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校对)第30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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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大汉突如其来地一掌拍在桌案上,上面的茶杯“叮叮哐哐”弹了起来。大汉指着李让冷冷道,“俺瞧你,是不知道锦衣卫的手段?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让忙哭丧着脸道:“本将前程,尽毁于妇人,贱内那娘家人,不止一回给本将找事儿了……”
  “好!好!”大汉站了起来,“不先过一遍水,李将军是不会甘心的。”
  “咳、咳。”帘子后面传来了两声轻轻的咳嗽声。
  大汉马上走到帘子后面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掀开帘子出来,说道:“李指挥使,你且回家,好生在府邸上待着,哪里也别去了,更不要随便派人出去私通不相干的人。好自为之!”
  ……太平场战役发生三天之后,薛禄已到了重庆府。锦衣卫的人立刻到军中见他,请他在必要时率军协助平叛。
  这时薛禄才知道,重庆卫指挥使徐华,正在被锦衣卫校尉抓捕。
  锦衣卫武将先把徐华叫到了知府衙署内说话,摆明身份,问徐华面见汉王奸谍的事。但是薛禄心里清楚,锦衣卫的人根本不知道徐华究竟有没有私通汉王,肯定是想诈徐华!
  在京师的锦衣卫将士,外朝文武谁也管不着。但派到地方上来的人,除了身负秘密使命者,大多锦衣卫将士要受皇帝亲信大臣节制,比如郭资和薛禄就能管他们;因为锦衣卫在四川的差事、是辅助皇帝亲信大臣,同时也需要手握大权的大臣监督和帮助。
  于是薛禄是清楚的,四川的锦衣卫武将、根本没有派人来过重庆府。他们要诈徐华,是因为抓住过几个奸谍、查出四川各地有汉王奸谍联络诸将,而且从卷宗上查到徐华曾是瞿能旧部。
  薛禄在衙署房间后面的窗边听着。里面说了一通话之后,徐华便承认了:“本将确实见过那人,可本将是大明朝廷的武官、不是藩王的武将,啥也没答应他,一口回绝了!”
  锦衣卫武将问道:“徐将军为何不把奸谍抓起来,禀报都指挥使?”
  从窗缝里看进去,那徐华个子不高,脸长得长,脑门上的头发很少、胡须却很多,看起来像个刚从地里拔出来的萝卜一样。徐华瞪着溜圆的眼睛道:“兄弟,咱们都是武官,你又不是不懂,做事哪能做得太绝?汉王反叛,可还是圣上的亲兄弟,咱们这些人何苦得罪太甚?”
  锦衣卫武将道:“军中便是有你这等人、渎职怠战,官军才会首战失利。”
  “他娘的!”徐华大怒,“那薛禄在成都打仗,隔着重庆府几百里远,我压根没去!他吃了败仗,还能赖到我头上?!”
  锦衣卫武将冷冷道:“你亲口承认私通叛王奸谍,秘而不报,还有话说?不忠心朝廷,迟早是个叛贼!”
  “格老子,我就是见了一面,啥也没干,刚才你不是说没事?”徐华指着锦衣卫的鼻子大骂,越骂越叫人听不懂,全是方言。
  薛禄转头递了个眼色,旁边的一群将士掀开后门,冲了进去,径直将徐华按翻在地。
  徐华用劲扭起脖子,满面通红,用夹杂着浓厚四川口音的奇怪官话骂道,“早知如此,老子干脆投汉王去了!他娘的!”
  锦衣卫武将道:“你这不是承认了?哪些人和你是同党?”
  徐华道:“你亲娘和我是同党,一块儿睡过,生了你个龟儿子!”
  锦衣卫武将大怒:“拖进牢里,往死里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徐华被五花八绑拖出房间,外面雾沉沉的。重庆府的冬天又冷又湿,好像整天都笼罩在雾气里,雾从来不会散去。
  ……此时的成都城里,都指挥使司衙署里,上百个文武站在大堂上,公座上坐的却是布政使郭资。郭资不仅是布政使,还是朝廷中央的户部尚书,拿着可以节制四川地区军政的圣旨;现在大将薛禄离开了成都,郭资接手成都城防务的大权。
  一众文武躬身站在大堂上,满满一屋子全是人。郭资在上位说着话:“成都城城墙坚固,粮秣充足,有数十万军民;最多守两个月,两月!朝廷五十万大军增援必定能到达。诸位只要忠于朝廷,用心尽职,本官定在圣上跟前、为你们请功!
