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藏(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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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眠棠一听,觉得夫君的话在理。自己准备的其他礼物的确不甚成样子,既然是夫君恩师,眼界定然很高,送这个棋盘正合适。
  而且这棋盘乃是假玉料做成,原本就跟夫君不配,她如今赚了钱,要给夫君买更好的。
  可是她又喜欢那棋盘,想看看夫君捻动白玉棋子的样子。于是趿拉着鞋子下地,将棋盘抱到小桌上,对崔九道:“既然要送给恩师,夫君不妨用上一次,看看恩师用起来会不会顺手?”
  崔行舟笑了笑:“你会下棋?”
  眠棠想起上次在书院门口的棋桌旁观战的情形,眨巴着眼道:“以前在娘家不太会,后来好像是会些,我记不太清楚了……”
  既然她会下,崔行无聊心顿起,倒是乐得陪着这妇人下上一局消磨下时间。
  说实在的,那白玉棋盘当真是精美,衬得眠棠铺摆棋子的玉腕莹白,指尖都微微发光。
  淮阳王并非瞎子,自然不能对眼前玉砌美景熟视无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放着棋子。
  结果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眠棠便迟疑道:“夫君你看,我这是不是赢了?”
  淮阳王凝神一看,默然无语,缓了一会才点了点头。柳眠棠的确是几步之内便赢了棋局。
  看夫君点头,眠棠噗嗤一下笑出声,羞怯道:“夫君干嘛让我?好好的下一局,也让我涨些本事啊!”
  可是夫君似乎无意说笑,嘴角微微抿起,只沉默地收拾棋子,准备再开一局。
  这次乃是崔九先落子,排布设圈套,俨然排兵布阵。
  眠棠全凭直觉落子,可是每下一步,都觉得四周危险重重,不得不谨慎思虑,再望向紧盯着棋盘,面无表情的夫君时,爱慕之心更盛。
  她的夫君可真是个棋道高手呢!
  这一局下得久些,眠棠棋差一招,惜败给了夫君。不过她依然觉得下得开心。夫君乃是精修棋道的高手,自己下不过,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是夫君赢了棋,好像也不开心的样子,难道因为自己下得不好,败了夫君的兴致。
  如今跟崔九相处的久了,眠棠自然能认出崔九什么时候是真笑,什么时候是客套生疏的笑。
  于是她一边将棋子收好,将棋盘打包,一边问:“夫君可是不高兴了?”
  崔九勾了勾嘴角:“没有,只是在想你下得这么精妙,不知师从何人?”
  柳眠棠的棋路,与那个自称子瑜的反贼简直一脉相承。所以不难想象,这女子在山上时,也是这般陪着反贼下棋捶腿,消磨光景的……
  这与他当初想到的弱质女流被山贼鲁莽相待,又是大相径庭。
  那天夫君崔九似乎心情一直不大舒畅,出门去时,眠棠只能殷勤叮嘱着夫君,棋馆功课不紧的时候,记得回家吃饭。
  而崔行舟出了北街回转到了军营里时,心情才稍微平缓了些。
  这几日他往青州调兵,名曰协助,实则安插青州布防,倒是了解了先前不知的许多隐情。
  譬如仰山的反贼背后,竟然有不少豪绅暗中支持。
  万岁少年登基,朝中的大政是由着昔日的熹贵妃——今日的万安圣母皇太后把持。
  当年周皇后被废,太子刘诞身死,昔日的权贵周家一夕间树倒猢狲散。而熹贵妃的父家杨家取而代之,权倾朝野。
  杨家奉行贪敛之道,一改先帝休养生息的国策,连年来苛捐杂税不断,最近又兴起了什么土地重割法,剑指地方豪绅,摆明着要让他们割肉。
  别处的土地重割法早就开始实施了。可是眞州一代因为之前闹了灾荒,盗匪横生,加之反贼势力愈来愈壮大,几个来实施土地重改的朝廷大员,都被斩杀在管道之上。
  于是此地的变革就此搁置,再无人提起。
  现在想来,那些搅闹地方的反贼之所以长盛不衰,与那些不想税改的豪绅们也不无关系啊!
