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乘风录(精校)第9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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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远的黎明似乎迟迟不肯到来。郑东霆感到自己昏昏沉沉地坠入了一个又一个苍茫的梦境,又一次次失望地醒来,眼前是一成不变的黑暗,只有身边连青颜朦胧的身影给他一丝温暖和安全的幻觉。就在他以为明天永远不会到来的时候,地牢的大门“轰”的一声打开。
  数百个鬼奴每个人手里拿着一支松油火把,涌入走廊。橘黄色的明亮火焰刺激着郑东霆的眼帘,让他忍不住双眼酸楚,忙不迭地闭上眼睛。丁零当啷的开锁声犹如浪花拍岸层层响起,关押天书会人众的地牢大门被一个接一个打开,里面关押的犯人被鬼奴们押解着踏入走廊。郑东霆用力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两个鬼奴的左右挟持下身不由己地站起了身。就连昏睡不醒的祖悲秋也被拎了起来。他焦急地朝旁边的牢房看去,只见连青颜和洛秋彤也被鬼奴推搡着朝地牢门外走去。
  “你们干什么?出了什么事?”郑东霆急切地大叫道。“废什么话,出去就知道了!”一个鬼奴狠狠捶了他脑袋一下,将他拎出了牢门。
  郑东霆被左推右搡地押入了天书会众魔头组成的长长队伍,两旁是眉目狰狞的鬼奴,远远的前方和后队还有地位尊贵的十二魔使压阵,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难道……要把我们集体处死吗?”郑东霆心慌意乱地想道,“把我们都杀了就再也没人知道秘笈的下落,这也不失为斩草除根的好方法。糟了,是活埋还是砍头,还是直接把我们推下悬崖……青颜和师弟怎么办?”
  就在他越想越惊慌的时候,迎面施施然走来了紫袍金带的牧忘川。今天他的打扮和平时所见大有不同,身上穿着绛紫色绣滚龙腾飞图的衣袍,头盘高髻,戴金峨冠,看起来多了一分英伟豪迈。只见他旁若无人地逆着人流行走,若无其事地来到郑东霆身子左侧,左手悄无声息地按在他的左掌之上。接着仰起头,负手而去。
  “情况有变!”正当郑东霆不明就里之时,牧忘川的传音入密突然刺入耳膜,“解药被十二魔使和弓天影护送到了朝阳广场,我只偷到剩下的这半粒,这粒药丸只够你恢复逃跑的力气,情形不对你一定要先跑。”
  郑东霆想要提醒他不要逞强,但是自己的功力全失,无法施展传音入密,只能狠狠地一咬牙,仰头装作打哈欠,借着伸手拍嘴的动作将这半粒珍贵的解药拍入腹中。
  随着涌动的人流,郑东霆在左右鬼奴的押解下穿过一重重的地宫走廊、石阶机关,来到一个横在天花板上的石门面前。这个石门此刻已经被打开,从上面射下来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郑东霆忙不迭地闭上眼睛,任凭身后鬼奴推搡着走入了这片白光之中。久违的灼热感瞬时袭遍了全身,令他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多日之后,自己终于又能够见到人间的太阳。忧的却是自己不知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佝偻着身子,低着头,紧紧闭着眼睛,生怕明亮的光线会将久未见阳光的双眼刺瞎。在他身边,他听到连青颜、洛秋彤的脚步声窸窸窣窣地接近了他,接着,两声轻呼猝然响起。
  “怎么?”郑东霆连忙张开眼睛,抬头望去。一见之下,他也顿时变色。
  他所在的,仍然是升魔台上的朝阳广场。这本来是一片巨石形成的平滑地面,在它的北面是举行天书大宴的石宫,在它的东南西三面则是空空如也的悬崖峭壁,再往外则是神鬼俱惊的葬神谷,没有黄鹰引渡,任谁都会摔得粉身碎骨。但是今天这朝阳广场东西两面却竖起了高高的两道石墙。这些石墙都是以千钧巨石交叠而成,摆放不似普通建筑一样规律,但是严丝合缝地遮挡住了南北两面的峭壁和天空,令人生出飞鸟难渡的森严感。石壁前是由高到低四道石阶,每道石阶上都站着一排身着乌黑铠甲的魔教教众。东西两面总共是八排教众,阵列井然,威风凛凛。
  在朝阳广场的正南面用结实的圆木搭建起了一个气势雄伟的多层看台。在最上方的看台上有两根高耸入云的旗杆,旗杆顶端各自立着一只神骏的巨大黄鹰。这个看台比两旁的石壁稍微矮了三四丈,透过这个看台上方的空间,人们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葬神谷中弥漫的层层云霭。最上层的看台上端然危坐着天书博览会的始作俑者,雄才大略的魔教新教主,曾经化名叶婷盗取了天山七十二剑诀的督红花。在她下面的几层看台上坐着魔教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十二魔使。
