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宋的幸福生活(校对)第23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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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此实行,一季之后,百姓无忧,又得以利,充裕库仓,可谓一举两得。”王安石笑道,眉宇间也甚是满意自己的举措。
  “好,介甫大才。”范仲淹击案称赞道:“不费国库一钱一粮,又能济困助贫,良策也。”
  “一时偶得,不敢当范公之誉。”王安石认真说道:“范公求民疾于一方,分国忧于千里之言,安石谨记之,望范公再为宰执,以泽苍生。”
  范仲淹微微摇头,笑叹说道:“老夫年高体衰,已是败柳残枝,日后朝廷政事,百姓民生还须靠你们担持。”
  “范公!”
  看着鬓发如霜的范仲淹,旁边几人有些心酸,能让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的范仲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知其心中失望之深。
  范仲淹淡然微笑,目光掠过几人,心中有些宽慰,停留在楚质身上,虽是块璞石,但太过年轻,而且出身官宦之家,难免沾染几分纨绔气息,不经一番琢磨,未必能成美玉,可惜自己身体每况愈下,不知是否还有这个时间,唯独王安石,胸中似有沟壑,且忧国忧民之心与已相似,或许能承载自己的期盼。
  “介甫之言,你们觉得如此?”略微看了楚质一眼,范仲淹笑问道:“可有异议?”
  楚质轻轻摇头,经过几日的思考,他就早想明白了,现在实施的青苗法与以后王安石执政后在全国推行青苗法不可同日而语,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前者目的是助贫,贷谷收息只是济困助贫的一种措施,贷放对象是贫困农民,其目的不是放钱取息。
  而后者目的在于放钱取息,采取强制分配措施,增加财政收入,抛开以后实施的青苗法不说,以现在杭州的情况,贷借钱粮给贫困百姓春耕,应该是不错的主意。
  “如此甚好。”范仲淹点头说道:“张知县,筹措钱粮之事办得如何了?春日时短,难以耽搁啊。”
  “太守放心,下官定然加紧催促。”张元善连忙说道。
  “嗯,今日介甫拜访老夫,暂且不谈公事。”范仲淹轻笑道:“只谈经世之学。”
  还以为只谈风月呢,楚质心中嘀咕,连忙低头不语,不沉默不行啊,人家一个是对传统的儒学进行革新,是创导新儒学的先行者,一个名居唐宋八大家之列,在他们面前谈什么经学,肯定得乖乖藏拙,以免献丑。
  既然是儒学,肯定离不开四书五经的范畴,但是由于先秦时候书写文字没有断句的习惯,而且一字多义,又夹杂着通假字的情况实在太多,且由于战争纷乱,经年久远,典籍遗失等原因,所以后人对先贤经义的理解自然是各有不同,形成了许多流派。
  新儒学的产生,渊源于唐代的韩愈,当时佛道之学盛行,他在创导古文运动的同时,力排佛、道,提倡儒学,提出儒学道统说,以孟子上承孔子,而自承孟子,引导对儒学经典义理的探求,经过唐末、五代、宋初的沉寂,到了仁宗时期,几十年的重文之风,安稳太平的环境,加上优越的待遇,使得士大夫安心研究先贤典籍,对于儒学又有了新的理解。
  自然,无论有多少流派,其核心内容还是孔孟之道,达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目的,不同的只是达到目的的具体做法而已,而范仲淹与王安石的想法相近,都是以天下为已任,所以聊得非常投契,相见恨晚,却把其他人凉到了一边。
  听两人一句接一句,谈经论典,旁征博引,又是春秋又是左传的,还有历朝历代的大儒心得,楚质勉强能听出几句,思维却完全跟不上进度,所以非常庆幸被两人无视了,乖乖的静心倾听,不时与顾可知、张元善相视苦笑,悄然举杯小饮。
  直到黄昏时分,范仲淹年老,精力有些疲惫,王安石才意犹未尽的相约来日继续讨教。
  范仲淹自然含笑应允,微笑说道:“介甫前来,可找到了落脚之地,若是不然,随老夫回衙如何?州衙寒舍简陋,还是能将就入宿的。”
  范仲淹亲自相邀,王安石面露喜色,忽然又有些遗憾拒绝,委婉说道:“还要拜访城中一位长辈,只能辜负范公一番心意。”
  范仲淹也不在意,微笑勉励几句,在仆役的搀扶下,与顾可知返回州衙,打了个招呼,张元善也连忙打道回衙,筹借钱粮的事情还未完成,就算范仲淹没有批评,他自己也知道要加快进度。
  与王安石一道出了酒馆,发现他似乎有些茫然,楚质笑道:“王大人初到杭州,对此地的风土人情不甚了解,下官可否有荣幸代为引指一二。”
  正愁不认识路呢,王安石心喜言谢,拱手说道:“请教钱塘沈家,就是己丑科榜眼沈遘府邸在何处?”
