舵爷(校对)第317部分在线阅读

第四百八十三章
火辣辣
　　纵观所有的政治运动或者商业活动，都会随着境况的改变而导致架构和人员心态的改变，这种改变如果不及早处理，到了最后无一不会演变成为覆灭的下场。
　　所以整风是必须的，这也是无数的例子说明了的。
　　陆文龙不懂这些，但袁哲懂，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给他提了出来，让看起来似乎形势一片大好的陆文龙知道自己其实正行走在湍急的礁石险滩之中。
　　反而是维克托的那些商业理念对他没有太多帮助，维克托的做法很简单，培养职业经理人，什么配股养人带中层之类的方式，听得陆文龙头昏脑胀，等问过荀老头，知道哥老会以前就是干脆用礼堂下面设的刑部来管理行为不端者，陆文龙心里才慢慢有了点谱。
　　当面留足了面子，但是把话说得够狠够决绝，下来果然挨个找他承认错误，其实都是混混，哪里有这么多的约束，或多或少都有些做错事的地方，开诚布公说明了，心里也透亮一些，说起来还真是只有加入最晚，家里条件最差的江小船才是最干净的，这个力夫的孩子一贯就善待穷苦人，陆文龙最后征得大家同意，让江小船负责严查这种事情，以前的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再发现类似的事情，两次宽容，第三次就只有走人了！
　　下来陆文龙对余竹说得很苦口婆心：“正因为我们条件现在逐渐好起来了，真没有必要铤而走险的去沾染那些恶习，弟兄们一个个走正行为主，只是跟原来一样自在就好了。”
　　余竹想得更多，乘机把弟兄们手里面的人清算了一遍，凡是有些偷奸耍滑的就撵回县城去受罚两个月，要是回去还不改正，就不许再跟着大家了！
　　这就来得比较重了，所以陆文龙这一次的整风运动效果确实是相当显著的。
　　可那些恶习的东西不是他们说不沾就不会沾，刚刚把这些事情处理清楚，余竹那边留意那帮吸毒建筑工地上的小崽子就回报消息过来，对方应该是搞了数量比较大的“药”回来，最近动作很多！
　　的确是，明天就是五一节了，很多单位都在放假，有些工地也在放假，余竹留在那边留意这伙人的小崽子就在那家规模很大的市政工程工地边弄了个板车卖水果，天天都去卖，把人头都混熟了，原本一来是想找点这个老杨一伙人的痛脚好好收拾，二来就是春节那一次毕竟陆文龙他们带着人开车搬走了不少的建筑钢筋材料，也得防止人家醒过味儿来报复。
　　谁知道过去都几个月了，这帮家伙浑然没发生过一样，周杰那边倒是在继续供货的时候，笑骂了几次，说自己抽了烟搞得很难受，也装作没发生的样子，但却不找他们拿粉来吃。
　　卖水果的小崽子都已经觉得这个工作很不错，顺带还喊了两个小崽子过去卖盒饭，专把田螺哥他们饭馆剩下的饭菜热一热打理好就分装了拿过去卖，效益好得很！
　　打算把这个当成个正式业务来做了，饭馆里面的饭菜那比一般净拣破烂菜叶搞的盒饭好太多了，田螺哥他们现在好几个饭馆，浪费也大，这样一搞，几方都舒心。
　　就是在盒饭生意这边，有俩出来吃盒饭的瘦猴一看就是吃粉的，偏偏倒倒的食欲不佳，一边吃一边说最近要筹钱弄货，必须要卖货找钱，不然入不敷出，就要断档了。
　　话说得含蓄，遮遮掩掩的，哪里能想到一直在工地外面卖水果跟盒饭的四个年轻人是来盯梢的，警察都没这么敬业吧？所以根本就没有防备住。
　　这几位却仔细的听了回来给余竹报告！
　　余竹就找陆文龙拿主意，到底是报官呢还是过去劫了货泡水……现在这种功劳要给阿生，还早了点，那小子还在警校，连实习都没有排上呢。
　　毒品的事情，永远都不是小事，可陆文龙毕竟还是混混，那种混混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油然而生：“要搞就要搞痛他们，而且我是真信不过察二哥，风言风语的也不少了。”的确是，道上传说的那些拿钱放行的警察跟电视报纸上宣传的禁毒卫士们完全两样，陆文龙跟余竹还是选择相信道上的传言，毕竟道上对武刚的传说，都是真的。
