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门阀(校对)第17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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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量起码数百斤!
  然而那人却仿佛没有任何感觉一般,只有一柄长到夸张的恐怖长刀,被其握持在手中。
  那柄长刀是那么的巨大!
  仅仅是刀柄,恐怕就有一人高了!
  而刀刃长达三尺,寒光凌厉,北风呜咽着吹来。
  让李陵几乎以为自己所见的乃是一头从九泉爬出来的恶鬼,是黄泉河曲之中收割生命的魔头!
  这让李陵呼吸都有些迟滞。
  而在他身后,一千匈奴骑兵。
  皆是李陵身边的亲卫,追随他从漠北杀到西域,又从西域杀回漠北,最终来到此地的心腹。
  但,现在这些身经百战,曾经残暴冷血疯狂的骑兵,却只觉得双腿战栗,寒毛倒立,甚至有想法拔腿逃跑的冲动。
  “据说,汉朝的蚩尤将军,曾经一人一刀,斩碎了数百之敌……”
  “听说,呼揭王的数千骑兵,就是被蚩尤将军单骑所灭……”
  “传说,漠北的屠奢萨满曾对人言:蚩尤将军乃是汉朝兵主之子,生来就是要毁灭世界,鞭笞所有的魔头……”
  许多人都在心底回忆起了种种传说。
  那是从漠北传来的。
  于是,竟有人相信,若那位战车上的蚩尤愿意,他一人一刀,就可以将现在在他面前的所有人斩尽杀绝!
  ……
  张越却是没有想太多。
  他站在战车上,看着缓缓而来的匈奴骑兵以及那位和他一般站在战车上的男子。
  一个他早就想见见的人——李陵!
  同时,在心中,张越已经在回忆着已经背好的腹稿。
  致师,是一个古老的仪式!
  古老到在今天,已经只留下了点点印记于史书之上。
  但在曾经的诸夏战场,致师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是君子之战的标志。
  逸周书说:周车三百五十乘,陈于牧野,帝辛从,武王使尚父与伯夫致师!
  左传有记:楚子又使求成于晋,晋人许之,盟有日矣。楚许伯御乐伯,摄叔为右,以致晋师。
  基本上大抵和三国演义里的单挑类似。
  但又不同。
  致师,需要展示武力,但更多的是列举敌军的不道无义之举,彰显我方王者之风。
  讲真,要不是李陵提议,张越才懒得玩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游戏呢!
  也正是因为李陵提议,且李陵的行动与政策,符合张越与汉室的利益。
  所以,他才欣然从之。
  就像张越与他的部将们所言一般,今日之战,军事含义远不如正治含义。
  胜败姑且放一边。
  促成李陵与西域匈奴,持续进行汉化改革。
  为诗书礼乐进入西域扫清障碍,扫平道路,才是关键!
  很快,汉匈双方出列的兵马,就靠近到不足百步的距离。
  于是,双方都极有默契的停了下来。
  张越抬眼看去,就看到了李陵。
  然后他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李少卿虽然叛汉,但终究还是不敢背弃天下!”
  今日的李陵,穿着一身正统的汉家士人服。
  博冠羽带,长袖宽袍,看上去仿佛一位长安儒雅随和之士。
  但他的脸,却已被风沙与日晒所侵蚀,看上去有些黑黝黝的,好在他留着浓密的髯须,这使得他看着还不算碍眼。
  这时,前方的李陵已驱车前出三步,然后面朝张越,拱手拜道:“匈奴摄政王陵,见过汉鹰杨将军张公足下!”
  张越微微颔首,回礼一揖:“少卿足下,久闻大名,今日相见,却是有些遗憾!”
  然后,张越抡起手中陌刀,道:“足下出生名门,老子李耳之后,乃祖李公讳广,天下名将,忠义闻名,乃父当户英雄一世,为何却背弃祖宗教训,不顾华夷,屈身夷狄之中,为匈奴鹰犬爪牙?”
  “不如就地请降,献土天子,如此,父祖清名可保,而子孙富贵可期,足下更可名垂青史,为后世所念!”
第1173章
疏勒会战(9)
  “将军此言差矣!”李陵自是不肯在嘴上输阵,高声道:“我闻将军,所治《春秋》,必知君视臣为草芥,臣视君为仇寇,故杜伯冤死,索命宣王,伍员受屈,乃奔于吴,今汉主为人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不悯下臣,所谓独夫民贼,不外如是!书云: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将军劝吾降?降独夫?吾誓死不从!何也?盖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而吾奔匈奴以来,潜心改革,移风易俗,及为摄政王,乃引诗书为本,以礼仪为纲,更化夷狄于荒服之外,百世之后,青史论功,吾与将军孰重?”
  张越听着,沉默半响。
  他不得不承认,李陵黑的很到位。
  当今天子,确实是一位刚愎自用,好大喜功之主。
  而李陵现在在西域的作为,若是持续下去,并且取得成果,那么百世之后,史书之中,他还真的能成为英雄,成为被人敬仰和膜拜的人物!
  甚至,完全有资格为其单独列一世家。
  就像史记之中的《吴泰伯世家》《越王勾践世家》一样。
  可惜……
  在如今的这个时间点,他就算吹破天去,也是无用!
  因历史不仅仅是胜利者书写的。
  更因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
  既然是当代史,那就要讲正治,讲正确。
  当前的汉家正治,什么最正确?
  自然是天子永远正确,错的必然是他人,假如天子有错,那么一定是这个世界错了。
  更何况,李陵其实在偷换概念!
  所以,沉吟片刻,张越道:“少卿足下所言,何其缪也!”
  “《春秋》之义,君视臣如手足,臣报君如国士!”他说着就向长安方向拱手:“当年,足下为汉臣,世代食汉俸禄,而天子于足下更是有知遇之恩,简拔之义!错非天子,足下安能年十六为郎,年十八为侍中,年二十而率八百骑深入匈河,从此名扬天下?”
  这是事实!
  李陵听着,也是忍不住低下头去。
  因为他明白,张越说得对!
  没有那位皇帝的赏识,他什么事情,什么成就都做不出来。
  他不像泰伯,自弃天下而奔夷狄,更不是伍子胥,未曾受楚王之恩。
  他李陵李少卿在事实上就是那位皇帝亲手提拔、亲自培养的。
  没有那位的提拔与赏识,他李陵可能至今都还只能在成纪老家种田。
  就听着那位鹰杨将军责问:“陛下待足下如手足,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而足下国士之报何在?足下副将韩公延年,奋臂血战,以死报国,而足下所报便是于韩公延年捐躯之所,屈膝请降吗?”
  李陵闻言,神色一黯,忍不住握紧拳头。
  韩延年,是他的梦魇,也是他的痛脚!
  自降匈奴以来,他最害怕的就是做梦梦见那位故人旧友,怕他的冤魂来质问自己:吾已践诺,君何时履约?黄泉之下,杜伯所居,九曲之尽头,吾在此待君履约日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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