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昌鬼事(三部全集)(校对)第8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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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八把手中的那个碗微微倾斜,碗内滚开的桐油,向棺材里滴落下去,穿过那个凿开的孔洞,淋在那戾魂的身上。
  “呀——”那个戾魂在棺材尖声叫嚣起来。可是他不能躲避,无数个符剑把他死死的钉在棺材里。王八手上稳稳的,没有一丝抖动,碗里的桐油继续往戾魂身上淋着。
  一碗桐油即将倒完,王八一伸手,旁边的小伙子立马递给他一碗,然后接过空碗,再去舀桐油。
  戾魂的身体被桐油烫的破烂不堪。销蚀骨骸,棺材里的尖啸也渐渐减弱。变成了吱吱的声音,比老鼠的叫声大不了多少。
  王八仍旧不停的倾倒滚开的桐油。棺材里的响动渐渐小了。
  包括我在内。所有人现在惧怕的反而不是棺材里的鬼魂,而是表情冷漠,动作却歇斯底里的王八。
  王八把那一锅桐油全部倒进了棺材。
  然后围着棺材唱起歌来。唱的就是在赵一二家里跳地戏的歌曲。
  终于结束了,王八吩咐众人把预先准备好的木柴和汽油,扔进坟坑。然后点了火。
  大火猛烈的燃烧,把棺材烧的彻彻底底。一直烧了三四个小时,天都黑了。
  王八走到老钟面前,得意的说道:“我做完了。”
  老钟默默不语,隔了一会,对王八说:“大恩不言谢,我欠你个情,今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我明白了赵一二,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帮他了。王八走的道路,就是在重复他的道路。
  事情终于完结了。
  七个月后,老钟夫妻,在330一家国芳酒店摆开酒席,宴请的宾客中,有王八和我。
  席间,钟妻还不放心,“王天师,我的孩子……”
  王八说道:“没事的,你放心。”
  钟妻如释重负,大喜过望,连忙从坤包里拿了个红包,递给王八,王八接过,偷偷的塞到我的手里。
  那小孩是个女孩,健康的很,正在哇哇的哭着,钟妻连忙给她喂奶。
  今天是给这个女孩做满月酒的筵席。
  吃过饭,我和王八在路上走着。
  我说道:“王八,这个事情,我心里有点堵。”
  “你认为我该袖手旁观,让那个冤魂,找老钟索命,是不是?”
  “不是……”我一时语塞,让冤魂找老钟报仇,我也不愿意发生。可是王八把冤魂治的那么凶狠,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也觉得有点不妥。
  王八默默的说道:“没办法,诡道只能做诡道的事情,至于人间的恩怨,我管不着。”
  王八完全变了,我知道,他再也不是,那个扶危济贫的律师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神棍。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如何镇鬼驱邪的路数。他再也管不着人间的正义了。
  我对王八说道:“我发现你和一个人非常相像。”
  “师父吗?”王八以为我说的是赵一二,“我做的一切,都是跟着师父学的。”
  “不是的,赵先生不是你这样的,可你自己发现不了,你和赵先生的区别。赵先生和鬼打交道,我见过,他没你这么无情。”我否定了王八,“你现在和那个金仲,已经完全没有区别了。”
  我说完这句话,丢开王八走去,王八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我走到无人处,把王八给我红包掏出来,拆开一看,略略点一下,至少有五千块钱。
  看来做个镇邪的高手,收入也不菲啊。王八的命真好,做什么都有钱赚。我心里又开始嫉妒起王八了。我扔掉红包,拿着钱,心里想着,给曾婷买个金项链去吧。这丫头,跟我这么久了,却什么都没图上。
  
  第二部
第九章
诡道算术之看蜡
  
  “下个星期,我就要到师父那里去学看蜡了。”王八说道。
  “看蜡,听着好熟悉,”我说道:“好像听赵先生说过这个东西。”
  “我本来是想辞职,搬到西坪的山顶上,专心学艺。”王八叹口气说道:“师父却不同意我这样做,他说我跟他当年不同,用不着这么孤注一掷。”
  我说道:“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这辈子,非要做点什么事情,让别人记住,你才觉得过的甘心吗?”
  王八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也差不多吧,我当律师,就一辈子是个小律师,除了让自己活的滋润点,没有任何意义。即帮不了别人什么,也左右不了什么事情。”
  “可是你做神棍,就不一样了。”我说道:“你现在学了赵先生的手艺,是不是可以做很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那些事情,也是必须要有人做的。”王八说道:“我当律师所有的事情都无法掌控。我不喜欢这样。但我当术士,就不一样了……我迟早会当湖北最厉害的术士。”
  我不说话了。王八也沉浸在他的憧憬之中。
  现在我和王八之间,话题越来越少,之所以偶然还在一起聚一聚,只是勉强让各自觉得,大家还是朋友而已。
  “听说看蜡也是一种算术,和水分一样呢。”我突然想起来,看蜡这个东西,赵一二在中心医院曾经问过我的。我主动打破沉默,找个能让王八感兴趣的话题。刚才他说过,他再去西坪,就要学看蜡了。
  “看蜡勉强能算是一种算术吧。”王八说道:“可他和其他四种算法都不一样。”
  “水分、晷分,这两种你读书就会了。加上算沙和看蜡,还有一种是什么?”我问道。
  “还有一种是听弦。”王八很不开心的说道:“金仲的师父从前很擅长的,可惜我不能学听弦。”
  “为什么?”我问出口,看见王八沮丧的表情,就知道说到他的痛处了。
  “师父说了,他也不会听弦。只有……像你这样的人,和师伯他们才有学听弦的资质。”
  “水分、晷分、算沙、听弦、看蜡。”我叫道:“王八,我明白了,这五种算术,分别对应着五行。”
  “你现在才知道,我可是早就知道了。”王八说道:“我当初就明白了,水分不用说,五行属水。晷分历来是皇家的专用,当然属木。这两种算术,在世间常见。听弦和看蜡,就是诡道擅长的术数。别的道教门派也有懂听弦和看蜡的,但运用最出色的在我们诡道。”
  “听弦属金,看蜡属火。”我说道:“那样五行算术,除了土德,就齐全了。”
  “可惜我学不会听弦。只能学三门。不过师父说看蜡学会了,我就可以出师。他就不用在亲自教我什么东西,后面就靠我自己去学。”
  “看蜡,到底是一种什么术数,和水分一样计算吗?”
