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校对)第5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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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他尽说开了一切,她与母亲便是害的他与他的母亲过着孤苦无依日子的元凶。甚至他的母亲是因为无钱看病而凄楚地离世。满腔的恨意都无需隐藏了,为何他却还是这般宠溺地对待自己?
是因为迷恋自己的身体,以至于可以尽不计较上一代父辈间的恩怨情仇了吗?若是别人,莘奴还有这个自信,可是他是王诩,冷静自持得近乎无情的男人。
他喜欢算计掌控操纵身边的一切,可是独独不能想象他会倾心地爱慕着哪一个女人。
自己在别的男人的眼里,也许是让人痴迷风华绝代的美人。可是对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被他看着长大的黄毛丫头而已。自己还有什么丑态没有被他瞧见过。在王诩的面前,她总是会被他比较得生出几分自卑之感的,就算以前痛骂他乃贱奴时也是如此。
现在想来,他的确才是莘子的儿子,才华横溢而又聪明绝顶。而自己却只是不断地在他面前重复着种种天然的骄横、顽劣和愚蠢罢了!
想着自己以前不自量力地教他写字,申斥他粗鄙不懂规矩,还有自吹自擂般地跟他吹嘘着自己将来一定能成为风华绝代的女夫子……以前很多还算美好的回忆,因为有了透彻的领悟,而变成了割锯自尊的钝刀,折磨得莘奴甚至连看不都想看王诩一眼。
这短短的几日,莘奴的脑子却一刻都没有安静过,她甚至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穿越过那道暗门,去挖什么该死的青菜。
起码那时的她,虽然一无所用,却保留着自己的一份骄傲……
“我的父亲为何会是魏王?”一直不想问的,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王诩似乎并不愿多说这些,只是简单道:“你母亲曾经与还是公子的魏王幽约,后来与莘子私奔时,已经怀孕在身,她便将错就错,只当这是莘子的孩子……”
莘奴听得苍白的脸,升起了羞愧的红晕,不知是替母亲还是自己,又或者是白白魏王带大女儿的父亲。不过她注意到王诩依然冷漠地称呼莘子的名姓,而并没有称呼他为父亲。
“那你的母亲和父亲……”她心内还燃着一丝希望,希望他的母亲并没有与父亲有婚约,最起码母亲还不至于在这桩陈年的旧事里太过不堪……”
若是可以,王诩也不想说得太直白,刺激眼前本就脆弱不堪的女子。可是这事关他母亲的名节,他说不得谎话,只能诚实地说:“我的母亲是莘子所娶的正室,她的名字是入了莘家姜姓的族谱里去的……”
这话又激起了莘奴的一声哽咽,可是王诩却不打算让她自怜自爱下去了。单手将她拎提下了床榻,顺手拿婢女一早准备好的衣服替她换上,冷声道:“就知道哭,还当自己是个没有断奶的孩子?你那不济事的父母死后,便一直是我来养你,既没有短了你的衣食,又没有让你睡在柴房冷窑,现如今不过是知道了些无足轻重的积事罢了,便如丧考妣一般,是不是发烧带得人也越发的发傻了?再这般不济事的样子,便要拎提着你去人市上换两匹壮牛回来,最起码,还能宰了食肉!”
前一刻还算温柔的人此时竟是露出了可怖的一面。莘奴被他略显粗鲁的动作弄得胳膊发痛,却又挣脱不开,气得喝道:“我乃魏王的女儿!也是你这山野之人说卖便卖的?你贬斥王族女子为奴,该当何罪!”
王诩面无表情地捏着她的下巴道:“这个时候,倒认了魏王为父,前几日是哪个哭喊着我争抢了她的父亲,一副要死要活的臭德行?可惜,你想回去认个显赫的父亲,也要看那魏宫里可还有你的位置?”
