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校对)第67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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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继藩笑吟吟道:“是啊,我看着了。”
  张元锡情难自禁,嚎哭起来:“我……我……我打小起,就爱走,可我没了脚,便在自家的宅里,每日撑着拐杖,不停的走啊走,我……我……我平时走的步,比寻常人都多。”
  方继藩表示理解,就好像上一世自己一样,打小希望做好人好事,所以每日都围着人行道和红绿道瞎转悠,自己过的红绿灯,比人走路还多。
  张元锡眼泪抑制不住下来,抽泣哽咽:“可那不是走,离了手,我便走不动,现在,我终于,可以走了。叔……”
  “再走走试试看,看看哪里不舒服。”
  “噢。”
  张元锡兴奋的,开始尝试着走出了厅里,而后,在张家所有人奇怪的目光之下,开始围着庭院转悠,他犹如出笼的小鸟,渐渐的,开始习惯起着假肢,虽是一瘸一拐不可避免,可终于释放了自己的双手。
  方继藩在张家混了一顿午饭,接着,将张元锡拉到了厅里,记录下他走路的感受。
  第一次行走,这靴子肯定有许多的不便之处,可对张元锡而言,却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努力的说出了几个略略有不好的地方,方继藩记下了,嗯……这假肢,还是沉了一些,若只是走一走还好,可时间久了,人还是吃不消,尤其是过门槛的时候,很是不便。还有脚掌的位置,太平,这反而使身子有时候,难以维持平衡……
  方继藩记下之后,看着兴奋的张元锡:“过一些日子,我送一副新的来,或许,会比这一副好。不过……你知道叔为何给你做这个吗?”
  张元锡红着眼睛,其实他眼泪都哭干了,一路走一路哭,宛如一个盲人,重见了光明一般,他深吸一口气:“叔和家父,乃是莫逆之交。”
  “不只是如此,这是叔要告诉你一个道理。”方继藩道。
  张元锡看着方继藩,一脸疑惑。
  方继藩道:“叔要告诉你的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失去了脚,没什么了不起,我还有脑疾呢?可是我气馁了吗?没有。叔迎难而上,身残志不残,你看,现在承蒙陛下不弃,下嫁公主给叔,而今,也算是有些小成了。”
  张元锡眼里放光。
  每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又何尝不渴望,如平常人一般。
  不,他们……的心,会比寻常人,渴望的更多。
  因为他们活下来,就已经很艰难,获得任何一丁点的认同,都要比寻常人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所以对他们而言,他他们总会幻想,若我是正常人,定可以做的比别人更好。
  没错,这说的也是方继藩。
  张元锡眼里噙着泪,颔首点头。
  方继藩道:“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解决的,就如你行动不便,我们就想办法,总有解决之道。可若只是自哀自怨,那么就糟糕了,别人以为你是需要被人照料的宠物,可你自己不能这样认为,混吃等死,这是不对的。”
  张元锡拼命点头:“我……我仿佛明白了。”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你得走出去,走出这个家,别老是寄居于此,你爹是我的忘年之交,可是我说句不客气的话,他把你看的太轻了,他以为将你当做笼中鸟一样养着,却不知,你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自己有脚也有脚,事情再糟糕,还能糟糕到叔这般,得了不治之脑疾的地步吗?所以,大丈夫不能蜗居在家里,要出去,哪怕是死,死在外面,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也不回来。”
  张元锡泪水又拼命泛滥出来:“叔说的对。”
  他竟觉得,自己和叔,有了共鸣。
  原来叔也有病啊。
  可看看人家……
  再看看永远躲在家里的自己。
  方继藩起身:“好啦,话不多说,我得走了。”
  “叔怎么不吃了晚饭走,我爹要回来了,让他陪叔小酌几杯。”
  “算了。”方继藩摆摆手,叹了口气:“叔与人有约,下次。”心里说,你爹见了我,说不准要打我,老张那脾气,有点暴躁啊。
  说着,起身便走,张元锡一瘸一拐的送方继藩至中门,方继藩道:“且回吧,快回去。”
  上了街道,走了几步,方继藩正待要翻身上外头绑在马桩上的马,身后张元锡道:“叔……”
  方继藩回眸,看着深情款款的张元锡:“咋了?”