　　所以紧锣密鼓的准备就开始了，不过陆文龙没能顾得上，他老丈人来了……
　　少了杨景行，陆文龙现在都还有三个老丈人呢，这个五一节，居然全部都来了渝庆！
　　唯恐天下不乱的汤灿清是故意的，听蒋琪说蒋天放跟师咏琪五一节要来渝庆看她以后，就决定自己也要请父亲过来看看自己，好歹自己现在也算是独立了，半成家的状态，自己这个老父亲就最好也来看看，其实估计内心还是有点想别别苗头的意思。
　　苏文瑾就纯粹是惊吓了，因为下午听说了这两处要来父亲，自己还有点郁郁寡欢的感觉，不过看看根本就不敢让听见的杨淼淼，又觉得苏明清起码是活着的，遥远的祝福一下就好。
　　但是等她晃晃悠悠带着蒋琪一起走到学校门口，打算到学校食堂端两个菜回来加餐，就看见苏明清站在那里，真的是手里的饭盒一下就掉地上了！
　　吓得掉了！
　　蒋琪是见过苏明清的，也吓一跳，不过能抖着手弯腰把饭盒捡起来，顺手就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拨弄一点过来遮住脸，搞得自己跟个女鬼似的，勉力站起来小声在苏文瑾耳边说一句：“我去小卖部打电话……”然后就极没义气的想跑！
　　苏文瑾却一把就抓住了蒋琪的手臂，似乎这样能给她点勇气，脚下的步子却在慢慢的往后退，苏明清明显是听见了金属饭盒掉在地上的声音，看见就转身直接走过来的，苏小妹的步子就慢吞吞的往后退，似乎在接近背后的修理铺子，手上把蒋琪的衬衫揪得死死的！
　　蒋琪尝试了两下，都没有把自己挣脱出来，就只能认命，尽量鼓起胆量跟大嫂站在一起，却低着点头看自己脚尖，脚上可是穿的刚买的新皮凉鞋呢，红色，真漂亮……待会儿不要被踩脏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苏明清脚下的步子不急切，但很稳健，他本来就不胖，很快的几步就走过来，看着女儿的表情，自己也在调整态度，似乎在耐下性子：“五一节你都不回去看看你妈？”眼睛瞟了一眼那个女儿挽着的姑娘，比女儿高出半个头的姑娘，看上去就苗条漂亮，这样当幼儿园老师好么？也有点胡思乱想，但没注意到那张脸。
　　苏文瑾在坚持，咬咬牙才开口：“我们有很多功课要做，阿龙那边也有很多事情，所以就不回去了。”
　　苏明清很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继续忍耐：“我刚问过古婆婆，你们放假都可以回家的……他教你这样的？”他是最恨孩子撒谎的。
　　苏文瑾摇摇头，妹妹头跟前面的刘海儿有点随意的随着这个动作摇摆几下，看上去很可爱，但是也很倔强：“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决定我自己怎么安排生活！”这春节以后，张雅伦还是在给女儿寄生活费来，寄到古婆婆那里的，苏文瑾却不去拿，婆婆问了也说自己不用，所以古婆婆有点着急，才打电话给苏明清问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陆成凡说的，苏明清是真的有点傲骨的，虽然远远的想着女儿，却一声不响的就让女儿远走他乡，居然就拉不下面子来，而且也永远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父亲要求儿女是天经地义的，哪有那么多的自我意识？所以被古婆婆骂了一顿，才跟张雅伦前后脚上来，还不愿跟前妻一起，于是比张雅伦都先到，正在考量怎么找女儿呢，就看见了人。
　　谁曾想都过去几个月了，苏文瑾脸上依旧还是那副有点桀骜的表情，一准就跟当年看见陆文龙那个小痞子拿着球棍指自己的样子，越发的来气儿：“你翅膀还长硬了！这半年懒得理你，你还真以为你可以随便扑腾了？！”说得女儿跟个小母鸡儿似的。
