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校对)第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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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老头沿着小道出了山口,很快就来到高日昌寺所在丘陵之下,然后毫不犹豫进入登山的岔路,不多时便已到了寺庙门口。
  有寺中僧人迎了上来,和铁老头简单说了两句,二人便急急忙忙进了寺庙。
  “也许是铁老头自家有事,因此到寺庙拜山……唔,这也很正常,整个夏国百姓都是佛门信徒。”裴中泽犹自不敢肯定,或者说不愿相信。
  “但愿吧……”赵然黑着脸,他也同样不愿相信铁老头是个告密者。
  “铁老头多好的人啊,老太太也好,家里就那么点粮食,都煮了给咱俩充饥,自己一点也不留。”裴中泽到现在还念叨着老猎户一家对自己和赵然的款待之情。
  裴中泽话音刚落,高日昌寺中忽然飞起一只苍鹰,围着寺庙上方盘旋一周,继而振翅南飞。赵然和裴中泽眼力都不错,模模糊糊看见了苍鹰爪子上绑着一个小竹筒。
  赵然拍了拍裴中泽的肩膀,安慰道:“唉,也不能怪铁老头,咱俩毕竟是‘凶徒’……好了,咱们这回真该想想办法了,怎么从后山峭壁处跳下去。”
  裴中泽默然不语。
第四十一章
逃出贡布山口
  眼见着高日昌寺中涌出来许多僧人,各持棍棒兵刃,将山口小道封住,又有几个修为高低难辨的和尚,沿小道向山口方向而来,赵然和裴中泽都知道这里是呆不住了。
  二人慢慢后退,借助灌木遮掩身形,足足退出去一里多地,钻入一片小树林中。
  裴中泽皱眉道:“这下可好,被堵在山里了,看来须得原路返回,或者从西北方向试试?”
  赵然没有回应,他靠在一棵树下,正低头思索。想来想去,似乎裴中泽所提的建议是当下最为可行的,无论如何,也比恃强硬闯要靠谱得多,何况自己二人其实真的不强。
  可如今都到了贡布山口,眼睁睁不远处就是山区之外,马上就可以逃离巴颜喀拉山这一“苦难之地”,这时候再回头,真心令人感到沮丧和难以接受。
  正苦思间,赵然忽地灵机一动,向裴中泽道:“有了!裴师兄,快,使出你的竹离剑芒,咱们削树皮!争取揉搓出一条长些的绳索,咱们坠着绳索跳峭壁!”
  裴中泽一听恍然,也道了声“妙”,很快就开始削割起来。他专门负责切削,赵然则将树皮进行筛选,挑出那些纤维长、韧劲足的树皮,不停打扣结绳。
  个多时辰过去,赵然结出来的绳索便已达到二十丈有余。
  裴中泽大致目测了绳索长度,止住赵然:“差不多了。”于是二人将绳索收起,向着后山爬去。山顶上各处高低起伏不定,背向也自不同,二人选了一处高日昌寺看不到且又不算太高之处,将绳索垂了下去,绳索一端则固定在一处岩石上。
  “似乎还差一些,没有垂到底,五六丈?还是七八丈?裴师兄,你看你能行不?”
  “差不多了,这点高度不算回事。”
  裴中泽也不攀绳,直接就跳了下去,每降下去几丈,便伸手在绳索上轻轻一扯,将下坠的劲力泄去大半,然后继续往下坠,不多时,便已到了绳索底端。他挂在绳索上顿了顿,然后撒开绳索,身子在空中一转,便轻轻松松落在地面上,随即向上挥手示意。
  赵然可没有裴中泽的本事,只能笨手笨脚转过身来,攀着绳索一寸一寸往下挪。若是放在前世的赵然,恐怕攀到一半时就没力气了,这个世界嘛,他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等终于攀到绳索底端时,他往下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好嘛,至少还有四五层楼那么高!他看了看等在下面的裴中泽,裴中泽两手向内一招,示意赵然跳下去。赵然深吸了口气,双手撒开绳索,身子直接就坠了下去。
  快要摔到地面时,赵然只觉后背上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横着击飞了出去,等赵然落地时,又觉得好像摔在了棉花堆里一般,感受不到丝毫疼痛,这就全靠了裴中泽的修行手段了。
  裴中泽低声喝道:“走!”拉起赵然的衣襟,带着他就往远处蹿了出去。
