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之文豪崛起(校对)第5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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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赫煊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东西,瞬间就没胃口了,他宁愿吃英国佬的炸鱼土豆。
  天啦,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反人类的黑暗料理?
  满满的一盘生大蒜,还添加了橄榄油和柠檬汁,周赫煊完全无法想象那种味道。
  这就是墨索里尼每晚必吃的美味,不吃他根本睡不着觉。他还喜欢吃蛋糕和布丁,嗯,用生大蒜代替奶油淋浇的蛋糕和布丁。生大蒜蛋糕……
  难怪墨索里尼脾气不好,难怪他晚年肠胃都变形了,不得不宣称自己是素食主义者。
  科学研究表明,生大蒜食用过多,容易引发胃肠道不适,易怒暴躁,影响视力。
  陈绍宽强忍着恶心,舀了小半勺放到嘴边,轻轻一舔,立即微笑着把橄榄油和柠檬汁秘制的生大蒜放回去。
  孔祥熙则有大无畏的精神,他不仅吃了一大勺,还有滋有味的嚼着点评:“非常有特色的意大利美食,让我感受到罗马古国的底蕴。中国和意大利一样,都有着悠久的历史、文化和美食。这是两国的共同点,也是我们彼此交流的文化基石,相信两国的友谊会如同美食一般久远。若有机会,希望能请总理阁下品尝中国美食。”
  墨索里尼顿时高兴起来,拍手笑道:“孔博士,你是难得的美食家,我们很有共同语言。”说完,他又问周赫煊,“周先生,你不喜欢吗?”
  “当然,很有趣的食物。”周赫煊压住恶心一口吞下,咽到喉咙处,差点把中午饭都吐出来。
  橄榄油拌柠檬汁秘制生大蒜这道开胃菜过后,桌上的食物终于变得正常起来,墨索里尼的谈兴也愈发高涨。他说话时非常有风度,而且条理清晰,每每还带着文学典故,这种形象是极受文人推崇的。
  难怪在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亚之前,墨索里尼拥有一大票名人粉丝,艾略特、庞德、叶芝、萧伯纳、泰戈尔、丘吉尔和甘地,这些人都曾经对墨索里尼表达景仰之情。
  泰戈尔在两次会见墨索里尼后,如此赞美道:“墨索里尼阁下,犹如经过了米开朗基罗的妙手雕琢,他的一举一动都闪耀着智慧和力量。”
  墨索里尼从雕塑聊到绘画,从政治聊到文学,似乎就没有他不擅长的领域,把孔祥熙和陈绍宽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突然,他又说起了诗歌,问周赫煊:“周先生知道庞德吗?”
  “埃兹拉·庞德?”周赫煊确认道。
  “当然,就是他,”墨索里尼笑道,“他就住在意大利,一直跟我有书信交流,每年我们会聚在一起谈论诗歌和文学。庞德先生对你的诗作很感兴趣,他是这样评价的:在近代远东,共有两个真正的诗人,一个是泰戈尔,另一个是周赫煊。”
  周赫煊微笑道:“那真是我的荣幸。”
  埃兹拉·庞德,30年代风头仅次于艾略特的诗人,一个喜欢东方文化的超级逗比,一个提携了许多文学家的伯乐。
  他曾鼓励身无分文的年轻作家坚持创作,帮助这些人找出版,写书评,甚至帮忙付房租。其中有两个受他资助的年轻人,后来成为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略特和海明威。
  艾略特的《荒原》,被誉为现代英美诗歌的里程碑,象征主义文学最具代表性作品。而这本《荒原》最初的稿件,就是寄给埃兹拉·庞德的,被庞德删掉三分之一才拿去出版。
  此外,庞德还特别喜欢东方文化,研究并翻译中国古诗和日本俳句。晚年,他在精神病院里住了13年,一边患精神病,一边创作出25部长诗,并把《诗经》、《大学》、《中庸》、《论语》、《孟子》翻译成意大利文,顺便还获得了博林根诗歌奖,对现代诗歌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这家伙是墨索里尼的死忠,并经常发表奇葩的政治言论,希望为全人类解决各种问题。