  张元锡朝方继藩缓缓拜倒:“世叔不但让侄儿行走,最重要的是,教授了侄儿做人的道理,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世叔,慢走。”
  “噢。”方继藩看着街角,远远的竟有轿子来,看看天色,老张差不多要下值了吧,赶紧溜了。
  ……
  张升坐在轿里慢悠悠的,每一次下值坐在轿里,正好张升可以趁此机会,努力的回顾自己一日的得失,还有部堂里某些棘手的事。
  可今日,他眼皮子跳的厉害,心里叹息,看来,为了那矿的事,搅的心神不宁啊,主要是……没了地,拿着一份矿契,总觉得心里有些虚。
  还有,今日去内阁,和内阁诸公议事的时候,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点不太友善,看来……真是怪了,始作俑者,又非是老夫,明明是方继藩,没人怪方继藩,倒怪捐纳了地的自己,没道理啊。
  他心神不宁的下了轿,门房见了老爷回来:“老爷,今日……”
  张升铁青着脸:“不要吞吞吐吐。”
  “今日,那驸马都尉又来了,呆了足足一日,才走,他……”
  张升脑子都要炸了,又来了,这让别人看到了,怎么说,不晓得的,还真以为老夫和他有什么呢。
  张升厉声道:“你怎么不拦。”
  “拦不住。”门房委屈的道:“他打小人……”
  张升心里无名火起,这些日子够操心了啊,他卷起袖子,扬手便给门房一巴掌,虽是读书人出身,虽是官宦,不是粗鄙之人,可人终究还是有火气的,这火气一来,哪里还跟你讲斯文,脱口便是一句:“错达姆娘,打的就是嫩!”
  门房直接被打翻。
  张升疾步进了家门,心里想,这是阴谋吗,是啥阴谋……糟了,莫非中了什么计?
  宦海浮沉这么多年,张升自认自己还算是君子,倒也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可是这数十年来,什么机关算尽的事不曾见过,早就养成了他心思深沉的性子。
  此时,他心乱如麻,难怪眼皮子总跳,要出事,可能要出事啊。
  可他走到了庭院,却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在来回的踱步行走。
  走的很慢,甚至腿脚显得有些滑稽,可是……却渐渐熟练……
  张升定睛一看,这是……这是……张元锡……
  这是自己的儿子啊。
  他……他不是……
  怎么……怎么……
  看着行走的儿子,一步一步,最重要的是,张升看到了张元锡的笑容,那笑中带泪的模样,突然……满肚子所有的算计,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所取代。
第六百七十七章:心有凌云志
  “元锡……”张升忍不住呼唤了一声。
  在庭院里兴奋学步的张元锡忍不住回眸,看到了父亲,那带着喜悦的眼睛,更是大放异彩:“父亲,快看。”
  他一瘸一拐,拖着略带笨重的靴子,可经过了练习,显然轻车熟路了许多。
  张升身躯一震,看着无须拐杖行走的张元锡,目中,已是掠过了一丝狂喜,顿时老泪纵横:“你……你……”
  “是方世叔……”张元锡眼里,闪烁着光。
  “是方世叔他……”
  什么……方世叔,哪一个方世叔,自己认得姓方的……
  张升心里咯噔一下:“方继藩?”
  不对吧,元锡,那方继藩年纪明显比你还小吧,他是世叔,那我不是可以做你爷爷了?你怎么这么傻,白白就叫人世叔了?
  这傻不傻啊?
  “对,就是尊讳继藩的方世叔,他给儿子,送了这鞋来,你看,儿子可以走路了。”
  张升流泪了,也不知是为儿子高兴,还是因为那方继藩:“好,好,好,你能走了,能走了就好。”
  张元锡在张升面前,来回踱步,虽还是一瘸一瘸,可张升心里,却还是心花怒放。
  “方世叔说……”
  “元锡,他不……”
  “什么?”张元锡好奇的看着张升。
  张升沉默了片刻,最终,他苦笑:“他……也就是你方世叔,他有说什么?”
  “他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张元锡眼里放光,提到方继藩的时候,有一种骄傲的感觉。方世叔身残志坚,正是吾辈楷模。
  张升又沉默了,最后,他吐了口气:“他说的对,他还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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