  只不过陆文现在被打得溃不成军,要抱石总兵的大腿招安,不知道那些个豪绅们有要立起什么名目来抵挡朝廷杨家的税改呢?
  杨家收不上眞州的税银子,倒是早早就另辟蹊径了。
  那杨家的一个远亲开起了甚大的银铺——通利钱行。
  通利钱行遍布大燕诸郡,杨家其实是这钱行最大的靠山。
  一般各地县衙收来的税款,除了存放在府衙银库外,还有一部分都是给杨家面子存入钱行。那钱行生财有道,存入他家,的确也有不少的利钱。是以钱行的买卖甚是兴隆。
  当初为了缓和眞州与朝廷杨家的关系。崔行舟也如地方官员一般,每年存入大笔钱银在那通利钱行里。
  今年原本也该如此,当参军将今年的眞州封地的税银呈交上来时,崔行舟原本是按照往年的惯例,将大部分的税银交付通利钱行生息的。
  可是他想了想,却又顿了一下。
  连柳娘子那样的无知小妇都知鸡蛋不能放入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现在眞州与小朝廷关系微妙,一旦翻脸,这笔钱银很有可能被扣住取不出来。
  想到这,他沉吟了一会,学了柳眠棠的法子,留下这一年的地方支出,剩下的大部分命人押运到真州府空置了许久的银库中去。至于往年的税银,也要分月提取出来。
  至于借口都是现成的:他马上就要与表妹廉苪兰成婚,王爷大婚用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只借口奢靡地操办,顺理成章地转移出大笔钱银才是道理。
  一时间,北街的“夫妻”两个都为钱财操碎了心。
  不过眠棠这边要操心的其实还算简单。陈先生填色的瓷盘卖出去后,店铺里有了充裕的流水账目,整个店铺也散发出了从容高雅之气。
  眠棠用银子又请了工匠修葺门帘,铺子里也隔出了单独的雅间。富贵的牡丹,青瓷的花瓶这么一摆,贵客便可以在丝锦包裹的团椅上从容喝茶吃着果子,品赏着他们玉烧瓷坊的上品瓷器了。
  眠棠这几日又进了不少灵泉镇甚有代表性的瓷器,店铺的档次骤然升高。
  也是店铺进了一个台阶,她才知道原来镇里还有个瓷器商会。只是能入会的,都是镇里叫得上号的瓷铺。
  而像玉烧瓷坊这样外地人开设的商铺,大部分存活不过月余就关门倒闭了,自然也摸不到商会的门槛。
  而如今,眼看着玉烧瓷铺立了起来,那烫金的入会请柬,自然也就送到了眠棠的柜面上了。
  店里的伙计贵生以前在别的瓷坊干过,也算半个老行当,自然明白这请柬的含金量,当下恭贺起东家夫人,可算是在灵泉镇立稳脚跟了。
  眠棠心里也高兴,自然将这入商会的事情看得甚是郑重。到了月头商会焚香祭告之日,眠棠早早起身,让李妈妈烧水沐浴更衣,换了身新做的绸缎丝裙,还薄薄施了相公送给她的那盒香粉。头脚收拾整齐了,这才郑重出门。
  灵泉镇的商会会所,乃是灵泉头号老铺贺家提供。
  身为皇家御供的老号,贺家财大气粗,实力雄厚,灵泉镇的其他瓷铺都不能与之比肩。
  眠棠身为新入会的商号,进了商会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拜见下贺家的当家贺二爷。
  贺二爷今年四十有七,正当壮年时,当年据说熹贵妃入瓷坊时,就是他一应接待的。
  贺二爷听人通禀玉烧瓷铺来拜谒会长,便抬眼看了看,可没想到玉烧瓷坊当家的竟然是个不到二十的妙龄女子。
  美则美矣,可是让个女人来……也太不拿商会当回事了!
