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校对)第2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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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忙碌的夜晚
  刘监院忙将赵然扶起:“致然何须多礼?我明日便去找景致摩,拚却这张老脸不要,让他打消此念!这……这实在是过了……”
  赵然道:“这却不用,他景致摩连李监院和老都管的面都不顾,刘监院自比他二位如何?”
  刘监院默然,他上次设宴为双方调解,景致摩就没给他这个面子,辜负了赵老都管的托负,至今还自感有些愧疚,此刻想起来,人家景致摩一门心思要为难赵然,又怎会顾及他的面子?
  赵然又道:“景致摩如此苦苦相逼,说不得,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明日公推大仪,我拟另推一人!”
  刘监院一惊,忙道:“致然,这可使不得啊!”
  赵然问:“如何使不得?咱们道门公推大仪,自然是推举自己心中的合适人选,我认为景致摩处事不公,要挟上峰,公报私仇,并非合适人选,所以另拟提名。请问刘监院,是违反了哪一条戒律?”
  刘监院道:“虽未犯戒,但他景致摩是玄元观推荐、总观许可的人选,你这么做,置李监院、赵老都管于何地?咱们川省岂非成了大明天下道门的笑柄了?而且你再想,将来上头会怎么看你?此事于你不利啊!”
  赵然肃然道:“刘监院此言差矣。不唯上、不欺下,不因上头的意愿而盲目跟随,不因下面的异议而动辄迁怒,经此一事,我川省同道不仅不会成为天下道门的笑柄,反是彰显我同道风骨之良机。此守中致和之真义也!”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实际上除了热血青年外,对道门沉浮几十年的刘监院是起不到说服作用的,但这些话必须要说,不仅要说,还要高高举起放在前头,否则争不到公义,便谈不上正确。换句话说,这叫高举理论旗帜。
  所以说完之后,赵然必须抖真东西:“刘监院,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此举会扫落李监院和赵老都管的颜面,会因此而打破如今上下一团和气的氛围。但,你认为他二人也会如此想吗?设身处地,他们真正担心的是什么呢?至于我的将来如何,已经考虑不了啦,若不奋力一搏,哪里还有什么将来?说句实话还请刘监院不要介意,景致摩就任天鹤宫监院的那天,或许就是我赵致然辞道的时候……我今日来恳求监院,或者你可以去问问老都管的意见,如果与监院的设想有所出入,便请监院考虑考虑,哪怕不投我的提名人选,也不要投景致摩,就当弃权如何?”
  话头只能到此为止,赵然和宋致元不可能现在就要求刘监院亮明态度,非此即彼那一套绝不能干,那是把中间派往对手那一方赶。
  回到宋致元房中,两人盘算一番,确定拿下的票数只有都府的三十四票、保宁府的二十票、黎州的十二票,共六十六票。
  有可能争取到的是夔州的二十票、龙安府的十八票。
  渝府的二十九票只能暂时计入弃权,这还是劝说起效果的情况下。
  距一百六十四票的过半票数差得还远……
  嘉定州、叙州、顺州、播州、马湖府、镇雄府、乌撒府、东川府、川西宣慰司……还有太多的州府没有办法接触,宋致元升玄元观巡照、转保宁府监院时间太短,与这些州府的同道都没什么交情,强行过去游说,很有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候人家提前把事情透露出去,那就麻烦大了。
  什么叫根基不稳,这就是根基不稳。
  能拿到这些票数,已经是宋致元尽力了,相当不易,赵然也没有什么好贪心不足的,于是笑道:“就算不能成功,也足够让景致摩吃一壶的。”
  宋致元问:“这次公推如果失败,你有什么打算?辞道吗?”