  惊讶打量王安石,楚质忽然醒悟过来,几个月前,沈括父亲沈周逝世,尸骨不远千里从运回南京运回钱塘安葬,沈辽拿了份墓志铭让自己书临,落款的正是王安石,从此可知两家关系不浅,王安石来到杭州,前去拜访也是应该的。
  “刚好顺路,离此地不远,王大人请随我来。”楚质说道,热情的在前面引路。
  走了片刻,就来到沈家,守门院子对楚质面容却不陌生,连忙上前行礼说道:“参见楚知县,公子不在家中,出门访友去了。”
  得知自己不久之后,将远赴应天府求学,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辽自然忙着找一帮友人联络感情,尽述心中之苦。
  不等楚质说话,一旁的王安石问道:“沈存中可在这里?”
  “括公子?”守门院子有些迷惑,望了眼王安石,十分陌生,但看在楚质的面上,还是据实回答:“是在府内,但括公子吩咐下来,守孝时期,不见外客。”
  王安石欣然点头,轻声说道:“烦劳通传一声,抚州临川王安石来访,欲祭奠太常少卿分司沈公。”
  见到守门院子还有些迟疑,楚质挥手道:“去吧,这位客人与沈家关系非同一般,存中兄会破例接见的。”
  “既然如此,二位请随小的来。”院子信得过楚质,引请两人到会客厅等候,招呼婢女奉茶伺候,自己连忙前去知会沈括。
  待婢女退下,王安石笑道:“楚大人与沈家的关系,似乎也不同一般啊。”
  “与文通兄是同年,上任之初,多得他与其弟睿达的照应,与存中兄也有数面之缘,相谈甚欢。”楚质解释几句,反倒好奇问道:“却不知王大人与沈家……”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王安石笑着答道:“姻亲。”
  王安石之弟王安礼与谢绛之女谢氏结婚,而谢绛的母亲正是沈周夫人的姐姐也就是沈括的姨妈,因此姻亲的关系而把王安礼变成是沈括的表侄女婿,而沈王两家都有人在朝中为官,称得上门户相当。
  而于婚礼场合中,沈周与王安石两家有了初步的交往,言谈之中,王安石对当时年仅十三岁的沈括留下良好的印象,而后,王安石自淮南任判官期满,签调赴京师开封后,与沈周之间的往来更加频繁。
  只是事隔不到一年时间,王安石又被奉派前往鄞县任知县,不过期间的书信往来倒是没有断过,这次王安石前来杭州,不仅是为向偶像范仲淹请教,也有祭拜沈周的意思。
第三百八十一章
通幽
  聊了几句杭州的风土人情,自然景观,王安石表示有空定要前去观赏,适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却是身穿素服的沈括急步而出,走到王安石面前,鞠躬施礼道:“果真是介甫兄,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
  虽然按照姻亲关系来说,沈括辈分固然高了层,但十分佩服王安石的人品与常识,不敢以长辈自尊。
  “存中。”王安石肃容,掠过一抹伤感:“听闻沈公仙逝,安石心中戚然,却未能立时前来吊唁,深感不安,今日特来向沈公告罪。”
  “父亲自然明白介甫兄的苦衷,身为一县之长,心忧十万人家,往往是身不由己。”沈括轻声说道:“若是介甫兄因为前来吊唁而忽略百姓民生,父亲反而心中不喜。”
  “沈公教诲,安石不敢忘记,自开封一别,不想却是天人永绝,悲乎,以后再无机会聆听沈公提点,安石悲痛难抑……”
  人家在悼念先人,楚质也不好参和,悄无声息的示意了下,也不管两人注意到没有,微声却步而出。
  对于沈园,楚质也不算陌生,而且知道他的身份,沈家仆役也没有上前拦阻,任由其在院内闲荡。
  闲站着无聊,楚质有意无意的顺着厅外花径走去,先穿过一个空旷的前院,由第二进正屋折往右行,沿着一道长长的敞风走廊,过了两个亭子,有个半圆拱门,绕出一丛花树,便停下身,往四周望去,只见右前方有一泓池水,池边一个亭子,亭中桌案上放着一个棋盘,还有茶水糕点等物,却不见有人。
  忽然听到后面有细碎脚步声传来,楚质也没多想,本能猛然转身,胳膊肘儿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只听扑通一声,接着就是哗啦啦一片,像是珠玉落盘的声音。
  回过神来,却见旁边一个俏丽少女嘴儿半张,呆呆的看着地下撒落的黑白棋子,半响才反应过来,也没细看楚质模样,柳眉儿一竖,精致嫩白的脸蛋有股说不出的娇俏,张嘴斥道:“哪来的恶徒,居然敢私闯沈宅……”
  声音清脆悦耳,倒是听着舒服,不过被骂的感觉却是不怎么好,楚质心知无意中撞见了府中侍女之流,模样依稀有些熟悉,当下微微拱手,抱歉一笑,也不搭话,转身便走。
  那娇俏少女见状,又怔了下,气上加气,娇喝道:“还想跑,来人啊,有贼……”
