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2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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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就是如此,马车与牛车,马车上的哭,牛车上的笑。在这个时代而言,特别是对这些风尘女子,真能嫁个良人相夫教子,没有车都愿意。
  徐狗儿其实心中有些期盼,只是自己内心过于自卑了些。听得徐杰话语,还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摸得几个坚硬的银锭子之后,方才好似自信了不少。
  有时候,钱真的能给人带来自信。
  掌柜的匆匆赶来,到得徐杰面前笑脸躬身:“徐公子,可是要见楚大家?小的这就去与公子安排。”
  徐杰并不拒绝,说道:“见楚大家的事情稍后再说,且与你谈一桩其他事情。”
  “徐公子吩咐就是。”
  “江映云姑娘,赎身多少钱?”徐杰直接问道。
  掌柜的闻言,一脸的笑,还真是大生意上门了,若是要赎楚江秋这样的头牌大家,掌柜的必然为难,赎江映云,那真就是赚钱的买卖了。
  不过掌柜的立马就是犹豫的面色,犹豫几番之后,方才说道:“公子也是知道的,楼里培养一个能会客的清倌人,其中花费的钱财与时间,无可计数,若是一般人来赎,小人万万不愿答应,但是徐公子来赎,小人即便为难,也不敢扫了公子雅兴……”
  “直说就是,多少钱?”徐杰也懒得听这生意人的生意经,套路徐杰明白,开价就是。
  掌柜脸上为难之色更多,犹犹豫豫开口:“两万两,这还只是本钱,只愿徐公子高兴,多来照顾生意。”
  这个价格是便宜还是贵,徐杰不知,但是徐杰知道这个价钱,遇仙楼必然是赚大了。两万两的银子,在大江能买千多亩的好田,靠着江映云赚两万两,也不知道要赚到猴年马月。
  徐杰面色一黑,只答一句:“太贵,我出不起。”
  掌柜的闻言想了想,又道:“公子若是真情实意,往后能待映云好,一万八千两小人咬咬牙也能答应了,映云这姑娘是小人从小看大的,若是能有个好人家,不受这份青楼苦,小人心中也是愿意的。”
  不料徐杰不再答话了,而是起身说道:“头前带路,到楚大家那里坐坐。”
  掌柜的闻言愕然片刻,以为生意谈崩了,却又不好多言,低头作请,脑中还想着到底是那里话语没说好,导致生意谈崩了。
  徐杰往里面小厅而去,大厅之中有几人互相对视几眼,便有一人转头出了遇仙楼,直往城西而去。
  小厅里,落座之人十几个,徐杰进门也不往前走,直接在门边落座。楚大家显然不比江映云,格调架势不同一般,这个时候还未出来,由着场中人还得等上许久。
  便听头前有人说道:“也不知这京华时报说得是真是假?”
  “看这说得头头是道,必然不是那等捕风捉影之事,其中多半是真,要说这李家,而今实在是厉害,大军在握,广阳王又要登基,将来怕是更加势大,这大华朝,就属李家了。”
  “我看不然,你看这几篇文字,遣词用句粗俗非常,一看就不是真正文人捉笔,说的昔日大同之战,也与我等听到的出入极大,这李启明反倒成了个不知兵事之人,信不得。”
  “你是不懂其中,若是你家中有老人当年在朝中军中,便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大同之事,虽然与平常传言不同,但是其中真假,可不是那么简单,若你是听过长辈只言片语,便知道此文所述,兴许真的就是当年之事。”
  徐杰听得头前几人互相传阅着报纸,互相讨论,便也知道这报纸还真起了不少作用。却还是没有达到徐杰想要的效果。
  只是之后话语,当真让徐杰满意非常。
  便听有人又说:“头前就有人说这李家心怀鬼胎,甚至要拥兵自立,若事实真如文中所言,那这拥兵自立的话语,当真不是空穴来风。这么一想,骇人啊,骇人!”
