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警官(校对)第38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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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半年韩博狠下过一番功夫,研究过禁毒大队侦办的所有毒案材料,随着对这一行了解越来越深入,发现蒋辉之流实在算不上狡猾。就算李固不提供线索,长江分局没立案侦查,用不了多久一样会被钱晋龙盯上。
  相比之下,他办的才是真正的毒案。
  骆豪逍遥法外十年,甚至恐吓他,对他来说这是一个耻辱,板着脸抽闷烟,一声不吭。韩博回头看看这个对自己不是很服气的部下,示意三大队长接着说。
  “由于种种原因,人们对毒贩的印象有失偏颇,一提到毒贩就会立即联想到影视剧里那些穿风衣、戴着墨镜的小马哥形象,或手持重火力与警察当街火拼,个个穷凶极恶,丧心病狂。”
  彭学东顿了顿,话锋一转:“其实恰恰相反,现实中的毒贩大多数极为平凡普通,特别是最底层的零包小毒贩,绝大多数很落魄,甚至胆小猥琐,且他们贩毒的收入并不多,可能只比做小生意或打工稍微强一点。既然收入并不高为什么他们还是甘愿冒风险贩毒,说白了就是好吃懒做。他们曾经的身份也是千奇百怪:小混混、摩的司机、发廊小姐、打工仔……在这其中还有一个特殊群体——以贩养吸的瘾君子。”
  “钱支队破获这起毒案中,被刺伤的犯罪嫌疑人姜兴就是一个以贩养吸的瘾君子。长期吸毒者往往脑袋都不太好使,或因为吸毒变得不愿去动脑筋想问题,姜兴就是这样的情况,由于终日昏头晕脑,无意中犯下一个贩毒者的大忌,一个堪比被我们公安查获还致命的大忌!”
  老缉毒现身说法,新同志聚精会神听得很认真。韩博满意的点点头,觉得这样的交流活动以后要多搞。
  毒贩有什么比被警察抓获更可怕的事,就在新同志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彭学东解释道:“对于底层小毒贩来说,最危险最可怕的是被自己的‘客户’,也就是被吸毒者掌握其落脚点。为什么这是大忌,因为吸毒者人群数量众多,成分复杂。但如果从毒瘾发作后的举动来划分就很简单了,只有两种:一种是胆小不敢乱来的,另一种则是胆大妄为继而铤而走险的。”
  “从毒贩那儿抢毒品?”
  “对,有的吸毒者原本就是亡命之徒,毒瘾发作时连亲爹亲妈都不认,假设他们知道你家里有海洛因,他们干做出什么事?我们南港破获的第一起毒案就是这个情况,两个毒瘾发作又没钱买白粉的嫌犯窜进姜兴家,把姜兴刺伤,抢走当时市面价值两千多元的毒品。当然,别说两千块钱的毒品,当毒瘾发作时一百块钱的毒品都可能让他们铤而走险。”
  “这个案子没过多久就被钱支队破获了,十几个贩吸毒人员都被抓获,但这个案子并没有就划上句号。侦查发现姜兴只是整个贩毒网络最底层的一个小毒贩,根据他的交代,钱支队经过一个多月蹲守,终于抓获一个上家。”
  “这就是他的上家,景仁贵,当时21岁,说起来是上家,其实只是一个送货人,他只接触过一个叫‘明哥’的毒贩,坐长途车时认识的。‘明哥’给他开工资,一个月两千,在当时两千很多了,让他负责送货,在毒贩圈内被称之为‘送货人’,属于随时可抛弃的角色。”
  彭学东在白黑板上画了一张贩毒网络图,把姜兴贴上,在姜兴照片下面贴上几张吸毒人员照片,上面贴上景仁贵照片,在景仁贵照片上面贴明哥照片,然后在明哥照片上面打上好几个大问号。
  “景仁贵只见过‘明哥’几面,只知道他是南方人,‘明哥’教他怎么贩毒,给了他一部BP机,让他给吸毒人员送货,过一段时间见一次面,收钱给他货。景仁贵很聪明,经常克扣,应该给吸毒人员10克,只给9.5克,算上包装纸正好10克。给姜兴等买回去之后自己吸同时继续‘分零’分成小包出售的小毒贩不敢克扣,出去送货时也很谨慎,把裤子口袋弄破,手抓着毒品塞在口袋里,发现民警立即松开,通过裤腿丢弃,交易时经常把毒品藏在附近,收到钱让‘客户’去取。”
  “正因为如此,他获得‘明哥’的信任,在一次喝酒时‘明哥’无意中提到骆豪,也就是从那时开始,骆豪正式进入我们视线。”
  新同志面面相窥,韩博敲敲桌子:“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提问。”
  “彭大,‘明哥’让景仁贵送货,是不是也把客户移交给了景仁贵?”
