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鬼事(三部全集)(校对)第66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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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徐云风赢了,张天然认命了。
  徐云风带着我们到了灵村之下,我们登上去的时候,徐云风的头发和胡须又长出来了。
  徐云风一再的说,他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而方浊要把他拉出来,并不是仅仅是要拉一个不存在的人出来。方浊要一个活生生的人陪着他。
  徐云风拒绝了,就跟当年他拒绝孙拂尘一样。没有什么合理的理由,只是他自己愿意这么做而已。
  “那王鲲鹏呢?”我把话题岔开,问楚离。
  楚离回答我:“其实王师叔在打算进入到古道里之后,也是这个想法。他本来就不打算出来了。”
  我苦笑着说:“我懂了,王鲲鹏是知道徐云风不会这么做的。既然进来,就抱着留下的准备了。”
  我敬重的看着方浊,还有楚离,“其实我跟你们任何人都没有交情,无论你们怎么做,在你们的角度看来,都是正确的。就是因为你们从内心里不愿意这么做。到了最后的时刻,也没有为了自己的目的,牵连不相干的无辜。因为你们是你们,而不是张天然。”
  方浊已经在我的面前泣不成声。
  “你内心里也不愿意这么做的。我知道。”我劝慰方浊,“在爬上来的时候,你有很多机会能把他们调换上来,可是你没有这么做。你心里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他们能跟上来,是不是?”
  方浊抹去了泪痕,站立起来,“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该回家了。”
  “是啊。”我看了看天空和长江,“我该走了,再见。”
  我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
  我回到了我的生活里,每天写作,然后去了云南,然后到了北京。无论如何,方浊这些人还是改变了我的人生。我成为了一个真正凭借写作为生的人,按照我之前的道路,我应该是一个工地上的技术员,一直到退休。我的人生轨迹也发生了改变。
  我仍旧是一个无神论者,至少我在我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回答。至是当我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穿行,在茫茫的山间野林里徒步,在荒野里的夜间,抬头看着满天繁星的时候,我会突然想起来,这个世界可能并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一切越来越客观而冷静,天地万物都已经开始能够被科学规律解释。
  风雨雷电也在人类的预测之中
,风云变幻莫测也成了文学的形容词。“旅行者1号”也飞到了太阳系,人类的基因图谱也已经被破译,暗物质已经被证实,欧洲的大型对撞击也发现了希格斯玻色子,弦论的理论在建立……
  这一切,导致人类所有的古老的神话在崩溃。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无趣。对宇宙的认知越接近真实,就越来越冷酷和客观。
  这都是我们的选择。
  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这个世界是另外一个样子,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一去而不复返。徐云风和王鲲鹏的坚持,在世界其他的地方一定也有人同样的做过,而他们的结局,也都是一样的归宿。
  但是他们也紧紧是大势所趋中的一环而已。
  至于我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人,更加是宇宙中的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
  如果,我说的是如果,这个世界是另一种方式呢。
  比如黄裳。
  ——终南山的通天殿上,已经斩尽天下十万厉鬼的黄裳,拿着被鬼魂加持的螟蛉,看着已经被自己击败的冉怀镜,冉怀镜坦然受死,黄裳却对冉怀镜说,你走吧,后世诡道有人要拿到你手中的灭荆宝剑。荡离之术,不能由此断绝。
  冉怀镜离开后,黄裳将螟蛉祭起,十万厉鬼聚集在黄裳的身边。老道终于现身,
  看着黄裳,“恭喜穷奇转世,斩鬼飞升!”
  而黄裳看着老道身边的一条巨蟒,潸然泪下。黄裳坐化,老道带着弓衣隐没与绵绵的终南山中。
  比如叶珪。
  ——乾隆十年,叶天士在家中寿终正寝,享年八十岁。叶家开枝散叶,桃李天下,苏州名流都来吊唁,西南的魏家也来人奔丧。灵堂之上,金山寺住持香筑大师,亲自为叶珪超度。一个妇人,孤零零的站在灵堂里,妇人扶棺痛哭。而香筑大师只是垂头念诵往生咒。
  比如陈平。
  ——汉孝文帝二年,右丞相、曲逆侯陈平躺在卧榻上,怀中抱着赤霄宝剑,行将待闭。陈平看着房间里的铜壶滴漏,水滴在一滴滴的落下,陈平在想着自己一生的选择,为了成就自己的伟业,他放弃了做太平道的首领。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后不后悔。但是他见到了两个人,不知道什么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人,陈平已经没有力量互换身边的侍从,看着两个幽灵一样的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陈平看了很久,才认出来是张良和什利方。
  陈平瞑目了,什利方就是赤松子。
  张良和什利方在陈平旁边站立良久,然后两人破窗,驾云而去。
  比如钟秉钧。
  ——在云南丛山峻岭之中,魏易欣走在前面,钟秉钧紧紧跟随。只是魏易欣拿着手中的铜铃,铜铃摇动一下,钟秉钧就听从铜铃的声音,亦步亦趋。
