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校对)第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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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想到自己若是翻墙太早,顶替了那浪荡子先进屋,大约此时也要被烫得满脸血泡……便忍不住挑了挑眉,淡淡说道:“又不是你要偷人,为何要骂你?原是怕你受了委屈,没想到你倒早有准备……”
  眠棠也后怕道:“得亏我睡得晚,又听李妈妈说相公爱喝滚热的茶,怕你夜里回来要麻烦妈妈递水,便让妈妈备了个小炭炉子温水。不然真没有趁手的家伙……只能一死以证清白……到时候只剩下相公你……”
  说到悲切处,那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崔行舟微微叹了口气,仰天看了一会房梁上新挂的蛛网,终于可以低头和蔼道:“瞎说个什么?”
  想到懊悔之处,眠棠难免抱怨起那入门的贼子来:“我看灵泉镇里的街坊们都是为人质朴,该是个和乐安康之处,怎么会有这等子顽劣的恶人?大半夜直闯别人的家门……都说此地的淮阳王为人贤德,如今看来也是摆样子的狗屁一个,竟然任着此地地方官的亲族为祸一方!”
  她话没说完,便看官人一双俊目微微瞪起,似乎有不悦之色:“拉着长音说道:“你门前不清净,关淮阳王何事?”
  眠棠自知失言,一不小心在相公面前说了粗鄙的话,连忙神情一整,细声道:“夫君莫怪我失言,实在此地的官吏太气人!官人你明明将状纸递呈了上去,却不见回音,足见那王爷手下都是玩忽职守,互相包庇的。如今这贼子又上门来,分明存了报复之心……若是那混账东西又被放出来……”
  听眠棠这么一说,崔行舟才想起她写过状纸要告浪荡汉,只不过自己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出了门便将那纸随手扔进了护城河里,后来柳小娘子问起,他也是随口敷衍,只说呈递了官府……
  从某个角度来说,他的确是玩忽职守,纵容了那浪荡汉……可是要直接承认了错,向个反贼的妻妾道歉,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于是一时间,崔九陷入了沉默,英俊的脸儿罩了寒霜。
  他虽则平时都很温和的样子,可是就好似高山顶端的浮云,虽在眼前,举手又是摸不到的,只能仰望之。
  平日里淮阳王与众位公侯宴席时,难免会有官妓舞姬一类混杂在酒席之上,可是那些个女子跟其他人狎玩嬉笑时,从没有人敢近淮阳王的身。
  原因无他,欢场上的女子最会看人。
  那淮阳王文雅的笑意里,没有半点的温度,更无半点沉醉歌舞中的迷乱。这样的男人就算再英俊高贵,一眼望过来,眼神里透着狠,也让人心生自卑怯意,不敢贸然靠前了。
  而如今,淮阳王欺骗世人的温笑也失了踪影,高大的身影坐在那里,一双俊目冷冷地瞪着眠棠,甚是有压迫之感。
  他难得有动怒的时候,此时倒全无遮掩,任着心内的郁气宣泄出来。
  换了旁的女子,当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能在一旁无措不知该如何暖了场子。
  可是眠棠却觉得官人一定是在生气着地方官吏的腐败,担忧着以后的光景。
  想到这,她着实心疼起了相公崔九,只小心避开了他受伤的胳膊,然后终于在他醒时揽住了相公的腰肢,伸出玉掌,安抚地轻轻拍着崔九宽实的后背,顺势将脸儿埋在他的肩上,柔声道:“相公莫要担忧,今日终归是他擅自闯了别家的院子,就算那守备有些想要包庇,也不能倒打一耙。可不是我们将他拖进院子里来的不是?”
  崔行舟压根没想到柳眠棠竟然会主动来抱着安慰自己,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她挨得自己甚近,尽能嗅闻到头发上传来的香馨味道,揽住自己的那对玉臂,也是娇软得很……
  淮阳王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就算是真正的夫妻,女子也不该这般主动亲昵……柳眠棠在土匪窝里,便这样投怀送抱,博得了陆文的欢心,才得以安身立命的吗?