第73章
王诩的话语,简直裹满胡蒜呛人的辛辣,激得莘奴苍白的脸色倒是泛上了难得的血红,立刻利嘴还击,可惜被王诩话里的恶毒气得直哆嗦,加之几日未好好饮食,这一番言语口舌后,倒是引得肠胃咕噜噜地叫。
王诩激得她起了拧劲儿一阵怒骂后,倒似乎耐得住性子了,只任着她“竖子长,竖子短”的宣泄,手里斯条慢理地替她穿衣束腰,直到她的嗓子略微沙哑了,这才一边替她穿着鞋履,一边问道:“米粥配兔醢吃可好?我初入齐地时,在郊外亲自打猎来的兔子甚肥,厨子选了腹肉切碎拌入梁粟和齐盐,又淋了从鬼谷里带来的美酒腌制,装入瓮中已经酿制百日了,今天刚刚开盖,味道正是鲜美……”
莘奴没有说话,但是这兔醢却是她爱食的,只听王诩的描绘,久饥的肠胃难免会有些反应,又忍不住吞咽了几下冒出的津液。
王诩见她已经消减了大半的郁气,倒不似这两日不言不语的憋闷了,也不担心她会郁食,这才吩咐婢女们端来的吃食。
刚刚腌制好的兔醢果然美味,舀一勺平铺在白色的稻米粥上,被米香蒸腾起别样的肉香滋味。
美食果然能抚慰心内的悲切,用铜勺舀了肉粥入口后,温暖的米汁倒是让之前的颓丧消散了不少。可惜只吃了一碗,王诩便不许她再吃,只说温泡了温泉后再食。
出了临淄城时,正值下午,太阳倾斜着,倒是减了几分白日的热辣灼人。
王诩重享乐,弟子白圭自然心领神会。只引荐的这处温泉,在幽山一隅,原先有一处山涧阻挡,减了俗人的搅扰,但是却不方便通行,于是又请了巧匠做了铜链桥铺上了厚重的上了清漆的桐木板,方便恩师携美畅游。
而聚集着温泉的石窝四周也铺上了石板,被古树绿草萦绕,这般温泡的确是很有趣意。
无论是王诩也好,莘奴也罢,这些日子都是忙碌个不停,没想到一场不经意间的偷听,倒是让俩人都缓了忙碌,得了半日的清闲。
莘奴选了一处小石窝,头顶着大大的毛巾泡在温泉里,只觉得神智都被泡得松散了,一时竞有种茫然不知自己这几日悲切为何的混沌慵懒的感觉。
而王诩则坐在她的一旁,只在腰间围着巾布,侧坐在温泉便,用竹筒去接另一侧甘凉的泉水,然后把竹筒泡到温泉里温热了后递给她饮。
莘奴的目光自然落到了王诩泡在温泉里的两条健硕的长腿上,为何以前从来没有注意过,他的腿毛也如父亲般长而浓黑,还真是一脉同出的浓密。
犹记得小时,父亲也喜爱温泡温泉,常常是全家同游。魏地风俗是男女隔矮墙而同泡。那时,顽皮的她经常被母亲套了浴服后,翻越原石垒砌的矮墙,跑到父亲那顽皮地去拔他浓黑的腿毛。经过热水的蒸腾。毛孔都松泛了,拔起来也是一下一根,让女童升起莫名的成就之感。
父亲溺爱她,只笑着将腿举得高高的,让她蹲坐在岸边去拔,母亲无奈地申斥她,她只咯咯笑着大喊:“穿着毛裘怎么消夏?拔得净些才好让父亲凉快!”
这俏皮顽劣的话,却惹得莘子哈哈大笑,直夸她乃是有孝心的女儿。
可是此情此情合计何其相似,那些曾经的天伦之乐却是空中的楼阁幻影,一时间难以堆砌起来了。
当莘奴又要眼角垂泪时,却突然回神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做了件蠢事——谁能告诉她,自己现在手里的这几根被拽得弯曲的腿毛是怎么回事?
王诩眼看着头顶着毛巾的奴儿,纤手稳稳地捏着自己腿上之毛,纯熟地一根根往下扯拽,不经意间很有厨下庖厨帮工给鸡拔毛的写意与潇洒。
之前二人一直剑拔弩张,可是自己下意识做出这等困窘之事,莘奴木然地呆了一下,便假装若无其事赶紧将手里的这几根腿毛拍打在一旁,扭身便想往另一处石窝里游。
可惜家主还没有舒爽完毕,只捏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走。慵懒地指了指脐下裹着巾布之处说到:“这里还有几处浓密的,可要一并拔拽了?”