　　可苏文瑾骨子里还真是跟自己这个父亲有些一脉相承的东西，愈发的倔强：“你管好你自己！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自己知道！比你过得好！”声音有愈发加大的趋势，只是一边尽量提高嗓门说话，一边双手却更使劲的捏蒋琪的手臂，把个小美女疼得哦！
　　还不敢吱声！
　　苏明清顿时就火大了，上前最后两步，甩手就朝女儿脸上扇过去，蒋琪可一直都看着呢，经常跳舞，她这个运动神经还是要好一些，就这么一拉苏文瑾，让兀自伸过头就是要倔强的挨这一巴掌，恨不得打得越重就可以越把心底那点想念都打得没有的苏小妹往后一闪，堪堪躲过了这一下！
　　却把自己留在了那里，苏明清一下扇空了，甩过去，手指尖却在蒋琪的脸侧擦了一下！耳朵被挂到了，火辣辣的疼！
　　这叫什么事儿！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什么情况
　　蒋小妹什么时候被打过？
　　从小到大都是成绩好又乖巧的孩子，谁见了不是喜欢得要命的样子，这光洁的好看小脸蛋上还从来没有被扇过哪怕一个指头呢。
　　蒋琪根本还没来得及惊讶，自己就忍不住开始哭起来，哇的一声，说到底她也不过还是一个才十八岁的少女啊，而且是那种一哭就蹲下去，双脚呈外八字坐下的嚎啕大哭，双手手臂这么抱着自己的脸蛋，呜啊呜的……
　　远远的，阿林修车铺这边的小崽子一直都在路边拆卸轮胎装配做生意，能看见大嫂二嫂在那边，过马路的时候，苏文瑾还惯熟的给他们打了个招呼呢，远远的就觉得这个中年人不对劲了，拦着说话气势汹汹也就罢了，还动手动脚，简直就是犯了大忌。
　　所以苏明清刚开始动手，这边有俩小子就蹦起来，顺手抓过靠在铺子门口的棒球棍冲过来，还有一个歪歪嘴冷笑着退回店铺里面去打电话叫人，小流氓最不怕的就是事儿，遇见事那还不闹一闹？
　　于是电话直接打到小崽子们最仰慕的二狗哥那里，因为比起那些在做生意的大哥，这个嬉皮笑脸满身流氓气息的三哥经营舞厅跟台球室，怎么都脱不掉那一身的混混味儿。
　　所以曹二狗一边叫人给在念书的陆文龙打电话，一边自己就拉了两车人过去。
　　不过等他到了，洪峰都流到海边了……
　　就一个呼吸的事情，俩小子毫不犹豫的就挥棍抽打过去，苏文瑾有那么一瞬间打算叫住他们的，可苏明清根本就不顾那个被自己误伤的小姑娘，又是一巴掌朝女儿打过去，苏文瑾一闪躲就闭上了嘴，眼睁睁的看着苏明清几乎是左右两肋跟腿上立刻被连续砸了好几棍，都没什么思索，脚下一痛再一软，倒下去了！
　　书生么，能有多强壮，根本就抗不得打，倒下去就完了么，看着蒋琪已经哭哭啼啼的蹲在那，这几个可不是有点失职？就算是挣表现，那也得卖命的打啊，于是躺倒在地的苏明清还被劈头盖脸的抽了几棍，根本就看不清自己为什么被打的苏明清只来得及叫喊了几声：“你们……是……打……”话语就被硬生生的打回嘴里去了，只能在地上翻滚喊疼，真真是斯文扫地啊！
　　立刻就有不少的围观人群聚上来：“哟……阿林的弟兄们还收拾人啊？”
　　“你们这可很少动手，都是你们那些弟兄们在做事吧，怎么不把你们的打家喊过来？”
　　“看穿着就是乡下的吧，这都什么人啊，来城里还敢对小姑娘摸摸搞搞的？”
　　居然有点喘气儿的俩小崽子收了手：“特么的！居然敢在我们这片儿动手动脚，不想活了！”还要伸脚去踢，实在是觉得有点丢不起人。
　　但这些动作声音在苏明清的耳朵里，还真不如杀了他，想勉力开口，真的张不开嘴，浑身都疼得只能哀号，忍不住的呼疼。
　　这就是书生吧，骨头硬是硬点，但是真干个什么就百无一用了。
　　喊住这俩小子的是蒋琪，毕竟打倒的苏明清就在她面前，她也见不得这些暴力手段，何况知道这是谁呢，脸上的伤痛都不顾了，赶紧跳起来：“好了！我叫你们停了！我们走！”转身就要去拉站在边上一声不吭的苏文瑾。
　　苏文瑾有点执拗的拉不动，眉头皱得紧紧的看着那个在地上翻滚的父亲，说不上恨意，也真的没有点可怜的意思，难道父女之间真的可以割舍感情么，她的脑子里面有点乱，看看周围这么多人，深深吸一口气，弯腰拾起蒋琪又掉在地上的饭盒，终于开口：“你们把他扶到店门口坐下，等大哥回来处理这件事……”