  这里已不在高日昌寺视角范围之内,周边又满是丘陵可以遮挡,算得上暂时安全。两人出于谨慎,仍然先行向东疾奔了一个时辰,然后才认准方向,掉头向北。一路上毫不停顿,也不知翻过多少座小山丘,穿过多少片老林子,趟过多少条满是碎石的小溪,跨过多少条沟壑,两人身上的僧衣早被树枝和尖石钩挂得破烂不堪,僧鞋也破了好几个大洞,直累得筋疲力尽,才赶到一处破庙外。
  此际已是傍晚,红彤彤的云霞在远方山顶上缓缓流动,赵然趴在斜坡上的杂草丛中,一边吐着嘴里的酸水,一边喘着粗气:“不行了,裴师兄,咱俩,得歇歇。我看这座庙不错,先跟这儿睡两个时辰吧。”
  这破庙年久失修,孤零零一座单独的残殿靠在高不过三丈的土丘下,门口立着根光秃秃的杆子,大门已经倒塌了半边,上面结满了蛛网。庙墙也不知被风吹雨打了多少年头,翻露出里面的土石,唯有周围几棵老槐树枝叶茂密,树上几只不知名的鸟雀时不时鸣唱几句,显出一丝生气。
  裴中泽趴在赵然身边,抬头打量着不远处的这座破庙,看了看庙门口半人高的蒿草,又转着头四处查看了一番,见此处似乎没有人迹,于是点了点头:“今晚就歇在这里。”说完当先起身,小心翼翼来到庙门口,用竹仗在那倒塌了半边的门上轻轻一捅,连带这剩下的半扇也哗啦啦碎成一片残块。
  将挂在门口的蛛网拨开,裴中泽迈步而入,在里面转了一圈,随即出来,向赵然招手示意。赵然撑着酸软不堪的腰背,艰难地向破庙走去,之前逃命的时候还不觉得,刚才趴着土坡边稍一停下来,便感觉到双股战栗不止,走起路来都跌跌撞撞的不成样子,当真是疲惫到了极处。
  进了破庙,不管不顾的靠着墙根处一屁股坐了下来,喘了几口气,才开始打量庙内的布置。倒了半截的佛龛上拱着一尊泥像,泥像没了头颅,只剩趺坐着的半个身子,左胳膊也断了一半,根本看不出供的是哪尊神佛。
  除此之外,庙内便一无所有了。
  不过这地板倒是干净得很,俱由石砖铺成,不见半点灰尘,墙角木梁上也无蛛网鸟巢之类,就像刚被清洗过一般。
  赵然立时警觉地坐了起来,冲裴中泽道:“裴师兄,这庙里是有住家的,你看,刚被打扫过!”
  “赵师弟,我刚用了一张清净符……”
  “呃……原来如此……”赵然靠回角里,又问:“裴师兄,你这清净符很不错嘛,就那么会儿工夫,庙里干干净净的。对了,你身上有多的没,借我两张以后用。”
  裴中泽摇头:“去年出门时带了不少,却都用尽了,这是最后一张。”
  赵然略感失望,又不甘心,遂问:“回去后能不能画些符给我用用,我这根骨未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行,还是符箓简单些,和阵盘一样,比较适合我。”
  裴中泽想了想,道:“我可以去给你求取一些,但我家不擅此道……”
  赵然惊讶道:“不会吧?堂堂庆云馆的道士,居然不会画符?呃,裴师兄,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裴中泽一笑:“无妨。我家几代专修全真法门,以内丹为主,对符箓不甚通透。”
  赵然“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全真道的师兄,失敬失敬。不知是哪一派?”
  裴中泽道:“也谈不上就是全真道的……我家祖上曾游历洛阳,后拜入凤仙洞为记名弟子,得了清静派内丹功法。但全真道戒律甚严,不倡妻室,老祖不敢因此绝后,故未入凤仙洞内门。”
  赵然赞道:“不错,该学他的功法便学他的功法,自家该做什么做什么,随心而安,与天道相合……”
  裴中泽想了想,道:“话是这么说,却也不尽然如此,我家几代天才辈出,最终能够得成证道者无一,家中长辈曾言,或许便是因为没有澄心遣欲的缘故,得不到真功。”
  赵然安慰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天才多得是,能证道者又有几人?不能证道不意味着路子不对,也可能是机缘不合罢了。”
  裴中泽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
  赵然从扳指中取出烤肉,和裴中泽分着吃了一些,因为太过疲倦的缘故,便不再多话,又取出乌参丸两人吞服了,他便呼呼大睡,裴中泽闭目养神。
  也不知睡了多久,两人同时睁眼,裴中泽冲赵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向着庙外黑暗处凝目望去。
第四十二章
高日昌寺的追索
  贡布山口后峰崖顶,高日昌寺智信禅师极目远眺,却没有发现丝毫异常。他将目光收回来,又看了看绑在岩石上的绳索,沉声问:“何时发现的绳索?”