  夜间的微风吹过,把钟秉钧脸上的黄裱纸揭开,露出了钟秉钧一张血肉模糊的脸。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过往。都去了。
  我宁愿相信,这些都是我脑海里的无端构想。他们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虚无的传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了追究的意义。
  我把这些人,这些事情,用WORD文档写在电脑里。
  是真是假,也就作罢。
  我从灵村回家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些人。我已经彻底的离开了他们的世界——术士的世界。
  如同方浊对徐云风所说的,真实和虚幻可能并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只要有人还能记得他们,他们就有存在的意义。
  我很感谢方浊给了我这三本书《青冥志》、《黑暗传》、《大宗师》。让我在文字中熟悉了那么多可爱的人,他们是术士,但是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我不仅在文字里见到了他们,我还真的和他们曾经走到了一起。
  我看着他们努力和挣扎,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追求和梦想。
  在无数的闲暇里,徐云风、王鲲鹏、方浊、金仲等人的面目在我眼前闪现,我似乎觉得他们并没有远去。而是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每当想起这点的时候,我的内心就十分的温暖。人生已经太无趣,而他们的事迹,让我的生活变得有趣了很多。
  从方浊给我三本书的那一刻,其实我就已经进入到了他们的世界。看着他们一步步迎着朝阳成长,看着他们孤单的背影走向夕阳。
  当然当我有时候,需要去寻找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的时候,我也行动过。
  我去过荆州,找到邓瞳的家。可是邓瞳的家已经被是一片废墟,一个小型的挖掘机在残垣断壁上作业。而春茂恒的员工听我问一个邓瞳的人的时候,她们的表情比我还迷茫。
  我也去过水文局去寻找黄坤和申德旭,得到的答案是黄坤查无此人。而曾经是工程师的申德旭已经退休,退休后离开了宜昌这个城市。至于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如果他是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可能就是去回老家养老去了,如果他是白丹派的司掌,可能他在哪个深山里炼丹吧。我宁愿相信后一种猜测。
  我也去了秀山,当地有很多姓黄的人家,不过他们都否认了黄家家族的存在。
  既然去了秀山,距离湘西也不远了,干脆也去了辰州寨。我记得那个叫何重黎的小伙子,可惜,即便是辰州,当地人也并不认为赶尸是一件真实的事情,更多的人,都认为是他们当地旅游开发的一个卖点而已。是的,当地人也不相信赶尸的存在了。就算是赶尸还存在,魏家人已经没有了,何重黎还能把这个手艺继续传递下去吗。
  至于犁头巫家,他们家族的事迹,仍旧在鄂西的民间流传,无论问一个端公,都会对我讲出一大段关于犁头巫家的传说。
  诡道的门派,还有一个楚离,但是我也知道,我这辈子永远不可能在遇到这个人了。
  我很喜欢《暗战》里的那两句台词,医生对着癌症晚期的刘德华说:“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刘德华轻松的说:“这辈子而已。”
  是的,这辈子而已。
  不过我还是遇到了一个人,当然是方浊。
  遇见方浊的时候,已经又是两年之后了。
  我回到了宜昌,在家里跟我的一干兄弟聚会喝酒的时候,我看见方浊就坐在邻桌。这次就她一个人。
  我当时就很惊愕,方浊向我微微点头,示意不用打招呼。等着我跟兄弟们喝完酒之后。兄弟们都各自离开回家,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方浊走到了我的身边,以她的身份,找到我当然是非常的轻松。
  我不知道方浊要找我做什么,方浊却告诉我,需要我再帮一个忙。
  我没有问帮什么,就答应了。
  方浊的要求也很简单,她希望我能陪她去一趟七眼泉。
  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没有人任何的为难,我当即都答应了。
  第二天,我和方浊到了七眼泉上。
  七眼泉的七个山峰仍旧矗立,山峰之下的一片的湖水。湛蓝的湖水清澈透明。
  方浊就站在湖边,静静的看着湖水。头顶的白云在山风的吹拂下不断的变换。方浊对我说:“徐大哥,我想看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被这句话难住,突然我意识到了方浊到底想要什么。
  我拉着方浊走到湖水的对岸,让后让方浊闭上了眼睛,“我来告诉你……”
  方浊听从我,把眼睛闭上,我开始告诉她我看见的一切。
  我说:“徐云风现在正在扛着一根木头,从树林里走出来……”
  ——徐云风扛着一根木头,从树林里走出来,走到了湖边,湖边有一个修建了一半的栈桥。徐云风在栈桥上,把木头用锯子锯成了两段。然后徐云风就在我的面前,坐在了栈桥之上,躺下来看着天空,休息了片刻之后。徐云风站立起来,把两段木头扛到了栈桥的尽头。
  徐云风比划着将木头平放,蹲下来,嘴里咬着两颗钉子,用手里的锤子一下一下的钉着木头,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十分的专注。不一会两个木头就在栈桥之上固定好了。
  徐云风吹着口哨,从我和方浊的面前走过,我拉着方浊,不紧不慢的跟随。
  徐云风再次回到了树林里,我们也跟着走到了树林。王鲲鹏正在用一把斧头砍一棵树,树干倒下,树冠上的枝叶与其他的树木枝叶相碰,发出哗哗的声音,树木倒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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