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与刀(校对)第8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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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小刀被夸得脸一红,开口问道:“八叔上岛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徐老八闻言答道:“是有点事,江南道的江湖事平得差不多了,八叔准备回去一趟,也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要是你回去,刚好顺道。还问问三胖兄,不过三胖兄兴许是不愿走的。”
  徐小刀闻言,心中有那么几分想念家乡,想他爹娘,也想镇子里的众人,毕竟徐小刀是第一次出远门,却是徐小刀没有立马答话,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袭予,开口问道:“袭予,我要不要回家去看看爹娘?”
  袭予闻言,面色微微难看了一些,却是答道:“你去吧,爹娘总是要看的,只有我可怜,自小没有爹娘,现在连爷爷也没有了。”
  徐小刀闻言,心中莫名一痛,又看了看徐老八,有些犹豫。
  徐老八哪里看不懂,便是笑道:“过些时日回去也行,如今来去的船多的是,随时都可以回去的。”
  徐小刀回头又看了看袭予,下了决心,便道:“袭予,那我先不回家了,先陪着你,明日里还约了你比剑的,不能先走了,你明日肯定会胜了我。”
  袭予闻言面色立马好转了不少,却是又道:“要不你还是回去一趟吧,回去之后再来就是了。”
  徐小刀下过了决心,便也不再多说,只道:“我不回去了,明日我与你比剑,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就是。”
  徐老八也不多留在这两个你侬我侬的少年面前,起步已然往前走,过了《剑仙赋》的石碑,便有那“天下第一剑”的石碑,后面还有两个坟冢。
  只是坟冢之前,又多了一块碑,碑上的字迹并不工整好看,甚至有些潦草,上书“剑冢”二字。这二字出自杨三胖之手,刻字的人就是吴伯言请来的匠人,只是这难看的字迹还被那匠人嫌弃了一番,也是无法,只得按照杨三胖的意思刻上去,便是吴伯言也不曾阻拦。
  只是没有人知道,西湖剑冢的大名,终有一日要传遍整个江湖,但凡江湖用剑之人,只要一提西湖剑冢,无不是一脸的向往与崇敬。
  三胖在木屋之内不出,徐老八也并不进去,只是在门口问了一句:“三胖兄,老八我回大江郡了,三胖兄要不要出门走走?也当散散心。”
  木屋之内传来三胖的言语:“多谢徐兄弟好意,我便不打搅你们了。”
  徐老八闻言也不多说,只是摇摇头微微叹气:“那就告辞了,来日再见。”
  “告辞!”杨三胖答了一语。
  徐老八并不多留,起身回头,又看了看徐小刀与袭予,随后上了小船而走。小刀儿便在水边挥手远送,口中还喊道:“请八叔代我向爹娘问候安康,就说我在杭州一切都好。”
  徐老八立在船头,点了点头。身后一个汉子,奋力摇橹而去。
  江南道,郡州十几,富甲天下,这江南道,也是出高人的地方,天下第一剑,江宁陆子游,就来自这里。江南江湖之上,经过了一番不大的腥风血雨之后,徐老八坐船而走,杭州城内多了一处人来人往的宅子,并无牌匾,只是不知为何被人称作“血刀堂”。
  兴许是因为徐老八手段狠辣,有了个血手刀的名头。也兴许是冥冥中注定,注定了杨二瘦玩笑之时给徐杰取了个“血刀门”的门派名字,此时一语成谶了。
  在徐杰看来,这就是一语成谶,因为徐杰大概是不会喜欢这“血刀”二字的,不论是血刀堂还是血刀门,都不是徐杰喜欢的名头。若是徐杰来取名字,必然要引经据典一番,或者回顾一下有哪些高大上的门派名能用的,如此才符合徐杰心中的想法。因为这“血刀”二字,怎么听都觉得邪气凛然。
  杭州城里的血刀堂,当真是忙碌至极,每日门庭若市,这江南道江湖上的一应大小事情,多要在这里有个分说。江南道上黑道生意的进项,也多要送一杯羹到这里方才稳妥。
  若是到得年节之后,这里便是更忙了,里面请的账房先生,便是连记录各处送来的礼物都忙不过来。
  有人寻门路拜见而不可得,有人在这里赚得盆满钵满,也有人在这里破口大骂,骂完之后有人连连道歉,有人还继续大言不惭,便也有人过得不久消失在这江湖之上。
