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王侯(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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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徐子先轻轻摇头,不是天赐,所有的一切,都是百姓们自己创造出来,只要上头有合格的统治者便可以,就如现在的情形,从武宗到成宗,再到崇德帝,大魏的光景是一年不如一年……
怀着略微沉重的心思,徐子先等人终于抵达了南安侯府门前。
别院那里已经是大变样了,由于财力还算充裕,人手更足,小妹和秀娘带着人翻新内宅,连后花园都重新整饰过,看起来欣欣向荣,外宅翻修了,到处补了破损的地方,换了新砖新瓦,木门木柱窗子房梁都重新上漆,并且换了一些新的家俱,看起来已经和那些日子好过的侯府别院没太大差别了。
至于外头的兵营更是傅谦带着刘九四等人修筑的堂皇建筑,所费不菲,更显示了徐子先的身份与权威。
整个南安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几个月前徐子先兄妹在南安镇还是个笑话,现在却已经是附近好几个大镇的主心骨,当家人,侯府世子徐子先的声望已经被推到极高,甚至小妹偶尔出门时,也是深刻的感觉到了镇上商民百姓的态度大有转变。
而此时此刻,兄妹二人站在侯府大门前时,还是看到了萧条破败。
“阿兄。”小妹转过脸来道:“如果不是太缺钱的话,还是拿钱出来把侯府翻修一下吧?”
“暂时还是要等等……”徐子先苦笑着道:“进来的钱多,出去的也多啊。”
现在一个月能收一万五千贯,而且把很多官户和隐户的力役时间都用了一半。徐子先又讲规矩,不会延长役期,如果下一步还用工的话就得花钱雇工,开销必定会猛增。
一年不到二十万贯的收入,要练一千五百步兵,等买了马回来,再练一百骑兵,按徐子先的设想是要比朝廷禁军更加精锐,投入的金钱绝对是海量。
到明年时,合格的团练兵,正项开支是每月伙食费超过五千贯,一百多匹马得三千贯马料钱,光是战马和武府的吃喝就得八千贯一个月,还不论饷钱。
如果走精兵路子,一个武卒每月放一贯五百钱,这是明面的军饷发放,和厢军相同。但徐子先打算用各种名目发下补贴,每兵一个月最少五贯以上,这才能作养出忠心足够,能力也足够的精兵。
舍不得钱,不投入重金,得到的始终还是半吊子的玩意,这是徐子先的个人结论,不一定全对,比如有的时候砸钱也未必能砸出精兵,但徐子先可以确定,不砸钱就必定出不了精兵。
“待坊机运回来……”徐子先屈指算道:“还得购入大量棉花,然后给庄上的妇人们拿去纺布,这事成了,每月又多收数千贯,待还了欠债,拨出几千贯来修理一下便是。”
“阿兄记得就好,”小妹脸上满是欣慰,眼神深处也有一抹骄傲,一些怅然。
“父亲会为我们骄傲的。”徐子先看的出来小妹的心思,眼前的一切再好,父亲和母亲也是看不到了。
小妹点点头,不复多语。
兄妹二人一起从侧门而入,几个留守的牙将一起前来迎接。
府中杂役倒是比以前多很多,李仪多派了十几人到侯府正宅来执役,虽然有不少地方破败,但最少都是打扫的干净整洁。
祭祀用具和物品也是准备好了,兄妹二人到各自住所换了素袍,一起到供奉先祖的侯府家庙去。
家庙平时不开,今日破例打开,下一次打开就是除夕时最隆重的年尾祭祖时了。
南安侯府子嗣单薄,俱是一脉单传,小妹并未出嫁,所以也能进入家庙,参与祭祀。
在一群牙将和执事们的簇拥下,徐子先将相对简单的仪式走完,最后持爵祭酒,上香祝祷。兄妹二人没理祖父祖母的神位和画像,只是站在父亲和母亲的画像和神主牌前。
徐子先站在徐应宾的画像下,脑海里有些混乱,甚至有些紧张。
他还算不算是徐应宾的儿子?从身份地位,世人认可的一切,当然还有这具身体,身上所流淌的鲜血,从这些来说当然算。
从情感来说,三位一体的记忆相当的复杂混乱,使得徐子先在苏醒之初性格和情绪都混乱了相当长的时间。
现在终于融合到一起,徐子先原本以为自己就是后世的大学生徐子先,但慢慢的他发觉,郁郁不得志的徐子先,纨绔少年的徐子先,各方面的回忆,思维习惯,做事的章法套路,也并不纯然是来自后世的人所能为之。
既然分不清,就不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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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昌文侯府
徐子先轻轻叹息一声,将三柱香插在徐应宾画像前的香炉里,轻声道:“父亲请放心,今生今世,我不仅要恢复侯府家业,还要使南安侯更上层楼……”
小妹可能在不远处听到了,眼中禁不住流下泪水来。
“走了,去昌文侯府赴雅集……”
“你有什么文章了么?”小妹仰脸问,眼中尚有泪光。
“还得把诗文做好了才能去吃酒?”徐子先笑道:“以我们和昌文侯府的交谊,混一顿酒饭,未必陈侯能把我们赶出来?”
