眼里,连带当朝左相都对许仕达青睐有加,许仕达此时觉得,徐杰必然是在羡慕嫉妒恨。
  同考科举,同榜进士,人与人的区别,就是这么大。许仕达再也懒得回头去看徐杰了,留给徐杰的是一个洋洋得意的背影。
  此时的徐杰,也是手持笏板,笏板是玉制的,上朝的大臣们都会拿一个笏板,笏板的作用其实就是记事本,上面记录着今天要禀报与商议是事情,条条列列,一一写好,待得朝堂之上,按部就班禀报,不敢有丝毫差错,特别是有关于数字的,比如田亩、赋税之类,更要详细写得清楚,若是当朝说错了,那就是失职。
  徐杰手上的笏板虽然也是玉的,质地品相比起那些真正的高官差了许多,但是也被徐杰写得满满当当,证人之名,牵扯何人何事,都有简略记录,以免说话的时候说错了。
  玉笏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这次写满了,回头用水擦拭之后,就干干净净,下一次可以接着再写。
  宫门大开,所有官员列队站好,鱼贯而入。
  垂拱大殿,龙椅高座,徐杰走进了大殿之中,在末尾站好。这也是徐杰真正第一次参与朝会,上一次徐杰只能站在大殿之外。
  龙座之上,硕大的烫金牌匾格外醒目,上书“仁德大隆”,从右至左。
  所有列班站好,禁声,等候。
  老皇帝夏乾慢慢而出,依旧手拿手帕,不时咳嗽两声,脚步缓慢虚浮,看起来就是病入膏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齐声,躬身拜下,若是庆典祭天之类,就该跪拜而下了。
  老皇帝早已抬手,话音刚落,老皇帝开口说道:“都不需多礼了,万岁不了了,兴许明天就死了。”
  老皇帝自顾自的说,也回头往龙椅上坐,这句话语,自然也没有人去接。唯有一旁的老太监接了一句:“陛下可不得说这般不吉利的话语。”
  老皇帝笑了笑,扫视一番,开口问道:“李启明如何又没到?”
  众人不答,自然也有人必须来答,便看一个枢密院的官员硬着头皮上前,躬身答道:“回禀陛下,李枢密近来重病缠身,已经下不得床榻了,臣多番去见,只见李枢密一日比一日消瘦,每日连稀粥都喝不进了,怕是……”
  老皇帝笑颜更甚:“怕是什么?”
  “陛下,是大夫所言,李枢密怕是时日无多了。”
  老皇帝笑意一止,问了一句:“你觉得是朕要先死,还是李启明会先死?”
  那人连忙往地下一跪,开口说道:“陛下乃天子之尊,有龙气护佑,灾病岂能近身!陛下当仁德大隆,贵寿无极!”
  老皇帝好似听得极为开心,又问一语:“按照你的意思,李启明是要先死?”
  这一语,问得这人心中一慌,刚才那一番话,是有人交代他这么说的,此时皇帝发问,他也不敢乱答,想了想,皱眉低头说道:“陛下,李枢密乃朝廷栋梁,臣之所想,也希望李枢密能身体康泰,再为朝廷效力。”
  老皇帝知道这人为难,也懒得与他再多说,抬头一语:“何人有事,快快奏来。”
  场面上有稍许沉默,官场等级森严,沉默是为了等上官先说,上官不说,下面的官员才会再说,所以些许的沉默,是正常的。
  便是欧阳正也在等,等得头前的朱廷长与刘汜、吴仲书等人都不出来了,欧阳正此时方才会出来。
  欧阳正等候了小片刻,正欲往前一步开口。却听得身后一个年轻的声音:“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老皇帝抬头去看,距离有些远,看不太真切,开口问道:“你是哪个衙门的?”
  “回禀陛下,微臣乃是大理寺正许仕达。”
  老皇帝点点头,显然是不太记得这个自己大笔一挥点出的状元了,手一抬:“何事要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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