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校对)第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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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溥仪似乎跟朱赛白关系不错,直接坐到朱赛白的身边。而婉容则与陆静嫣熟识,两个20岁出头的女子很快就开始窃窃私语——三年后,皇上和皇后付不起房租,被人从张园赶出去,便是搬进了陆家的乾园(后改名静园)。
  周赫煊跟谁都不熟,和玛蕊恩握手寒暄后,便自己找个位子待着。
  很快又陆陆续续进来几个洋鬼子,有男有女,其中《字林西报》的记者潘彼得还是个大帅哥。
  还有一个中国人年轻得过分,竟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他怀里抱着几个画轴,似乎有些拘谨,见周赫煊那里位置比较空,便径直来到周赫煊身边坐下。
  “你好,我叫周赫煊,是写小说的。”周赫煊主动和他打招呼。
  少年腼腆一笑:“我叫陈少梅,画画的。”
  周赫煊虽然只会简单的素描,但他对国内外知名画家还是有所了解的,立即想起陈少梅是谁了。此君15岁加入中国画学研究会,16岁便在北平崭露头角,17岁名噪一时成为湖社画会骨干,21岁获比利时国际博览会美术银奖,22岁主持湖社天津分会,成为津门画坛领袖。
  国画天才啊!
  等客人都来齐以后,玛蕊恩拍手道:“今天我要给大家介绍两个新朋友,一位是著名小说家周赫煊先生,”玛蕊恩微笑着朝周赫煊一指,“周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在华北地区极受欢迎,他曾经花十年时间环游世界,对东西方各国的社会历史和文化艺术都有独到的见解。”
  “啪啪啪!”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
  周赫煊微笑着朝大家挥挥手。
  玛蕊恩又指向陈少梅说道:“这位少年是陈少梅先生,别看他只有17岁,但陈先生已经在北平开课授徒了,他的画作艺术水平非常之高。”
  陈少梅立即起身,朝众人抱拳致意。
  仆人端来咖啡和茶水,玛蕊恩亲自将一张唱片放入留声机,客厅里很快响起舒缓的轻音乐。
  这位法国领事夫人显然非常喜欢陈少梅,打定主意要帮他在天津的洋人圈子里扬名,随即打开陈少梅带来的画作说:“这是陈先生今年的作品,大家都来鉴赏一下。”
  因为有些客人不懂中文,玛蕊恩这句话是用英语说的,在座众人纷纷汇聚过来。
  可惜洋鬼子普遍不喜欢中国画,只有意大利青年画家朱赛白啧啧称叹,喜道:“我这次造访中国,就是专门来研究中国绘画艺术的,陈先生的作品让我叹为观止。”
  溥仪也是有些艺术鉴赏能力的,他点头说:“此画刚柔并济,颇具北派风格。”
  对于陈少梅作品的鉴赏讨论,基本上也到此为止,因为其他洋人根本插不上话。玛蕊恩显得有些沮丧,她没能够挑起一个受欢迎的话题,使得今天的沙龙开场便有些冷清。
  字林西报的帅哥记者潘彼得很有眼力劲,主动把话题从中国画转移到油画上,场面这才渐渐热闹起来。
  达芬奇、梵高、高更、塞尚、伦勃朗……一个个西方名家蹦出来,众人围绕着他们高谈阔论,似乎全都化身为艺术鉴赏大师。
  周赫煊懒得去掺和,他对此并无研究,被人问起也只能泛泛而谈,何必去献丑呢。
  玛蕊恩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主动问道:“周先生,除了未来主义画派以外,你还欣赏哪一个派别?”
  “立体主义,”周赫煊语不惊人死不休,放言道,“毕加索是当今最伟大的画家,20世纪必将是毕加索的世纪。”
  果然,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惊讶地望着他。
  朱赛白皱眉道:“我承认毕加索确实是个天才,他的作品开创了立体主义画派,但我不认为毕加索有你说的那么伟大。”
  “拭目以待吧,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周赫煊神秘微笑道。
  朱赛白撇撇嘴不想再说话,因为两人的观点差异太大,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些见鬼的立体主义。
  俄国贵妇妮亚·伊万诺娃突然问:“周先生,你说自己曾环游世界,那你去过俄罗斯吗?”