莘奴呆愣了一下,才穆然明白他话里的下流,只抓掷起头上的巾布恶狠狠地向他投去,懊恼地说道:“你哪里像我父亲,满身的不正经。”说完,又转身想走。
王诩用长腿勾住她,使劲的夹住,拎着她的腋下将她搂在自己怀中,咬着她的耳垂道:“是,我不像,你才最像,满身的假正经,这是要撩拨完人还死不认账吗?”
莘奴以为他这边是又要拿自己解趣,要在这温泉里胡闹一番,可自己此时哪有那等心情,气得便是手里胡乱的猛得一扯。王诩闷哼一声,没想到这小奴还真的长了些魏国贵女的脾气,竟拿他撩拨的话当了真,下了狠手扯了一把金贵的。当下只将她放在岸边,抓挠起她的脚心。
莘奴这处是动不得的,被他这么一闹,顿时难以自抑地笑了出来,可是心里却是苦楚的。这又哭有笑,最后竟是打起嗝来。王诩这才止了动作,将羞恼不已,别别扭扭的奴儿搂在怀里,用一旁的长巾裹住了她湿漉的身体,便是这样二人依偎在一处,望着西山垂下的落日,那余辉布满全身。
过了好久,王诩才在莘奴的耳边低低说道:“长风伴落日,这世上总有一人知你是谁,又何必纠结与那些陈年旧事……”
莘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可是这安慰她身世之言却出自他的口中,不无几分讽刺的意味在其中。莘奴没有说什么,只是这一刻任凭自己放松了身体,放在身后结实的怀抱中,感受他怀内的热气蒸腾,竟是在夜晚的凉意中感到几份难言的抚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微凉的唇舌便自然地与他交缠在一起。
在与王诩的这些交合中,莘奴从未主动过。甚至有时于她来说,这些是能免则免的折磨。可是今日不知为何,许是几日没有饱食的缘故,心内竟是莫名的焦虑空虚。竟是渴望着温热的躯体能将自己紧紧包裹住。
所以在夕阳里依偎着之后,一场缠绵便自然地蔓延纠缠到了一处。莘奴紧紧地搂着他宽厚的肩膀,双眼迷离失神地望着天上升起的星斗,有些焦躁的在他的耳旁催促着:“快……快些……”
将她紧压在石窝间的身体明显一震,便是领了王令的先锋,一路悍勇的披荆斩棘,惹得始作俑者有时一阵喘息着讨饶……
从郊野归来后,似乎一切又是恢复了以往的风平浪静。姬莹得以见到了莘奴后,也是长长舒了口气,却疑心她生病得蹊跷,一路想要刨根问底。
莘奴并没有将自己的身世遭遇告知给姬莹听。虽然心知魏王乃是自己的亲父。可是莘奴却无半点想要回转魏宫的意思。
当初她的魏宫之行,记忆犹新,自己从母王君夫人的狠毒更让人不寒而栗。若是她以魏王亲女的身份回去,想必那魏王夫人也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再说会去又能怎样,不过是給魏宫平添了一枚联姻的棋子。姬莹的遭遇就是她将来的下场。
王诩有一句话说得不假“长风伴落日”,而能长伴她莘奴左右的清风唯有世间的真金儿。若想得此物的青睐,便要有夸父逐日的坚毅。
可惜这几日因为自己的身世前尘一时倦怠得很,竟然没有顾惜自己好不容易经营的生意。惹得“长风”羞恼,登时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因为魏国下了禁令的缘故,齐国虽然未正式开战,却也下了禁令禁止战备的物资流出齐国的国境。一时间,不但运回粟米成了难事,就连运出牛皮也是遇到了重重的阻碍。
当莘奴重新打起精神,准备梳理这些事情时,却骤然听闻这等噩耗,一时间拧紧了眉头。就在这时,替他梳理账本的廉伊却递来了一份竹简,小声地说道:“姬这几日病沉,廉伊斗胆自作主张将三千张牛皮在齐王禁令之前,雇佣了游侠商队运到了魏地边境,委托飞廉马舍的老板代为保管。若是处置不当,还请姬降罪。
莘奴一听,却猛地松了一口气,再次感叹自己此番倒是没有看错人,这廉伊的确是个沉稳办事的好手。有那一千张牛皮,便不愁换不来魏地的粮食。不过她心悬的却是另一件事,只低声问道:“我让你办的事情可有办妥?”