  本官说句不谦逊之言,圣上倚重的几个重臣,本官便是其一。值此要紧之时,谁为本官尽力、谁便是本官的恩人,前程无忧。绝无虚言!”
  接着郭资一挥手,几个大将便走上来,开始部署各文武值守之责。
第四百零一章
坚固堡垒
  远处的城门紧闭,城墙上刀枪林立,炮口漆黑;坚固的大城,仿若围成铁桶一样的堡垒。瞿能带着数骑,冲到成都南城门百余步外,已能看见门上悬挂的一排首级。
  “轰!轰!”两声炮响从城墙上传来。瞿能却拍马继续靠近。
  身边的部将大喊道:“险也!瞿都督万勿想不开。”
  空中“嗖嗖”直响,一丛箭矢落到了瞿能前方的地上,密密麻麻地钉了一地。瞿能这才勒住了战马,抬头盯着城头上的头颅。他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皮肤上的红色、仿佛被压出的血珠。
  他没有出声,只是双手紧紧握紧、手腕上的筋绷得几近断裂。
  这时后面来了一骑,喊道:“汉王令,瞿都督立刻回中军,不得抗命!”
  瞿能一言不发地调转马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城门上的首级。“驾!”身边的部将和亲兵也赶紧拍马远离……
  一大片步骑排列的大阵营前方,朱高煦见瞿能骑马回来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发生这样的事,并不叫人特别意外。朱高煦心里明白的,诸勋贵官僚之间、平素有点矛盾,多少也要讲情面,但而今的局面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哪还有甚么规矩可言?
  不过太平场之战才刚结束,瞿能的全家便马上被杀了泄愤,此时朱高煦也真切地感受到了世人的残暴与恶意。
  待瞿能返回中军,朱高煦口上大骂起来,“薛禄此人一点气度也无,不能胜我堂堂之阵,便只会拿老弱妇孺泄愤。这等恃强凌弱之徒,焉有不败之理?!”
  他接着又对瞿能好言道:“瞿都督节哀顺变,待咱们拿下成都城,先将瞿夫人、公子等厚葬。”
  ……汉王军兵临成都城下之前,先占领了华阳县城。
  住在华阳县城的华阳郡王朱悦燿,匆匆收拾了一些财物,弃了郡王府,赶紧逃往成都城里去了。
  蜀王府派了个典仗官儿,给他安排了一座小院子暂住。朱悦燿还没到地方,心里便十分不高兴了。马车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行驶,颠得人七荤八素;不知这是甚么破地方,连路也没人修缮!
  马车停靠了下来,有人挑来后面的帘子,朱悦燿弯腰走了出来。他抬头一看,破烂的砖土路上、尘土还没落定,眼前的旧房子也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朱悦燿的脸立刻拉下来了,他倒不是不能住这样的地方,毕竟在逃亡,更破的房子也没啥……可是颜面的事让他难以释怀!作为蜀王的儿子,他回到父亲的地盘上,就住这地方?
  “你故意给本王挑的此等地方?”朱悦燿指着旁边的青袍官问道。
  官儿忙躬身道:“蜀王长史府决定诸事,下官只是奉命迎接华阳郡王。”
  朱悦燿忽然夺过了马夫的鞭子!那官儿见状脸色一白,十分尴尬地站在那里,屏住呼吸瞪眼看着。
  不过朱悦燿总算还懂点规矩,并没有打蜀王府的官员。他忽然一鞭子甩过去,打在了马夫头脸上,骂道:“你这吃着朱家饭的狗东西!笑啥、有啥好笑,啊?”