  “不是的。”王八说道:“看蜡是从蜡烛燃烧的情形来分析时刻,但不是阳世的时刻。看蜡算的是阴司的水分。但阴司本就和阳世相对,宇宙至阴,所以无法用水分来算,不见天日,也不能用晷分来算。最合适的就是看蜡和听弦。”
  “原来如此,看蜡和听弦,是专门算阴间时刻的。”我又问道:“那算沙呢。能算吗?你好像没说要学算沙。”
  “算沙是师父也没完全弄懂的。他说算沙其实不是中国的算术,是从西方流传过来的,现在世上会算沙的人基本没有。他也只会最基本的看沙砾,不会算。即便是这样,他也是仅有的几个会算沙的人之一。他说了,只有一个人,算沙的能力在他之上。”王八说完,把我看着。
  “难道是我?”我瞪大眼睛。“可我从来就没有用心计算过啊,我算沙,完全是靠感觉估算的。”
  “就是因为如此。师父才认为你才是世上唯一能够纯熟掌握算沙的人。”王八说道:“算沙是最特别的算法,水分和晷分行天道,听弦和看蜡明阴司,只有算沙,不知所属。而且算法古怪,也许你不知道怎么算,靠估算,才是对的。”
  “也就是说,你作为诡道的传人,你只能学会三种算术,而本来应该是要会四种才行。”我安慰王八:“赵先生不也是只能用三种吗?他也不会听弦,算沙也不擅长。”
  王八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我愣了愣,明白了,对他喊道:“那能怎么样,要么我们换命,跟以前那田镇龙和老秦的儿子一样,这样我们就都开心了。我当风光的律师,把董玲娶了,再把曾婷当我的情人,妈的,多开心。也不用像现在一样,给女朋友买一套裙子都买不起!”我把自己的耳朵拎着,朝向他,“你也得偿所愿,用这个通灵的本事去当叱咤风云的镇邪术士,那样你开心啦!”
  我知道王八是在羡慕我有学道术的资质,但我特别敏感这一点,忍不住跟王八发一顿牢骚。可是我和王八都明白,这是不可能的,命运也许可以换,但命格是人一出生就牢牢烙印在生命里,无法更改的。
  如果我学诡道,我也许会成为诡道继往开来最厉害的术士,因为我能做到把五种算术都纯熟运用。从王八的语气分析,从来就没有人,能做到这点。
  怪不得赵一二和金旋子对我都青眼相加。我想到了金旋子赠给我的那个“狂”字,我这么久了,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我明白,肯定跟我和诡道的渊源有关。我不敢吧这个事说给王八听。王八知道了,岂不是更难受。无论是金旋子,还是他师父赵一二,都没有送他什么字。
  和王八好不容易在一起聚一聚,却不欢而散。若是跟以前那样,大家吵一架,就把怨气都发泄的烟消云散。该多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和王八之间都各怀心思。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走的时候,王八竟然还要和我握手,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分过。还要这么假惺惺的握个手,再道别。
  我心里郁闷,回屋了,就找碴跟曾婷吵架。曾婷被我气哭了,下了班也不回家,害的我到处找,在宵夜摊子找到她和同事在喝酒。恨不得把她大骂一顿。
  好说歹说,把曾婷劝回去。跟她赔不是,曾婷这丫头竟然趁机要挟我,要我跟着她到她家里去。我已经找借口推辞过很多次了。现在她有把这事情摆上台面上,我又不好说我不愿意去她家的真实原因。想含混的糊弄过去。
  曾婷却认真了,“你如果不跟我回家去一次,我们就分了算了。你难道一辈子都不去我家么?”
  “你不也是和你妈合不来,怎么现在又转性了。”我挖苦道。
  “我爸爸身体不好,听说病了,我要去看看。”曾婷要哭出来了。
  “你和你家人经常联系?”我惊讶的说道。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死在那里爹妈都不知道啊。”曾婷哭出来了,“我妈来找过我了。”
  我还能说什么呢。到了这个地步,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郭玉了。
  去郭玉的家,我买了点水果和糕点当做礼物。
  进了门,郭玉竟然很客气。还做一桌子的菜。曾婷的爸爸是很憔悴,看来当了一辈子领导,虽然官不大,可退休了还是不习惯。身上的小毛病就多起来。
  席间大家都很客气,我一直担心郭玉发难,但没有发生。郭玉问我叫什么,我也如是答了。可郭玉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看来她已经把我忘了。曾婷的父亲问我在那里上班,我编瞎话骗他:“在某某牛奶公司做区域负责人。”
  我也问曾父现在是不是身体欠佳,听曾婷说过,生病了。
  曾父说道:“没什么,就晚上老是做梦,梦见婷婷的奶奶找我,要我回去,家里被水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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