  楚质闻言顿时苦笑止步,可不愿意坐实做贼的罪名,不然还不给沈辽笑死,转身就要解释清楚,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瓶儿,不得无礼。”
  回头一望,却是明艳动人的沈瑶,云髻斜钗,耳边坠子不停摇晃,晶莹闪烁,正笑吟吟的盯着楚质,眼睛波光流盼,像会说话似的,泛着缕缕情丝。
  楚质心中欣喜,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听却听闻一声大胆,只见娇俏少女急步挡在沈瑶面前说道:“大娘子,就是这人,冒冒失失闯进来,问他话,就急忙逃跑,定是来偷东西的小贼,让瓶儿去叫人来,拧他去见官。”
  沈瑶抿嘴轻笑,只顾不停打量着,直到楚质有几分赧色,似要恼羞成怒之时,才笑盈盈说道:“瓶儿,小贼却是可恶,但拧他去见官没用的。”
  “为何?”迷惑眨了下眼,瓶儿莫明其妙,十分不解。
  “人家就是官,你送他去见谁啊。”沈瑶笑道,含情脉脉的看向楚质。
  “他是官?啊,是楚知县!”狐疑打量楚质,片刻之后,瓶儿忽然失声惊呼,小手抚着嘴儿,悄悄地移步躲到沈瑶身后,扯着她的衣角,露出一双亮丽的眼睛,小脸红朴朴的,带着几分羞怯。
  似笑非笑瞥了眼楚质,沈瑶轻声安抚瓶儿,忽然有些迟疑说道:“你怎么会来这?睿达出去了……”
  听到院内动静,闻讯赶来的管家连忙在旁说道:“有位客人拜访括公子,楚大人是陪他而来的。”
  哦,沈瑶微微点头,似乎暗暗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儿失望,忽而问道:“酉时了,楚大人用膳了没有?”
  日薄西山,夕阳就要落下山头,天边暮色渐渐深沉,只余下一抹灿烂的彩霞,管家连忙叫唤仆役婢女撑灯,片刻,沈园里外,屋檐墙角都挂上灯笼,朦胧的烛光让院落天空渲染了一层淡红的薄纱。
  宴饮才结束,俊逸脸庞上的晕红还未消退,与烛光相映成趣,连撒谎的机会也没有,楚质据实说道:“刚才陪太守赴宴,才散席不久。”
  幽怨瞄向楚质,暗骂了句笨蛋,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往外推,真是不可饶恕。
  “不知睿达什么时候回来,我找他有些事情商谈。”领会沈瑶的意思,楚质微笑说道:“也不是什么紧急事情,不用特意去通知睿达让他回来。”
  “嗯,既然如此,那请楚知县稍等,睿达一会就回了。”沈瑶轻轻一笑,不给管家、瓶儿说话的机会,纤手一指,轻声说道:“不知楚知县棋艺如何,可有兴趣对弈几盘?”
  这个时候的风气宽松,男女之防不像明清时那样森严刻板,来客来访,男主不在,妻女出来招待的例子比比皆是,旁人也不觉得有异,纷纷手忙脚乱的帮助瓶儿收拾散落地下的棋子,因其沾了些灰尘,不可再用,所以又重新取来两盒黑白棋子,分对摆在棋盘两边。
  莲步生姿,入亭落坐,沈瑶示意婢女在亭顶悬挂了几盏碗口粗的蜡烛,把亭台照耀得犹如白昼。
  琴棋书画,后两项楚质还能拿得出手,但是琴技与棋艺还有待提高,不过看了几本棋谱,勉强达到了一般水平。
  在汴梁时候,有一段时间,何涉为了提高楚质的棋艺,寻来十几本据说是大国手撰写的珍秘棋谱,让他背了下来,让楚质晚间睡觉时,感觉满脑子都是黑白棋子和纵横交叉的棋盘,梦中都是噼啪噼啪的下棋声。
  以连续三个月的精神憔悴为代价,楚质终于……摆脱了围棋小白的称号,虽然还是个臭棋篓子,但起码还能与人对弈片刻,不像以前,输几目十几目也就罢了,偏偏整个棋盘都是对手颜色的棋子,简直就是耻辱啊。
  猜棋定子,非常清楚自己的水平有限,几步下来,就察觉沈瑶棋艺不凡,楚质立即收拾侥幸心理,知道输棋是必然的,但也不愿意在她面前落了面子,便采取了扎扎实实,步步为营的策略,磨磨蹭蹭,慢慢地拖下去。
  一盘棋下了大半个时辰,旁观的瓶儿很是奇怪,大娘子明明有十几次机会取胜,为何却轻松放过,难道是对方手段高明,故意布下的陷阱,所以大娘子不肯上当,又或者是顾及知县大人面子……
  望着认真寻思的楚质,再看向满面清闲的沈瑶,瓶儿再是迷糊,也是知道什么原因了,特别是见到楚质棋子悬空半响,迟迟不见落下,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
  “怎么了?”楚质抬头,神色一片茫然。
  “瓶儿,茶水糕点冷了,去换过一些过来。”厉色瞪了瓶儿一眼,沈瑶淡声吩咐,又继续说道:“还有你们几个,去烫壶温酒,唤厨房炒几碟酒菜……”
  意识到自己的过错,瓶儿连忙收敛笑容,乖巧拾起桌案上的茶水杯盏,与旁边两个婢女一起款款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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