“这倒也是。”小妹破泣而笑,接着看向徐子先道:“我看阿兄你祭祖之后,似乎又和刚刚有些不同。”
“女孩子家心太细不好!”徐子先不理小妹,故意在小妹梳的齐整的双丫髻上使劲揉了几下,把小妮子气的跳脚。
徐子先确实是放了一些东西在家庙里头,是对身份的迷茫,还有一些惭愧,惶恐。这一些负面的情绪一直留在心里,直到刚刚祭祀结束,才算真正彻底放下去。
不管怎样,他现在就是南安侯世子徐子先,他的努力和成就,未来的光彩,都与家庙里的那几位有光,用这个身份,只要但向前行,多有成就,那也就是他们的光彩。相信徐应宾九泉之下,也理应释然。
兄妹二人略作休整,徐子先换了三品武官袍服,与小妹一起到昌文侯府拜会。
与宗室多在一起相同,官绅大佬们多在三官堂一带聚居,常平仓,学宫,文庙,也多在附近,彼此走动的也多半是文官世绅家族,徐子先兄妹二人到时,因为其一身武袍,又是三品,品秩不是侯爵,但也高于普通的侯府世子,倒是引发了不少人注意。
一下子就有议论声起来,不少人想起了徐子先被授三品昭武将军,并授给五品团练使实职的事情。
在诸多的议论声中,徐子先兄妹二人眼看着一位长身玉立的青年人快步迎了过来,远远的向两人兜头就是一揖。
“九弟,小妹,好久不见了。”
来迎的是陈正志这个昌文侯府的世子,身份对等,而且,也还算熟。
徐子先也是赶紧躬身还礼,起身之后就笑着道:“崇德五年在岐州时与陈大兄还是经常见面,记得那会大兄以校书郎名义在岐州替陈侯爷效力,小弟那时就仰慕的很。可惜那时还不争气,不晓得上进,没有朝夕向大兄请教……”
陈正志含笑听着徐子先的寒暄话,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他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倒是真的在吃惊,都说南安侯世子已经判若两人,以前还不是太了解,今天乍一见面就感觉出不同之处来。
换了以前的徐子先,腹中无货,又纨绔脾气,哪会这么说话?不要小瞧了寒暄时的客套话,肚里有没有货,寒暄时也说不出象样的话来。有人总自以为内秀,但寒暄客套时唯唯诺诺不能成句,这等人真能有内秀?谈话能挠着痒处,不是简单的吹捧能做到的,别的不说,徐子先这一套话,先是指明当初昌文侯与南安侯有共事之谊,也点出与陈正志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但当年他小不懂事,没有与陈正志建立牢固的交情,现在深悔此事,潜台词当然是愿与陈正志结交,又不是说的很直白,恰到好处。
这番话说完,陈正志自是感觉如沐春风,当下笑着道:“九弟现在越的是不凡了,说话令愚兄也高兴的很……日后还盼常来常往,为兄我也能多高兴几回。”
两人一番对答倒是真的拉近不小的距离,陈正志又看了小妹两眼,笑道:“小妹个头长高不少,记得当年在岐州时还没有留长发哩……请两位赶紧随我到正厅去,父亲大人听说两位来了,高兴的很,急着叫我引进去见面。”
“好,”徐子先道:“理应拜见陈侯。”
陈正志笑笑不语,引着二人从仪门穿过,经过二门,直入正厅。
徐子先前世也来过多次昌文侯府,不过都怀着郁郁不欢不得志的偏激,在府里经常不欢而去,被人视为怪人。
今次进来,一路上不少低级的文官和士绅主动向徐子先拱手打招呼,这位南安侯世子已经成了冉冉升起的新星,团练使一职岂是容易到手的?背后没有大人物操盘怎么可能?朝廷那一套军前历练的政事堂的堂札价值万金,而福建路这里也是有大人物帮着把堂札的利益最大程度的转化,一个空头宗室侯爵从文官角度来说屁也不是,但掌握了实权的宗室侯爵,那就需要郑重对待了。
也有不少人想起了老南安侯徐应宾,中武进士,初授就是统制,然后是副都统制,岐州防御使,再上一步可能是招讨使,然后是都统制,如果不是岐州兵败,徐应宾到都统制,掌管一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很多人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徐子先,感觉这个少年比起其父当年更有可能成功,但也有人暗中摇头,南安侯府,真的不象是祖坟冒青烟的样子,也更有可能这个少年如他的父亲一样,冒起很快,但也会很快陨落。
更有一些身处要津的文官,打招呼归打招呼,却没有丝毫接近与拉交情的想法。
他们能打听到上层的消息,知道徐子先身后是齐王,而赵王一直对这个堂侄不假辞色,甚至多有为难。
这其中可能涉及到权力之争,涉及到大权,不要说堂侄,就算是亲儿子也只能站一边去。众人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徐子先不依附赵王,而去依附远宗的齐王?
