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王朝(校对)第61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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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绣幕是那一代年岁接近的修行者之中天赋最佳者,这几乎是所有人认定的事情,然而他现在自己却是这么说,难道元武和那个人都会看错么?
  “我哥显得不如我,是因为他将所有事情都做了,而我只需要考虑修行的事情,所以在过往的很多年里,他做了很多事情,而我却只是个只懂修行的痴者。”
  方绣幕想着这些年来很多的片段,心里有些感伤,“我最不如我哥的地方,就是我不够了解他,但是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
  “我修的是清净自然经,修的是清净自然的心境,在过往的潜修里,我养了一池鱼,便是要看那一池锦鲤在局限的清净天地里的欢快愉悦之意。在鹿山会盟之前,我便有了破境的契机。只是我哥早就告诉我,我还差一点东西。”
  “我离开长陵随波逐流到海而回,又在此处停留许久,也总是觉得欠缺一些东西,直至今日听到我哥的死讯,我才明白我欠缺的是什么。”
  “清净无为,太过清心寡欲,虽合我所修功法的心境,但鱼跃龙门,却是要一种奋争激死之心。我不争不杀,又如何能有那种一跃出水,离开那片局限天地,鱼化龙的心境?”
  “我欠缺的便是这杀意。”
  “我哥太过了解我,便是要以自己的死,来给我带来这样的契机。”
  听着方绣幕的这些话语,这名刑司供奉心中渐渐清晰,但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问道:“那您为什么要屈居在这里,每天从事这样繁重的劳动?”
  “既然太过清净不成,那便看看不一样的世界。平常人的世界里或许有我欠缺的东西,我的心境在多年的修行里变成一摊静水,所幸这名酷吏做的很好,他的所为令我越来越不快,终究激起了我的杀心。”
  方绣幕看了一眼这名刑司供奉,接着说道:“而且这里距离长陵虽然不近,但也并不算太过遥远。”
  刑司供奉沉默无言。
  传闻里这名只知潜心修行的痴者已经踏浪出海,脱离这尘世间,远游海外仙山,然而实则一直留在这尘世间,并未彻底走远。
  他的修为太低,无法揣度此时方绣幕的境界,但是看着萦绕方绣幕的淡淡宝光,他却知道方绣幕这一去,这是真正的潜龙出渊,对于大秦王朝而言,便是又多了一名强大可怖的敌人。
  “您……您准备要去哪里?”
  这样一个人的行踪对于大秦王朝而言十分重要,所以明知自己这样的问题有可能触怒对方,换来杀身之祸,然而看着转身离开的方绣幕,这名刑司供奉还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方绣幕的面容波澜不惊,他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道:“这里距离阴山更近些,而且我现在回长陵又有什么意义,能杀得了谁?”
  这名刑司供奉再也说不出话来。
  等到方绣幕的身影彻底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他的身体里才再次涌出更深的寒意。
  他开始想到方绣幕是借回答他的问题以彻底表明自己的态度,告知天下人。
  他说回长陵能有什么意义,能杀得了谁?
  然而以方绣幕此时的境界和修为,长陵又有哪几个人杀不了的?
  最多便是郑袖等数人。
  所以他的意思是从此之后,他便成为郑袖和元武的仇人,他要杀郑袖和元武。
  他告诉天下人要去阴山,同时也是告诉很多想去的宗师,巴山剑场的敌人,要去那里,便要和他厮杀。
  他虽然一直都静修不出手,然而天下的宗师们,有多少人有信心战胜他?
  ……
  方绣幕静静的踏浪而行。
  江面开阔,他心境辽阔。
  他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以夜策冷之天赋和这些年被刻意压制,却会在修为上有这样的成就。
  因为有些人的修行是刻苦,是痴,而她这样的人的修行,却是每一步都在争命。
  若平安清净,一直在那小院里修下去,他或许可以拥有惊人的寿元,然而恐怕最终却会无悲无喜,任何外物不惊扰自心,最终变成了一个毫无情绪的木头人。
  然而人天生便有感情,有诸多割舍不下的东西。
  若是将这些都割舍了,这人之一生,还能留下什么痕迹?
  那还要活着干什么?