  “啊!”马夫一脸委屈地双手捂着脸道:“王爷,小的没笑,真的没笑……”
  另一个白脸奴仆也一脸无辜地看着朱悦燿。白脸奴仆没吭声,搓了几下把手拿开,脸颊上赫然露出一道红印;如同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白脸人面上的鞭痕是被误伤的。
  朱悦燿的神情露出抱歉的样子,看了白脸奴仆一眼,继续斥责着马夫。
  就在这时,一队人马在旧宅邸不远处停了下来。“咳咳咳。”几声咳嗽传来,便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瘦弱年轻人、在几个奴仆的搀扶下艰难地走下了马车。年轻人身上穿着四爪团龙服,正是蜀王世子、华阳郡王的同父异母兄弟朱悦熑。
  世子唤了一声,道:“你先进屋里去,在这吵吵嚷嚷成何体统,别叫外人笑话。现在成都城兵荒马乱的,长史府的人一定只是疏忽了;你先住两日,我回府便在父王跟前,帮你求情换个好地方。”
  假打!朱悦燿心里愤愤地暗骂了一句。
  朱悦燿当然一点也不领情!他心道:瞧世子已经病成那样了,能活多久还不好说,饶是如此,世子还要强忍着在外人们跟前、装一下厚道宽容?
  大家就是很推崇这些假打的东西,可世子能骗得了外人,骗得了自己的兄弟?朱悦燿早就看透了,世子一家子都爱装好人装人畜无害!
  朱悦燿冷冷道:“世子只是说说罢了?”
  “不会的,当然不会……咳咳!今天我就去见父王。”世子信誓旦旦道。
  朱悦燿挥了一下手:“先在这儿住下,快扶世子进来歇着。”
  世子摆手道:“你有那份心,我便欣慰了。听说你今天到成都城,这便来瞧瞧。你们初来乍到,待收拾好了,你来王府里叙话。”
  蜀王府典仗打开门房,一众人便陆续进去了。
  不多一会儿,白脸奴仆趁朱悦燿赶着去茅厕更衣,跟了上来低声道:“难怪王爷斗不过世子,刚才不仅高下立判,而且接下去、您还得吃个大亏!蜀王世子不用添油加醋,就把您今天的怨气牢骚到蜀王跟前一说,您觉得蜀王作何想法?”
  朱悦燿气呼呼道:“别看世子年纪不大,他就是那种人,假得很!反正父王从来没不喜我,不多这一件事。只要换个好点的府邸,别那么丢脸就成了。”
  “王爷真是破罐子破摔了啊。”白脸奴仆道。
  朱悦燿回头看了一眼,又指着白脸奴仆的脸,悄悄说道:“侯典仗,本王不是故意要打你。便是看在汉王的份上,我也不会如此待你呢。”
  “没事没事。”汉王府侯典仗、侯海马上摆摆手,一副轻巧的模样,“王爷不用说,下官也知道的。”
  宅邸上一众奴仆家眷忙活着安顿,收拾府邸。朱悦燿当然甚么也不用干,他很快找到了书房,走进去叫人磨墨写字。
  侯海赶紧拿起砚台盛水进来了。
  “沙沙沙……”侯海一边磨墨,一边小声道,“王爷就不想想办法?”
  朱悦燿沉吟片刻,很快一脸恍然道,“你这厮一到华阳见我,我就知道你啥意思了。不过我觉得还可以等等,瞧世子那模样,像是长命的人?”
  侯海不动声色地轻轻道:“世子不是有嫡子、名叫朱友堉?”
  朱悦燿愣了一下,没有吭声。
  侯海继续悄悄说道:“当年太祖皇帝喜懿文太子(永乐初,改朱标谥号‘孝康皇帝’为懿文太子),懿文太子崩,太祖也没说把皇位传给太宗皇帝哩。先帝太宗皇帝在世时,也很喜欢皇孙的……”
  朱悦燿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有去反驳侯海,因为心里有数:侯海说的是实情。
  侯海又道:“您的堂兄汉王,虽未曾与您蒙面,却对您的遭遇感同身受啊!”
  “汉王有此感受?”朱悦燿忙问。
  侯海马上一脸认真道:“当然。以前汉王南征北战立下多少功劳,可受到的对待,与王爷您可不是如同一辙?汉王每当提及华阳王,便是替您满心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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