  旁边之人连连摆手,一脸担忧说道:“不可多言,不可多言也,此事不可随意乱说。”
  几人闻言互相对视,沉默了下来。
  这就真是徐杰要的效果了,人都不傻,只要有资讯,自然就有观点。徐杰的文,并不去主动带什么风向,就是单纯选择一些事情来说,风向自然就会有人带,这才是高明。
  关键在于徐杰选择什么事情说,选择什么事情不说。
  八卦记者的套路,徐杰比旁人擅长得多。
  听到这种谈论,徐杰还真就满意了,这一趟出门的目的,心情也轻松不少。甚至也可想到军中是如何谈论此事,军中许多都是昔日军将士卒后人,这些事情也关乎军汉门的切身利益,那些军汉该如何谈论此事?
  这个问题徐杰并不深入分析,人心只要乱,不论如何乱,都是徐杰满意的,军心更是如此。
  之后该是李启明头疼的事情了,下一期的京华时报,已然在徐杰脑中思虑着,再写什么?再写司马懿,写个话本,写给长故事,细写司马懿三代与曹家的恩怨情仇。司马懿、司马昭、司马炎,还要写司马家的晋,是怎么发生八王之乱的,是如何有了五胡动乱,是如何有了南北朝,是如何让天下动荡不安,战火不止,民不聊生。
  要写得简单直白,要写得通俗易懂。
  依旧直述故事,不谈其他。自然有人要谈论许多事情,自然有人要多想许多,自然有人要带领风向节奏。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还不习惯的名士徐文远
  一代新人换旧人,徐杰初来京城的时候,认真算一下,将近两年前了。
  如今的徐杰,进士也中了,官都当了好几个月了。
  再看京城里的这些文人士子,徐杰慢慢也有些面生了。昔日那些徐杰面熟的文人,要么中了进士当了官,天南地北。要么也寻了门路有了正事,开始认真做事做人,等待下一次的春闱。
  其中大多数人,还是回乡了。因为在这京城里,如果没有官职、没有差事正事,生活成本实在高得吓人,便是租住房屋的费用,也是不菲,对于大多数本非出身富贵之家的士子而言,并不那么负担得起。
  文人,其实是最要面子的群体,最愿意打肿脸充胖子的群体,昔日那些名楼里的顾客,十个有八个是打肿脸充的胖子,身无多少财产,却也必须花重金在名楼花魁间流连,这般的交际活动,也是无可奈何,也是求一份门路。
  但是人不可能一直打肿脸充胖子,不可能一直流连于风月场所,所以如今遇仙楼里的这些人,徐杰就觉得有些面生了,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京城永远汇聚了天下各地之人,一茬又一茬。
  对于楚江秋这般的人而言,这种情况,大概也是习惯了。一个花魁能在这京城里站稳脚跟,不被人欺辱,其实也与这些一茬又一茬的文人士子有关。
  这些文人士子,对于这些花魁大家的尊重,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些花魁大家可不只是平台,更是门路。
  人们从来不会小看女人的力量,不说解冰,就如楚江秋这般,昔日的士子,而今的官员,如青年名士,缉事厂指挥使徐杰,就可以说是楚江秋的门路,甚至徐杰还欠了楚江秋的人情。这可不是一个外地入京的士子可以比的。
  所以那些花魁大家的妈妈,其实也不可小觑,说不定朝中哪个大佬,十几二十年前,就是她们的入幕之宾,也欠着她们的人情,走门路办些小事,亦或者简单引荐一些人,对她们来说并不难。
  这些道理,徐杰在此时方才明白。这也是为何如摘星楼遇仙楼这种地方,举办诗会之时,总能有大人物到场的原因,兴许不一定是这个当红花魁的面子,而是老妈妈的面子。
  若是将来,解冰与楚江秋也当了老妈妈,徐杰与梁伯庸之流兴许成了朝廷大佬,大概也还是这么一个关系。
  徐杰就这么坐在门口旁边的桌案里,看着最头前处的楚江秋,唱了几曲文远词,然后便是在座诸人更显神通。
  楚江秋初时并未发现徐杰,也是徐杰并未如何注目去看,反倒多与徐狗儿细细而语。