  可是被眠棠这么一抱,难得失控生气的心绪又拉了回来,他定了一下,终于抬手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莫要担心此事,我会去官府打点的……”
  眠棠听了他略显低沉的话,安心了不少。相公虽然不耐人间俗务,可是却有着异于常人的镇定气质,虽然有贼人入室,乃是她惹的祸,可相公却一句重话都没有冲着她说……而且,他宽实的胸膛也太好抱了,眠棠听着他的心跳声,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这温馨一抱之后,便要安歇了。
  眠棠想着夫君手臂受伤一时也睡不着,便跟崔九枕间夜话,分散下他的注意力。
  所说得也大都是自己这些日子里店铺的经营,和街坊间的趣事。
  虽然王爷的手下和李妈妈也时时禀报北街小院里的动静,可是侧重点大都是有无可疑之人。却从来不会像眠棠这般,说着铺子里的点滴日常。
  类似这样细碎的事情,从来不会有人拿来烦淮阳王。就连他的母亲在王府过得不如意时,也要谨守大家女子该有的端仪,宁可跟心腹的嬷嬷丫鬟诉苦,也从不跟儿子碎嘴自己的心事。
  昂扬男儿在世,岂可婆婆妈妈?
  可是现在挨着他枕边的女子,却百无禁忌,什么都拿来跟他聊。
  “北街口的张家娘子,最近在摆设法坛,请了位犬仙!”
  崔行舟闲着也是闲着,倒是有闲情问了句:“犬仙?”
  眠棠赶紧点了点头道:“就是一张被道士开光的老狗皮。据说狐狸精最怕这个。听张家娘子说,她家官人被狐妖缠住,需得祛散邪气。我原先还真以为遇到了鬼怪。后来才知,原来是他家官人从花柳巷子里接了位姑娘出来,闹着要纳妾。于是我就说,既然是人,请了狗皮何用?这人还得人来治。”
  崔行舟倒不觉的北街张家的男人有何错处。只不过要纳妾室,也须得找寻个贫寒良家,纳娶了娼入门,带坏了家风,的确让正室有些糟心。于是他不甚上心地随口问道:“如何人治?”
  眠棠挨着他道:“张家娘子原本是富户出身,家里的米铺都是娘家资助的。张娘子就是性子太绵软,让夫君拿捏了。娘家给她陪了能干的小丫鬟,也被张官人谴走了。既然她拿捏不住相公,就应该将那丫鬟寻回,可别再听他官人的迷魂汤……”
  听到这,崔行舟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别人家宅里的事情,你不要去搅合。”
  他将柳眠棠安插在这里,是为了钓出反贼,可没想着让她为街坊排忧解难。若是牵扯出太多的人事,岂不是要让暗卫和李妈妈分神,反而错过了真正的贼人?
  柳眠棠自知食言,有失妇道,连忙说道:“夫君说得是,是别人的家的事情,又不是夫君你纳妾,我实在不该去管……”
  说到这里时,眠棠突然顿住。自从她受伤失忆之后,官人虽然待她体贴,却从来都不亲近。
  原先她觉得夫君陌生,所以觉得如此相敬如宾甚好。可是现在,又忍不住想到夫君难道也如张家官人一般,有了别的女人服侍?
  想到这,她心里突然觉得一堵,也不想胡猜,便突然问道:“官人,你可想纳妾?”
第17章
  崔行舟觉得这等子市井闲谈可以到此结束,便闭着眼道:“我不会纳妾……时间不早了,快些睡吧,明早我还要去官府疏通事情呢。”
  他并没有撒谎,自己的确没有日后纳妾的心思,只不过,他的妻子也不会是枕边的这个女人罢了。
  听了崔九的话,眠棠心里顿时轻快了。夫君是个沉稳文雅的人,可不是北街米铺张官人那等子浅薄的油腻男子,她实在不该去胡思乱想。
  此时月挂窗弦,眠棠挨着相公心满意足地闭了眼。
  待得身边人呼吸沉稳了,崔行舟慢慢睁开了眼,转头看那睡得香甜的女子,她的脸儿粉嫩,好似新出锅的豆乳一般……
  第二天,崔行舟起得很早,李妈妈也早早开始做饭。
  淮阳王来此,不过应景稳住失忆的女子,可是来回这么多次,倒真有拿了北街当行馆的感觉。
  这里虽然不及王府体面,但照比他住惯的军营又舒心惬意不少。加上李妈妈是他用惯的老仆,做的饭菜也可口对味。崔行舟乐得在这吃完早饭再走。
  因为这几日要给那陈先生做饭,他盯死了李妈妈做的红烧肉,所以北宅买了不少猪肉。李妈妈昨天整理出了肥肉,有一整副的猪油板,干脆用水熬煮,新熬了一罐香喷喷的猪油,剩下的脆油梭子用盐拌一下,也搬上了饭桌。
  这类东西在王府里是绝对上不得主子的饭桌的。崔九第一次吃,也很爱吃,又脆又香的,不一会就被吃去了小半碗。
  吃完饭后,看看时辰,也不能耽搁了,于是他便跟眠棠说待去官府打探下,然后就不会来了,直接去山上跟恩师继续磨练棋艺。
  待出门宅门,他的马车拐过了拐角时,有埋伏的暗哨赶紧从一户院子里走了出来,来到马车前小声道:“启禀王爷,那个采花贼已经被扭到军营里的刑营那……您看要不要再派往官府过堂?”