  旁边一个持棍沙弥答道:“回禀首座,大约小半个时辰前,我和空过师弟巡至此处时见到的。见到后未敢耽搁,立即向首座禀告了。”
  智信禅师想了想,道:“空过师侄,你速去山口处禀告住持,住持师兄若不在,当是回返了寺中,你便去寺中禀告。务必请住持师兄将所有可以出战之人尽数召集到这悬崖下来,别忘了寺中豢养的那对大獒。恩,把铁老施主请到此处,我有话问。”
  须臾,老猎户上得山来,智信禅师问道:“铁施主,你看这绳索,是不是你们山中人家所结?”
  老猎户上前仔细查看,将绳头捻开,回道:“大师,这绳子是新结的,都没晒干,耐不得几次就会断开,还有这绳扣,这种单结法很不牢靠,我们猎户都用的双结法……”
  智信禅师点点头,冲老猎户和煦一笑:“有劳铁施主,老衲在此谢过。下月便将你家孙儿送到寺中来吧,若是悟性不错,老衲让空过师侄收他为徒。”
  老猎户感激涕零,跪下拜倒:“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智信又问:“铁施主,那两个凶徒给你的金锞子……”
  老猎户忙不迭从怀里取出,双手奉上。智信接过后道:“不会白拿你的,回头去寺里,找监院执事再取一锭。”
  老猎户连道“不敢”,被一个小沙门领着下去了。
  智信禅师安排妥当,当先纵身而下,半空中借用绳索之力,轻轻一个转身,便稳稳站在地上。几个修为不俗的和尚也随之下崖,当然都比不得智信禅师那么圆巧随意。其他修为不足者只得原路返回,从山口出去后飞奔着往这边赶来。
  崖下的和尚越聚越多,不久之后,住持智源、西堂智深、后堂智法三位禅师都已赶到,还有数名执事僧和几十个沙门、沙弥等,只留堂主智空坐镇寺中。
  高日昌寺中带来的两头黑獒被驱使过来,嗅了嗅智信禅师手中的金锞子,又嗅了嗅割下来的一段绳头,随即狂吠不已,向着东边奋力前蹿,几个沙门连拖带拽,好不容易才合力将黑獒扯住。
  确定了两个“凶徒”的确是由此而逃,住持智源当即和三大班首合议,决定立刻追踪下去。西堂智深禅师抱怨道:“两个小道士而已,宝瓶寺飞书中说得明白,一个黄冠,另一个只粗通阵法,连修行都未入,何必知会宝瓶寺?住持师兄忒也小心了些。”
  住持智源也不生气,道:“谨慎些无大错,能够刺杀明慧和宝光,安知凶徒没有后手?再者,能从永善和延伽手上逃走,应当不是普通的黄冠。”宝瓶寺传讯各寺的飞书中说得比较简单,没有提及永善和延伽失手的原因——这是为了顾全寿佛寺和三柱寺的体面,因此高日昌寺诸僧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首座智信转圜道:“智深师弟不必介意,宝瓶寺得了消息再召集僧众往这边赶,至少也得一日工夫,难道还不够咱们捉获凶徒么?若是凶徒真个藏有后手,非你我师兄弟能够拿住,那后援赶到也不耽搁时日,住持师兄所为正是两全之法。”
  西堂智深一听有理,释怀道:“也是,是师弟我心急了。这次去天龙院参加法会的名额对师弟我很重要,还望几位师兄成全。”
  于是众僧并力向东,以两头黑獒为引,顺着赵然和裴中泽的逃亡路线就追了下去。一直追到寅时三刻,才堪堪赶到一处破庙之前。两头黑獒不停冲着破庙里狂吠,示意凶徒就在庙中。
  住持智源禅师吩咐下去,高日昌寺众僧便将破庙团团围住。
  有执事僧上前几步,向庙内喝道:“兀那凶徒,尔等刺杀宝瓶寺高僧之事已发,如今已是无路可走,我佛慈悲,不愿伤了尔等性命,快些出来受缚!”
  赵然和裴中泽被活生生堵在庙中,听到獒犬吠叫声,赵然不禁哀叹:“又是狗!”
  裴中泽不解其意,一边躲着庙门后的墙壁处向外张望,一边问:“当然是狗,为什么‘又是狗’?”
  赵然没空解释,抓紧时间布设阵法,嘴里大声应答着庙外的执事僧:“大师,我们如果放弃抵抗,是不是能保住性命?”
  执事僧道:“这个自然……”
  “大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否则死后下拔舌地狱!”
  执事僧脸色一变,犹豫着回眼望向住持智源,智源接过话头道:“我高日昌寺答允不伤你们这两位小道士性命,但你们害了宝瓶寺明慧师侄和宝光师弟,老衲须得将你们交予宝瓶寺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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