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校对)第4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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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薛禄还没被定罪,人还在家中,但侯府内外全是将士日夜守着。
  瞿能带着人马走进府中,便在院子里四处观望着。瞿能现在想把整个侯府的人都杀光,然后把这座宅邸一起烧了!
  但他终于克制住了心中复仇的怒火,因为以前朱高煦答应过瞿能、要为他报仇雪恨;眼下瞿能没有执法权,不如再等等,让朝廷把薛禄全家明正典刑!
  没一会儿,身穿缎子袍服、长得五大三粗的薛禄竟然迎了过来。这厮不仅没被抓,眼下似乎还能在家中随意活动。
  瞿能站在原地,仰着头,眼睛居高临下地藐视着薛禄。
  薛禄面色尴尬,竟然恬着脸走上前,抱拳执礼道:“瞿将军何时进京的?”
  瞿能用异样的目光在薛禄脸上来回扫过,一声不吭地冷冷瞧着他、完全没有应答他废话的意思。
  片刻后,瞿能答非所问,冷笑道:“薛禄,你全家都完了!”
  薛禄那恬着脸的神情消失不见,脸上果然露出了绝望和沮丧,隐约还有点恼羞成怒的迹象。俩人都沉默下来,一时间院子里安静极了。
  原本都是大明朝的大将,此时俩人却相互视若仇寇!
  瞿能昂首挺胸地面对着薛禄,把胜利者的姿态摆得很足。然而他并非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因为瞿能根本笑不出来!即便最后能复仇了,然而又能怎么样?瞿能暗自叹息了一声。
  薛禄开口打破了沉默,说道:“各为其主罢了。俺杀瞿将军在成都府的家眷,不过是为了向朝廷表明绝无投靠汉王的心迹、以便能再次统兵。”
  瞿能当没听见,完全不回应薛禄的话。来人的对话从一开始便相当尴尬。
  薛禄道:“人在朝廷,常身不由己,无非是怎么抉择而已。瞿将军若处在俺的地步,说不定也会像俺那么干!
  俺在‘靖难之役’时是有大功于先帝!若瞿将军大人大量、饶过我的大错,俺家还能有一线生机;俺家从此以后,必视瞿将军为大恩公,做牛做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瞿能的神情依旧很冷,更不解释他不会和薛禄一样……每个人都性情不同。
  薛禄又道:“冤冤相报何时了,瞿将军何必太执着于私仇,事已至此,俺们可有和解的机会?将军且放心,俺薛禄恩怨分明,绝不食言!”
  瞿能终于开口道:“你们几个,去查问一番。把薛禄家的人口都搞清楚,别走失了一个!”
  薛禄的脸顿时涨红了,用愤恨的目光盯着瞿能。
  瞿能没理会他,带着一干将士走进了中堂。没一会儿,军士们找到了族谱,送到中堂来。眼下薛禄没有兵权,已是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办着琐事。
  瞿能假意不理薛禄,但一直留意着他的绝望神色。如此看着薛禄慢慢等死,瞿能心里得到了些许复仇的快意,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快意罢了。
  就在这时,瞿能想起了薛禄得到的那个美女道士!
  传言当年薛禄便看中了那个美人道士,为了争夺她,被纪纲打了一铁瓜、差点没被当场打死!结果那美人还是被纪纲抢走了,在纪纲府上呆了几年时间。
  然而风水轮流转,伪帝朱高炽登基后,薛禄马上成为了御前红人;纪纲则变成了谋害先帝的罪人。薛禄在御门一铁瓜当众将纪纲打死!之后薛禄又去纪家,把那美人道士抢回来了。
  看来薛禄是非常喜欢那道士的,几年时间都不忘抢夺回家。瞿能马上想到了一个报复的法子:夺走敌人心爱之物。
  于是瞿能立刻传令,叫人在薛府上寻找;将士们果然在府上、找到了那个美人道士。哪怕薛禄战败被拘禁于家里、仍然每日有美人道士的服侍。瞿能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来!