  随着他的前行,不断有一层层清净的光在他的身上泛出,就像是无人的清晨,夕阳初升时,水面上偶尔泛起的波光。
  这一层层清净的光是他许多年苦修的自然积蓄,此刻在他的体内泛出,慢慢的凝结,在他的身前慢慢的结成一柄剑形,结成一柄本命剑。
  这柄剑沉于他脚下,慢慢透露出杀意。
  江水破开,他这柄剑如乘风破浪的快舟,逆流而上。
  ……
  当方绣幕本命剑成,身笼清光往阴山而行时,在千山阵中已经昏迷许久的扶苏渐渐醒来。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伤势因为某种药力在慢慢好转,接着他看到了和自己距离最近的青曜吟。
第八十章
红袍和白袍
  扶苏看到了青曜吟身上着者的岷山剑宗青玉色袍服,又看清了他不修边幅,甚至和乞丐差不多的乱发。他知道岷山剑宗的修行者里,只有传闻里那名神魔养殖者才会如此不事整洁。
  那人虽将力气都花在了研究异兽上面,但实则精通药理,和人屠耿刃一个擅长用毒,一个擅长用药,是天下翘楚。
  扶苏知道自己现在体内的伤势好转,自然只可能是这人用了药。
  这种药力十分柔和,令人觉得舒适,然而看着青曜吟,扶苏心中却是更加痛苦了起来,他万般痛苦地说道:“前辈,难道一些私人恩怨,就要将整个岷山剑宗和整个王朝全部拖进来么?”
  “这不是私人恩怨的事情,这是道理。”
  青曜吟平和的看着这名痛苦的大秦太子,说道:“王惊梦依托整个巴山剑场,若说想要窃国,夺取元武的皇位,也是十分轻易,这是为信义,兄弟之情及世间伦理。然郑袖叛他,元武杀他,灭巴山剑场,这乱夫妻之情,朋友之义。若是父子、夫妻、兄弟、亲友之间皆不顾道理。那这是何等的天下?为兄弟报仇,这不是将整个岷山剑宗和整个王朝拖进来的事情,而是人活在世间,总是要讲道理的。”
  扶苏无法反驳,当年的事情知晓的越多,越是接近当年的真相,他就越是痛苦。
  因为他也无法想明白,当年自己的父皇,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情?
  “没有人喜欢战斗。”
  青曜吟看着他,说道:“尤其没有人喜欢冒着被杀死的危险去战斗,所以你首先必须想明白人为什么要这样战斗的原因。”
  扶苏艰难的呼吸着,他看到了一旁如枯木般坐着的东胡苦修僧,看到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年纪小一点的千墓,又看到了澹台观剑和丁宁、长孙浅雪。
  这些人自然都是世间翘楚,然而在这连番的战斗之后,每个人的境况都极其不佳,可以说看上去很凄惨。想着这些明明光凭借修为就可以避世活得很好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战斗的原因,他更加说不出话来。
  接着他没有看到那条已经蜷缩在长孙浅雪长袖之中的幼龙,却是看到了盘踞一侧尘山里的十数条腾蛇,看着这十数条原本属于胶东郡的蛟龙现在却似乎顺服于身侧这些人,他的心中便顿时生出极大的震撼。
  ……
  夜枭还没有死去。
  他依旧处于一种弥留的状态中。
  此时这千座尘山之外,到处都有修行者的踪迹,任何一名修行者都可以轻易的杀死他,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般微不足道。
  然而此时杀不杀他完全没有意义,更何况作为发动这一场有可能改变整个天下格局的杀局的始作俑者,再加上他的身份和为此付出的代价,有很多修行者都不会让他轻贱的死去。
  此刻他的身边凝立着一名身穿黄袍的胶东郡修行者。
  这名胶东郡修行者是一名很老的老妇人,面上的皱纹足以吸纳一碗雨水,她的手里握着一只骨质的鸣哨。
  她的身后两侧侍立着数名身穿同样黄袍的修行者。
  看着最后数条投入千座尘山的腾蛇影迹,她的眼神里充满无限感慨。
  “你可满意?”
  她轻声的问夜枭。
  夜枭已经说不出话语,但是眼瞳里出现了满意和感谢的神色。
  他投入了自己的一生,以及家中残余的一切,而胶东郡也投入了许多代人的心血。
  这么多蛟龙入阵,里面的人就算不死,也应该剩不下多少力气。
  接下来剩余的事情,自然就只是最后的收割。
  他有些涣散的眼瞳里,开始出现了一抹浓艳的红色。
  一名身穿大红色袍服的修行者,出现在了这里,到了他和胶东郡老妇人的面前。
  这是一名须发洁白的老者。
  他的面上有一种奇异的暴戾和不信的神色。
  当这名老者出现在身前时,夜枭的眼瞳里充满更多的满足。
  修行者的世界里很少有人喜欢穿大红色的袍服。
  一是这种颜色太过热烈、张扬,一身红本身便很俗气,而且太过显眼,在一些战场里,很容易吸引敌人的注意力,而首先成为被杀死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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