  面对交通拥挤,庞德建议修建迂回环形街道;面对意大利粮食不足,庞德建议墨索里尼多种花生;而在亚洲地缘问题上,庞德认为中国人和日本人应该联手,把澳大利亚人赶出澳洲……
  墨索里尼大笑着聊起关于庞德的趣事,随即邀请道:“庞德先生每月的第四个星期,都会来罗马,我可以介绍你们见面。两位来自于东西方的伟大文学家,想必应该聊得很愉快。”
第809章【诗歌朗诵】
  在现代主义文学诸多流派当中,有一个叫做“意象派”,其代表人物和命名者,正是——埃兹拉·庞德。
  20世纪初,有那么一群欧美诗人,受日本俳句的影响,开始将诗歌意向作为研究重点。后来,他们发现日本俳句源于中国格律诗,进而又去研究中国古诗词,从而形成了所谓的“意象派诗歌”。
  特别是埃兹拉·庞德,这位先生对中国文学的喜爱已经走火入魔了,完全就像是在对汉字进行顶礼膜拜。他认为汉诗和汉字充满了魔力,以至于在自己的长诗《诗章》当中多处夹杂汉字,以表达某种神秘的意蕴。
  大家可能见过这样的诗歌,在某首中国白话诗当中,突然蹦出几个英文词汇,似乎这样就能显出高贵逼格。庞德的诗歌刚好相反,在一堆英文或意大利文诗句里,突然蹦出几个汉字,看得西方读者一脸懵逼。
  “噢,周,终于见到你了!”庞德张开双臂,走起路来吊儿郎当。
  此君的外形显得很魔性,脸型瘦长,鹰钩鼻,下身一条宽大裤子,上身衬衣套毛衣。头发和胡须已经花白,根根乱糟糟竖立着,像是浑身通着静电,又像是刚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周赫煊跟庞德来了个熊抱,笑道:“庞德先生,久仰大名!”
  真的是久仰大名,依照庞德对现代文学的贡献,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绰绰有余。可惜,他是墨索里尼的铁杆粉丝,二战结束后被美国定性为“叛国罪”,住进精神病院才逃脱牢狱之灾,诺贝尔文学奖自然跟他无缘。
  庞德是叶芝的学生,艾略特的同学,海明威的老师,而这三人都是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周赫煊介绍道:“这位是中国财政部长孔祥熙先生,这位是中国海军部长陈绍宽先生!”
  “孔先生好!”
  “陈先生好!”
  庞德使用的是英语。
  孔祥熙和陈绍宽也用英语问候,只不过嘛,陈绍宽说的是纯正英式英语,孔祥熙说的是山西太谷味美式英语。不管怎么着,反正孔祥熙的英语能让人听懂,至少比印度英语和日本英语要好一些。
  “坐,各位都请坐,”墨索里尼热情招呼,笑道,“哈哈哈哈,庞德先生对中国文化很有研究,他很高兴能和来自中国的朋友探讨文学。”
  “我也非常荣幸,像庞德先生这样的西方文学家,能够喜爱并研究中国文化。”孔祥熙说话时笑容满面,其实心中特别无语。他来意大利是寻求借款的,墨索里尼非要拉着他谈文学,谈尼玛个鬼的文学啊。
  实际上,墨索里尼是不想跟中国谈借款,常凯申已经把他彻底得罪了——由于意大利悍然入侵埃塞俄比亚,此时中国正在对意大利进行外交制裁。
  你没有听错!
  此时的中国,正在对意大利进行外交制裁。
  南京国民政府成立之初,中意两国有着很长的一段蜜月期,意大利还是欧洲第一个把对中国的外交关系升格为大使级的国家。当时墨索里尼对中国驻意大使刘文岛说:“最能代表亚洲文化的国家是贵国,最能代表欧洲文化的国家,则是我大罗马国。所以,两国升格,理所当然!”
  当初,墨索里尼大手一挥,直接把2600多万两庚款作废,说这些钱意大利不要了。老蒋激动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亲手给墨索里尼写了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墨索里尼还支援中国空军建设,老蒋曾派出250名中国军官去意大利学习。因为墨索里尼喜欢黑衣黑裤,老蒋为了拍墨索里尼的马屁,要求中方所有飞行人员全穿黑衣黑裤,还下令所有空军院校的教室里,一律悬挂墨索里尼的大头像。
  那时中意两国的关系,甚至比中德两国还要亲密,直到老蒋宣布对意大利进行制裁……
  制裁意大利,自然是为了讨好英美两国。而老蒋又不敢得罪墨索里尼,直到意大利把埃塞俄比亚全部吃掉,中国才正式通过对意制裁法案。两头不得罪嘛,既给国联做了交代,又给意大利留了面子。
  但墨索里尼鼻子都气歪了,大骂常凯申做人不地道,还把驻意大使刘文岛叫来一通臭骂:“我花了那么多钱,给你们中国培养空军,为什么还要制裁我?中国太忘恩负义了!”