第29章
  贺二爷被眠棠的美艳晃得愣神之后,不禁眉头一皱,抬高了嗓门道:“崔夫人,不知崔掌柜为何不亲自前来,莫非是嫌弃商会递交的请柬太迟,他心里不大痛快?”
  眠棠小时被母亲领着回过娘家。她曾经亲眼见家里的外公与舅舅去拜码头——双方人马一个个横眉立目,唇枪舌战,话里藏刀,腰间更藏着刀。这样的阵仗没有让她害怕,反而觉得很是有趣呢!
  她本以为自己无缘那等子江湖风云,没想到几个烧瓷器的瘦弱鸡仔凑在一处,也行那踩低就就高的派头。
  听这位贺会长的意思,是瞧不起她这个女子替自家夫君入商会喽!
  看着贺会长鄙薄的眼神,柳眠棠倒减了几分刻意的礼数拘谨,扬着下巴一双大眼四下瞟了瞟屋室墙壁上悬挂着的商会条律。
  后来许是嫌着看不仔细,于是她便慢慢踱步过去挨个儿细看。
  贺家二爷说话了,却不见崔夫人应答,一个妇道人家,却气定神闲,只旁若无人地在厅堂里溜达……
  他登时不快,脸儿沉下来,旁边立刻有拍马逢迎的商号掌柜替他开口道:“崔夫人,贺会长的问话,你为何不答?莫非耳聋不成?”
  柳眠棠这才慢悠悠地半转了身子道:“就是听了贺会长的话,才知原来小妇人我来这,竟然是崔家怠慢了商会诸位的意思。我这才赶紧看看商会的条例,看看有无女子不可入内的条款,免得犯了商会的避忌。”
  柳眠棠虽然身处一群身着绸褂长衫的男子中间,但是说话清亮,加上个头高挑,说话时也落落大方,绝非寻常妇人见不得世面时的胆怯样子。
  她微微挑眉说话时,虽然语调平和,却调侃意味十足,竟让那气哼哼质问的掌柜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贺二爷虽然先前没怎么看得起崔家外乡来的野路子店铺,可此时倒是忍不住重新打量了一番这位崔夫人。
  可在座的诸位商贾,都是在家里被妻妾奉承惯了的,哪里受得了一个外乡女子如此言语?
  当下又有帮衬贺二爷的急先锋,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商会虽然无不准女子入内的条款,可是此间都是各家的老爷,只你一个女子,恐怕是多有不便吧?”
  眠棠走了一圈,脚踝又有些隐隐作痛了,就选了个圈椅坐下说话道:“我们玉烧瓷铺又不是第一天在灵泉街面上做买卖,谁不知我家夫君在外求学,家里的杂事都由着我这个妇道人家应承着。原以为奴家我亲自前来,才算礼数周到,若早知道诸位有跟女子说话不便的毛病,便叫铺子里倒泔水扫地的伙计来拜谒诸位了!”
  说这话时,眠棠已经嘴角微微勾起,看着那叫嚣的胖商贾,活似道边的驴粪蛋一般。
  这等子给人下马威的伎俩,都是家里几个舅舅玩儿剩下的,她柳眠棠就算如今伤了手脚,可那舌头还灵着呢。若是再有不识好歹的,便骂得他们摸不着回家的大门!
  那胖商贾被崔娘子挤兑得脸色涨红,正一拍桌子要继续发难时,侧门里响起了响快的声音:“看崔夫人说的,我们江南地界店铺里向来是女子和男人一般能干,怎么会有看不起崔夫人人的意思呢?”
  眠棠抬眼一看,见是一位头戴珠翠玉簪的女子领着两个丫鬟,笑声爽朗迈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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