  “当然,”周赫煊笑道,“我很仰慕托尔斯泰,专门去拜访过他的故居。”
  伊万诺娃问:“你对俄罗斯的叛乱怎么看?现在似乎大多数的中国人,都很赞同那一场叛乱。”
  这个贵妇所言的叛乱,自然是指十月革命。
  “俄国那场革命的根源,还得从200年前的彼得大帝说起……”周赫煊又开始耍嘴皮子了。
第020章【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200年前!”
  伊万诺娃惊道:“那场叛乱怎么可能和彼得大帝有关系?”
  玛蕊恩今天举办的沙龙,大概请来了20位客人,几条长沙发都不够坐,还搬来了一些椅子和板凳。之前大家并没把周赫煊当回事儿,直到他说出对毕加索的看法,才稍微引起了一点关注,但也基本上认为周赫煊在哗众取宠。
  俄国十月革命已经成功近十年,引起西方社会的极大惊恐,但相关研究却只停留在表面上,因为就连苏联自己都还在探索中前进。
  周赫煊的切入点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他竟把200年前的彼得大帝扯进来。
  《京津泰晤士报》的副主编李纳德问:“周先生认为是彼得大帝埋下的祸根吗?”
  “别急,我们慢慢来分析,”周赫煊笑着问溥仪,“溥先生(就是这么称呼),你对彼得大帝很了解吧?”
  溥仪点头说:“那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当年戊戌变法的时候,维新派们就极度推崇彼得大帝和明治天皇,希望光绪皇帝以那二位君主作为榜样。九年前张勋复辟,溥仪也是准备大干一场的,专门学习了解过各国的变法君主。
  “200年前,年轻的彼得大帝隐瞒君主身份,前往荷兰学造船术、到英国苦修建筑学、去瑞典学习步兵战术……普鲁士、奥地利、法兰西、意大利、西班牙,他几乎游历过欧洲所有先进国家,”周赫煊娓娓道来,“他想靠一己之力完成俄罗斯的近代化改革,照此看来,彼得大帝确实是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
  众人不由自主的点头,想听周赫煊继续说下去。
  “但是,”周赫煊语气一转,“彼得大帝的改革,跟前清的改革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为什么?”溥仪忍不住发问。
  在众人探究疑惑的眼神中,周赫煊微笑道:“当时的俄罗斯领土虽大,但制度却非常落后,国内经济完全依靠农业,全国只有几十个手工工场,即便在首都莫斯科,一百个人当中识字的也不超过三个。因为地广人稀、生产力极度低下,俄国农民根本无法开垦足够多的土地,造成大量耕地闲置荒芜。于是贵族们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农民抓起来当奴隶圈养,先满足自己封地的耕种再说,俄罗斯的农奴制由此产生。”
  俄国的农奴制人所尽知,但周赫煊的分析简单明了透彻,让李纳德、潘彼得等报界人士眼前一亮。
  周赫煊又说:“彼得大帝的工业化、现代化改革,必然要把大量农奴从土地上释放出来,这就触及了贵族们的根本利益。所以在改革过程中,贵族集团反对他、教会势力憎恶他,就连他的儿子也决心叛乱。彼得大帝的手腕非常强硬,他镇压贵族、处决叛乱者,甚至不惜弄死自己的儿子。这种手段,溥先生如果你来当皇帝,恐怕是做不到吧?”
  溥仪苦笑着摇摇头,别说他没有实权,就算掌握了权利也不可能如此铁血。
  “在彼得大帝的一意孤行下,俄罗斯的改革终于有了一点起色,他为了摆脱守旧势力,不惜卧薪尝胆击败瑞典拿下出海口,把首都迁到新占领的土地上,”周赫煊嘲弄地笑了笑,“但是彼得大帝一死,他的改革成果尽付东流,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可惜啊。”
  伊万诺娃感同身受道:“确实令人惋惜,如果彼得大帝的改革能够成功,那俄罗斯说不定还在沙皇的统治下。”
  潘彼得问:“周先生,这又跟俄国的十月革命有什么关系?”
