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校对)第3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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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的其他人都有些意外,纷纷侧目瞧朱高煦。
  朱高煦十分严肃地说道:“我当然想换,所以才没提出过分的要求。”
  张鹤摇头道:“郭家通敌,已定罪。马氏若离开凤阳,有失皇室体统。还不过分吗?”
  朱高煦道:“张主事只要把本王的信带回朝廷,朝廷若不愿意,那便算了!对了……”他招了招手,“张主事近前来。”
  张鹤走到书案前面,朱高煦欠身靠近,悄悄说道:“你再给我长兄带个话,郭资已招供,我父皇崩于中毒!这阵子我腾出手来,还要继续审讯他,定要审出真相。”
  “啊?”张鹤怔在那里,眼睛瞪得溜圆,“不可能!”
  朱高煦皱眉道:“本王刚才说了,你只要带话回去就行。”
  张鹤只得无奈地拱手一拜,说不出话来。
  朱高煦转头看向徐韬:“徐将军,张主事交给你了。本王的意思已很清楚,你将他带回四川都司,此事由西平侯全权实办。”
  徐韬抱拳道:“末将得令。”
  张鹤忽然面露失望,有些心神不宁地看了朱高煦一眼。
  站在旁边的右长史侯海,也向朱高煦递眼色。朱高煦佯作不知,侯海沉不住气了,终于开口道:“王爷就这样放了张鹤?”
  张鹤也似乎正有此意,站在那里默不吭声地等着。
  朱高煦看着张鹤,脸色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冷笑,心道:老子不这样放了你,敢情还要问你是怎么离间我和沐晟的?
  就算问出了内情又能怎样?是把沐晟抓起来,还是画蛇添足地告诉沐晟:我真的没有猜忌你啊!
  朱高煦向侯海摆了一下手,一本正经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如果长兄认识到错了,要派人来投降,咱们也是可以商量的。再说现在不放张鹤,如何交易?四川离湖广近,叫西平侯办此事正好妥当。”
  张鹤欲言又止,终未开口……如果他不经审问就主动当着徐韬的面,把秘密告诉汉王;沐晟又不是傻的,能不知道朝廷啥意思?
  徐韬把手里的一本卷宗双手呈上,“西平侯差遣末将,将此物呈送汉王。末将的差事办妥,请告辞,克日便北上四川回禀西平侯。”
  张鹤也面有失意地拱手道:“下官谢汉王宽容,告辞!”
  “好,恕不远送。”朱高煦点了点头。
  侯海走上去,接了卷宗。
  待王贵送客人出门去了。朱高煦才对困惑的几个人说道:“几天前,王妃的娘家有个管事奴仆逃到了昆明。他见了王妃,禀报郭府被栽赃罪名抄家下狱之事。其中提到了一件事,郭铭曾得到过银环蛇,将蛇胆入药后送入宫中、治瞻垲小儿抽搐之症。不久之后我父皇便驾崩了,而那银环蛇有剧毒,夫人徐氏恐被牵连,曾劝郭铭逃走。郭铭没有听从,可见此事不应该与他有关。”
  朱高煦换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由此猜测父皇可能崩于中毒,如此联想确实比较牵强附会,所以我一直毫无把握。但今日我又寻思:父皇正当壮年,身体强健,忽然不明不白地驾崩,中毒也似乎很有可能。我便决定诈伪帝一回!
  建文朝时郭资辅佐我长兄镇守北平,几年交往甚密。太宗在位时,郭资肯定是东宫党羽,多次在朝中为我长兄说话。去年我在皇宫中,郭资还设计想害我!此人全程参与了东宫的密谋,知道不少事。
  如果猜测没错,我长兄便会信以为真,以为郭资泄露了秘密;为了不让郭资说出更多话,我长兄肯定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如果我猜错了,到时候咱们再派人与朝廷继续谈就是。
  咱们可不怕拖延时间,汉王府最大的秘密,便是曾经私藏了诸位大将。现在已天下皆知,钱巽能供出甚么事来?”
  李先生点头道:“原来如此!王爷见微知著,下官佩服。”
  朱高煦道:“朝廷里有人想离间咱们弟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不倒打他一耙?”
