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校对)第5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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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投资10万元,周先生可以独占45%的股份,成为工厂的第一大股东,”顾鹤皋小心翼翼地说,“您觉得可行吗?”
  “先去看看工厂吧。”周赫煊没有立即答应。
  顾鹤皋也终于松了口气,他满四川到处拉人投资,到目前为止就一个周赫煊愿意先看看工厂。如果周赫煊也不注资的话,他就只能跟历史上一样,把机器厂房扔在那里闲置着,直到全面抗战爆发才恢复生产。
  当天下午,顾鹤皋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周赫煊前往工厂。
  工厂所在的地段很好,位于江边的大溪沟,产品和原材料可以通过水运解决。但是工厂情况很糟糕,只有一个看门老头儿守着,里面空荡荡的无人开工,机器设备都被盖着防尘的油布。
  “不是还有位股东吗?”周赫煊走在寂静的厂房里问。
  顾鹤皋苦笑道:“他尚在成都找投资人。”
  周赫煊掀开防尘油布的一角,用手指蘸了蘸灰尘,问道:“机器有固定保养过?”
  “半个月清理一次,随时可以开工。”顾鹤皋说。
  周赫煊盖好油布问:“如果我愿意投资,你怎么解决产品销售问题。”
  顾鹤皋的表情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说:“日本人为了压价弄死我,几乎没有什么利润可言,他们总不可能一直不赚钱吧。我相信,只要再坚持半年左右,日本人肯定会恢复原价的。”
  周赫煊挑刺儿说:“但日货的成本,依旧你比更低。他们根本不用恢复原价,只要保持相对的低价,那么你的产品就毫无竞争优势。”
  被周赫煊拆穿底子,顾鹤皋艰难地说:“自晚清以来,国货皆如此。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在质量和成本上追赶洋货。很多国人也是支持我们的,只要国货价格不比洋货高太多,民族产品依旧能有一席之地。”
  “但我是资本家啊,总不能只投资不赚钱,”周赫煊指着空荡荡的厂房说,“你的工厂都已经停产了,仓库里还积压着好多库存,我很难相信复工后能扭亏为盈。”
  顾鹤皋以为周赫煊不愿投资,顿时变得无比失落,他想要说什么,但欲言又止。因为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自己心里都没底儿,又怎么去忽悠周赫煊?
  沉默许久,顾鹤皋一声长叹:“唉,技不如人,只能服输了。既然周先生不愿投资,那我也无法强求,多谢你抽空来考察工厂。”
  周赫煊突然笑道:“10万大洋,我要51%的股份。开工之后,首先生产油漆,我会给你一份大订单。”
  顾鹤皋本来都已经绝望,现在猛地峰回路转,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问道:“周先生,你刚才说什么?”
  周赫煊只好再复述一遍。
  “没问题,51%就51%,等老杨回来咱们就签合同。”顾鹤皋不再纠结股份问题,他只希望能有个接盘侠,让这家工厂能够继续存在。
  周赫煊马上就要大兴土木,油漆消耗量极大。甚至可以开辟重庆的荒山野地,修他几十上百栋花园别墅,等重庆成为战时陪都,这些别墅根本不愁没买家。
  说起来很让人不齿,国难当头之际,却给周赫煊带来无限商机。他抢先在四川大建工厂和搞房地产,估计到抗战胜利时,光是国内的产业就能价值好几千万,甚至破亿都有可能。