  徐杰终于到了汴京,这天下的中心,雄伟不凡,四周城墙绵延几十上百里,里面更是住了百万不止的人口。
  徐杰与几个小子,真正成了乡下人进城,见什么都是新鲜。
  徐杰心中有正事,寻了个客栈落脚,好好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儒衫,放下了饮血宝刀,云书桓帮着梳理了一番发髻。
  徐杰挎着包袱出门而去,包袱里一封书信,一个木盒,还有自己秀才身份的文书,因为那中书侍郎李直,十有八九住在内城,要入内城,严格的时候,一般的贩夫走卒当真还进不去,也就需要徐杰这样的身份文书,或者是各处宅院的证明。
  外城繁花似锦,有商业区,有居住区,有消遣娱乐之地,应有尽有。内城里多是各大衙门,各处官员豪宅府邸。再往内,便是皇城了。
  已然是傍晚时分,徐杰入了内城,四处打听几番,直奔那中书侍郎李直的府邸而去。
  府邸不小,中书侍郎,从二品的官职,已然是高官之位,府邸门口也是气派非常,大门之前还有门当石,成竖立的圆鼓状,雕刻“狮子抱鼓”的图案,门上也有装饰的屋檐而出,如李直这样的身份,二品有三架五间,两个装饰的屋檐而出,已然就是三架之意,就是身份的象征。所谓门当户对,这“门当”之意,就是如此。
  门口还有两个小厮守卫,手中拿着铁尺晃来晃去。这般的府邸,总有一些不识好歹之人上门想攀亲带故,或者想讨好送礼,这时候,这两个小厮就能发挥重要作用了。
  徐杰一身儒衫在身,也有几分作用,门前两个小厮倒并不是十分趾高气扬,而是下了几步阶梯上前,开口问道:“寻我家主人有何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侍郎李直
  徐杰又抬头看了看这座府邸的牌匾,开口问得一句:“劳驾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中书李侍郎家?”
  拿着铁尺晃荡的小厮,头扬了扬,显出高官之家下人不一样的自豪,开口答道:“正是,你所为何来?”
  徐杰掏出了包袱里的书信递了上去,又道:“劳烦把这封书信交到李侍郎当面,李侍郎看了书信,便有定夺。”
  小厮接过书信,倒是并未为难,这小厮虽然有一种不一样的自豪,但是也还不是那般狗眼看人低的秉性。因为在京城之中,藏龙卧虎,能人太多,即便是从二品的高官,也多要谨小慎微。所以这小厮显然也知道一般时候该收敛一下。
  这里面其实还有其他原因,徐杰孑然一身而来,看起来身无长物,又是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儒生,也教这小厮不好去猜测身份,而且徐杰拿出书信之后话语也极为的自信。若是徐杰提着大包小包而来,一副上门求人办事的模样,这小厮虽然也不会如何刁难,但也会开口暗示几番,也要赚点外快之类。
  这一点上,这两个侍郎家的看门人,反而不如那些外地主官之家的小厮来得高调。若是一道一郡一州的主官之家,小厮大多就没有这般好说话了。
  “你等着吧,且让我进去问问。”这小厮把手中晃荡着玩的铁尺交给身边人,然后拿着书信往门内而去。这小厮手中拿着的铁尺,其实就是一块没有锋刃的铁板,也可当打架斗殴的兵器来用。但是这小厮拿着铁尺显然不是要与人打架斗殴,只是一个架势而已。
  本还准备了一些银子打发官宦之家小厮的徐杰,见得这小厮不需要送银子就帮自己通传去了,也有些意外。站在门口等候,心中也有一些担忧,也是徐杰第一次来拜访如此高位的官员,紧张有一些,更还有些许怕不受人待见的念想,其实说白了也是怕事情不如欧阳正说的那般。
  不得多久,那小厮又快步走了出来,到得徐杰面前微微拱手,然后说道:“公子里面请,我家主人在小厅等候。”
  徐杰看得这小厮稍显尊敬的姿态,刚才的担忧去了不少,小厮的态度变化,有时候也能代表一些事情。
  徐杰跟着小厮往大门而入,一路也不左右多看,只是顺着路一直走到一个大厅之旁的小门,小厮止步开口:“主人,人已带到。”
  房门之内只是传来一语:“进来吧。”
  小厮抬手作请,还为徐杰微微推开了门,徐杰迈步而入,厅内雅致不凡,左右墙壁上各种书画不少,座椅桌案都是极为讲究,上面雕刻的图案精致不凡,甚至还能闻到一些淡淡的香味,不似一般熏香,而是一股淡淡的沉香味道,沉香味道多来自沉香木,想来这小厅里家具木料必然极为贵重。
  徐杰稍稍看得一眼面前这人,只穿常服,微胖,面色红润,白发不多,看起来比欧阳正年轻一些,却是徐杰知道这人与欧阳正年纪差不多。
  “学生徐文远,拜见李侍郎。”徐杰恭敬作揖。
  便听李直哈哈一笑,说道:“你是欧阳正的学生?”