　　店里面又追出来两三个小崽子，听了吩咐，立刻就七手八脚的把苏明清拖起来，又是蒋琪叫喊：“手脚轻点……轻点……”
　　苏明清只能在忙乱之间瞥过一眼自己的女儿，那个依旧长得跟个瓷娃娃一样，梳着平顺的妹妹头，咬着嘴唇一脸倔强的少女，他只有满脸的愕然跟眼底的惊讶，还有浑身的疼。
　　如果说上次在县城被麻凡带着一帮年轻人把他扣住，还算明白他的身份，没有下重手，今天这些蛮不讲理的年轻人算是给他上了一课，秀才遇到兵了，更何况，这些兵貌似还是自己女儿指挥的，什么时候天翻地覆到这种地步了，几十年前的革命又要开始了么？！
　　文化人脑子里面也有点乱。
　　看着苏明清终于被架起来弄到修车铺门口的板凳上坐下，苏文瑾才有点抱歉的看着面前的蒋琪，看看她脸蛋上的两条血丝：“不……好意思了，我爸……真，真不像你父亲那样。”
　　蒋琪不知道该安慰对方还是该继续自己哭，眼泪都还挂在脸上呢，白净清丽的脸蛋使劲眨了几下，好像把泪水挤出来，才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帮我擦擦？”其实也算是缓和一下情绪，都有点乱糟糟。
　　可苏文瑾帮她这么轻轻一擦，脸颊就有点火辣辣的疼，小美女顿时惊慌起来：“破相没？吓人不？”搞得苏文瑾居然扑哧一下笑了，蒋琪很不满：“还不是帮你挨的，我不管了，我回去照镜子了，你自己处理……别再让他打着你……”说了就转身跑，这么重要的事情，什么都比不上会不会破相了。
　　苏小妹还来得及在背后嘿嘿一句：“破相他还不是喜欢！”蒋琪才不理她呢。
　　苏文瑾一转头看见父亲，刚才的笑脸一下就消失了，咬咬嘴皮还是走过去，围观的人已经散了不少，毕竟这里不是什么主干道都是周围做生意的铺子，还有学生，苏文瑾递过饭盒给小卖部顶替张岚的一个小姑娘：“帮我们去打三个荤菜，两个素菜，嗯，顺便帮弟兄们也端几份肉菜出来……”她现在吩咐起人来，还有面面俱到的那种招呼劲，真有点大嫂的味道了。
　　几个小崽子笑着感谢大嫂，她摆摆手，才蹲在父亲的面前，但是有点距离，一米多，看着那个脸上没有任何伤痕，身上灰扑扑的父亲：“爸……您如果不愿意我这么叫，我就不这么叫了……”吓得刚才动手俩小崽子立刻跳开！
　　苏明清简直咬牙切齿：“这……就是我送你念的书？！”
　　苏文瑾能很平静的对话了：“不要你送，我也能自己养活自己，别拿这种什么都是您给我的口气，我不再是那个随便你打骂决定生活的小孩子了，我有我的生活。”
　　苏明清艰难的扭头看周围，还有仨远远的看着他呢，怕他动手，手里还是提着球棍，这个东西倒是让他想起什么：“他……这都是那个狗崽子的人？”
　　苏文瑾彻底没表情：“陆文龙一直都很努力，也从来不记恨您，您的心胸也该开阔点了，这是我们的弟兄……我不想跟你多说，你早点回去吧……”说着就站起来转身，走了两步，想想，又转身到小卖部去翻找了一下，一贯给弟兄和陆文龙准备的医药箱里面找了一瓶正红花油和一包麝香虎骨膏药，拿到苏明清面前：“您动手，才会被打，怪不得别人……”放下东西就真的起身走了！
　　苏明清不能体会女儿那种有些割裂的心态，还在叫嚣：“我要报警！我要去派出所报警！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打人！”
　　苏文瑾头都不回的，看看路上不多的车辆，躲避着，就自己过马路回家了……
　　只有那三个小崽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兀自叫喊的苏明清，有一个胆子大点：“这……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给警察？从所长到片警我们都熟，你要找哪一个报警，要不到警察局报警不？”
　　苏明清有点噎住！
　　心底那个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