  当然,到时候估计会遇到很多麻烦,比如权贵子弟和大资本家来争夺利益。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拉拢官僚权贵一起赚钱,利益盘根错节起来,连老蒋都不敢轻易动手。
第778章【吃人】
  顾鹤皋的同学兼合伙人杨月然,接到消息后飞快赶回重庆。他们生怕周赫煊反悔,用一天时间就弄好了合同——其中周赫煊占股51%,为企业法人代表;顾鹤皋占股34%,担任工厂总经理,负责经营和销售;杨月然占股15%,负责生产管理和技术监督。
  这两人都是北工大毕业的,比周赫煊年龄还小几岁,也算民国商界精英了。特别是杨月然,他当初读的就是化工专业,对油漆油墨生产非常精通。
  由于避孕套和磺胺生意的暴利,而且赚的还是美元英镑,周赫煊可劲儿花钱都用不完。只这两个产业的纯利润分红(税后),加起来他每年就能拿到300万美元以上,如今海外账户里躺着的存款已经接近2000万美元。
  顺便一提,便宜岳父欧尼斯,正在准备将药品公司上市,到时候周赫煊的资产又要暴增。相比之下,张家就要稳扎稳打得多,不管是岳父还是舅哥,根本没有想过把避孕套公司上市的事情。
  另外,随着卓别林《摩登时代》的热映,周赫煊投资的联美影业正式跻身好莱坞八大,即将迎来一轮疯狂的业务扩张。
  算上存款和海外公司股份价值,周赫煊已经距离亿万富豪不远了,单位当然是美元。
  大溪沟油漆油墨工厂即将复工生产,涌来重庆的灾民也越来越多,每天都能发现饿死路倒的尸体。历史上,重庆建了两家火葬场都不够用,但现在似乎好了很多,因为周赫煊一直在提供赈灾粮。
  前前后后共七批船队,运来超过1000吨粮食,全都用于重庆地区的救灾,而更远的县市暂时还顾及不到。如今重庆已经汇聚了来自周边各县的超过10万饥民,每人每天六两粮食熬粥吊命,一天的消耗就接近4万斤(民国1斤等于16两,等于600克)。
  周赫煊从两湖、江西购来的粮食,也就勉强拖着让灾民不死。这种吃不饱饭的情况下,不可能搞以工代赈让灾民干活,只有慢慢等着从美洲运来的那50万吨。
  效果还是很明显的,至少重庆(市区内)没有每月饿死500人以上,也没有在最高峰时两个月埋葬近4000人。现在重庆的专业收尸队,每天平均能够发现两三具尸体,大部分并非饿死,而是因营养不良患病而死。
  不仅周赫煊在救人,重庆市政府也拨款了3万元购粮,社会各界踊跃捐款捐物。
  孟小冬重操旧业登台献唱,靠义演筹集赈灾款。她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京剧在四川不吃香,但凭借“周夫人”这块招牌,依旧有许多戏迷前来捧场,目前孟小冬已经筹了1万多元善款。
  重庆的救灾形势一片大好,周赫煊的名声也如日中天,你在重庆街头随便找个人问,提起周神仙都要竖起大拇指。
  而在四川的其他地方,就显得十分糟糕了,都不用去实地查看,只是报纸上的新闻就让人难以卒读——
  《涪陵通讯》:“本县鹤游坪王家沟居民谭九风,原有良田四十余亩,自耕自作。连年天灾颗粒无收,生活绝源,草根树皮,亦早经取尽。有三女二子,皆幼稚无知,先于正月将长、次两女饿死,二月初旬又将幼子饿死。夫妇五旬有奇,饥寒交迫,动举维艰,抱头痛哭,甚为凄惨,竟悬梁自缢身亡。”
  《成都通讯》:“今年树皮吃尽,草根也吃完,就想到死人的身上,听说死尸的肉每斤卖500文,活人肉每斤卖1000文。省赈会特派员王匡础到六场口视察,在一肖姓的屋里发现女饥民张彭氏、何张氏等围食死尸……通江麻柳坪有一妇女杨张氏因生活艰难,携其六岁及九岁两个女儿逃荒。不料走不远时该妇倒毙路旁,两个女儿饥极,就在她们娘身上啮面部及身上的肉充饥。”
  《重庆快报》:“近有(邻水县)桐木洞贫妇邱氏因迫于饥饿,将其三岁小女杀而食之,以延旦夕之命。”
  周赫煊已经不愿意再看报纸,因为他前两天刚刚看到一则新闻,难受的整日吃不下饭。
  新闻内容是这样的:普济鱼池湾,杨传兴全家五口人,妻子和儿子儿媳都饿死了,只剩下一个几岁的孙女。杨传兴饥饿难熬,用刀把孙女砍了吃肉,在砍时被邻居听到孙女哭喊:“爷爷莫砍我,我长大了给你捡柴呀!”
