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鬼事(三部全集)(校对)第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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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你是说你去了福建。我还怪你没叫上我呢。”
  王八说:“刚才阿金说的话,我基本听懂了一大半,再加上我以前在福建偶然听到的一些传闻,我已经能够猜出是什么缘故了。”
  “偶然听到?”我冷笑着,揭王八的短处,“你是专门去打听的吧,就知道你去福建没好事。”
  王八开始把他认为发生在阿金身上的事情说出来:“中国历史上有很多大规模的人口迁徙,基本都是因为战乱,中原的人口,从北方南下,走得远的,就会到广东福建一带。”
  “这和阿金两口子有什么关系,你扯这么远干嘛。”我打断王八。
  王八说,“阿金两口子是福建人,当然要从这里说起啊!”
  “他们是20世纪末的福建人,你说几千年前的事情,你怎么不加个LONG
LONG
AGO……”
  王八和我争嘴争惯了的,有时候这种争吵反而对探讨事情有所帮助。所以王八不介意我的插嘴,继续说道:“历史上记载人口迁徙南下的记录,犹以南北朝五胡乱华、南宋偏安最为著名。其实我认为,也许中原民族迁移南下的过程,应该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甚至早于有史书记载。”
  “这跟阿金夫妇有什么关系!”我正准备把王八损几句,我突然意识到:语言,这个事情的关键——语言。王八其实在根据历史的事件推测语言的变革。
  “移民的过程,也就是侵略一方的种族,同化当地土著的过程。”王八见我懂了,继续说下去。“南下的民族文化上占有绝对的优势,土著无法对抗。”
  “所以民族迁移的过程,就是土著被外来民族融合的过程。”
  王八说道:“融合,哼哼,融合,多好听的字眼。”
  “什么意思,难道不是民族融合吗?”
  “我来解释民族融合的涵义……”王八说道:“就是侵略的民族占领土著部落的良田房屋,杀光敌方所有的男性,幼儿都不放过,霸占敌方部落的年轻女性……然后理直气壮的认为将对方的民族融合进来,当然部分后代也具备土著的基因,却是来自于母系。这就是民族融合。”
  我赞同王八的理论:“生存空间就这么大,没办法,只能强者生存。”
  王八说道:“那些所谓的强者,在北方游牧民族面前,却又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于是福建这种外来民族迁徙很频繁的地域,就是发生‘融合’最多的地方。”
  “一个杀伐太盛的地方,恶毒邪性的事情,当然会多一些。”
  “有一种信息,在文化变革的筛选中,顽强的生存下来,流传至今……”
  我彻底明白王八的意思了:仇恨的信息。
  那些苟残于世的土著女性用她们的语言,牢牢记住了仇恨,所有的语言都会变,但记载仇恨和诅咒的语言,因为深刻,没有嬗变,并且代代相传,演变成了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我问王八:“你的意思是说,阿金是被这种古老的咒语诅咒了。可是阿金自己也是福建的土著啊,他老婆还是惠安女呢。”
  王八没有直接否定我。他换了个方式:“你是什么地方的人?”
  “这还用问,宜昌人呗。明知故问。”我想都没想,回答补充:“货真价实。”
  “你爷爷是什么地方的人?”
  我开始冒汗:“四川……”
  “你爷爷的爷爷是什么地方的人?”
  “江……西……”
  王八不问了,“听说江西人都是山西洪洞县大槐树过来的。”
  我明白王八的意思了,我老徐家才六七代相传,不到两百年的时间,就分别认为江西、四川、湖北是自己故土。以此推断,福建几千年来不停的外来民族迁徙,到了今日,谁能说上自己是正宗的土著。
  “钱家占了赵家的房子,说是自己的;孙家后来抢了钱家的房子,时间久了,也认为这个房子是自己的,李家把孙家人杀干净,过了两代,后人还以为这房子从来就是自己家的祖产……”王八自言自语的念着。
  我还有个疑问:“你说福建的古老咒语和我们内地的邪咒是同一种,我认为不错。可是这个语言,我曾经听另外一个人——是人——不是鬼,也说过。”
  “那肯定是不一般的人,身怀绝技,来历不明的人。在那里,带我去拜访。”
  “魏瞎子说过。”
  “这不奇怪,都说了是古老的咒语,咒语既然能诅咒人,当然也能解救人。”王八接着说:“魏瞎子那里我去了好多次,怎么从没听他说过这些话?”
