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校对)第1653部分在线阅读
等他回朝的那天,所有人,包括他们的亲朋故旧子弟,都将活在那位鹰杨将军的阴影下,仰其鼻息而活。
更关键的是,这位鹰杨将军,自出仕以来,就以睚眦必报,果决明断闻名。
其杀人盈野,尤其不惮杀大臣贵族。
而且喜欢连锅端!
谁要犯在他手上,几乎没有私情可询。
故而,没有人愿意看到那位回归。
特别是在未来的三五年到十年间,这个朝堂上就没有人想看到那位鹰杨将军回朝主事。
所有人,包括那位鹰杨将军的‘友人’‘故旧’们,都是如此。
没办法,人家太能干了。
风头名望也实在太高了!
一个人就可以将满朝文武吊起来锤。
本来,很多人都觉得,匈奴可以拖住鹰扬起码十年。
但现在来看,匈奴人自身都难保,人家一句话就吓得匈奴十万大军止步不前,还能指望那些被其吓破了胆子的匈奴人拖住他多久呢?
一旦匈奴败亡,西域底定,其挟灭国拓土定疆之不世之功回朝。
届时,这满朝文武,勋臣列侯,谁能与之争锋?
所以,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也为了子孙利益。
这些人不得不联合起来,想方设法,尽可能的将那个恐怖的大人物拖在河西。
不管用什么办法,无论怎么样,让他在河西别回来,是每一个人的心声。
故而,思虑片刻后,丞相刘屈氂就果断的拜道:“陛下所言,圣明无过,只是臣愚钝,以为诸部未必愿意编户齐民……”
“若万一诸部贵人不愿,而鹰扬强为之,引出乱子,败坏局势,如何是好?”
“简单!”天子笑着道:“朕会让张子重立军令状,出了乱子,朕拿他是问……”
群臣闻言,有些哑口无言,但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因为,那位鹰杨将军最爱做的就是立军令状了。
只是麻烦的是——那位从第一次立军令状开始,每一次都超额完成了他的任务。
这让群臣有些一拳打在泥水里的感觉,难受的紧。
刘屈氂正欲再言,这时候,殿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孙臣进求见皇祖父大人!”
群臣闻之,纷纷心惊。
李广利更是暗叹一声:“太孙竟来的如此之快?!”
天子则微微一笑,道:“太孙来的正好,朕正欲招之!”
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教育机会。
第1140章
鹰扬惧(2)
刘进缓步踏入殿中,便见到了满朝文武,皆列席其间。
当下心中便和镜子一样清楚了!
“孙臣进恭问皇祖父大人安!”刘进走到殿中间,顿首三拜。
“太孙来的正好!”天子呵呵笑着道:“来人,给太孙赐座!”
于是,立刻便有宦官近前来,将刘进领到天子御座之下的位置上。
群臣则纷纷起身,对刘进致意:“臣等恭问太孙殿下安!”
“卿等免礼!”刘进微微颔首。
天子却是趁着这个空当,拿起了御案上的茶杯,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舒服的打了个嗝,然后眯着眼睛,观察着这个殿中的群臣的神色。
作为君王,数十年的执政生涯,令他在权术与操纵朝臣方面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故而,其实今天的这个局面,军功章上当有他一半功劳。
若无他的纵容、怂恿和暗示,这朝堂上下的反鹰扬联盟,岂能形成的如此之快?如此之速?
但,凡事过犹不及。
反鹰扬联盟成型之时,就是敲打之刻。
不然,真叫朝臣集体排斥鹰扬系,打压河西,这仗还要不要打了?匈奴要不要灭了?!
他要的是一个对鹰扬系可以形成制衡,并在必要时可以打压鹰扬系的朝堂。
但却不能真的压制住鹰扬系。
那样,岂不是和那些自断臂膀的昏君一样可笑了吗?
刘进却是忽然对着天子躬身道:“大人,今日是有什么重要事务吗?朝堂诸公,齐聚一堂,可是很少见的很呢……”
言语之中,已是暗箭藏锋,让无数大臣纷纷低头,甚至不敢看刘进的眼睛。
天子听着,呵呵的笑了起来,道:“太孙来的刚好!”
他挥挥手,道:“去将鹰杨将军的奏疏,拿去给太孙看看……”
“诺!”当即便有宦官上前,从天子手中接过奏疏,然后亦步亦趋,走到刘进面前,跪下来呈递。
刘进伸手接过来,看了那宦官一眼,咧嘴笑道:“有劳何令吏了……”
这宦官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道:“为殿下效命,这是奴婢的福分……”却是终究不敢抬头,逃命般的回到了天子御阶之下,脸色惨白的垂下头来。
刘进却是没有再分心理会这种小角色,他摊开那用白纸写成,折叠在一起的奏疏,看了起来。
天子却在这时,恰到好处的道:“太孙仔细着看,看完后,告诉朕这奏疏上所言之事,鹰杨将军做的如何?”
“诺!”刘进微微恭身应着,然后坐回坐席,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
三遍之后,他心中已经了然。
于是,起身拜道:“大人,孙臣已经看完了……”
“那太孙以为,鹰杨将军所为是否合适呢?”天子神色郑重的问道。
事实上,在他看来,这是一场考试,测试刘进在他身边这一个多月,是否长进了?是否已经有了作为君王的自觉与觉悟。
刘进想了想,顿首道:“回禀大人,孙臣斗胆,以为鹰杨将军所奏之事,虽有所不妥之处,然重臣在外,岂能无权变之决断?”
“春秋曰:祭仲存则存矣,祭仲亡则亡矣,故专命之臣在外,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持节之将,诏命有所不受!”
“是谓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殿下……”丞相刘屈氂再也坐不住了,出列打断了刘进的话,拜道:“臣斗胆,以为殿下所言有失偏颇也!”
“臣闻贾子曰:履虽鲜弗以加枕,冠虽弊弗以苴履,是故天子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也,所以礼曰: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今鹰扬以小事而罪太守,轻罢其位,令两千石如小吏,是失国家延绵,堕礼教之风,使其风成,两千石之贵何以尊之?”
“天下四夷必轻汉臣也,汉臣既轻,国家何以威天下?!”
“故国家自太宗孝文皇帝以来,不辱将相,此尊将相而以威社稷也!”
刘进听着,脸上带着笑容,但心里却是MMP!
刘屈氂的说辞,早在很久以前,就在刘进与自己的大臣张子重的闲谈之中,被后者锤进了土里。
要不是为了维持太孙风度,刘进已然直接打断了眼前这个丞相的胡言乱语了。
他一直微笑着,忍耐着,等待刘屈氂说完,刘进才轻笑道:“丞相所言,一叶障目,何其缪也!”
“汉家自有制度,所谓制度,先帝之所立,皇祖父大人之所建也……”刘进微微向天子躬身:“自始至终,一以贯之者,是所谓‘壹刑者,刑无等级’!”
“孤只闻有不修职之两千石坐法论罪者,只闻有不修德之诸侯坐法废黜者,未闻有所谓‘阶级’之论!”
“汉律三千条,刑书八百册,条条无有丞相之所言之事!”
“三王五帝,伊尹周公,亦无教孤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