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校对)第164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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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要从居延拿走几百上千石粟种?哪有如此简单的事情?!”
  自居延丰收的消息一传开,河西四郡上上下下的人物,就纷纷来到居延。
  一是拜码头,二是想要求种子。
  来的人,有地方官员,也有地方名门望族、头面人物。
  这些家伙口口声声念着百姓,满嘴的黎庶,讲来讲去,都是让张越无偿的提供粟种、技术给他们。
  可惜,张越一个人也没有答应。
  从来都是笑而不语,或者岔开话题。
  韩央听着,奇了,于是问道:“夫君为何不答应?这粟种交给地方官员和名士,由他们去推广,夫君岂不是可以坐享其成?”
  张越听着,微笑着摇头,道:“汝终究还是未能摆脱韩氏高门的思维……”
  “和光同尘的思想太重拉!”
  “粟种给他们,且不说最后这些粟种会不会真的到百姓手中,即使是,恐怕也要被此辈讹诈一个天价,最终恐怕未能利民,反倒害民!”
  “若如此,这河西四郡,最后到底是汉家的河西,还是他们的河西?”张越浅笑着:“再则……吾初临河西,威权未固,恩义未施,正要借此机会,行恩威于凉州!”
  “原来如此!”韩央满脸崇拜的看着张越,微微欠身,道:“妾身受教了!”
  张越笑着拉过韩央的手,一起坐下来用饭。
  但心中却是知道,其实他所说的,只是一部分缘故,不过浅尝即止而已。
  事实上,他真正的目的,在于借助这一次的粟种事件,将整个河西四郡,都冠上张姓。
  将这里经营成一个铁桶,一个属于他本人的根据地。
  而欲做到这一点,那么,那些可能与他争权夺利,可能阻碍他实现这个战略的人或者势力,就属于铲除和消灭的对象。
  所以,粟种只是一个诱饵,一个类似商君原木立信的原木的照妖镜。
  借助此事,张越可以找到,那些人是愿意听命于他,且愿意给他驱策的,而那些人又是死都不会与他合作,甚至会给他使绊子的阴阳人。
  这是钓鱼执法,也是引蛇出洞。
  只是,这些事情张越不会和任何人说。
  ……
  夜幕降临,黑城塞之中,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居延都尉官署一带,能有点点灯火。
  几个用布罩着的油灯,矗立在都尉官署前的巷子里,数不清的飞蛾,围绕着这灯光,不时有着蚊虫赚进油灯里,发出滋滋的响声。
  朱安世在一个官吏的引领下,走进这条小巷子,没由来的,他感到有些恐惧。
  恐惧的原因是,他无法理解自己那位恩主的作为。
  白天的时候,他闻马氏子出言不逊,所以以剑割其耳,随之被巡逻军士送到了居延都尉的刑曹令吏处受讯。
  在那里他非但没有见到那位马氏子为官吏训斥。
  反而,他挨了惩罚。
  不仅仅被打了十鞭子,还罚金五十。
  马氏子则只是因为‘扰乱治安,抗拒汉吏’的罪名,罚铜三十斤,并处一岁徒刑,而这徒刑,自是可以用钱抵充的——只需交一万八千钱就可以了。
  这种处置,对一般百姓来说,可能是天大的祸事,然而对那马氏子而言,却连惩处都算不上,甚至等于是鼓励、奖励。
  这样的结果,让朱安世惶恐非常。
  甚至在心里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破坏了自家恩公的什么事情?
  直到恩公家臣送来请帖,他才放下心来,长出一口气。
  如今,临门当头,朱安世又不免恐惧起来。
  没办法,三年前,他或许还资格在恩公面前有说话的地方,但三年后,怕是连站的位置都已经没有了。
  英候鹰杨将军,凉州刺史、持节奉诏总揽西域、匈奴、乌孙事……
  任何一个头衔,都如泰山一样,威重如海!