  “别着急,咱们慢慢来,”周赫煊笑道,“再来说说叶卡捷琳娜二世。”
  众人更加迷糊,怎么又扯到俄国女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了?
  周赫煊慢悠悠地叙述道:“说来很可笑,彼得大帝死后,继承他改革大业的居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德国女人,一个受到法国启蒙思想教育的德国女人。她,就是叶卡捷琳娜二世!”
  婉容皇后幼时曾在天津一所美国教会学校读书,她也是听得懂英文的,忍不住问道:“叶卡捷琳娜二世不是俄国女皇吗?怎么又成了德国女人。”
  英国领事夫人凯瑟琳解释道:“欧洲皇室有联姻的传统,叶卡捷琳娜二世确实出身于德国贵族。”
  “不错,”周赫煊说,“叶卡捷琳娜二世在德国的时候,深受法国启蒙思想影响。她嫁到俄国以后,脑子里都是自由、平等、民主和法制那一套,跟俄国的社会现实格格不入。她视自己为彼得大帝的继承者,在成为女皇后,毅然掀起俄罗斯的改革大潮。”
  陆静嫣赞叹说:“叶皇真乃女性之楷模。”
  客厅里的其他女人也纷纷称赞,把叶卡捷琳娜二世当成了先进女性代表。
  周赫煊给她们浇了一头冷水:“然而,叶卡捷琳娜二世自己叛变了自己,她主动终止了改革,并且成为俄罗斯保守势力的领头人。”
  “怎么可能?”女人们齐声惊呼。
  “因为叶卡捷琳娜二世碰到了跟彼得大帝同样的问题,”周赫煊解释说,“她在改革过程中发现,自己的权势来源于贵族,改革就是要革贵族的命,最终还要革自己的命。她害怕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转嫁国内的矛盾,她毅然掀起对外战争,替俄罗斯扩张了大片国土。而为了统治更大的帝国,她把更多平民变成了农奴,她在开历史的倒车!”
  客厅里的女人们面面相觑,说好的女英雄呢,怎么变成了女恶魔?
  周赫煊继续说道:“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改革虽没有成功,但却也有一些成果:第一,俄罗斯的版图在他们手中迅速扩张;第二,贵族们得到更多的自由,工业也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第三,俄国人的识字率在提高,人们的思想获得有限解放;第四,大片的国土造成俄罗斯国内民族复杂,民族矛盾日渐激化;第五,农奴人数增多,而且处境更加凄惨。”
  说到这里,周赫煊突然大声道:“这些,都为十月革命埋下种子!”
  众人皆惊疑不定地看着周赫煊,没有再去打断他说话,整场沙龙似乎变成了周赫煊的个人展示舞台。
  “为什么说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二世的改革成果,会为十月革命埋下种子,咱们来逐一分析……”周赫煊越讲越顺畅,他说的这些内容放在后世不算稀奇,但对于20世纪初的人们而言却格外新颖深刻,犹如醍醐灌顶,让人茅塞顿开。
第021章【大贤遗野】
  听完周赫煊关于十月革命的根源分析,李纳德皱眉问:“周先生也和那些布尔什维克主义者一样,认为俄国的那场革命是正义与进步的吗?”
  一旦周赫煊承认,就会被定义为赤色分子。他狡猾地笑道:“正义与进步,那得看对什么人而言。就好像法国大革命,对皇帝来说就是一场叛乱,对起义者而言则代表正义,并且它终归变成了全国性的大暴乱。谁能说得清呢?我想只有历史才能给出答案。”
  “那就是叛乱,不是什么革命!”伊万诺娃歇斯底里地吼道,“他们不但处决沙俄贵族,还驱逐思想家、艺术家和学者,农民的日子过得比沙俄时代更加悲惨,五年前的大饥荒饿死了几千万人!”
  周赫煊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提醒道:“女士,俄罗斯的总人口才1亿多。”
  伊万诺娃大声嚷嚷道:“就是饿死了几千万,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俄罗斯人死于饥荒,因为苏联政府抢走了他们的粮食!那是一帮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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