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校对)第22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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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取的名字是朱瞻壑?”朱高煦立刻问道。
  郭薇的目光一直看着朱高煦,一面仔细瞧着他,一面点头“嗯”了一声道:“父皇派人来云南府传旨,赐的名。姐姐也生了男孩儿,取的名字是朱瞻垲。”
  朱高煦拉着郭薇走进宫门,要去看儿子。他在一群人的带引下走进寝宫,便见一个孩儿正在一张床上折腾想打滚,旁边有两个宫女看着,她们都上前来屈膝见礼。
  朱高煦径直上前,抱起孩儿来看,见朱瞻壑的眼睛挺清亮,抱在手里也沉,正是个胖小子。孩儿好奇地瞧着朱高煦的脸,也不哭,只拿小腿儿踢他。
  “父王,壑儿快叫父王。”郭薇在旁边教着。
  朱高煦笑道:“孩儿初学说话,一般是先学会叫妈,父王发音太难了。”
  他逗了一会儿孩儿,又听见郭薇道:“王爷先沐浴更衣罢。”
  朱高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甲胄,这才道:“我是该先换衣服、再抱他,来人准备热水。”
  郭薇道:“已经备好了,王爷请。”
  朱高煦在宦官宫女的帮助下先卸甲,便屏退左右,自己洗澡。郭薇拿着干净的里衬进隔扇里来了,朱高煦看着她,不禁有点愧疚地叹道:“前阵子我正好出门在外,连薇儿生产也不在身边,回来时连儿子都三个多月大了。唉,我对不住薇儿。”
  这时他听得郭薇柔声回应道:“妾身没怪王爷,您也不必告歉。王爷不只是我一个人的,您是藩王,正该为云南百万百姓谋划;您也是父亲了,还得为壑儿着想。许多人都指靠着王爷,妾身哪能这点见识也没有呢?”
  朱高煦听罢,“哗”地一声从水里把手臂伸出来,轻轻握住了郭薇的纤手,他没有开口说话,但用动作表达出了心里的感受。
  他默默地瞧着郭薇,半年多没见,觉得她确实又变化了一些。细看之下,她的小脸似乎稍微圆润了一点,身子也变的更丰腴,肌肤光滑如缎;她说话的口气和神情,也比以前多了几分自信和沉着。做了母亲,好像真的能改变一个女子。
  郭薇话里“为壑儿着想”的声音,猛然间又让朱高煦想到了将来的命运:全家大小被杀,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他尽力没表现出内心的情绪,但忽然就沉默了下来。他默默地浇水清洗着身上的尘土和汗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郭薇时不时轻声问“冷热合适么”等一些琐事,朱高煦也没仔细听,他只要“嗯”地回应就行了。身边已习惯了他的这个习惯……
  作为一个成年男子,面对家眷亲人一群妇孺,朱高煦忽然觉得很多事、都无法再推卸,责无旁贷。他从来没当过爹,不过他用脚趾头都想得出来,无论是做贵胄还是平民、如果当爹的不给力,全家人会是甚么下场。
  他有了父亲这个身份后,最直接的感受大概如此,却不是兴奋。
  ……
  ……
第二百八十八章
男孩儿
  在热水里沐浴之后,朱高煦此时才感觉到了些许疲惫,身上软绵绵的不想动弹。他穿上柔软的丝绸衣裳,坐在柔软的锦缎椅子上休息。
  穿着月白裙的年轻宫女端着清香怡人的云南茶上来,摆上两叠点心干果。他与坐在旁边十六七岁的美貌王妃,相互说着分别时各自的事。
  朱高煦不久前还风餐露宿,在粗糙的帐篷里睡觉、在泥泞的道路上跋涉,此时更觉得汉王府里确实奢华舒适。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拥有如此荣华富贵,也不能成天只在王府里享受;连他的父皇朱棣富有四海,仍会去四方征战。
  郭薇轻声道:“壑儿满月时,沈徐氏送了一份大礼,妾身问了王贵,那些东西大概值一万贯钱之多。知道此事时,财货礼物已造册记载、收入府库,妾身便没自作主张,只等王爷回来决定。”
  朱高煦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听罢只是微微点头。
  郭薇便又问:“沈徐氏为何送如此贵重的礼?”
