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校对)第4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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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健心头一震,随即看了一眼窗外的鹅毛大雪,一副若有所思之态。
  这较为廉价的取暖材料……似乎……
  谢迁和李东阳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
  对于他们这些处理国家大事的人而言,所思所想的,似乎永远都是国家大事!
  此时,谢迁忍不住凑近一些,靠近那火盆,禁不住道:“当真……无害吗?”
  茶房里,三位大学士,竟是为了这铜盆里小小一堆煤,足足一个下午都没有去值房里办公。
  三人一边喝茶,一边看着依旧还在持续燃烧的无烟煤,像是憋了一口气似的,在等着这无烟煤烧成灰烬。
  可这无烟煤,显然比木炭要耐烧得多,大半天过去了,那一团火光,竟还没有熄灭的迹象。
  事实证明,这无烟煤的热量散发得很均匀,而且燃烧的时间极长,三把老骨头在这儿只开了一扇小窗,却明显没有对他们的身体产生什么异样,屋里很暖和,将这里和外界的大雪纷飞隔绝开,而时间过的越久,三人心里越是震撼。
  良久,李东阳道:“听说,方继藩怂恿着殿下做买卖,却不知,是否和此物有关。”
  李东阳目光幽幽,看了刘健和谢迁一眼,而二人,则只是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
  次日一早。
  方继藩穿着髦衣,内里一件麒麟服,踩着积雪赶到了詹事府。
  上值不久,宫里便来了人,宣皇太子入宫参加筵讲。
  筵讲是翰林们给皇帝讲学,几乎每隔几日,翰林侍讲和侍读们就要在崇文殿里聚集一次,当然,皇太子朱厚照也是要去的,这既是学习的机会,有时,皇帝也要考校一下皇太子的学问。
  不过这传口谕的宦官,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方继藩一眼:“方总旗,陛下还有吩咐,让方总旗陪殿下同去。”
  其实这几日,朱厚照都是忐忑不安的,他是极担心被父皇捉去追究偷窃的事。
  可这几日下来,宫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朱厚照一下子又活跃起来,他捋了袖子:“走,老方,咱们同去。”
  呃……方兄弟的称谓已变成了老方,可方继藩不老啊,而方继藩又不能称呼朱厚照为小朱,怎么听着,都好像自己被朱厚照占了便宜。
  二人只好收拾一番,怀着忐忑的心情,经崇文门入宫,至崇文殿。
  在崇文殿里,弘治皇帝拉长着脸,早已就坐。
  数十个翰林,则一个个有板有眼的跪坐在右侧。
  至于左侧,则是刘健、李东阳和谢迁三人。
  谢迁眼袋很深,像是昨夜一宿没有睡觉。
  他是个固执的人,决心和无烟煤卯上了,就不信,这无烟煤还不熄灭,结果,足足耗到了曙光初露,那最后一点热量才散尽,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哼,和我谢迁斗,你算老几?
  不过,如此持续的燃烧,无烟煤的耐久性,实是令人惊叹,固执归固执,谢迁似乎想到了这无烟煤更深远的用处。
  弘治皇帝左右顾盼,见谢迁萎靡的样子:“谢卿身子不适吗?”
  “多谢陛下关心,臣……身子尚可。”
  弘治皇帝的脸色轻松了一些,却又叹道:“这天寒地冻,许多卿家都病倒了,如此天象,该要保养身体才是。”
  此时,朱厚照和方继藩二人正好进来,朱厚照缩着脖子,一副老老实实的模样。
  这家伙最擅长的便是假装无辜,方继藩也真是服了他,在外是爷爷,到了这儿便装孙子,你会装,我不会装?
  行了礼,弘治皇帝先狠狠地瞪了朱厚照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只是,皇太子居然偷东西偷到了皇帝老子的头上了,这事,弘治皇帝可不敢声张,权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对另一个始作俑者方继藩,弘治皇帝也没什么好脸色。
  方继藩心里发虚,生存的本能,令他毫不犹豫地慷慨称颂:“吾皇圣明啊,臣见陛下气色不好,由此可见,在这大雪纷飞之时,陛下竟还日理万机,操劳国事,此乃天下之大幸!”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方继藩懂。
  弘治皇帝假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这朱厚照和方继藩,近来的行为,据说很是荒唐,既然不能声张,可也不代表不可以找个其他的理由敲打一下。
  心里存着这个心思,弘治皇帝淡淡道:“方继藩。”
  “臣在呢。”方继藩笑吟吟地道:“陛下这方继藩三个字喊出来,竟有如天籁之音,臣听了,浑身舒泰,一下子,竟龙精虎猛起来。”
  “……”
  “咳咳……”朱厚照拼命咳嗽,他觉得这老方已无耻到了令人发指,连他都看不下去的地步了。
  弘治皇帝瞪了他一眼,虽知道这家伙是在努力的溜须拍马,估摸着也是知道近来和太子荒唐,可看这家伙如此卖力的样子,倒是有些心软下来了,终究还是孩子啊,便道:“朕上次读了你的‘改土归流’之策,倒觉得颇有道理,可近来深思熟虑,却又觉得,这改土归流之策,未必可行。”
  这是没话找话呢,想找个理由将方继藩压一压,免得方继藩得意忘形。
  方继藩道:“还请陛下赐教。”
  弘治皇帝便淡淡道:“此策虽好,可是动静却是太大了,若是国泰民安,顺势而为,倒也罢了。而如今,天灾频繁,而一旦对西南诸土司实施改土归流之策,各地土司,一定不满,恐酿成更大的祸端。依朕看来,而今,土司之乱刚平,土司们心怀恐惧,自不敢再滋生事端,到时,朝廷给予他们一些赏赐,他们势必也就不敢再造次了,西南的稳定,事关到了国家大局,而改土归流乃是一剂猛药,不可轻易试之。”
  弘治皇帝说的头头是道。
  不过其实他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虽然现在西南的问题没有根除,可毕竟刚刚弹压了叛乱,所以贸然实施改土归流,实在不妥。
  方继藩心里却想起,好像就在今年,贵州和广西等地,似乎还有一场土司的叛乱,此事不只记录于贵州省晴隆县的县志,而且在明实录中,记载也是颇多。
  一般情况,朝廷刚刚平息了叛乱,就算土司有所不满,也会心生畏惧,偏偏这一次的叛乱,却是事发于突然。
  方继藩摇摇头:“臣以为,一日不通过改土归流治其根本,广西,尤其是贵州的叛乱,只会愈演愈烈,陛下想要姑息,不啻是养虎为患,臣敢断言,不久之后,新的叛乱便产生,且声势浩大。”
  他这样一说,那些翰林们顿时一个个面露怒容!