  盛庸道:“王爷,四川的沐晟不能让郭资先招供?”
  朱高煦皱眉道:“很难,除非严刑逼供。我也权衡过,那郭资在士林很有威望,如果将其折磨致死,怕那些地主和读书人都对我很忌惮,不利于占领地盘。何况单有逼供郭资的证词,并不能取信于天下,无非两边相互找人写文章对骂罢了。最终还得战场上见真章!”
第四百四十七章
开山铳
  前殿书房里的几个人拜别,朱高煦却叫住李先生,指着案上堆着的公文和奏报道:“今后这些东西先让长史府过目,挑出重要的分出来、标注整理好,然后才送到这里来。”
  李先生作揖道:“遵王爷命。”
  以往朱高煦做亲王十分轻松,他可以什么都不干,不会影响任何事情的运转。但现在不同了,汉王府实际控制了三个省,又在打仗,各种公文非常多,朱高煦根本看不过来。
  这大概就是为甚么、那些皇帝不得不分权给官僚的缘故吧?当然大明太祖是个例外,据说他六七十岁的时候还每天亲自过目每一本奏章,他最清楚创业之艰,完全不顾辛劳。
  李先生沉吟片刻,又问道:“大军下一步方略,王爷可已有定数?”
  朱高煦的眼睛瞟向桌面上的一张地图,看着湖广那一片,说道:“我再想想,你们有何主张,都可以告诉我。”
  李先生听罢拱手一拜,走出了书房。
  朱高煦这时才翻开徐韬呈送的一本卷宗,他一看,上面写满了蝇头小字。所幸卷宗用方方正正地小楷书写,很好阅读。朱高煦先随手翻了几页,便发现里面写的都是一些供词,有关蜀王府刺客案的记录。他沉下气来,一页接一页地读。
  毕竟沐晟派人大老远从成都城送到云南,这卷宗多半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朱高煦越往下看,越觉得确实有意思了。审问各种人的供词,将那个幕后指使者、指向了蜀王!
  这样的结果十分蹊跷。
  有其合乎情理之处,那便是在成都城内,能成功派遣刺客混到蜀王府宴席上、并能让刺客在失败时自杀绝口的人,蜀王是最有实力办到的。也有不太妥当的地方,蜀王若真想刺杀朱高煦,他大可以在饭菜里下毒、甚至让刺客伪装成送菜的奴婢,都会更加容易成功一些。
  朱高煦依据这份卷宗,不得不作出这样的推断:刺客是蜀王的人,但蜀王并不想刺杀谁。
  如此矛盾的推论结果,让朱高煦觉得,那场刺杀事件就是一出戏!刺客扮演成戏子,倒也相当应景。可惜只是为了给权贵演一场戏,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戏子着实有点可悲可怜。
  戏是给谁看的?虽然朱高煦和沐晟当时都在戏台前面,但那出不是给他们看的……观众是远在京师的朱高炽。
  如果以后汉王军造反失败,这出戏就是重见天日之时。蜀王可能会跳出来,向朝廷自证清白:本王不仅守了成都,在兵败城破之后,还曾想刺杀汉王大义灭亲,以免天下生灵涂炭!
  要是汉王军成功了,那出戏的幕后表演,就不会再有观众了。
  朱高煦犹自坐在椅子上,盯着面前的卷宗,很久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心情有点复杂。
  想通了其中干系之后,朱高煦起初有点生气,又有些无奈:因为他不敢动蜀王,否则会平白给自己树敌,让其他藩王产生危机感。
  但渐渐地,朱高煦又终于豁然了,开始有点理解蜀王……
  假使蜀王是一个拥有五百亿身价的富翁,而朱高煦和高炽是两个正在豪赌的赌徒。
  蜀王站在旁边围观,如果入场加入其中一人,赢了蜀王还是五百亿身家的富翁;输了就变得一无所有,然后被放高利贷的人砍死!