  这时朱高煦抬起头说道:“此前孟养司之役,与翡翠贸易有很大关系。沈家曾提出捐纳一些军费,但我没要。这回沈徐氏借壑儿满月之机,送一万贯财货,应该是弥补此项费用的意思。”
  郭薇听罢恍然道:“原来如此。妾身听说商人重利,心里还嘀咕沈徐氏为何变得那么大方呢,果然是另有意思。”
  朱高煦没多想,随口就说道:“我既然说了不用商人承担军费,沈徐氏仍然要补偿咱们,并没有好处算尽。可见她确实是个知得失进退的人,容易打交道,而且也有相当的财力。”
  “只要好相与,就好了。”郭薇喃喃道。
  朱高煦愣了一下,不知如何解释,只得作罢。
  当天朱高煦甚么地方都没去,只留在前宫,与郭薇母子待在一起。接下来两天,他在下午分别去了姚姬和杜千蕊的院子,都是单独相见。
  不几日,沈徐氏写了书信送到王府。她写道,本应亲自到王府恭贺殿下,但她一介妇人多有不便,怕王妃等多心,于是邀请汉王殿下择日到沈园品茶。
  朱高煦次日上午就去了,他也想问问翡翠贸易重新开张的进展。
  沈园就是戏院后面的一处园林。这一片建筑群都是沈府的产业,有戏院、酒楼、客栈,包括沈园也是做生意的地方,应该是接待有身份的贵客之所,平时是有宾客来往的。
  朱高煦最近几次到沈园时,里面通常都没有宾客了。或因以前发生过两次意外,沈府额外警惕。
  此地在菜海子西侧,不是云南府城最繁华喧闹的地方,却也是城中人口密集之地。沈园正是闹中取静,到了这地方,便如同身在无人打搅的山庄别院中一般。
  朱高煦走进一间厅堂,熟悉地掀开了后门,便观赏着外面的池水与垂柳。
  没一会儿沈徐氏就来了,她穿着浅红色的襦裙,淡妆轻抹,只戴着三两样金石首饰,浅色的衣裙让她看起来年轻俏丽了不少。
  沈徐氏款款作礼,面带笑容恭贺道喜,又说准备了一桌美酒佳肴,中午为汉王庆贺。
  朱高煦站在后门里面,径直问道:“我离开孟养司时,矿场已在采石,沈家这边的进展如何了?”
  沈徐氏的脸红红的,柔声道:“殿下放心,第一批翡翠矿石已到永昌府仓库,本月底可能就有一些玉石运到昆明城。我们加工出翡翠首饰、与各地商贾交易等事宜,殿下都不用担心。”
  “那就好。”朱高煦的心情变得稍微轻松起来,翡翠贸易的巨大利益、对他十分重要。他便放松地在一张石几案旁坐了下来。
  朱高煦接着说道:“思行法被抓了,孟养宣慰使已换了思行法的弟弟,叫思任发;今后咱们仍要每年给他八百两白银。
  本王要让云南各方、周围诸土司看到,咱们签押的盟约不会轻易改变。白纸黑字写了八百两,不管是敌是友,本王就要兑现。本王最看重的就是信用,做买卖更得如此!”
  沈徐氏陪侍一旁,认真地倾听着,频频点头。
  她伸出白玉一般的手指,亲手摆弄起了功夫茶。她一边做着琐事,一边时不时看朱高煦一眼,声音也愈发温柔,“殿下出身宗室贵胄,原该养尊处优,却能亲身到那山野蛮荒之地征战,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威慑各方土司,当真叫人赞叹。”
  朱高煦听罢,随口苦笑道:“沈夫人有所不知,当年父皇还是燕王时,我才十余岁、就去过蒙古草原。靖难之役若是没有我冲锋陷阵,那场战争必定更艰难,你信么?”
  沈徐氏一脸敬仰道:“妾身略有耳闻。如今见殿下英雄了得,哪能不信?”