  王八又想了一会,“疯子,我想了,魏瞎子说那些话,一般人听不见的,你能听见应该不是偶然。”王八忽然兴奋起来:“我当初就说了,你的八字很怪,没说错吧。”
  诡异语言的事情,在王八的分析下,终于帮我弄明白了。但是当我和王八回了趟市内,再回来的时候,两口子已经离开了商场,不知道去了何处,他们没给任何人透露他们的下一个生存之地。
  至于阿金的事情,王八后来根据催眠后阿金说的话,和他曾经在福建“听说”到的见闻。大致能够推测出来:从福建的特有的民居——围屋说起。现在福建的围屋成了民族风俗文化的典范了。书刊电视上不厌其烦的介绍,这种房屋结构的合理性:通风合理,采光合理,排水合理,空间布置合理……却把最主要的功能排在后面。
  当初福建人修建围屋,重要的功能就只有一个,其他生活上的结构设计都是附属产品。围屋最重要的功能,非常残酷且现实:打仗的需要。
  打别人的时候,抢来的粮食要囤积到围屋。别人打自己的时候,围屋就是城堡。就这么简单。
  阿金的陈家祠堂和隔了一座山的另一个家族,在水源田地上纠纷不断。世代互相冲突,结下深仇。在文革中,阿金几岁的时候,陈家的祠堂终于把另一个家族给收拾了。当时国家大乱,武斗稀疏平常。县里的造反派头子,和陈家有点渊源。陈家借势,铲除了世仇。但是对方家族中有个老太婆,在陈家人鸠占鹊巢的时刻,用那中古老的咒语,对阿金的家族下了诅咒。当时的场景,是什么样,王八也无法推测有多恐怖。
  至少那个恐怖景象,让阿金快三十年了,都不能听到类似诅咒的声音,听到了就发狂。那个诅咒让阿金和他老婆永远不能回家,注定在外漂泊。那黑气永远不会消散,阿金甚至把那诅咒传染给身边的人,例如他老婆。这就是望德厚和王八要我离阿金远点的缘由,因为我的八字招鬼,别惹火烧身,阿金身上的诅咒,跟望老太爷一样,惹不起。
  阿金为什么整天的赌博喝酒狎妓。也许只能在那些时刻,才能稍稍忘却那诅咒给他带来的巨大恐惧。为什么他看见女儿就来气。那只有一个理由选择:他们陈家,被诅咒的其中一个咒语,就是我们中国人最耳熟能详的咒语:断子绝孙!
  
  第一部
第三章
借命
  
  99年的时候,我在三峡上班。我的读书时候的好朋友,王八突然来看我。他要我跟他回市内做点事情。要我给他帮帮忙。
  我问他帮什么忙,他说一个老邻居,家里出了事情,儿子得了怪病。医院看不好,现在在家里等死,家里人放出话了,不管什么稀奇古怪的办法,只要能把儿子弄好,一定重酬。
  我当时刚刚从望家坪的事件中解脱出来,后怕还来不及。那里会答应,再掺和这种邪性的事情呢。当即就拒绝了王八。
  可是后来王八帮我解开了自己会说那种瞎话的缘由,又让我觉得欠他的人情。
  王八就给我说好话,说这个事情没得什么好奇怪的。他就是好奇,其实那家人并没有请他帮忙,他只是觉得这件事很古怪,而且是人体生病的事情。你老徐应该感兴趣。就跟从前的那个草帽人一样,是不是?