  “这个问题问得好,审讯发现明哥确实把吸毒人员的联系方式移交给了景仁贵,同时让他留意吸毒人员,乃至引诱别人吸毒。”
  韩博补充道:“他们很专业,把客户分成两种,一种是安全客户,一种是比较危险的客户,怎么才算最稳当最安全的客户,其实很简单:有一份稳定、正当的职业,买毒品仅用于自己吸食的人。而其他的客户,例如买货来继续分零的肯定不稳当,因为不知道他的下家是什么人,这个行当被我们公安从下至上一锅端是常事,所以他们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买去用于注射的客户也不稳定——因为不知道哪天搞过量就死掉;买毒品自己吸食的客户中,从事着非法勾当的也不稳当,比如小偷小摸、包娼设赌或者坑蒙拐骗的,这些人不知道那天就被我们查处,搞不好为立功把他们检举出来。而毒品危害之所以大,因为一旦成瘾想戒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随着毒品蔓延,有理由相信他们跟我们公安机关一样有一份吸毒人员名单,甚至比我们的更全面。因为这个团伙陆陆续续活动十年,能够想象到他们积累了多少‘客户资料’。”
  “太可怕啦!”一个女民警惊叹道。
  “人们常说‘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这简直比卖白粉还暴利’,可见毒贩为谋取暴利会想出多少花招,可见毒贩有多么狡猾。”
第472章
大展拳脚(三)
  1993年7月,钱晋龙抓获第二个“送货人”,缴获毒品160克,毒资两万多元。
  1994年,鉴于毒案越来越多,禁毒形势越来越严峻,市局在刑侦支队下面设立禁毒大队,把缉毒经验丰富的港口分局刑警副大队长钱晋龙调到市局担任禁毒大队长。
  从那之后,他接二连三抓获八个“送货人”。
  有的听说过“豪哥”,有的对上线一无所知,之所以参加贩毒纯属为了钱,但从作案手法及其掌握的吸毒人员信息上看,与“骆豪犯罪集团”脱不开干系。
  彭学东介绍了一个又一个案例,刚调来的新同志面面相窥,不敢相信南港竟然存在这么一个贩毒团伙,两个女同志甚至不敢相信毒品就在自己身边,离自己竟然这么近。因为支队这段时间抓的十几个贩吸毒人员,全是“几进宫”的老面孔、小角色,所贩所吸的毒品纯度极低,纯属粗制滥造的货。
  “韩支队,钱支队,我觉得骆豪不一定是南港人,甚至从未来过南港,他可能在其它地方遥控指挥手下马仔贩毒。”
  “从贩毒手法上认定是同一伙嫌犯所为,我认为太过武断。手法是可以学的,对我们刚接触这一块的人来说很新奇,对他们来说应该司空见惯。”
  ……
  新同志各抒己见,老同志沉默不语。
  韩博侧身道:“钱支队,你跟同志们说说。”
  “好吧。”
  钱晋龙掐灭香烟,起身道:“我无法确定骆豪是不是南港人,但可以确定该团伙中至少有一个骨干熟悉我南港。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他们卷土重来的速度极快。我们搞一次专项行动,打掉一个‘送货人’抓一批以贩养吸的小毒贩,他们很快会再发展一个‘送货人’,联系吸毒人员,引诱刚接收强制戒毒的吸毒人员复吸。毒瘾要是那么容易戒就不能被称之为毒瘾,而吸毒需要毒资,所以一些吸毒人员会自然而然过渡到以贩养吸。快则两三个月,慢则半年,又形成一个新的贩毒网络。等我们发现,等我们打掉,他已经从南港赚到一大笔钱。”