  赵然的功德经修行,要求他必须在十方丛林中一步步往上攀升,否则就拿不到下一境界的修炼功法。所以他只能选择去松藩见招拆招,甚至都不能辞道。辞道以后,他在十方丛林中的资历就会抹去,再想回来,难如登天。馆阁修士不能随意干涉十方丛林,所以他在十方丛林中的身份绝不能放弃。
  当然他现在已经正了根骨,还有另一条路可选,彻底退出十方丛林,自废修为,将先天功德经打下的气海废掉,以华云馆修订出来的《正骨经》为基础,重建气海,转修灵剑阁的功法。
  如此一来,过去五年多的辛苦修炼便成了一场空,羽士大圆满的修为境界也将随之散去,重修功法后会不会落下后遗症也很不好说。
  甘心吗?
  所以他现在面临着艰难的选择,如果不能把景致摩拉下马,他要么辞道,一切从头开始——也能摆脱功德修炼法的束缚;要么忍气吞声,听从分派前往松藩,拿到黄冠境的修炼功法后,等待机会徐徐图之——等待的时间越长,陷得就越深,就更难转身。
  所以,对宋致元的问话,赵然现在无法回答,他很难做出选择,他还在等明天的公推结果。
  但如果真要选择自废修为重头炼起,他一定会在自废修为前想办法悄悄干掉景致摩!一个普通人,能把赵然逼迫到这个地步,这种人绝不能再留着。
  因此,赵然很郑重的向宋致元承诺:“如若事有不谐,我必保师兄无忧!”
  刘监院送走宋致元和赵然后,在自家屋中踱步良久,忽而又将赵然送他的那幅字取了出来,铺纸砚墨,一笔一笔临摹起来。他今夜听到的两个消息都让人无法平静,自己的病有希望根治,这让他心情舒爽;但明天的公推,则让他心里又揪着难以放下。
  写了几遍之后,刘监院心中暗自思量,忍不住也埋怨起景致摩来。你如果早听老夫的话,答应和解,又怎会有今日之纷争?哪怕你明日公推不会有问题,但也会丢个大脸不是?
  心里又想,看来做人还是要有气量,否则天必报之。
  临摹着字幅,当日景致摩拒绝自己调解的情景又浮上心头,历历在目,心中也不禁有些生气,暗道要不就选择放弃投票,给景致摩一点教训?反正我这点票数也不影响大局。
  想罢,刘监院披上衣服,推门而出。
  玄元观监院李云河、都管赵云楼,以及总观任命的公推大仪监度师岳腾中等人,都住在原提调署的后花园,一人一个小套院。
  刘监院直奔李云河的小院,唤醒门房当值的小道士:“你进去通禀一声,就说我有要紧事求见李监院。”
第八十章
公推之前
  那小道士是识得刘监院这尊大神的,当即为难道:“李监院已经睡下了……”
  刘监院道:“你去通禀便是,见不见我,听李监院的。”
  小道士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刘监院还是回去吧,李监院说了,今日太晚了,他身上有些不适,就不见您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刘监院当即愣住了,他要见李云河,不管多晚,还从来没有被拒绝过,于是问:“李监院病了?严重么?”
  小道士回答:“不要紧,好生睡一觉便好。”
  刘监院点点头,转身离开,又去了旁边小院找赵都管,这次倒是没被挡驾。
  “老刘来了?我这里刚烧的水都用完了,就不给你沏茶了,有什么事将就着谈吧。”
  刘监院想了想措辞,道:“都管,我来是想问一下,关于明天的公推……”
  “嗯,你说?”
  “这个筹,应该怎么投?”
  “该怎么投就怎么投,这还用问吗?公推公推,当然要秉持公心,你认为合适,你就投筹推荐,你认为不合适,你就不要投筹,就这么简单。”
  “那要是公推结果令观里不满意……”
  “玄元观的提名,代表的是玄元观的建议,但玄元观的建议,归根结底还是建议,最终还是要我们每一个人自己来把握,否则还需要公推做什么?玄元观直接任命不就省事了?公推之后方可升座,这是我道门自庐山坐论之后便留下来的制度和传统,其意义非常重大,能保证选出真正有威望的高道,绝不可轻视,更不可玩忽怠慢。这是道门前辈祖师赋予我们的权力,也是职责,每一枚投筹、每一次选择都要认真对待,明白么?”