  徐狗儿自然是夸,人似乎天生对于音乐都有鉴赏能力,人类这个物种,不论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不论文化如何迥异,文明如何有别。野蛮人也好,文明人也罢,只有一个东西是共通的,那就是音乐,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的人类,兴许他们造不出车轮,打造不了金属,但是一定有音乐。
  而且全世界的音乐,风格虽然有区别,但是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五十赫兹左右的声音,都是享受这个频率的声音。所以音乐才能不分种族、文化互相传播。
  而且音乐的表现形式,也只有三种,后世称为管弦,古代称为丝竹,再加一个打击乐。丝,琴、琵琶等,都为丝、弦。二胡为胡琴,自然是胡人传来的,也是丝。
  笛、箫、唢呐等为竹,或者管。打击乐,如鼓,或者编钟,缶等等。
  全世界所有的乐器,不外乎如此,即便是后来发展出来的钢琴,其实也是丝、弦。以按键控制锤击打不同的弦发音。
  今日不是什么隆重宴会,只是平常会客。待得楚江秋发现徐杰之时,一曲而罢,便起了身,竟然走下了小台,慢步往徐杰走来。
  徐杰见得楚江秋下台走了过来,也有些意外,也站了起来。
  众人不明所以,看着楚江秋往门口走去,皆是注目而视。
  便看楚江秋近前一福,说道:“徐公子来了,却不出声,实在怠慢了,见谅。”
  徐杰与楚江秋,两人不能说多么相熟,但是自从上次徐杰有求上门,带走了不少歌舞伎之后,便也算得上是熟人了。
  这自然是徐杰欠的人情,当初的徐杰,可没有面子从这遇仙楼花钱带走那么多歌舞伎,能做成此事,自然是楚江秋的面子。所以徐杰也恭敬答道:“楚大家有礼!”
  楚江秋笑了笑,又是一福,问了一句:“奴家近来听闻徐公子已然是一衙主官,想来公务极为繁忙,到遇仙楼来,必是那案牍劳形甚苦,不知公子想听何曲,奴家为公子一一奏来。”
  唐人刘禹锡有骈文《陋室铭》,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说的是一种追求,没有那些宴会的烦扰,没有公务的奔忙。
  徐杰本无所谓,楚江秋愿意唱什么便听什么,此时楚江秋当面问了,徐杰本也准备说上一句随意之类,但也知道这么回答就有些过于不把楚江秋的面子当回事了,便答道:“阳关三叠,可好?”
  “公子且坐小饮,奴家这就给公子奏曲。”说完楚江秋又是一礼,然后转头往小台而回。
  本是奏琵琶的楚江秋,搬上了桌案,琴声已起。楚江秋的琴,显然比那江映云的琴要好上不少,琴音通透。
  只是在场之人多少有些不快了,徐公子他们是不认识的,《阳关三叠》是成曲,并非词牌,而且是和缓久长之乐,这些人到遇仙楼这般的地方,本就花费不菲,求的就是个文才之名,听个《阳关三叠》,就好似徐杰占了这些人出名的机会一般。
  好在这些人也听到了楚江秋说徐杰是一衙之主官,身份地位不同,便也不会真的有人把这份不爽快说出来。
  但是众人打量着徐杰的时候,看得徐杰面庞,却又如何也难以相信这么一个比在场之人都要年轻的少年,会是一衙主官。京城里的一衙主官,至少三品。这么年轻的三品,怎么可能?
  疑惑,亦或者是惊讶。便也有交头接耳。
  “那位徐公子,诸位可相熟?”
  左右之人摇摇头。
  便听又问:“可听说过哪个衙门的主官如此年轻?”
  左右还是摇头。也是这京城里,还真没有六品的单独衙门。
  忽然问话之人自己恍然大悟一番,抬手指了指桌案上的报纸。
  众人连忙凑过去看,头版抬头的三个大字:缉事厂。
  京城衙门何其多,三省六部,大理寺、御史台、枢密院、翰林院、开封府衙、学政……等等,数不胜数,如果不是最近这些事情,如果不是报纸,何人会想得起还有个什么缉事厂。
  几人互相对视,脱口而出:“缉事厂徐文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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