廉伊点了点头:“人手已经召齐,俱是认钱不认人的游侠散徒,事成之后,姬不用担心留下把柄后患。”
第74章
莘奴听了点了点头,低头又看了一会地图,这才又嘱咐了廉伊些事情。
就算一拖再拖,姬莹也不得不起身奔赴魏国了,王诩很是慷慨,也许是要讨好魏国的司徒的缘故,竟然备下了一车的厚礼,随着姬莹一并送过去。
临行的时候,妫姜也特意赶来为她送行。这几日妫姜不知何故,似乎也与生病的莘奴一般,憔悴了许多,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不过见到了姬莹时,还是强作笑容,细致地逐一提醒她要注意的事项。
姬莹眼含热泪,紧握着两位挚友的手,一切尽是在不言中。最后到底是毅然地登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地离开了临淄城。
从她离开后,莘奴能做的便是静候消息。一个士卿之女,若想摆脱束缚,从此自由无忧,除了诈死别无他法。
而想“死”得无影无终,唯有水遁一法。其实莘奴为姬莹制定的这脱身之计,也是她心内酝酿了许久的,原本是想寻了机会给自己出逃一用,没想到最后却是给好友先用上了。
要知道秦魏齐三地都是渭水东流的必经之路。若是从水路遁逃大有可为。
司徒之女在魏地遭遇匪徒,不甚落水而亡,这也是无奈而不会让人生疑的意外。只是从此以后,姬莹便要改头换面,与自己的家族彻底告别了。
若是换了别的女子,听了这看似荒诞的法子便要吓得魂飞魄散了。可是姬莹因为听闻了秦国粗陋的“人牲”习俗,那是连死都不怕的,竟是义无反顾地决定冒险一试。
事后,莘奴回想起此事,总是疑心当时妫姜乃是故意去刺激姬莹,这才让她全无顾忌的。不过当她试探地区问妫姜时,这位城府颇深的齐国贵女,却是笑而不言,反问她:“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
若不是了解妫姜的为人,信得过她的人品,莘奴觉得自己说不定也要像旁人一般忌惮这位传闻中的毒寡妇了。
莘奴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让姬莹诈死,也是因为料定了齐魏对兵在即,趁着兵荒马乱时,免了姬家王室的追查。
不过想要齐魏早日对决,还要尽早解决粮草一时。当莘奴特意修书一封,发寄给了飞廉马舍的孙郁,请他代劳用牛皮换取粟米,而折算的比例较之以往的市价,却悬殊了很多。毕竟现在魏国的牛皮紧缺,一张牛皮可换的粟米数量惊人,加之又是黑市交易,其中的利润又翻了几倍。
很快,囤积在魏地的牛皮都换成了粟米。接下要忧愁的便是如何将粟米运回到齐国。不过莘奴也早有准备,早先她让廉伊雇佣的那些泅水好手除了用来搭救姬莹外,最大的用途便是这个。
当初在鬼谷时学习的各种千奇百怪的算式,如今总是是派上了用场,上千只经过特殊防水处理的悬空木桶,装入了精心计算过的粟米后,可以不致下沉,半沉地悬浮在水面上,在入夜的时候,投入渭水,一路漂浮过境。虽然魏军在水路上也派人把守。可是这半沉在水中的木桶在夜幕的掩护下并不起眼,也不会如船只一般被人发现。
一连四夜,所有的粟米都用此法安然度关。在齐地边境上岸装车。而在魏地贱价购来的粟米则连同剩余的牛皮,被莘奴一股脑儿地高价卖给了邹忌。
齐国的王庭上的争执也终于尘埃落定。最后齐王还是随了主战派的的主张,决定对魏宣战。任命大将军田忌为主帅,而门客孙膑也得到了重用,辅佐大将军一同援助赵国。
齐国的出兵,让诸侯震撼。毕竟魏国自击败了秦国后,一直飞扬跋扈,让众侯国纷纷心有忌惮。此番齐国不顾国内大饥强自用兵,简直是有些不自量力,逞强而为之。各国都在静等着齐王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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