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校对)第174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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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谁也没有想到,平时还算是中立和公允的内阁首辅大学士,今日居然是主动要求围绕明颂进行筳讲,可见刘公已公然开始和齐国公媾和,刘公的态度,又何尝不是内阁其他两位大学士的态度,至于其他各部尚书,又是什么态度呢?
  此时,弘治皇帝又道:“明颂此书,于国有大用,于民亦有大用,此书,朕需好好的读读,推行此书,势在必行,只是百姓们买得起此书吗?”
  方继藩带着笑容道:“陛下,儿臣尽力的降低了此书的成本,将此书的价格,压至在三十文上下,寻常百姓,理应是负担得起的。”
  弘治皇帝却是皱眉:“三十文,自是微薄,不值一提,可这些,是于朕,于诸卿而言,可寻常的百姓,这三十文对他们而言,却是不小的开销,朕自内帑,取出一些银子来吧,作为补贴明颂印刷之用,这价格需再低一些,若能在十文上下,就最好。”
  方继藩毫不犹豫便道:“吾皇圣明哪。”
  弘治皇帝起身,挥手:“后日筳讲,方卿家一定要到。”
  于是,散朝,百官各怀心思,鱼贯而出。
  弘治皇帝行事,显然是越来越干练了,不再似从前那般瞻前顾后。
  欧阳志人等,却仿佛猛地参悟了大道,一出奉天殿,便寻觅到了方继藩。
  数十个新学的官员,齐齐的站在方继藩跟前,激动的纳头拜倒:“恩师(师公)之学,高深莫测,弟子受教。”
  方继藩笑吟吟的看了欧阳志身后的王守仁一眼,随即道:“为师所行的,正是王伯安的道理啊,王伯安提出的大道至简,其实就是化繁为简之道,为师推明颂,不过是贯彻此等主张,将复杂的学问变得简单。人之有异于禽兽,便在于人有好学之心,将这复杂的学问,变得简单,推行天下,让更多的人,从众受益,这不正是王伯安所推崇的吗?所以,你们不要总是说高深莫测,为师一点都不高深,这些就是最简单的道理,这些道理,还是从王伯安这儿学来的,你们又何须谢为师所受教呢?应该感谢王伯安才是。”
  他方继藩就是这么谦虚,这么坦荡。
  他最讨厌抄袭,也最不喜盗版。
  从不抄别人的诗词,也不去偷窃别人的学问。
  该是王守仁的,就是王守仁的。
  似方继藩这样的穿越者,三观之正,堪称是绝无仅有,和其他的妖艳贱货,全然不同。
  王守仁听罢,不禁愕然,细细回味……猛地醒悟,这才是真正的大道至简啊。
  这明颂,简直就是新学圣书。
  可想到……恩师不在乎虚名,却将这明颂的功劳统统都扣在了他的头上,他的面上顿时露出了惭愧之色,诚惶诚恐的道:“恩师高风亮节,世所罕见,恩师切切不可折煞了学生,学生提出的主张,终究只是主张而已,而真正身体力行,将其发扬光大的,恰是恩师,恩师胸腹之中,浩瀚如海,学生能学习万一,已是今生无悔。”
  方继藩心里感慨啊……王伯安这家伙居然也学会溜须拍马了。
  一旁看着这一幕的欧阳志等人,也不禁感动。
  弟子们拾了恩师的牙慧,得了恩师的启蒙,稍稍有一些成绩,恩师便大大的推崇,恩师自己……却是虚怀若谷,全不将名利放在心上,哪怕是生父,也做不到如此吧。
  众人又叩首,甚至有人涕泪横流,哽咽道:“恩师品行,令学生高山仰止,钦佩不已,恩师言传身教,学生人等,定以恩师为榜样,光大西山。”
  方继藩背着手,只笑了笑,心里叹息,古人……真他娘的能扯淡啊。
  ……
  出了宫,回到府中,方继藩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茶,便有门子匆匆来道:“少爷,太傅王鳌前来拜谒。”
  这王鳌,正是此前的吏部尚书,从前又做过弘治皇帝的老师,因为年老致士,却没有还乡,依旧还在京中。
  此人历经数朝,自是名臣,且在吏部尚书任上,刚正不阿是出了名的,听说至今还未在京中购置新宅,只在旧城里住着,因而,从弘治皇帝到满朝文武,尽都对他礼敬有加。
  说起来……
  方继藩和王鳌倒是打过一些交道的。
  这王鳌对方继藩不算太坏,倒也没对方继藩做过什么梗,哪怕是方继藩行的事,有些让他看不惯,他也只是当着方继藩的面批评两句,在背后……却没有什么小动作。
  因而……方继藩对他的印象尚可。
  只是……大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怎么突然之间,这王鳌亲自上门了呢?