  王八说到草帽人,我不说话了,我的心开始动起来。当年若不是因为那个草帽人,我怎么会把整整一本《内经》抄写一遍,并逐句的探研。王八太知道我的心思了。一看我犹豫,就使出这杀手锏。
  没办法,我同意了王八的请求。跟领导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回到市内。先去了王八的办公室,办公室里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对王八说:“王师,你这两天去那里了,头说了,你要是再不坐班,他就要扣你奖金和分红了。”
  王八没有理会,径直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见小姑娘挺漂亮的,就上去跟她没话找话,问小姑娘用的什么牌子的口红,太配她的嘴型了。我也想买一支,送给我女朋友。我女朋友的嘴唇跟你的一样漂亮。
  那小姑娘傲气的很,“自己去国贸买去。”
  我讪讪的问王八:“什么来路啊,你们头的情人啊。”
  王八哈哈的笑:“你狗日就是会瞎想。她是我们头的侄女。来实习的。”
  王八收拾好了他的家业,一些道士的法器之类。我都熟悉,觉得没什么。帮他扛着一个老君像,把一串铃铛挎在肩膀上,从办公室里走出,到楼道去等电梯。
  写字楼的人都把我们当怪物看着。这种目光我和王八在学校就已经习以为常,现在更是不以为意。可是王八边走,屁股荷包就掉些黄裱纸出来,撒了一地。别的公司的人,就很厌烦。
  那个漂亮女孩追出来,“王鲲鹏,你还上不上班的啊?”
  “我已经把那个离婚案搞完了,要休息几天。还有,头要是扣我的分红,我跟他没完。”
  王八说着话,跟我进了电梯。
  我觉得我现在有必要,将我和王八的身份和关系给大家交代一下了。
  我们是同学。以前在学院都属于不务正业,学习超烂的那种学生。可是我和王八当年都热衷于一些中国的神秘文化。
  王八的大名是王鲲鹏。我的大名是徐云风。王八当年很郑重的说:“我是大鹏展翅,你云生风起,正好相辅相成,成就大事业。”
  当时王八说的大事业是用铜钱摆卦,课出的卦象,推断一个星期的天气情况,什么时候下雨,下雨的时间要精确到两小时以内……和别人打了赌的,五十块钱。当时我用我五德推演,帮了他不少忙。
  我和王八学习的方向不同。中国的文化太博大精深了,不可能做到一个人对所有的门类都有所猎及。根据各自的性格,我们选择了合适自己的方向。
  王八对易经研究的很透,可以用各种方法课卦,推断变卦的思维很奇异。经常和某些懂行的人讨论,某个卦象的第几爻在什么时候应该不是变为什么卦象,而是应该……这说法都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可是得到了很多道士的认可。
  我和他不同。我不喜欢太规则化的东西,我认为世上万物变化,随意性是很大的,喜欢用笼统归类的方式思考问题。所以我对道家的古朴思想很感兴趣,并很快背熟了道教的几部经典。
  后来又因为一件事情,把方向转到《内经》上面,才把这些东西坐到能够运用一点。那件事情,跟一个草帽人有关。
  当然我和王八当初所学的东西不是我所说的这么笼统和简单。这些细节,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反正我们那时候学这个有兴趣,比上课专心多了。
  很多人见我们专心致志的样子,就劝我们:“你们要是学习有一半这么刻苦,也不用每学期挂这么多科啊。”
  往往王八就把眼睛一翻,“老子要是喜欢搞学习,还跟你一样,死到这个学校里来啊。”
  王八也许是家境很好,脾气是很古怪的,对旁人都是爱理不理的,说出话来冲得很。可是他对我一直很客气。他说我这个人,性格对他的胃口。
  总之,在那个年代,我和王八是学校里绝对的另类。他的外号就是王八,我就惨一点,被人称呼“疯子”。
  毕业后,我找不到工作。混来混去,混成了个保安。
  王八也找不到工作,但他家里有钱,送他到北京读了两年法律系本科。回来了就当了律师。收入是我的十几倍。可是王八每天里,还是跟学校一样,不务正业。我都羡慕死他了,要是我有这么份好工作,还他妈的整天搞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干嘛,还旷工去搞。
  真是个贱人!
  不说这些了,说说王八要去帮忙的那个家庭情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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