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校对)第10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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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莘奴不再犹豫,只命那婢女看好孩儿,便自己一个人驾着小马车前去追赶王诩。
走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便看见了王诩的马车。
也许是在谷内劳作而没有吃饭的缘故。这马车驶出谷里不久,便停在一旁用餐,闻那味道,篝火上的陶罐里应该是煮着牛肉,香气四溢。王诩正坐在马车旁端着陶碗,就着刚烤的喜饼喝着肉汤。
见此情形,莘奴也是醒悟自己并没有留王诩用饭,应该他是也饿极了,才在路旁这般匆匆食饭。
可是就算自己留他食饭,也不知他还有没有勇气再食自己烹饪的食物……
顾不得想这么多,她勒住了马的缰绳,跳下马车,来到王诩的近前。
其实这嘴实在是难以张开的。可是人命关天,又不得不说,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妫姜方才毒发吐血,不知君可否相救?”
王诩慢慢咬着喜饼,咀嚼着吞下后,才冷然道:“我为何要救?”
莘奴只能借着道::“请看在她是君徒儿的情分上……”
“她也无念师徒之情,我若一味以恩师自居,未免有讨嫌之意。还请另寻高明吧!”
话还未来得及说,便被王诩堵得尽是死了,莘奴现在终于了解到了这男人不近人情时,是怎么样的冷绝。也难怪当初庞涓被鬼谷子冷然对待后,恼羞成怒骤起了杀心。
若是以往,听了王诩这般,莘奴是头也不回便要走的。可是现在若是一味要了面子,那妫姜便要天人永隔了。想到这,莘奴只能猛吸一口气,接着苦求道:“还请君出手相助,当初若有冒犯的地方,也尽是我的主意,与妫姜无干……”
王诩沉默了一会道:“你对待好友,还真是肝脑涂地,比待自己的至亲夫君要好。这点我不如你……”
这句话里的意味可就耐人寻味了,莘奴知道他是早嘲讽自己,偏偏又是还嘴不得。只能任凭着他继续奚落。
可是王诩向来也不是话多之人,只说了这一句后,便再没了下文。只是一口饮尽了碗中的汤后,命马夫掉转马头回转入谷内。
莘奴心内一喜,知道这便是王诩松口愿意一救之意,于是连忙也上了自己的马车跟上。
可是那马车也许是刚才行驶得急了。竟然没走几下,车轴便断裂开来,歪歪地斜在了路旁,莘奴一时傻了眼。
这时前方本已经行驶了一段路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回身高喊道:“家主请姬来马车上一同入谷!”
莘奴讪讪地下了马车,赶紧提裙来到了马车前,上了王诩的马车。
方才跑得太急,上车时都有些微微带喘,又是感到胸前涌起了热流,她感觉低头检视,幸好换衣时垫了绵软的纱布进去,一时间倒是没有湿了前襟。
可是马车里到底是局促了些,不多时,便有一股淡淡地奶香味伴着化解不开的尴尬漫溢开来。莘奴偷眼瞟了一眼,半闭着眼靠在车厢内的高大男人,突然后悔自己爬上了这辆马车。
不过男人似乎也只当她这个前妻不存在,只是闭了一会儿眼,便拿起一旁的书卷低头看了起来。
算一算,二人分隔的时间甚长了。王诩手边惯用的小物一时也都变了。原先莘奴在齐地为他挑选的那套外出马车上惯用的可以在托盘上固定的茶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带着明显秦地风格的茶杯。
因为莘奴向来喜欢在旅途上的马车里,吃些消食的梅子。所以王诩马车的格子上常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果脯盒子,可如今也已经消失不见。
不光是茶具、果脯盒子,就连王诩身上的衣服也俱是变换了风格,不再是他以前贯穿的麻衣棉衫,而是秦地流行玄色窄领的长袍,若是心细一点,便可以看见那长袍的袖口处,绣着一个别致的“吉”字……
若是她没有记错,那“吉”字正是那秦女嬴姬的小名。
第159章
还未及琢磨明白那袖口的小字。马车已经来到了她们居住的木屋前。
王诩先自下了马车,当先进了小屋,正手足无措地守在妫姜床畔的姬莹看到王诩现身,脸上露出一丝喜意,连忙站起来小声道:“恩师……”
不过王诩对待这几个女逆徒,一律都是一视同仁的冷漠,压根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只是伸手去按向了妫姜垂在一旁的手腕。替她诊脉后,思索了一阵,才冷声道:“备下笔墨。”
姬莹连忙取了笔墨还有竹简,只见王诩手腕轻转洋洋洒洒写下了药方,然后命自己守在门口的侍卫给此间的谷主送去。这里盛产各种药材,加之谷主也酷爱医术,倒是不缺各种急需之物。
王诩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后取出一粒药丸,交给莘奴,说道:“把这个应急提神的给她喂下去。”
莘奴迟疑地接过,想了想小声问:“听闻君得到了龙葵夫人的解药,不知这个可是?”