  等到那女子被带到了中堂,瞿能见之确实生得十分貌美。
  不过瞿能一向不好色,而今已年到中年,更是不好女色。但他发现薛禄神情很紧张,不知怎地,瞿能反而来了兴致;他对道士兴致不大,却对薛禄的表现很有兴趣!于是瞿能下令将士们把薛禄绑在中堂,又吩咐将士道:“一会儿便轮到你们。”
  薛禄顿时眼睛发红,愤怒地大吼了一声,盯着瞿能道:“瞿将军也是大将身份,竟然如此下作?”
  瞿能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那美人道士听到“一会儿便轮到你们”这句话,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她哀求道:“妾身本已看破红尘、出了家,哪想得反被权贵们抢来抢去,委身阳武侯、妾身亦是被迫无奈!冤有头债有主,将军何苦如此待我?”
  美人又哭道:“妾身知侯爷在四川做了那等凶残之事,虽不能劝诫侯爷,却也每日在府上为瞿夫人祈祷,愿她早日转世投生、生到一个好人家里。”
  瞿能听到这里,刚才愤恨交加的戾气、顿时少了几分,他问道:“你所言当真?”
  美人道士说道:“将军不信,可以问府上的奴仆丫鬟。妾身为瞿夫人祈祷,也有因为同姓邓的缘故。妾身出家之前,本也姓邓。”
  瞿能马上相信了八分,若非这道士确实关心过他的夫人,道士不会知道他夫人姓邓。
  他打量了一会儿美人道士,越看越觉得面善。又见被绑在桌子边的薛禄一脸关切,瞿能便道:“把她带回瞿府!”
第六百一十一章
守株待兔
  王贵跟着汉王府大队人马进京后,立刻被任命为司礼监太监,并得到了协助高贤宁的密旨。先帝驾崩案,涉及宫廷里的人;有司礼监太监的协助,高贤宁密查案情、便更加方便了。
  皇城西边的汉王旧府里,现在驻扎着原汉王守御府北司的人马。大理寺卿高贤宁不在衙署里,却在汉王旧府设了行馆,在此专门办御案。同时他可以在办案期间、调用守御北司人手。
  太监王贵走进书房时,高贤宁正在里面坐着,似乎在冥思苦想着甚么。这时高贤宁起身,见礼之后,重新落座。
  “高寺卿还在看卷宗哩?”王贵问道。
  高贤宁道:“我早已看完了。不过眼下出门、也办不了甚么事。”他指着面前的密卷道,“明面上能查到的东西,薛部堂已经全写在纸上了。十分详细细致。”
  王贵试探地问道:“仍无头绪?”
  书房里只有两个人,高贤宁便清楚地说道:“圣上认为‘马公’是一条线索,我也这么认为,刚才正在谋定如何入手。”
  王贵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高贤宁看了他一眼,便说道:“并非毫无头绪。‘马公’几年前收养过宦官王寅,人虽走了,庙却还在。我方才正权衡,是不是要查查那座府邸、查问居住在附近的人?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王贵一拍脑门,恍然道:“有道理!咱家怎么没想到哩?”
  不料高贤宁却摇头道:“我已经否决这个法子了。不到万不得已,咱们还是别大张旗鼓、打草惊蛇的好!此案发生已有一年多,却从未牵扯到马公身上;说不定他觉得风声过去了,人还在京师哩?我们何苦、早早就让他生了提防之心?”
  王贵有点尴尬道:“眼下咱们对他一无所知,那该从何着手;总不能坐在这里等着罢?”
  “王公公说对了!”高贤宁说道,“下官想到的另一个法子,正是‘守株待兔’!等着马公露面,此计更加稳当。”
  高贤宁沉吟片刻,便伸手在桌案上的一张纸上敲了两下,王贵急忙伸长脖子去看个究竟。
  高贤宁便道:“刚才咱们说起‘马公’住过的那座宅子;但还有一个最好的入手之处,宦官王寅本人!目前可以确定,马公在消失之后、还联络过王寅几次,这俩人之间是必定有关系的!”