  刘监院若有所悟,点头道:“明白了。”
  ……
  景致摩这一夜睡得特别沉,往日里时常困扰着他的那些稀奇古怪、令人心惊肉跳的噩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从他刚一沾枕开始,再一睁眼,天就亮了。
  满意的在床上回味了这一觉的香甜,恋恋不舍的起身,穿戴好自己那身朱绯色的道袍,一个人在铜镜前认真整理着衣冠,从上往下仔细拽了拽褶皱的衣角,然后望着镜中之人怔怔伫立片刻。
  今日是他最后一次穿戴这身道袍,今日之后,他将头顶云冠,身披紫袍,真正成为道门十方丛林中的一名高道,站在大明天下最上层的行列之中。
  张监院,您若是能活到现在,今日升座之人,舍你其谁!景致摩不禁一阵悲戚。
  由于昨夜睡得太沉,景致摩稍稍起晚了一些,他赶到提调署饭堂时,只剩十余人还在吃早饭,其中便有知交好友,叙州府的林监院、播州的魏监院。
  桌上有热粥、菜包,有鸡蛋、咸菜,这些平日里吃不下去的东西,此刻却格外可口,不知不觉间便吃了个肚饱。
  待他吃罢放下筷箸,林监院忍不住道:“致摩,昨夜院中纷杂繁闹,你听到了么?”
  景致摩笑道:“我昨夜睡得甚好,倒是不曾听闻,怎么?有什么事吗?”
  魏监院道:“你没听说吗?今日一早,我院中三都前来寻我,说是昨晚有人在互相走动,有人要跟你争座。”
  景致摩一愣:“魏监院莫开玩笑,你虽是我师叔,但这个玩笑不好笑。你说有人要争座,那是谁?”
  林、魏二人都表示不知,但二人门下道士有好几个都听到了别家道宫修士的议论,却是只言片语,听不太真。
  景致摩笑了笑:“有人争座是好事啊,我一直认为自己德才皆有不足,难当此任,若是真有合适的,我愿拱手相让。”
  林、魏都连忙表示景致摩太过谦逊,此大任除他之外别人都当不起,一再承诺坚决支持他。
  说说笑笑间,几人来到大议事的正堂处,距公推大仪没有几刻了,正堂内已经各依次序坐了上百人,个个都穿着正式仪轨中才穿戴的道袍,一片庄严肃穆。
  不停有人和景致摩打着招呼,景致摩不厌其烦的挨个回礼,眼睛则四处搜寻着岳腾中的身影。
  见正堂内没有岳腾中的影子,景致摩又挪步出来,终于见到堂后的一处石凳上,岳腾中正和某府的一位三都叙话。
  景致摩走过去眼神示意了一番,往跨院行去,过不多时,岳腾中跟了上来,两人找了个无人处交谈。
  “岳师叔,听传言说,有人要跟我争座,您听说了么?”
  岳腾中点头道:“今早刚听说,不过都是传言,作不得准。”
  “传言中说了吗?是谁?”
  “有说都府的陆腾恩,有说保宁的宋致元,还有说渝府的刘云风、夔州的薛腾宾,至于杜腾会、徐腾龙之流,就更多了,甚至连黎州姓郑的都在其中。”
  景致摩想了想,道:“宋致元才去保宁一个多月,刘云风身患重疾,都不太可能,倒是陆腾恩……李监院之前不就选的他么,此人确为劲敌。”
  岳腾中道:“师侄宽心,陆腾恩是夔州紫阳院出来的,能驳他一次,就能驳他第二次。”
  景致摩神情凝重道:“还是不可不防……师叔有没有找过李监院?”
  岳腾中道:“找过的,李云河、赵云楼都说不清楚,应该和他们没有关系。只要不是他们出面提名,公推大仪就不会有多大的风浪。”
  思考片刻,景致摩问:“公推之时,还是老规矩?将要推举之人的名姓写在竹筹之上?”
  岳腾中道:“不错,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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