  没人买就没人卖,关键还是有人买,还是毒瘾太难戒。
  只要有人吸毒,他们就有市场,只要贩毒有足够利润,他们就能找到愿意铤而走险送货的人。
  新同志们终于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终于意识到支队成立时“少帅”为什么说禁毒是一场没有休止符的战争。
  钱晋龙回头看看韩博,接着道:“至于源源不断往我南港销售毒品的是不是同一伙人,这个问题韩支队已利用科学技术确定至少6起毒案是同一个团伙所为。他们虽然也贩卖新型毒品,但主要还是以海洛因为主。在这里解释一下,市面上缴获到的白粉全是毒贩勾兑过的,纯度并不高,一是为赚取更多利润,二是出于安全考虑,因为吸食过量会死人。三是为方便吸毒人员吸食,为了口感。原货呈白褐色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酸味,还伴着一股涩味。市面上见不到,我们从未缴获到过,东广、南云尤其南云同行见得比较多,因为原货主要是从金三角流入的。”
  彭学东在韩博示意下从笔记本电脑里调出几张照片,把电脑转过去让新同志见识见识高纯度海洛因什么样子。
  “对韩支队来说毒品勾兑很简单,对毒贩而言毒品勾兑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钱晋龙摸摸下巴,继续道:“勾兑的方法五花八门,如果勾兑添加的配方和手法得当,甚至可以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比如使用后感觉上头更快、效力更强。其实就是加一些底粉、DDD片剂、SS素、‘LLL’(不能细说,不然会有麻烦的)……刑技中心检验分析发现,彭大刚才介绍的6个案例中缴获到的白粉,其勾兑配方几乎一模一样,所添加的底粉及其它管制药物别无二致。由此可见,这些毒品来自同一伙毒贩。我们上报过省厅禁毒总队,也请周边市局同行看过,结果发现这种毒品主要出现在我们南港,其它地方有但很少。”
  能过五关斩六将进入禁毒支队,能坐在这里参加会议的民警全是各区县公安局刑警大队的精兵强将。
  来自南州分局的王永宁想了想,突然举起手:“韩支队,钱支队,我认为应该双管齐下,既要查最近的一起,也要查最早的一起。”
  有点意思,韩博笑问道:“为什么查最早的一起?”
  “当时交通没现在发达,通讯没现在方便,把毒品运到南港,卖给当时对毒品很陌生的南港人不是一件容易事,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比如从出货时间上分析毒品是怎么运进来的,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你怀疑嫌犯可能是海员?”
  “水运很方便,海洛因又是从境外流入的,海员具备这样的条件。”
  “钱支队当年查过,不知道去过多少趟港务局,另外出货时间也对不上。”
  “有没有可能从长江下来的,运输工具不是外轮,是普通的内河船只?”
