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鬼事(三部全集)(校对)第50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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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秉钧顿时觉得天都塌下来,支撑自己在西南,千辛万苦的责任感,突然没有了依托。
  钟秉钧对着沐昂茫然无措,“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沐昂自幼跟随沐英镇守云南,对道衍并不熟悉,在他眼里,道衍的地位和身份,相比沐家侯爵,相差甚远,即便是荣国公,也是死后追封。所以在沐昂开来,道衍仅仅是一个在朱棣身边受宠的谋士而已。
  但是有明一朝,锦衣卫、青冥卫、孝陵卫是直接受皇帝亲自指挥的护卫,官职虽然不高,地位却十分的显赫。所以沐昂也不敢轻视钟秉钧。
  于是沐昂在府邸的侧厅,给道衍搭建灵棚。一切葬礼规格,都以公爵哀荣。钟秉钧也暂时无法向沐昂建言黑苗求和的事情,在灵堂给道衍守孝七日。
  七日之后,钟秉钧知道,虽然道衍已死,但是自己的责任还需要继续下去。于是拜见沐昂。从怀里掏出两个黄金蟾蜍。
  沐昂看见蟾蜍,马上就认出来是当年傅友德所有的宝贝。立即端来金盆,盛满了清水,让钟秉钧把两个蟾蜍放入水中,黄金打造的蟾蜍,本来是两个死物,可是一浸入水中,就四肢舒展,在水中慢慢游动。金蟾游动一会,其中一只攀附到另一只的背上,咕嘎的叫喊起来。
  钟秉钧看见沐昂对金蟾十分的喜欢,端着金盆,爱不释手。于是对沐昂说:“这对金蟾,是黑苗的首领顶王,献给侯爷的见面礼。”
  沐昂一听到黑苗顶王,脸色就变得尴尬起来。以蛮制蛮,这是沐家对付西南各种民族的一贯路数。眼见黑苗就要被白苗铲除,沐昂在其中花费了不少心血。
  可是现在顶王让钟秉钧拿着金蟾来求和,沐昂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钟秉钧受了顶王的恩惠,忠人所托,于是对沐昂说:“顶王让我给侯爷带一句话。”
  沐昂勉强说:“你说。”
  “楚王韩信,被陈平用阴谋算计后击败,被绑在汉高祖的车辕上,一路从楚地到长安,一直说的那句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沐昂作为沐英的儿子,读过史书,当然明白这个典故。
  钟秉钧说:“就是这句话。”
  沐昂看着钟秉钧,“一个没开化的苗人,怎么会懂中土的历史,这句话,是你编排出来的吗?”
  钟秉钧立即跪拜,“让銮和尚曾经在黑苗暂住,这也是侯爷要对付黑苗的缘由吧。”
  “且不论让銮和尚的身份真伪,他能让顶王告诉我这句话,就证明他是一个厉害人物。”沐昂沉思起来,他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任务,沐英是明朝开国的猛将,儿子当然不会是个草包。
  顶王带来的这句话,的确就是沐昂心中的担忧。他的父亲沐英是朱元璋的开国大将,而现在的皇上,却是靖难后篡取了宝位的朱棣。沐家虽然已经表示臣服于朱棣。但是以朱棣的为人,一直没有对沐家下手,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朱棣要靠着沐家平定西南。但是沐家真的把西南全部稳定下来之后。朱棣还会继续安抚沐家吗?
  钟秉钧把黑苗顶王的话给带到,于是就要向沐昂告辞,沐昂却挽留钟秉钧,“听说青冥卫是道衍国师创立,所有统领都是身负绝技的高人。”
  钟秉钧推辞说:“黄铁俞是龙虎山的传人,魏易欣是海外夜叉国,而郑和的本事远超过黄铁俞和魏易欣,相比之下,我只会一点末微的本事,不能和他们相比。”
  沐昂知道钟秉钧言不由衷,他没见过黄铁俞和魏易欣,但是郑和的声名已经威震四海,既然钟秉钧和这几个人都是青冥卫同僚,并且是受了暗中谴派到了西南,身手一定非同小可。
  钟秉钧看到沐昂突然挽留自己,知道他有事相求。于是等着沐昂把话说出来。
  沐昂于是摆下宴席,招待钟秉钧,名为践行,实际上一定有事相求。而且事情并不好办。
  钟秉钧在宴席上,多次想询问黄铁俞和胡濙的下落,可是寻找让銮的任务是十分机密,他也不能信口吐露黄铁俞和胡濙已经在西南失踪多年。按照道衍的叙述,胡濙身中丝线蛊,从时间上计算,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而黄铁俞可能回到了南京。
  两人在酒宴上各怀心思,终于沐昂让下人退开,站起来给钟秉钧敬酒,钟秉钧也就不再猜测,问沐昂:“侯爷是不是有为难的事情?”