  面前那张纸上,写着不少潦草的字。“马公”与“王寅”两个名字之间,果然画着一道粗线。
  王贵皱眉道:“皇爷言,马公之前两次联络王寅,都是马公趁王寅出宫采办之时、单面联络王寅;现在咱们手里只有王寅一个人,反过去也联络不上马公啊!”
  高贤宁反问道:“马公如何知道、王寅何时出宫采办?”
  王贵愣了一下,沉吟道:“宫中还有他的人?”
  “这个人极可能就是王狗儿!因为王寅是在御厨当差的宦官,而王狗儿原先是尚膳监太监;所以,只有王狗儿才最容易提前确定、王寅会何时跟着出宫。”高贤宁一边想着甚么,一面缓缓地说道。
  王贵想了一下,点头道:“有道理。如此说来,王狗儿还是有嫌疑的。”
  高贤宁道:“王狗儿此人,从来就没有摆脱过最大的嫌疑!”
  他接着说道,“此计便得王公公帮忙了。请王公公叫王寅继续在御厨当差,然后叫尚膳监太监曹福、时常带王寅出宫采购东西。您再授意王寅,让他时不时去诏狱给王狗儿送吃食……毕竟是干爹嘛。”
  王贵沉吟许久,抬起手做着手势道:“高寺卿的意思,让王寅出宫采办、是为了让马公能联络上王寅;让王寅进出诏狱给他干爹(王狗儿)送吃食,是为了让马公觉得有机可乘……于是马公可能露面,让王寅杀王狗儿灭口?!”
  高贤宁点了一下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王贵道:“诏狱在皇城内。马公怎么知道、王寅能进出诏狱的事?”
  高贤宁不动声色道:“此人极可能是毒杀先帝的罪魁祸首,在宫中应该还有人!或许他知道的事儿、比咱们想到的多。”
  王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抱拳道:“咱家审案是外行,只是来协助高寺卿的。高寺卿若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
  高贤宁道:“其实我也是外行,以前从未干过刑律的官。”
  俩人面面相觑。王贵:“……”
  王贵想了想又问道:“咱家还有一事不解,王寅现在为何一定要听马公的、冒险去诏狱毒杀王狗儿?”
  高贤宁说道:“马公以前欺骗利用过王寅,现在也能想出法子来;在马公的谋划里,王寅或许只是灭口王狗儿的其中一环。而今线索太少了,咱们先用这种法子试一下无妨。”
  王贵听罢,答应了高贤宁的谋划,便起身告辞。
  走出书房,王贵遇到了锦衣卫北镇抚使杜二郎;俩人见礼之后,杜二郎便走进书房去了。
  王贵回头看了一眼,觉得那杜二郎似乎与高贤宁比较熟,因为他进书房连门也不敲。
  走过走廊之后,王贵又见到了姚芳。姚芳等在那里,抱拳道:“末将受高寺卿之命,在此等候王公公。末将送王公公出门,请!”
  “姚将军无恙?”王贵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用十分亲近的口气问道。王贵知道姚芳的妹妹、是姚姬!而且以前在云南时,王贵也是与姚芳打过交道的,算是熟人。
  姚芳摇头苦笑道:“还好。”
  俩人并肩往旧府大门方向走,王贵叹了一口气道:“姚将军的事儿,咱家听说了。你那是何苦?眼下皇爷说句话,那便是金口玉言、便是律法!再不济,你让令妹在皇爷跟前、说句话不行了?姚将军怎么报仇不好,非要跑到诏狱杀人。”
  姚芳没吭声。
  王贵低头看了一眼姚芳走路的姿势,小声道:“不过姚将军的事儿不大,锦衣卫那点官职算个屁!你看,你挨了五十杖,若是打得实在了、你现在能走路?皇爷心里留了情面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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