  而其功勋,更是天下无双,一言吓阻匈奴,一语定国策。
  这样的人物,只是靠近,都会让一般人呼吸困难。
  便是朱安世,亦不能例外。
  怀着复杂的心绪,朱安世一步步走到官邸门前,递上请帖与名帖,在经过简单的检查、核对后,他与引领官吏进入了这在整个河西都让人敬畏三分的鹰杨将军行辕、居延都尉官署。
  “都尉请随我来……”早已在官署门口等候朱安世的一个仆臣,立刻就迎上来。
  朱安世连忙拱手道:“劳烦明公!”
  “您言重了……”那人微微笑着,带着朱安世,穿过戒备森严的官署,进入了内墙之中的别苑,然后推开一扇门,回头道:“都尉请入内,我家主公已备酒在候!”
  朱安世惶恐的垂首拜道:“安敢让将军等候,安世死罪!”
  便换上木屐,脱下腰间佩剑,然后低着头,万分郑重的跨过门槛。
  就见室中灯火通明,屏风之中,人影绰绰,他赶忙上前一步,长身拜道:“末将武威东部都尉安世,敬问将军阁下!”
  “既是故人,不必多礼!”屏风之中传来一个带着磁性的男声,朱安世听着只觉如沐春风,仿佛受圣人抚顶一般,心中立时生出感动之情,便再拜道:“蒙将军不弃,拯末将于水火之中,再造之恩,孰能偿报,余生愿为将军门下牛马走,纵贱躯先填沟壑,无所改易!”
  就听屏风中的将军笑道:“都尉近前来说话……”
  朱安世连忙匍匐着,爬到屏风前,再次顿首:“末将谨闻将军训示!”
  “汝在武威做的事情,吾都听说了……”屏风内的将军轻声夸赞:“做的不错,不枉我当年出手……浪子回头,千金不易,所言者,都尉也!”
  “将军昔日谆谆教诲,安世不敢忘怀,能有今日,全赖将军!”朱安世再次顿首。
  “都尉过谬了!”屏风忽然被人推开,露出了在其中端坐着,似乎在处理公事的将军。
  朱安世微微一瞟,与三年前相比,那位当年的侍中官看上去成熟了许多,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他感觉仿佛看到了一头静卧丛林的猛虎一般,浑身上下的毛发都倒立起来,根本不敢窥伺。
  甚至连想都不敢多想。
  因为,只要一想,朱安世心里就会出现尸山血海一般的炼狱。
  数不清的残肢断骸,堆积如山,漂浮于褐色、黑色、红色的血海之上。
  死者的冤魂,日夜哀嚎。
  公孙贺父子、马氏兄弟、江充……无数他曾熟悉的权贵,惧在期间。
  而更多的,则是匈奴人……
  “这就是横扫天下的名将之威啊……”朱安世在心中感慨。
  没办法,如今这天下,有关这位鹰杨将军的传说与流言实在太多了。
  朱安世在武威,就亲眼见到过浑邪部的牧民们,吓唬部族里不听话的小孩子的时候就说:“再不听话,蚩尤就要来了,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被蚩尤责罚的哦!”
  而那孩子立刻就不哭了。
  不止孩子,浑邪部的权贵们,也是如此。
  自这位鹰杨将军履任,那浑邪部上下一下子就改变了作风。
  不止按时像官府缴纳应缴的种种赋税,就连过去积欠的赋税和贡献,也全部补齐了。
  而这位鹰杨将军上任以来,一次浑邪部也没有去过。
  这就是人的名,树的影。
  一句话就能让匈奴人噤若寒蝉,俯首应命。
  威加于四海,刑及八荒!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就听鹰杨将军问道:“汝在武威多年,想必对浑邪、辉渠、谷羌、渠羌等也有所了解了……”
  “我来问问汝,这几部可还算恭顺?”
  朱安世闻言,连忙摒弃内心的杂乱心绪,规规矩矩的顿首拜道:“回禀将军,末将在武威,久居武威塞下,与诸部都有所接触……”
  “诸部中,浑邪桀骜,以其部众多,常有欺凌谷羌、渠羌之事……”
  “而谷羌、渠羌,今大半皆已农耕定居,牧羊之业,虽也操持,却无往日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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