  徐杰闻言眉头微微一皱,答道:“正是。”
  徐杰为何皱眉?因为徐杰这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直呼欧阳正大名,听得有些不太习惯。
  “欧阳正在信中说你来拜访有要事相托,不知是何事啊?”李直坐在座椅上,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轻饮一口。
  徐杰闻言忽然有些犹豫,听得这李直说话的口气,直呼欧阳正大名的态度,徐杰已然有些不好的观感,怎么都觉得这李直对于当了十几年教书匠的欧阳正没有那般感恩戴德,甚至少了许多尊敬之意。
  若是稍微有一点尊重,不说称欧阳公,称一声欧阳兄,或者称呼欧阳正那许久没有被人叫过的字“道坚”,都是可以。却是这李直两番开口,皆是直呼欧阳正。
  徐杰犹豫之间,李直好像看出了什么,又是笑道:“看你这姿态,想来是不好意思开口,可是欧阳正叫老夫在京城里照拂一下你?此事倒是好说的,你好好备考,要是中了进士,再来寻老夫便是了,到时候若是有什么职缺,老夫再与上官商量一下,若是能说上话,算是你有运道。”
  就如李直所言,徐杰犹豫之时,李直已然猜测了徐杰所为何来,不过就是进京备考,想走个门路而已。徐杰的犹豫,在李直看来,就是当面了又不好意思开口。这种场面,李直见多了。
  徐杰听到这一番话语,感官更差了不少,犹豫已决,只是躬身又拜:“多谢李侍郎。”
  “嗯,你当多多努力,欧阳正如此看中你,想来你也不差。有没有运道,到时候再说。”李直这算是勉励了一句。
  徐杰心中也在多想,中书侍郎,就是那中书省除了仆射之外最高的官职,也分左右侍郎,朝会列班,是能站在皇帝下面第二排的。安排一个新晋的进士,七品官职的小位置,不论是外放小官,还是安排在三省行走办差,应该都是不在话下的事情,也用不了多少面子。
  但是这李直却说到时候看运道,虽然没有拒绝之意,但是多少也显得有些不太上心。徐杰虽然不是来求这个的,但是听得李直一番话语,已然觉得自己没有把欧阳正的奏折拿出来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因为相比给一个新晋进士安排小官职而言,为欧阳正这个当年触怒皇帝的“罪官”递奏折,已然不是用多少面子的事情了,而是夹杂了一些难以预料的风险。把奏折交给这位李侍郎,只怕奏折就到他这里的,想到皇帝当面,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
  徐杰叹了一口气,打定了主意,作揖也显得不那么认真了:“多谢李侍郎,那学生就先走了。”
  李直闻言,抬了抬手:“好,你回头也给欧阳正去封信,便说老夫把你这事情放在心上了,算是不枉他与我的同窗情谊。”
  徐杰点头应答一声,已然退出了小厅。
第一百三十章
手可摘星辰
  出了李直府邸的徐杰,回头又看了看这个高门,叹了口气。
  十几年时间已过,当年那个欧阳正,还是当年那个欧阳正。
  欧阳正以为的当年那些人,却不是当年那些人了。十几年时光,这京城还有几人记得那个欧阳正?人情与现实,往往是相辅相成的,高楼要起人人盖,废墟面前自然就没有了人。
  就如这李直,说话的内容,说话的口气,无不在表达一种优越感,这优越感倒不是给徐杰表达的,徐杰还没有这个资格。这份优越感是表达给欧阳正的,兴许当年欧阳正高高在上照拂提拔这个后晋同窗的时候,也表达过类似的优越感。
  至于恩情之类,李直大概是没有忘记,因为李直最后还提醒了徐杰一句,让徐杰给欧阳正写信说这件事情他放在心上了,便是在给欧阳正表达一些所谓感激之情。
  但是李直也并未真的把欧阳正当年所谓提拔的恩情看得如何重,否则也不会如此漫不经心的态度。如今从二品高位,李直更愿意把这个成就归结于自己的努力,而不是何人的恩情所致。
  当年欧阳正的照拂,只是李直的起步而已,如今身居高位,那起步的小事,在如今李直心中,又算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就如李直自己,如今想要提拔一下哪个小官,不说是举手之劳,也花不得多大的力气。
  有些人在受到帮助的时候,往往会用另外的角度去想,想的不是他人对自己有多大的帮助,而是想他人帮助自己,其实并没有花多少力气。这他人帮助自己的时候花的力气多少,才是恩情深浅的衡量。
  李直的心态以及表现,已然不是什么“忘恩负义”的词汇能直接概括的。但是站在外人角度来看,多少也有些可恨。因为做人,还有一个良心与道德的衡量标准,李直这般的态度,兴许是久居高位的原因,但是多少也缺了一些基本的道德与良心。
  徐杰对这李直多少也有些不爽,不爽的主要原因不是李直怎么怠慢了他,而是李直那般态度对欧阳正少了尊重,这是徐杰第一感受中不能容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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