  刘文岛连忙解释:“委员长此举,是争取国联不承认伪满地位以及日本侵华。”
  墨索里尼顿时拍桌子:“这个糊涂蛋,国联早把你们低价卖给日本了。你想想,这狗屁国联为什么只制裁意大利,不制裁占领中国东北的日本?”
  由此,中意两国的外交关系,从亲密而转向疏离。
  孔祥熙这次跑到意大利来要借款,那纯属热脸贴别人冷屁股,能要到一分钱都算他厉害。因为墨索里尼是个超级爱面子的人,给他面子什么话都好说,甚至赔本买卖他都干。若是不给他面子,呵呵!
  此时此刻,墨索里尼叼着大雪茄,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有意无意炫耀着书桌上的众多名人诗集。
  诗集跟诗集是不同的,比如墨索里尼就推崇加百列·邓南遮,倾向于现实主义和唯美主义。这代表着一种诗歌品位,墨索里尼认为自己喜欢的诗歌品位,就应该是最牛逼的品位,所以他想让所有的来访者都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墨索里尼的文学品位是分离的。他宣称自己酷爱热情的、战斗的、现实主义的诗歌,但他自己写出来的诗,却充满了孤独的小资情调,百分之两百的文青味道。
  墨索里尼的书房当中,整面墙整面墙的全是书,似乎要跟德国元首希特勒比藏书多。但是也有区别,希特勒的藏书五花八门,从小说传记到巫术养生应有尽有。而墨索里尼明显偏好纯文学和思想理论,大部分属于哲学、文学和理论性书籍。
  这或许就是两人之间的差别,同样是玩法西斯独裁,希特勒直接宣布文学属于非法,将文学和政治等同。而墨索里尼呢,虽然也迫害了一些文学家和艺术家,但整体上偏向于宽松,只要你别写文章找他麻烦,墨索里尼还是很支持文学创作和探索的。
  把雪茄放到烟灰缸上,方面大耳、体格粗壮的墨索里尼,突然站起来吟诵他的老师、意大利著名诗人邓南遮的诗歌。他用深情而抑扬顿挫的语调,微闭着双眼念道:“微风拍打着羽翅,在柔嫩的沙子上,飒飒地写下迷离的文字。微风向洁白的河堤,吐出低低切切的絮语,盈盈秋波传递……”
  “好!”
  一首意大利诗吟诵结束,孔祥熙拍手鼓掌,大声叫好。
  周赫煊也在跟着鼓掌,真心诚意地鼓掌,因为墨索里尼的朗诵真的很不错。这家伙如果不玩政治,专门跑去做诗歌朗诵者,估计也能混口饭吃。
  庞德评价道:“邓南遮先生的这首《夏日谣曲》,就如同一幅描绘夏天的油画,很有意象美。在我看来,诗歌最重要的就是意象,这点中国诗做得尤其出色。三位来自中国的朋友,能用中文朗诵中国诗吗?不是现代诗,是古代诗。”
  周赫煊笑嘻嘻地说:“孔部长是孔夫子的后代,诗礼传家,你就来一首吧。”
  “我就算了,不班门弄斧。”孔祥熙摆手拒绝。
  墨索里尼哈哈大笑:“就你来,就你来,不要推辞!”
  “那我就……来一首?”
  孔祥熙说着站起来,用山西太谷口音吟诵:“半亩方塘一鉴开,天光云影共徘徊。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庞德立即说道:“这首诗我知道,是朱熹的《观书有感》,但听起来好像有点不一样。”
  “你以前听谁念的?”周赫煊问。
  “一个日本诗人,”庞德说,“我的中文不是很好,只认识一些简单的汉字。我对中国文学的了解,都来自日本朋友。”
  “可能是口音问题吧。”周赫煊笑道。
  用日本口音和山西口音念同一首中国古诗,听起来能一样那才见鬼了。
  庞德一脸向往的评价说:“这首《观书有感》,就很有意象美。半亩方整的池塘像镜子打开,天光和云朵的影子交相辉映,寥寥十多个字,就勾勒出美丽的自然画卷。中国汉诗实在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我恨不得自己也出生在中国!”
  不愧是在英文诗中夹杂汉字的美国诗人,对中国文学的崇拜已经疯狂了。
  墨索里尼却皱眉道:“太短了,太短了,中国诗都这么短吗?”
  “中国汉诗从来不用花哨的辞藻雕饰,它简洁、生动、瑰丽、准确、富有意蕴,这也是我们意象派所追求的创作理念,”庞德连忙为中国古诗正名,又对周赫煊说,“周先生,你也朗诵一首汉诗吧。来首长一点的,让总理阁下好好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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