  她的声音柔得像水,神情也是充满了仰慕倾心的模样,叫人十分受用。但她究竟是发自真心、还是一种技巧,朱高煦还真的无法确认。这沈徐氏虽是一介女流,但她待人处世的手段,确实很有分寸心思。
  沈徐氏捧着小盏递过来,又用随意的口气说道:“汉王府上书请赦免云南府一些罪犯,朝廷已经准了。李楼先的夫君最近已回到了昆明城团聚。他们夫妇想见殿下一面,当面谢恩,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李楼先那夫君叫甚么……好像姓陈?”朱高煦随口道。
  沈徐氏轻轻点头,微笑道:“殿下记性不错,她的夫君叫陈兴旺。妾身听说陈兴旺前些年逃亡在老挝土司,跟着一些亡命徒、受雇于当地一些大户豪强,做的勾当恐怕也不太见得人。”
  朱高煦寻思,那李楼先讨好自己,也是为了求情帮她忙,现在事儿已办成;而她一个戏子,自己也从她身上得不到甚么回报。
  他便说道:“算了,那件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让他们不用再挂在心上。他们夫妇分别那么久,好生厮守着,不用操心别的事了。”
  沈徐氏轻轻摇头道:“恐怕没那么好。”
  “哦?”朱高煦微微有点好奇地发出一个声音。
  沈徐氏低声道:“那陈兴旺带回来了个男孩儿,李楼先问他孩儿的来历,他也说不清楚。李楼先向我哭诉,陈兴旺成天与那孩儿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在孩儿房里,看得比甚么都宝贵,恐怕是陈兴旺在外面与别的妇人生的。”
  女子就是对那些家长里短的恩怨有兴趣,连沈家家主也不例外。
  朱高煦却完全对那戏子的感情结果没兴致,他“嗯”了一声,便不再多问。
  他在园子里与沈徐氏待到中午,又与她饮酒用膳。俩人说了不少生意上的事,但沈徐氏是个年轻女子,在言语中露出的淡淡情愫中,朱高煦感觉到了若即若离的暧昧。不过他没有强求甚么,目前贸易的巨额利益还没到手,他最想要的、是和沈府保持良好互信的关系。
  ……朱高煦回到汉王府,在前殿书房里呆了一下午,翻看了云南三司送来的成堆邸报,以及守御所的奏报。
  虽然朱高煦以能征善战闻名,但他写得一手好字,幼年时期在京师跟着名师就练出来了。前殿书房也摆了很多书籍和案牍,很像那么回事。他椅子靠墙、书案正面对的门口,在这里不仅能看书写字,还能会客。
  公文太多看不过来,不过守御所近期的奏报,他还是大致瞧了一遍。其中有一份奏报,文字里一个“李楼先”的名字从他眼前闪过,他马上细看了起来。
  大致内容是,有几个汉子从府城南门入城,看似汉人商贾身份,故交了钱便未被守城官军盘缠。守御所先派了弟兄跟着,发现其中有人用听不懂的土语交谈。于是守御所立刻增派人手盯着,一行人先住了客栈;每日都有人去一处民宅周围游逛。
  王府守御所派人查了那处民宅的主人,乃云南府城名旦李楼先的住宅……
  朱高煦翻到最后一页,发现没有字了。
  李楼先不过是沈府的一个戏子,陆续有些来往。本来朱高煦是不太在意这个人的,但看到了这份奏报,又想起沈徐氏说过的事……李楼先的夫君陈兴旺在土司地盘上,干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稍作思虑,便认为那几个汉子中的土人,可能是老挝土司地盘上与陈兴旺有关的人。这种江湖破事,朱高煦不是很愿理会;但云南府是他的封地,这些亡命徒跑到这里来撒野?
  朱高煦摩挲了一下宽阔的额头,便招手叫门内的宦官:“叫侯海来见我。”
  “奴婢遵命。”
  不多时,典仗侯海入内。朱高煦把手里的奏报拍在桌案上,说道:“即刻调王府守御所权勇队,把这里面写的人,全部捉拿。审讯清楚后,送云南府衙大牢,按律严惩!”
  侯海抱拳道:“下官马上去办。”他说罢躬身上前,拿起了朱高煦放在桌案上的奏报,退走两步,然后快步走出书房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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