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天子(校对)第67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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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面上,刘秀还是不动声色,淡笑着说道:“等君文和稚文擒下诸贼,我自然会查问个清楚明白。”
  宋弘说道:“陛下,樊崇、徐宣等人,皆已降我汉室,现若无缘无故的被抓入狱,着实令人寒心,这也会大损陛下的威德啊!”
  伏湛点头应道:“陛下,微臣以为宋司空所言极是,若无真凭实据,还是不要贸然抓人的好!”
  刘秀看看宋弘,又看看伏湛,暗暗啧了一声,他不明白这两人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赤眉余孽的存活,于汉室而言,就是个巨大的隐患。把这些个眼中钉、肉中刺留下来,不是在自找麻烦,自找不痛快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堂堂的大司徒、大司空不明白?
  刘秀没有立刻说话,手指的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桌案。伏湛和宋弘又对视一眼,前者开口说道:“陛下一向仁德,不仅对百姓仁德,对敌人也仁德,当年陛下在河北招抚铜马军,于民间已流传为一段佳话,现陛下为何不能对赤眉一视同仁呢?”
  不能!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招降铜马军时,麾下的兵马还不算多,铜马军的加入,让他如虎添翼,而且铜马将士对他的忠诚,是经受住考验的,是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中打出来的。
  而赤眉军呢?刘秀是真的信不过。他意味深长地说道:“铜马诸君,与我患难与共,情同手足,赤眉诸贼,又岂可与铜马诸君相提并论?”
  刘秀提到铜马将士,是用君,提到赤眉将士,是用贼,他已经很明确地表达出自己对铜马和赤眉的不同态度。可偏偏伏湛和宋弘都未能领会刘秀话中的含义。
  宋弘说道:“陛下招降铜马,善待铜马将士,成为一段佳话,陛下招抚赤眉,若也能善待赤眉将士,必将成为另一段佳话,天下百姓,皆会传颂陛下之威德!”
  刘秀慢悠悠地反问道:“赤眉诸贼,暗通旧部,密谋造反,我需一再容忍,才能彰显我的威德,宋司空、伏司徒,可是此意?”
  “陛下,樊崇等人密谋造反之事,还未有定论!”
  “宋司空是说,右将军、执金吾、光禄勋在朝堂之上,联合起来欺骗朕?蒙蔽朕?羞辱朕?”这时候,刘秀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有的只是面沉似水。
  宋弘身子一震,连忙向前叩首,说道:“微臣并无此意。微臣一时失言,还请陛下恕罪!”
  刘秀看着宋弘,久久都是一言未发。
  宋弘有一件事情弄错了,别看他是大司空,位居三公之一,但他和吴汉、邓禹、贾复、朱祐、盖延、马武、王霸、王梁这些人不一样。
  他们和刘秀,那是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出生入死的兄弟,情同手足,所以他们哪怕犯了错,刘秀也会一再容忍,百般维护,而宋弘、伏湛和刘秀之间可远没有这么深厚的兄弟之情。
  如果把建武朝廷比喻成一家公司的话,吴汉、邓禹这些人,都是跟着刘秀这位老板开疆扩土的公司元老,原始股东,而宋弘、伏湛这些人,就仅仅是被老板聘请过来的高级打工仔。
  这便是他们之间本质上的区别。
  赤眉军是刘秀心头的一根刺,邓禹、贾复、伏黯做的是要把这根刺帮刘秀拔掉,而伏湛和宋弘现在做的是,要把这根刺往刘秀心里更深的地方扎,刘秀的心里要是能痛快都出鬼了。
第七百四十六章
夜间行动
  伏湛和宋弘反对抓捕樊崇等赤眉军旧部,认为应该先调查清楚了,确认樊崇等人确有谋反之举,再抓捕也不迟。
  但显然,他二人不了解刘秀,也不清楚刘秀心里在想些什么,顾虑什么。
  刘秀深吸口气,说道:“伏司徒和宋司空的进谏,我已经知道了,若无其它的事,两位就退下吧!”刘秀没有刻意表现出不高兴,但脸上也没有了笑容,清凉殿内,突然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伏湛和宋弘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现场的低气压,两人对视一眼,双双向刘秀叩首,小心翼翼地说道:“微臣告退!”