  乌鸦嘴啊你这是,现在西南重新安定,怎么可能又发生叛乱呢,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第六十章:殿前奏对
  方继藩此言一出,便是连刘健三人也忍不住皱眉了。
  事实上,从广西和贵州送来的奏疏来看,现在西南的情况已经渐渐稳定了,根据他们的经验判断,是不可能发生什么叛乱的。
  刘健捋须,微微一笑,反驳方继藩道:“是否会发生叛乱,此事谁也无法预料,只不过,此次调去贵州的巡抚,乃是钱钺,钱钺此人,此前历任山东、河南巡抚,政绩昭然。此人最重教化,所治之省,无不堪称典范,此公乃栋梁之臣,此番调他入贵,莫说凭他的治理,土司们绝不会滋生什么怨言,就算是发生了叛乱,有此公在,也足以立即平乱,朝廷足以高枕无忧。”
  钱钺这个人,可是很著名的封疆大吏,不只皇帝欣赏,便连内阁三位大学士,也对他青睐有加。
  现在方继藩这个小子,居然口口声声,说什么广西,尤其是贵州可能发生叛乱,因为土司的不满早已在加剧,根本就没有安抚的可能,却哪里知道,贵州巡抚乃是钱钺这样政绩昭然的人。
  有他在,朝廷无忧。
  果然,刘健提起钱钺的时候,弘治皇帝暗暗点头,李东阳和谢迁也纷纷颔首。
  便是那些高坐的翰林,也有人红光满面,一个翰林道:“钱公在山东巡抚任上时,采古书中为人处事格言,结合朝廷律令、条例,编成《至道编》一书,在全省各地刊行颁示,其书注重社会风化,使山东从原先的盗贼横行,转眼之间,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盗贼也销声匿迹,此等大吏,真是难得,令人钦佩。”
  “是啊,是啊。”许多人纷纷点头。
  这位钱巡抚,不但治理经验丰富,社会的风气,在他的治理之下,也能转好,那本《至道编》,许多翰林都看过,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此人名声很大,这一次被调去贵州,就有磨砺的意思,相信在贵州巡抚任满之后,很快就要调回朝廷,进入朝廷中枢了。
  这样的人,方继藩你这小子,竟还奢言在他的治下会发生叛乱。
  这个时候的方继藩,其实有点懵逼了,那个钱钺,这么出名吗?
  可他明明记得,这家伙,不是在历史上被叛军给吊打了吗?
  现在看殿中君臣,都调侃似地看着自己,眼里都是一副,小子你还年轻,不懂的东西,就要多学习的模样。
  方继藩不服气,他正色道:“钱公确实是能吏,臣也有所耳闻,可此人若在山东、河南,所治理的只是民,约束的,也只是下级的官吏,或许以他的能力,足以胜任。而贵州情况却全然不同,他的那一套手段,全然无用,臣恐用不了多久,就因为钱公,而引发更大的灾祸,朝廷更该要小心防备才好。”
  其实弘治皇帝的本意,只是敲打一下这个小子,谁知道这个小子是牛脾气,居然当了真,还口口声声说钱钺水平有问题,不能胜任。
  弘治皇帝拉下脸来了,道:“这是诽谤大臣,好了,休要再提了。”
  “噢。”方继藩老实地点点头,可他心里还是痒痒的,不说不舒服啊,因为他记得清清楚楚,贵州的这次叛乱很大,不只如此,钱钺这个人,非但无力解决叛乱,反而会被叛军给剁了。
  于是,他忍不住了,又道:“可是臣以为,朝廷还是应该派出得力之人前往贵州、广西一线,加派兵马,以防不测。”
  “你还说?”弘治皇帝瞪他。
  方继藩的这句话,自是捅了马蜂窝,翰林们顿时不高兴了。
  钱公素来为他们所敬仰,方继藩你什么意思,你这样诽谤朝廷的能吏,就你会瞎逼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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