  蜀王入场还有一个玩法,自成一家,赌桌上变成了三家。但是蜀王输的概率是九成九,朱高煦和高炽任何一方赢了,蜀王还是会一无所有。
  一个已经有那么多财富的赌徒,面对这样的局选择很简单。他只要脑子正常,最好的选择是:不赌。
  所以朱高煦认为蜀王的做法可以理解,蜀王只是想办法让他自己不赌。
  朱高煦合上卷宗,“唉”地叹了一口气,甚么也没说,也不打算做任何事。
  ……守御府南司奏报,先前南司得到汉王的命令,要改良铜火铳的点火方式,以便于双手持铳于面门瞄准。几个月后,军器院已经造出了新的火铳。
  于是朱高煦叫王彧安排,一早起来就去王府附近的校场看新武器。
  今日天气晴朗,天空清明空气清新,视线极好,正是一个户外活动的好日子。随行的文武陆续来到前殿外,朱高煦扶住马背,脚踏在马镫上翻身骑了上去。
  这时他见段雪恨穿着一身整洁利索的窄袍,也牵着马走了过来,加入了朱高煦的随行队伍。段雪恨是习武之人,肌肤很紧致,凹凸有致的身段富有韧性。她的五官细看之下,与沐蓁真有几分相似。不过二人的神情举止迥异,若非已经知道她们有血缘关系,不然很难发觉那几分相像之处。
  朱高煦见之,下意识便仔细观察她的脸脖,看有没有留下伤痕。段雪恨察觉到他的目光,耳朵和脸颊很快就红了,她的目光闪躲,片刻后伸手轻轻遮掩住了脸颊。
  一行人来到了东校场上,校场附近有一片营署;北面还有一些新修的院子房屋,那些房屋是汉王军的军器局、院等官署开办的工坊,负责制造兵器甲胄。
  大明各地有很多匠户,隶属于工部,制度承袭于元朝。匠户在洪武末年人数就达到了十五万户。他们和军户一样,不能脱籍、形同奴隶,免费为朝廷服役,官府只给予口粮和盐,且不免除其徭役和田税。
  每年有很多匠户逃亡,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制度尚能维持,匠户人数仍在增加。
  云南有一些官办的手工业作坊,涉及营造、纺织、军器、工艺等行业,由各个局、院官署管理。原先这些机构是不该汉王府管的,但朱高煦起兵后,就直接接收了官府的军器局院,让他们召集匠户为伐罪军制造火器。
  军器院的一个官员在旁边禀报着,似有为自己请功的意思,“下官等得到守御府南司的命令之后,马上召集人手制作发火机关,起初毫无头绪。下官便向云南匠户发榜,凡能制出火铳机关的人,赏钱二贯!数月之间,便有许多工匠自荐……”
  朱高煦听到二贯赏钱,顿时有些震惊,技术创新竟然如此不值钱?不过想到匠户们生计困难,估计两贯铜钱也很有吸引力。
  那官员还在旁边滔滔不绝,朱高煦没制止他,径直叫人把新制的火铳拿过来。
  待工匠将几支火铳搬过来时,朱高煦拿起来一看,眼睛也随之一亮。
  这火铳卖相很好!铜铸的铳管与明军使用的铜火铳别无二致,新的铜管磨得黄亮,十分漂亮;最关键的地方是夹着火绳的发火机关,以及支撑肩部的木头托柄、形状精美有弧度。
  只看模样,就好像是一支步枪!但朱高煦知道它的威力,与铜火铳区别不大,因为铳管是一样的东西;改造的地方只在于那个火绳机关,以及铜铳后部的托柄。
  朱高煦立刻双手举了起来,用木柄抵住右肩,扣动了扳机。“咔嚓”一声簧片的声音,上面夹着火绳的小击锤往下一撞;同时一块铁盖子也弹开了,击锤带着火绳击入引火锅内。
  “有意思!这玩意厉害……”朱高煦喜不胜收,溢美之言毫不掩饰。
  朱高煦问道:“谁制出来的东西?”
  官员拜道:“军器作坊里的一个木匠,名叫茂开山。”
  “人在何处?”朱高煦问道。
  几个人便忙着派人去叫茂开山。不多时,一个年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汉子便来到营署外面拜见,长得个子高高,皮肤黝黑一身精肉。
  朱高煦问道:“你制作的这个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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