  刘秀点点头,然后垂下眼帘,又看起来了奏疏。等伏湛和宋弘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刘秀才放下奏疏,幽幽说道:“还是仲华、君文,深懂我心啊!”
  张昆提着一壶热水,为刘秀沏了一杯茶,含笑说道:“陛下,右将军和执金吾都已追随陛下多年,陛下喜欢谁,厌恶谁,右将军和执金吾心中自然知晓。”
  刘秀乐呵呵地点点头,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张昆继续说道:“伏司徒和宋司空虽不察圣意,但对陛下,对汉室,亦是忠心耿耿啊!”
  “所以,他二人还得继续留用。”伏湛和宋弘这两个人,刘秀用起来谈不上有多得心应手,但现在想找到更合适的人选来替换他俩,也不太容易。
  刘秀放下茶杯,对张昆说道:“取帛诏来!”
  张昆躬了躬身子,从一旁拿过来一份帛诏。刘秀提起笔,蘸了蘸墨汁,沉吟片刻,唰唰唰的写下一封密诏。
  这封密诏是写给贾复和伏黯二人的,告诉他俩,逮捕樊崇、徐宣、谢禄、逢安诸贼后,可无需收押,立刻斩首即可。
  写完这封密诏,刘秀将其交给张昆,让他亲自送到贾复和伏黯的手里。
  张昆领命而去,离开皇宫,他去到贾府,刚好伏黯也在这里,正和贾复一同商议抓捕樊崇等人的具体步骤。
  看贾复和伏黯都在,张昆笑了,从袖口中取出帛诏,递交给他二人,说道:“奴婢是奉陛下之命而来,专程为执金吾和光禄勋送来密诏!”
  贾复和伏黯神色一凛,毕恭毕敬地接过诏书,展开细看。
  看罢之后,伏黯取出火折子,将诏书焚烧掉。看到伏黯把密诏烧干净了,张昆一笑,拱手说道:“执金吾、光禄勋,奴婢告退!”
  “张谒者!”伏黯叫住他,从怀中掏出几枚龟币,塞入张昆的手中,含笑说道:“烦劳张谒者专程跑一趟,一点茶水钱,还望张谒者不要嫌弃。”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奴婢是奉陛下之命……”
  “家兄虽饱读诗书,但性情却过于迂腐,不懂变通,难免有开罪陛下的地方,还望张谒者能在陛下恼怒之际,为家兄多多美言几句。”
  伏黯已经不是第一次打点张昆了,张昆也不是无缘无故就在刘秀面前帮伏湛说好话。
  张昆没有再多做推辞,向伏黯深施一礼,说道:“奴婢就多谢光禄勋了。”
  “张谒者慢走。”
  “好说、好说!”张昆乐呵呵地告辞而去。等他走后,贾复目光怪异地看眼伏黯,说道:“区区一个阉人,伏兄又何必这般讨好。”
  伏黯意味深长地说道:“可别小看了这位张谒者,现在和陛下最亲近的人,就属他了。”天子身边的人,终日与天下形影不离,关系能不亲近吗?
  贾复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伏黯感叹道:“我自己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我那位大哥……”
  提到伏湛,伏黯忍不住连连摇头,在他看来,大哥在地方上做个太守还绰绰有余,可坐到大司徒的位置上,以他的性格,还真不太合适。
  大司徒既要承上,又要启下,要善于变通,善于揣摩圣意,八面玲珑,可所有这些又都是大哥不具备的。
  看着一脸惆怅的伏黯,贾复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好了,伏兄,我们还是继续谈赤眉贼的事吧!”
  伏黯摇头笑了笑,与贾复继续商议如何擒拿樊崇等人。
  别看现在樊崇、徐宣等人都已解甲归田,但他们的影响力仍在,赤眉残部尚存,如果行动失败,被他们逃脱掉,还指不定要掀起多大的风波呢!