  整个四川到处都有人吃人的新闻,而且愈演愈烈,有些地方甚至明码标价,死人肉每斤500文,活人肉每斤1000文。
  十一月中旬,美洲运来的第一批粮食,共计20万吨已经抵达上海。
  民生航运公司忙得昏天暗地,卢作孚亲自前往坐镇,但中途乱七八糟的事情太多。
  首先是有人跑来收商税,不交税直接把粮扣住,周赫煊一篇文章把收税的骂得狗血淋头才放行。接着是长江冬季枯水,有些地方连江轮都过不去,只能依靠小船一艘艘转运,耽误了大量的时间和钱财。
  11月18日。
  尹昌龄从成都赶来重庆拜访周赫煊,刚一见面,老先生就拄着拐杖颤巍巍跪下:“周先生,我给你磕头了,求你救一救四川老百姓嘛!”
  周赫煊吓得连忙搀扶:“仲公快请起来,你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尹昌龄却赖着不肯起身,哀求道:“周先生,你不要只顾着重庆,别的地方也要救啊!”
  “粮食就那么多,重庆我都顾不过来,哪里还能救别的地方,”周赫煊叹气道,“从国外运来的粮,已经在长江上了,再等等,很快就能运到。”
  “等不及,等不及了,”尹昌龄急得抹泪道,“省府拨发的赈灾款和赈灾粮,我上个月就用完了。我这个川灾赈济会长,天天都被人催命,连家门口都被堵了。再没有粮食,我就只能辞职不干了!你把重庆的救灾粮给我点,5000担,不,2000担就可以!”
  周赫煊无奈苦笑:“我哪来的2000担粮食啊,重庆这边总共就剩1000多担了,马上也要断粮。”
  “那啷个办哦!”尹昌龄坐在地上,两眼无神,整个人都失了魂儿。
第779章【人祸】
  晚秋萧瑟,寒风乍起,却没有树叶飘落。
  周公馆内去年栽植的树木,虽然每天都有园丁取水来浇灌,但依旧扛不过连续大半年的干旱。大概有四分之一都枯死了,剩下的叶子被晒得打卷儿,刚入秋时枝头就掉得光秃秃。
  尹昌龄直接在周家住下,死皮赖脸的等着下一批粮食运到。他是川灾赈济会长,手里没粮没钱,回去也是白搭。他已经三度请辞赈灾职务,但刘湘根本不同意,甚至以胃病复发为借口躲着不见人。
  瞎子阿炳拉动着琴弦,胡琴声噎,如泣如诉,让这个秋天更显悲凉。
  “唉,我错了,”周赫煊长叹一声,“我该早点从国外买粮回来。”
  尹昌龄安慰道:“你没错,你已经尽力了,比所有人都做得更好。哪个又能预料得到呢?今年的旱灾会这么严重。”
  周赫煊沉默不语。
  对于1936年到1937年的四川大旱,周赫煊在穿越前略知一二,但真的没有详细深入研究过。
  一般情况下,大规模饥荒都发生在冬春之交,周赫煊认为冬天能把粮运到就可以解决问题。他万万没有料到,还在夏天的时候,四川许多地方就撑不住了,入秋之后更是全省糜烂无法收拾。
  如今冬天都还没到,全川已经饿殍遍地,死尸横野。即便是富饶的成都平原,都已经开始出现饥荒,继续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就连成都也无法幸免。
  自认为胸有成竹的周先生,被残酷现实弄得措手不及,悔之晚矣。
  刘湘的嫡系部队疲于奔命,这几个月来到处调动平叛,活不下去的灾民渐渐转化为大规模流民。一旦出现几个“草莽英雄”,流民就要变成流寇,杀官放粮吃大户,上演着数千年以来从未断绝的“起义”戏码。
  四川的社会秩序已经趋于崩溃,数不清的灾民故意犯罪,然后前往警察局自首,只奢求能够吃一碗牢饭,甚至是“断头饭”都心甘情愿。
  酿成现在这副局面,到底应该怪谁?
  不能怪老天爷,也不怪中央政府和老蒋,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四川军阀,包括抗日英雄刘湘刘主席!
  连续二十多年的军阀混战,已经将四川民力透支殆尽。百姓家中别说有余粮,能勉强填饱肚子就知足了,再加上水利设施基本就没修缮过,一遇到天灾就只能等死。
  就像前面提到的一则新闻,涪陵县居民谭九风家有良田四十余亩,自耕自足,不说是地主,至少也该算富农了吧。结果连续饿死两女一子,夫妻抱头痛哭,双双悬梁自尽。
  连富农的日子都不过下去,更何况贫农?
  “先生,梁干事求见。”佣人突然过来禀报。
  周赫煊挪了挪身体,坐在藤椅上心灰意冷地说:“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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