王诩的眉梢更冷,道:“姜云君中计矣,当初龙葵夫人中毒时,已然误透妫姜乃是诈死,而自己之所以中毒恐怕是有人想要解药,所以姜云君截获的不过是能催发毒性发作的催死之药罢了……”
莘奴听得一愣,她万没有想到龙葵夫人竟然能狡诈如斯,更是没有想到王诩拦截了那解药,背后竟有这般深意……一时便有错怪了王诩的踌躇,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接过药丸,撬开妫姜紧闭的双唇,将药丸投进去,又灌了两口水给妫姜,可惜妫姜知觉已失,无法咽下药物,莘奴一时急得没了主意。
王诩从怀中掏出一颗银针,略微看了看,嗤的一身将银针插入妫姜上臂一处位置,妫姜哼了一声张了张嘴,药丸顺势便落入了妫姜的腹中。
王诩拔出银针,冷冷对莘奴道:“这个解毒丸是我平日里吃的,但是也能逼出她体内的毒素,一会她会一直排出毒素,你且回去,莫要近前。”
莘奴虽然忧心好友,但知道王诩担心自己体弱又要为小猴儿哺乳,是以不肯让她接近。而妫姜性命还需王诩救治,她亦不敢不听,说道:“妫姜就麻烦君了。”说完,转身出去,回转到自己屋内。
不一会送信的侍卫回转,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包和木盒一并递给王诩,王诩对姬莹道:“药包里有五袋药,木盒中还有四颗药丸。将药包中药物倒入浴汤,让妫姜浸泡一个时辰。以后四日每日辰时给她喂一颗,午时用药包浸泡一个时辰。她能否活下来便听天由命了”。
姬莹接过药包和木盒,正待说上几句感谢的话,王诩已经转身出了屋。
接下来姬莹让侍女赶紧准备好浴汤,用手试了试热度正好,便将妫姜放入到浴汤中。
莘奴此时已然回转了自己的屋中,往远看,只见妫姜的房中有水雾飘出房间,而那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前。
不过他并没有朝着自己的房中走来。而是命侍卫在一旁搭建了帐篷,然后入内休息。
不多时,因为妫姜渐渐逼出毒气,那婢女接手了姬莹的事务,让她也出去,免得腹内的胎儿受了毒气的干扰。
姬莹回到了莘奴的房中,一边洗漱,一边跟她说了妫姜的情形。
最后她望了望王诩搭建的帐篷道:“恩师现在待我们可真是冷淡,不过对姐姐你还是有求必应的,不过姐姐,你似乎真的叫恩师伤心了……”
莘奴没有说话,只是搂抱着怀中的孩儿不说话,一下下地轻怕着婴孩的后背,哄着她进入梦乡。
每每这时,她都羡慕自己的女儿,每天只要将小肚皮吃饱,便再无烦恼,可以无忧入眠。
因为每天都要根据妫姜逼出的毒素,来拿捏接下来的药量,所以王诩一时走脱不得,要每日亲自替妫姜调配温泡的药粉。
就在温泡了的第三天妫姜终于醒了过来,姬莹连忙将王诩过来就她的事说了,又将药包和木盒递给她看。不久,妫姜觉得五脏六腑有种麻痒的感觉,身体内有种说不出的焦躁,而且慢慢向身体表面蔓延。
姬莹则惊叫道:“妫姜,你的脸色有些发青。”连忙找了面铜镜给妫姜。
妫姜看了看自己的面色,果然是有些青气,再看看自己的四肢和身体,俱是有些发青。妫姜温言道:“不必惊慌,这是毒素从肺腑中浮到身体表面了,也不知恩师从哪里得来的秘方,却是将多年来早已深埋入我体内的毒素一点点地拔除到身体表面,然后,毒素就会慢慢散到身体外面”
每次浸泡后,妫姜脸色青气便加深一些,到了第五日身上脸上俱已经是黑黑的一层,看起来甚是恐怖。莘奴听了姬莹转的妫姜的解说,知道这是体内陈毒都已经拔到身体表面,以后便是慢慢散发出去。果然,妫姜身上的青气渐渐散去,待到过了五日后便恢复了正常颜色。
不过这几日过得飞快,已经是到了小猴满月之时,加之妫姜已经解了大半毒性,已经可以下地走动,倒是双喜临门。