  所以这次的行动,要么不出手,出手就务必得把人当场擒下。
  贾复和伏黯商议了一番,两人决定,贾复亲自去捉樊崇,部下去捉逢安等人,伏黯亲自去捉徐宣,部下去捉谢禄等人。
  各路人马,都在今夜子时准时动手,不给赤眉军众人相互通风报信的时间和机会。
  事情就这么被敲定了下来。且说贾复,等到亥时过半,也就是晚上十点半左右的时候,他亲自率领着一支五百精锐的戍京军,去往樊崇的府邸。
  樊崇的家在洛阳西城区,一座不算小的宅子。快到樊崇家附近的时候,贾复命令队伍慢行,五百精锐,悄然无息地埋伏在樊崇府邸两侧的胡同当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贾复站于小胡同的阴影里,耐心等待。等天快到子时的时候,有巡逻队从街道上走过来。路过小胡同的时候,为首的队长猛然觉得不对劲。
  他高举着火把,向小胡同里面望了望,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
  等他试探性的往里走去,抬头再看,顿是被吓了一哆嗦。只见黑漆漆的小胡同内,竟然沾满了人,一个个的顶盔贯甲,杀气腾腾。
  巡逻队队长吓得一哆嗦,张大嘴巴,刚要大叫,冷冰冰的剑身搭在他的肩膀上,让他把到嘴巴的喊声立刻憋了回去。
  手持佩剑的贾复从阴影当中走出来,用剑身轻轻拍下他的肩膀,低声说道:“这里没你的事,继续去巡逻!”
  队长定睛一看,身子又是一震,刚要跪地施礼,贾复不耐烦地说道:“走!”
  洛阳城内的巡逻兵,都是隶属于戍京军,他们的最高上司就是执金吾贾复,巡逻兵队长又哪能不认识他?
  听完贾复的话,队长大气都没敢喘一下,躬身施礼,踉踉跄跄的退出小胡同。
  望着队长带着巡逻兵快速离去的背影,贾复嘴角勾起,心中嘀咕道:还挺机警的嘛!不愧是他贾复带出来的兵卒!
  终于,天到子夜,贾复向周围众人一挥手,众兵卒纷纷将身上背着的绳索拿下来,绳索的一头系着铁爪,他们齐齐把铁爪抛出,挂在院墙的墙头上。
  紧接着,人们抓着绳子,仿佛狸猫似的,噔噔噔的爬上墙头。
  这些兵卒,经验丰富老道,没有贸然跳入院子里,而是先取出一颗小石子,弹入院中的石头地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这叫投石问路。
  过了片刻,听院内毫无声息,人们这才扒住墙头,纷纷跳进院子里。在行动之前,贾复就已经交代清楚了,无需留下活口。
  进入院中的兵卒纷纷抽出肋下的佩剑,大步流星地向里跑去。
  樊崇的府内也是有护院的,听闻轰隆隆的脚步声响,原本正坐在回廊里打盹的两名护院立刻被惊醒,二人对视一眼,各自握着佩剑的剑柄,寻声而去。
  他们是从一座小拱门往外走,而贾复等人则是由拱门外往里走,双方在拱门这里,正好碰个正着。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许多军兵,两名护院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惊呼道:“你们——”
  他二人刚起个话头,贾复一剑刺了过去,正中一名护院的胸膛,不等对方倒地,他快速闪电般抽出佩剑,向旁一挥,另名护院都没看清楚,喉咙已然被剑锋撕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杀两名护院,贾复一挥手,后面的军兵蜂拥冲入拱门内,这里是一座庭院,人们进入庭院当中,纷纷踹开各房的屋门,提着长剑冲入进去。
  只顷刻之间,个个房间里几乎同时传出人们的惊呼声,听声音,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贾复没在这座庭院里多做停留,樊崇也不住在这里,他大步流星地穿过院落,继续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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