  沐昂终于等到钟秉钧主动询问,这才对钟秉钧说:“我们沐家镇守云南,平定百夷,为了安抚,我和我哥哥都分别娶了摆夷女子为妻。”
  钟秉钧心里就明白,果然事情出在沐昂的家事上。
  沐昂接着说:“我娶得的这个摆夷女子,自幼得了怪病,身体羸弱,现在越发厉害。偏偏。。。。。。。我又十分宠爱这个女子。。。。。。。”
  钟秉钧心里顿时明白,沐昂英雄少年,宠爱自己的妻子,也是在所难免。沐昂是西南总兵,镇守一方,地位崇高,如果真的能结交,于自己的仕途一定大为有利。于是对沐昂说:“我自幼在青城出家,普通的医术,还是懂一点的。”
  沐昂苦笑着说:“我也找了无数良医,都说我的这个内室,病情奇怪,无法医治。”
  钟秉钧心中就坦然,如果沐昂的妻子容易治好,也不会来求自己出手了钟秉钧把酒干了,“我尽所能及,如果治不好,侯爷千万别治罪与我。”
  沐昂听了,总算是有了点希望,对钟秉钧说:“无妨,钟统领的本事我是信得过的。”
  钟秉钧就详细问沐昂妻子的病状。
  沐昂就把来龙去脉说了,他这个摆夷妻子,是四年前娶进门的。妻子是一个土司的女儿,姓白,沐昂为了和安抚土司,结成的亲事。只是没有想到,迎亲的时候,被土司告知,必须得晚上。沐昂以为是摆夷族的规矩,也就答应在半夜亥时迎亲,把土司的女儿接回总兵府。
  婚礼也安排在晚上,但是土司又告诉沐昂,婚礼上也不能敲锣打鼓,吹唢呐,这下沐昂就奇怪了。因为他也知道就是云南的摆夷族,断然也没有在喜事上不奏乐的道理。
  但是土司一再强求,沐昂也只有答应。
  整个婚礼就在深夜中,寂静无声的完成,就是前来道贺,参加婚宴的一干部众,都只能安静无声的吃饭。
  至于成婚的仪式上,媒婆和司仪也都是轻声细语,所有人都受了嘱咐,不能喧哗。
  沐昂本来就对这种安抚性的婚姻不太满意,心里就十分的懊恼。可是在洞房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妻子生的十分貌美,性格也非常温柔。当下所有不快都烟消云散。
  反而十分欣喜娶了这个摆夷族的女子。
  可是只从妻子娶进门开始,这个女子就不能离开卧室。沐昂才发现,妻子不能见阳光,也不能听强烈的声音。如果被阳光照射,皮肤就会裂开,听见强烈的声音,就会顿时晕厥过去。
  沐昂找了医生无数,都无法治疗妻子的病症,妻子也告诉沐昂,她从生下来,就被家人安置在一个偏僻的阁楼里,距离山寨遥远,从来不能离开阁楼。身边好几个人服侍,就是不能让她见光,并且保持四周安静。
  所以这个土司的女儿皮肤十分白皙,并且吹弹可破。加上本来就貌美,让沐昂十分的宠爱。沐昂就一直有了心事,想把妻子的病治好。
  现在无法可想,只能求到了钟秉钧的头上。
  钟秉钧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症,但是已经应承了沐昂,只能先去看个究竟。宴席一直吃到了子时。沐昂把钟秉钧带到了府邸的后院。
  后院种了好大一片竹林,占地几十亩,而竹林旁都有亲兵把守,沐昂带着钟秉钧带着亲兵在竹林中行走,轻声说:“内人对所有的声音都十分害怕,偏偏竹林被风吹动的声音,并无妨碍。”
  钟秉钧看着这片竹林,应该是沐昂专门栽培在这里,为了妻子,算是煞费苦心。两人走到竹林中心,钟秉钧就看见了一个竹楼。
  沐昂走到竹楼下,向守在竹楼下的侍女说:“把夫人请下来。”
  于是侍女走到竹楼上,过了很久,扶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慢慢走下来,女子全身都用黑纱披住,头顶还戴了一顶草帽。
  钟秉钧看了,就知道这女子就是沐昂的夫人。