  方继藩没有再多想,便道:“请他进来说话,要客气一点。”
  方家的人什么德行,方继藩最清楚不过了,他方继藩脾气都大的很,下头的人也是有样学样的趋势,因而方继藩特意交代了一下。
  片刻之后,王鳌才拄着杖子蹒跚而来,和方继藩相互见了礼,下人上了茶来。
  王鳌落座,随即看着方继藩笑道:“老夫久闻西山之名,听说这儿极热闹,可是啊,人老了,精力大不如前,平时闭门不出,今日来此,总算是见识了一番……”
  说着,便爽朗的笑起来。
  方继藩也跟着乐了,只是一时也猜测不到王鳌的来意,便道:“王公来此,定是有什么见教吧。”
  对王鳌,方继藩还算客气。
  王鳌咳嗽一声,随即深吸一口气,才道:“说来,也是老夫孟浪,本不该来叨扰齐国公的,只不过……只不过……哎……周坦之此人,确实可恶,背后说人是非,妄议宫闱,活该他今日落到这样的下场。只是……齐国公……他呀,是成化七年的进士,那时候,恰是老夫主持那一场春闱,论起来,他也算是老夫的门生了,此后……他入了仕途,其实……除了阴阳怪气之外,倒也称的上是两袖清风,成化年间的时候,他看不惯万安等人的行径,得罪了万安,因而又贬去了南京,此后……老夫在吏部时,虽是几次想要提携他,却只怪他气运不济,总与机会失之交臂。他这一辈子,并不算是得志,心有怨言,可是……不算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方继藩听到此,心里顿时亮堂了,明了,这是来做说客呢!
  方继藩便不做声。
  王鳌看方继藩默不作声,便尴尬的笑了:“此人不知好歹,若只是罢了他的官职,倒也罢了,可哪里想到,陛下居然让他去……去养猪……哎……斯文扫地啊,他下了朝堂,便寻到了老夫这儿来,滔滔大哭,说是要寻死,说什么大丈夫岂受如此奇耻大辱,老夫思来想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朝廷罢其官,便算是惩戒,已是以儆效尤了。齐国公何不妨去和陛下说一说,这养猪之事,就做罢了吧。”
  说着,王鳌勉强笑着看向方继藩。
  方继藩却是摇头:“不可以,陛下既让他养猪,自有他的用意,至于王公说他两袖清风,这为官两袖清风,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我方继藩偶尔也办公差,可有贪渎吗?此事,王公找错人了……”
  没想到方继藩竟然断然拒绝,王鳌老脸一红……
  这小子不太上道了啊。
  好歹老夫也是三朝老臣,当朝太傅……
  “齐国公……老夫来都来了,难道就不给一点薄面?”
  方继藩心里说,你要面子,我方继藩就不要面子?
  方继藩正色道:“不给!”
  王鳌:“……”
  王鳌气着了,于是再也坐不下去了,豁然起身:“齐国公,老夫既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我王鳌出门在外,哪怕是陛下也给几分薄面,齐国公这是……这是……哎呀……哎呀……老夫喘不过气来。”
第一千五百六十三章:筳讲明颂
  方继藩看着王鳌痛苦不堪的捂着自己的心口,呼吸粗重,这干瘦的身体,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随时便要倒地气绝。
  方继藩懵了。
  他之所以懵,不是因为王鳌这个老不羞的东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居然玩这等下三滥的把戏。
  而在于……他居然敢跑来方家玩这一套把戏。
  方继藩瞠目结舌,见王鳌的脸色开始变红,犹如关公一般,而后身子不断的战栗颤抖,王鳌口里道着:“齐国公……齐国公……老夫……老夫……”
  方继藩这才回过神来,顿时瞪大眼睛,大叫道:“王公,你方才还说你是有头有脸的人。”
  王鳌气喘吁吁的道:“周坦之已经罢官,于齐国公已是无碍,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此人是老夫器重的门生,他的荣辱对齐国公而言,没有任何的影响,何必要苦苦紧逼,非要让他斯文扫地不可呢,读书人,最看重的是名节啊。”
  方继藩便咬牙切齿:“王公这样做,未免欺人太甚。”
  “非欺人太甚,只是无计可施,老夫今日来了,就做好了打算,要嘛就请齐国公高抬贵手,要嘛老夫死在此罢,老夫已八十有六,死了也不冤枉。只是……老夫若气死在此,陛下对老夫多少还是有几分旧情的,届时对齐国公而言,只怕……”
  方继藩磨牙,恶狠狠的瞪着王鳖:“老匹夫,你威胁我?”
  王鳌立即就道:“这不叫威胁,这叫身不由己。”
  “……”
  王鳌几乎是可以和刘健等人齐名的人物,在弘治朝,有极高的声誉,而且这个人,浑身上下,几乎无懈可击。
  正因为如此,哪怕方继藩和他理念不合,甚至陛下现在的理念也与他不合,可这天下人,却都无不对他肃然起敬的。
  有一些人就是如此,你可以不同意他的观点,但是你不得不佩服他。
  现在这家伙……摆明为了逼方继藩就范,摆出了你死我活的态度。
  不得不说,这一手很厉害。
  因为周坦之的去留,确实没有触及方继藩的根本利益,就算让他不去养猪,对方继藩也没什么损失。
  可若是王鳌当真死在这里,难免天下人议论纷纷,怕是弘治皇帝,都要追查这一件事的真实原因。
  这会给方继藩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王鳌似乎一副吃定了方继藩的样子,虽是一副好像自己要死了,面上却有点绷不住,几乎要笑的得意样子。
  方继藩已是很久没有被人气得这般七窍生烟了,沉声道:“这个世上,没有人可以威胁我方继藩!”
  王鳖就道:“齐国公,你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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