这潭水太深,太浑,能不趟当然不要趟……
一路行来倒也热闹,昌文侯府的布置,建筑,一切都以质朴大气为主,较少精细的雕琢与粉饰,不象是文官府邸,反而是和武将的家宅很象。
可能第一代昌文侯虽是文官,却也武略起家有关。
徐子先跟在陈正志身后,沿着朴实无华的道路抵近雄浑大气七开间的大厅正堂,立刻听到屋中有阵阵哄笑声传来,看来客人很多,昌文侯府的面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门都是打开的,陈正志亲自引着徐子先兄妹进来,然后一路往左边的暖阁去,陈笃敬与几个年龄相当的老者正坐在官帽椅上说话,陈正志一到,陈笃敬就站起来,看着步履从容走过来的徐子先,陈笃敬先笑着开口道:“上回见明达好象还是在故南安侯的丧事上,一晃几年过去,明达长成矣。”
这话语中有一些缅怀,也有一些怀念故去故人的萧瑟,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后辈的嘉许。
徐子先毕恭毕敬的以大礼相见,口中道:“子先拜见陈侯,是子先无礼,一直没有多来府上拜见。不过也容子先自辩,先父薨后子先心志丧乱,很久未能振作。后来有思振作,在府城中五色杂迷,很难定心。是以到别院去,打熬身体,骑马练箭,又思梳理官庄引来岐山盗,一场恶战,前前后后经历颇多,前一阵又忙着团练之事,千头万绪,连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日后当常来陈侯府上拜会才是。”
陈笃敬尚未及说话,一旁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者抢先开口道:“这话说的也是有趣,先前怕府城诱惑多,常到别院居住,现在又不怕了?可见还是空话,少年人说话总是要实诚,不要虚言矫饰。”
徐子先抬头看了这老者一眼,认得了是信昌侯徐如鹤,字修龄,是个精细又阴沉的人物,向来心有大志,想将信昌侯府世袭传递下去,其子徐公达也是秉承其父的志向,对其余的宗室侯爵多有压制打击,以图在城中获得高位和实权,为将来得到朝廷认可获得世袭罔替的世侯机会。
今天这种场合,徐公达还没有蹦出来,老子倒是先出场子。
徐子先心里冷笑,脸上却是恭谨的很……他心里有数,要是徐公达上,他怎么嘲讽讥刺在场的大人物们都不会说什么,要是对徐如鹤不敬,就算徐如鹤无礼在先,只要徐子先做的过份了,一个“不敬老”的帽子肯定压在头上,再也摘不下来。
“信昌侯可知人会有变化?”徐子先拱手道:“此前躲到别院,是在下心志尚不成熟,不能受惑。现在能常回来,是经过锤炼之后,外物不能轻动我心,当然可以随意,往返进退随心所欲……”
“好一个随心所欲。”陈笃敬当然知道徐如鹤的心思,原本徐公达被捧的不低,在福州也算是有名的宗室子弟,徐子先异军突现,已经把徐公达的风头压了下去,现在除了赵王府的那几位,宗室子弟中哪一个敢夸说自己比徐子先更强?
带几十个侯府牙将,杀败二百岐山盗,斩首几十级,这份功绩谁能压的下?
陈笃敬有些恼徐如鹤抢自己的话头,等若喧宾夺主,当下揽回话头,对徐子先道:“你有这番心境,见解,不枉你父亲当年对你的苦心。实话说,我和你父亲的交谊可称为是知已,他背地里不知道替你操了多少心!现下好了,你不是浪子,却也回头上进,令人欣慰。以后,你不来,我派人逮了你来,你有什么错处,少不得我写信或是当面告诉你,你不服,我且要拿棒子替你父教训你才是。”
陈笃敬的话说的一点不客气,在场的人却是微笑点头,这是拿徐子先当通家之好的子侄来对待,这才有这么一番话,所谓话说的凶而却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就是眼下这般情形。
徐子先配合也是极好,两眼微红,躬身道:“陈侯……”
“还叫陈侯?”陈笃敬瞪眼道:“叫我一声伯父能亏了你?”
“我不怕亏,怕先父亏了……”徐子先笑道:“记得先父说过,他与您同天出生,两人报时辰明明您报的后,后来又改口,也不知道真假,到底谁大是说不清楚的事……我可记得,当年在岐州时,您和先父喝醉了,互相扯胡子争论谁大谁小,谁是兄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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