  崔行舟想起因为这贼子到惹得那柳小娘子骂淮阴王昏庸,心里就一阵的不适宜,冷声道:“不必,打过杀威棒就发配到岭南,让这杂碎老死在那好了。”
  同往常一般,他出门又是甚早,按理不会遇到什么街坊。可马车走到街口时,便看见一个男子一身酒味地立在一户紧闭的房门后,一边捶门一边喝骂道:“贱婢子,竟然敢将你的主子关在外面,我能卖你一次,也能卖第二次,看我不讲将你卖到巷子里去!让你天天做逢迎男人的勾当!娘子,你竟然听了贱人的挑唆,不让你相公返家!”
  他口里的娘子没有说话,倒是门里有中气十足的动静:“我是娘子陪嫁的丫鬟,原是发卖也轮不到你!当初我娘子不嫌弃你家贫,不顾父母反对,依从小时定的亲事嫁给你这破落户。你倒依着娘子的嫁妆坐着买卖,在外面养了娼妇!我家娘子可不受这腌臜气,便跟你就此和离,你爱娶谁就娶谁娶谁!可有一样,那铺子乃是我娘子的嫁妆,可轮不到你半点,赶紧让人搬了你的米油滚蛋去吧!”
  听到这里,马车里的崔行舟倒是听明白了。这大约就是请“犬神”辟邪的老张家。
  看来这家耳根子软没注意的张家娘子,倒是听了柳眠棠的劝,将忠心护主的娘家丫鬟寻回来了。也不知除了这个,柳眠棠还给这家娘子出了什么主意。
  如今看来,柳眠棠若不是被山匪劫去,也够那真正的商贾崔家喝一壶的,如此爱搬弄是非,当真不贤……最要紧的是,也不怕给自己招来是非。
  崔行舟决定等北街的暗哨撤了之前,他须得好好指点下柳眠棠,让她修习了贤妇该有的样子,免得她日后的路走得太坎坷,不光没退去匪气,还沾染了市井之气……
  事实证明,他料想的不错。
  待第二日,北街暗哨来报北街日常的时候,便说了张家是非的后续,说那夫妻吵得不可开交,张娘子真铁心叫来了娘家兄弟,收了自家的铺子。
  那张相公没有营生,被那个相好的窑姐儿嫌弃囊中羞涩,就此一拍两散。后来张相公不知从哪里听说是崔家新搬来的娘子给自己耳根子软的婆娘出的主意,当即勃然大怒,第二日大清早去拍崔家北宅的屋门叫骂不止。
  崔行舟听到这,倒是放下手里的笔抬头问立在桌旁的暗哨:“柳眠棠与他对骂了?”
  暗哨摇了摇头道:“那倒没有,这几日店铺的生意不好,听李妈妈说柳娘子急得冒了火,嗓子哑了,想骂也骂不出。她让哑巴婆子爬了梯子,将一桶‘夜香’直接倒在了张相公的头上……”
  暗卫怕腌臜了王爷,只说了一半。当时那相公哭骂声都破了音儿。他有家不能回,以前积攒的积蓄大半被要窑姐儿骗去。又无换洗的衣服,只一身湿哒哒,臭烘烘的嚎啕大哭。
  最后还是那张娘子心软,见他可怜,这才开门让他进去换衣服去了。
  崔行舟听了这话倒是不意外。他如今也算是看出了,这位小娘子天生是个不怕事儿的,什么马蜂窝都敢捅,端看她看得顺不顺眼。
  若是平日,崔行舟一定会听得皱眉。
  但是这几日崔行舟的心情很不痛快,朝中的几个国老这几日又下绊子,只说眞州的贼患清除大半,崔行舟不解散地方军,居心叵测,万岁须得将他召入京城,当面斥责。
  接下来,国老们又大大褒奖了眞州相邻的青州总兵石义宽。说他以德服人,似乎有意招安了反贼陆文,一旦两边谈妥了条件。陆文便要带着部将归到石义宽的麾下。
  石义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尽揽了平定匪患的功劳。
  若是有可能,崔行舟也很想像柳娘子那样,不管不顾地拎提着几桶夜香,倒在那群昏聩的朝臣,还有不要脸的石义宽头上,出一出心底的恶气。
  可惜身为朝臣,居然不如北街的一个小娘子活得畅意……
  想到这,他挥了挥手,让暗卫下去。
  有谁想到,他堂堂手握重兵的淮阳王,竟然不及个北街商户小娘子活得舒心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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