莘奴小心翼翼地对王诩提及让他留下庆祝小猴的满月,并给孩子起名。王诩没有拒绝,似乎也不想错过女儿的这一重要日子。
之前酿造的李子酒正是时候,可以开饮。而红皮鸡蛋也被备下了三篮,莘奴看着王诩的随侍甚多,自然也要备下些下酒菜。
于是在房屋的后院,挖了新鲜的青菜,又杀了三只谷内养的黄鸡,一只炖菜,另外两只裹了泥巴炙烤。还有谷主送来的新鲜的大鱼,慢慢地炖熟经过调味,也是鲜美无比。
莘奴知道王诩爱吃牛肉,还特意提前一日,通知来谷中送货的伙计,送来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牛腩肉,切块后用来炖煮。
按着魏国的习俗,小儿需要在满月时剪掉胎毛,重新蓄发。所以便抱着小猴儿,由爹爹动手替她剪掉那毛茸茸的一圈胎毛。
小猴正是贪睡的时候,鼓着小脸紧闭着大眼,任凭爹爹将她剪成了小秃瓢。
而剪下来的碎发,则用一段绸条系在一起,稳妥地收了起来。
当正式入宴开饮时,王诩的侍卫们倒是个个吃得欢畅,举杯庆祝家主喜得千金。可是莘奴却心细的发现王诩几乎没有碰过桌子的菜肴。
事实上,在谷内的这几日,他也几乎从来没有吃过自己烹煮的菜肴,只是吃着自己随身待的肉干和干粮而已。
内里的原因,其实略微一想也不难猜出,任凭谁接连中毒了两次,都会心有顾忌不肯轻易下筷了。
莘奴在烹饪时,只是一门心思想着怎样才能烹出顺口的美食,竞一时忽略了这一点,白白地讨了人厌……
想通了这一点,莘奴再也食不下去,只起身抱起了小猴儿,借口着喂奶,离开了摆设宴席的院内。
等到回转房间的时候,莫名的感伤便如泉水一般涌出,再也抑制不住,竟然哽咽着哭出了声来。
小猴虽然也经常啼哭,可是这乃是头一遭看见母亲泪流满面的样子,不由得顶着光秃秃的小脑袋,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儿,直望着自己的母亲,不多时,便扁着嘴,也准备跟母亲大哭一场。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门前,看着泪眼婆娑低声抽泣的丽人,不由得皱眉道:“怎么躲在这里哭?已经成了母亲的人,怎么行事还如孩子一般?”
说着便走过来,从她的怀里接过那孩儿,用长指逗了逗她的小下巴,然后将她放入摇篮了,扯了只布老虎挂在她的摇篮上,让她自己玩。然后便走到莘奴面前,皱眉看了一会低声道:“刚出月子,怎么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哭,可是要落了病根?”
这哭泣一旦开了头,便再难停歇,这几日因为王诩而积攒的郁闷竟是一股脑的涌动了出来。最后,干脆趴在了床榻上大哭了起来。
王诩僵硬了一会身子,终于弯腰将她抱起,揉捏着她的眉心,冷声道:“再只哭不说话,我就将女儿抱走了!”
这话果然有用,莘奴听了这话,倒是立时收了哭泣,瞪大眼睛怒瞪着王诩,哽咽道:“你……你敢!”
王诩从怀里掏出了巾帕,略显粗鲁地擦拭着她的脸颊,略显冷然道:“我没有什么敢不敢的,只看想不想……”
这的确又是实话。莘奴从来没有想过王诩竟然还动过这般心思,如果他就是要强硬地带走小猴,她又有什么法子阻挡这男人呢?
一时危机的紧迫之感,竟是压过了心内莫名的悲意,叫她警惕地瞪向了王诩。
王诩倒是习惯了被这女人瞪的,只是微微冷哼一声,伸手要朝着她胸前伸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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