  侍女把沐昂夫人带到竹楼旁的一个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软椅,然后扶着夫人轻轻躺在软椅上,天空的月光透过竹林,照射到沐昂夫人的身体上。
  整个情形,就是走南闯北的钟秉钧也闻所未闻。
  沐昂带着钟秉钧,蹑手蹑脚的走到妻子面前,生怕脚步声大了,并且沐昂早就身上的佩剑等饰物都取下,为的就是不要相互碰撞发出声音。
  钟秉钧心中好笑,沐昂是一个武将,杀人如麻,可是对自己的妻子却是十分的细心。
  钟秉钧对沐昂说:“能否把尊夫人的草帽取下。”
  沐昂自己走到妻子身边,小心翼翼的把妻子的草帽取下来,生怕把妻子的头发和皮肤都触碰。钟秉钧心想,如果动作粗鲁,可能真的会把沐昂妻子的头发皮肤伤到。
  草帽取下后,月光照射在沐夫人的脸上,沐夫人眼睛紧闭,仿佛月光都如刀刃一般,让她无法忍受。
  钟秉钧看见沐夫人的面容后,心中顿时明白沐昂为什么对妻子如此宠爱,沐夫人的确是平生所见,天姿国色的一等一女子。
  而且皮肤白皙到无法形容的地步,五官精致,也是无法言喻。一头长发,也披散下来,乌黑浓密。真的是一个吹弹可破,精致无比的瓷娃娃。
  只是沐夫人的身体羸弱,肚腹却微微隆起,钟秉钧心中明白,沐夫人已经怀孕。
  钟秉钧轻声询问沐昂:“侯爷和夫人之前有过麟凤吗?”
  沐昂铁青着脸,过了很久才说:“有过,但是被我扔到火里给烧了。”
  钟秉钧听了,心中一紧,不敢追问。
  沐昂才继续说:“生下来是一个一尺长的大卵。。。。。。。”
  钟秉钧听了,轻声问:“确定不是胞衣?”
  “不是胞衣,”沐昂咬着牙说,“就是一枚丸卵。”
  钟秉钧心中顿时知道不好,他看见沐昂的脸上杀气显现,虽然一闪即逝,但是被他看得明明白白。
  沐家镇守西南的封疆大臣,妻室竟然生了丸卵,这种事情并不为旁人所知晓,而且沐昂也说起,找过良医无数。钟秉钧想到这里,背心一阵发寒。这种丑事并不为外人所知,而沐家在云南有生杀大权。那么曾经知道沐夫人诞下丸卵的所有人,一定都已近被灭口。
  而现在沐昂已经把这个隐秘的事情告知自己。。。。。。。
  钟秉钧知道自己的命,已经丢了大半。
  钟秉钧脑袋里快速思考,瞬间想了无数可能,就是想不出沐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症,不仅不能见光,不能听见声音,而且生下了丸卵。。。。。。。沐昂要继承沐家爵位,可是后代却是丸卵。
  钟秉钧明白了沐昂的焦虑。现在沐夫人即将生下第二个胎儿,而且非常可能,又是一个怪胎丸卵。
  沐夫人被月光照射的久了,眼睛慢慢睁开,对着沐昂微笑一下,明目皓齿,风情婉转。
  钟秉钧只能凝视沐夫人,看能不能看出究竟,突然看到竹林中一条青蛇标,从竹子上慢慢的移动下来,顺着竹竿爬到了沐夫人的躺椅旁。
  沐夫人的躺椅也是竹子编制,颜色和青蛇标相同,青蛇标慢慢的在竹椅上旋绕着攀爬,一直爬到了沐夫人的裙裾里。
  沐昂和侍女都没发现这条青蛇标。也只有钟秉钧学过青城道术,眼神锐利,开了夜眼,才能在夜间分辨出细微的差别。
  现在让钟秉钧更加震惊的是,他明明看到了青蛇标爬进了沐夫人的裙裾里,而沐夫人不仅没有慌张惊呼,连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沐昂轻声询问钟秉钧:“能看出来我内室,到底是什么病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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