  “有这个可能,关键内河船只太多,多到根本查不过来。何况当年走陆路没现在这么多安检,内地不是南方边境,没那么多检查站,陆路运毒风险并不大。”
  ……
  你一言我一语,研究了半天,新同志赫然发现想打掉这个团伙不是一两点难,你对他们一无所知,他们对南港却很熟悉。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时不时发展个“送货人”,发展“送货人”的人每次还不一样,抓“送货人”不容易,抓“送货人”的上线更难,更不用说隐藏在“送货人”上线背后的骆豪。
  “今天就到这儿,以后工作中多留留意。”
  时机差不多了,韩博宣布散会,同志们心事重重的走出会议室,副支队长钱晋龙、三大队长彭学东和缉毒三中队长何安文很有默契的坐着没动。
  刚才相当于培训,现在该说正事。
  钱晋龙低声道:“安文,你搞到的线索,你向韩支队汇报。”
  “是。”
  何安文从包里取出几张照片,走到三人身边:“这个人叫杨志,来自浙省,他父亲在开发区投资开办了一家生产电力设备的企业。前晚10点左右,他与几个来自浙省及东海的朋友去滚石娱乐,玩到凌晨一点时,管服务生和陪他们唱歌的小姐打听从哪儿能买到货。结果一个耳目发现一个20岁左右的男子,在他们没买到货回去时跑到停车场兜售,声称有‘豪叔’的货,声称货真价实。耳目不敢走太近,没看到他们交易,也没看清那个男子长相。”
  “能不能确定杨志吸毒?”
  “我上午去了一趟开发区,发现不仅他吸毒,他弟弟也可能吸毒。”
  到底是不是吸毒人员,普通人可能很难分辨得出来,但禁毒支队的老同志基本上都能一眼认出吸毒者。
  经常吸食毒品的人很多地方异于常人,特别是眼睛!
  他们眼神慵懒无神,有点像醉汉的眼睛,且神情淡漠,身形体态动作也较常人萎靡得多……所以经常有吸毒者被抓,并不都是警察偶然撞上的,而是经验丰富的缉毒警能一眼辨认出来。
  何安文在禁毒大队干六七年,从一个普通缉毒民警干到缉毒中队长,老同志,这点眼光肯定是有的,他说杨志吸毒基本上八九不离十。
  只是那个兜售毒品的家伙没掌握,到底是不是毒贩真两说。
  毒贩远没有影视剧那么高调,反而非常低调,低调到过马路不愿意走人行道,很想走下水道,在娱乐场所主动兜售这种事比较离谱,要么是蒋辉那种疯狂的“新人”,要么是为赚取毒资铤而走险的以贩养吸人员。
  还有一种可能,那家伙是骗子,想骗取一帮有钱的外地人钱财。
  这种事不少见,因为毒品没那么容易买到,南港曾发生过一个案例,一个鬼迷心窍想通过贩毒发财的家伙联系到一个上家,结果用砸锅卖铁东拼西凑的10万块钱买到一包洗衣粉。
  “钱支队,你经验丰富,你认为可信度有多高?”韩博低声问。
  “可能有货,但把骆豪挂在嘴上,我觉得不是什么大鱼。”
  三大队长彭学东提议道:“宁可信其有,毕竟杨志兄弟吸毒这一点已掌握,他们毒瘾上来肯定想方设法找货,盯死他们,看他们从哪儿买。”
  “他们不同于一般吸毒人员,他们有钱有车,除非上技术手段,否靠我们的力量很难盯住,而他们这样情况上级也不会同意技侦协助。”妻儿担惊受怕那么多年,钱晋龙比谁都想抓骆豪,但对通过这条线索抓骆豪没什么信心。
  吸毒违法不犯罪,对吸毒人员上技术手段确实不符合相关规定。
  他们家开厂的,厂门不一定进得去,你怎么盯?
  出去开车,从照片上看是一辆豪车,跟踪监视也很困难,遇到这两个吸毒的“败家子”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韩博权衡一番,沉吟道:“只有贴靠,先看看能不能在厂里物建一个耳目。要是没条件,再想想其它办法,安排一个线人贴靠。”
  “韩支队,我了解过,他们是家族企业,不相信本地人,他们两兄弟整天吃喝玩乐,跟职工不怎么接触。他们的父亲不指望他们有多大出息,只希望他们不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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