  弓天影率领一队鬼奴侍立在看台之前,在他们面前是一张巨大的石桌,桌上摆着一盏金盘,金盘中堆满了淡绿色的浑圆药丸。在石桌旁有一个大型的武器架,架上琳琅满目地摆满了各种武器,很多兵刃形状怪异,个性鲜明,分明是天书会魔头们的成名兵刃。
  这两道石壁,一座看台与北面的石宫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环绕着朝阳广场中心辽阔的空地。眼前所有的一切不但没有令朝阳广场生出局促之感,反而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肃穆,令人忍不住有一种想要低头膜拜的冲动。
  郑东霆偷眼回头望去,只见天书会众魔头被源源不绝地从石宫中押解出来,在他身边一个个跪倒在地,就仿佛一群被人困在蟋蟀罐中的玩物。而他自己也在两个鬼奴的强迫之下,双膝一软,歪歪斜斜跪在地上。
  “各位一定奇怪,为何我要将你们押到这新建的竞技场上。”坐于看台最高层的督红花,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冷然道。
  “呸!你这个女魔头,莫非还存着什么好念头?”金和尚不甘示弱地呸了一声,话刚出口,他立刻被两名鬼奴按倒在地,光头狠狠撞在朝阳广场的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
  “各位,之前为了圣教的中兴大业,在天书大会上多有得罪,我督红花在这里向各位好汉陪一个不是。”督红花说到这里,巍然站起身,朝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一众魔头躬身一拜。
  “督红花,不用在此惺惺作态。我们当年和你父辈没少打交道,魔教的花花肚肠,不用浪费在我等身上!”海南掌门鬼王宋无期厉声道。
  “既然宋掌门如此干脆,我督红花也不想啰嗦。”今日的督红花洗却了往日的阴沉和肃杀,情绪显得格外开朗和高昂,只见她双手合在胸前,昂首而立,扬声道,“世间自有江湖以来,中原西域,黑白两道,魔途正路的分歧从未有一天间断。江湖人士为了虚无缥缈的道义之辩、门户之别、意气之争抛头颅、洒热血,白白葬送了无数大好性命。江湖各派自扫门前雪,只知固守江湖规矩、门派之见,不能同气连枝,致使有志之士,学武无门;无能之辈,虚耗光阴;令武林秘典,时有失传。我魔教有意聚合同道,削平江湖门户,统一天下武林,分配世间武学,令才智之士日有所获,造福江湖。希望各位能够抛却成见,共襄盛举,助我圣教成就前无古人的伟业,从此万载留名,永垂青史!”
  她的话仿佛黄钟大吕,震得跪倒在地的众人耳鼻发颤,心神失守。一时之间,所有人头脑中都是一片混乱,谁也没有回话。
  “圣教主威伏江湖,一统天下!”那东西八排魔教教众和十二魔使同时站起身,踏前一步,大声喝道,声如雷霆,震得众人眼冒金星。
  “督红花……”太行山寨的二当家姬放歌抬起头来,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想做江湖中的皇帝?”
  “人间既有武则天……”督红花一双绝美的眼眸中闪烁着狂热的火光,“江湖岂能少了督红花。”
  “啊!”听到这句话,众魔头仿佛炸了锅一样纷纷议论了起来。自有江湖,武林之中高手林立,派系分明,山头众多,江湖子弟呼啸山林、横行湖海、快意恩仇,有志者争一个天下第一,无志者图一个逍遥快活,自古以来从未有一个人想过统一江湖,做江湖人的万人之上。那实在是因为想要驾驭江湖中所有奇才异能的江湖子弟实在是一个太过疯狂的主意。但是如今魔教声势惊人,既汇聚了天下武林的秘传经典,又在天书会上将江湖中最强横的魔头们一网成擒,似乎江湖之上很难再有人来阻止督红花气吞天下的野心了。
  “教主话已说明!有意加入圣教者,就踏前一步走出行列,从此与我圣教一起执掌江湖牛耳!”弓天影扶剑踏前一步,扬声喝道。他那高亢嘹亮的啸声,让众魔头同时闭上了嘴,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默默不语。
  郑东霆微微抬起头,朝弓天影所站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身紫衣的牧忘川正在朝着看台前石桌上那盘绿油油的解药悄悄靠近。但是他显然也没想到督红花会说出这么一鸣惊人的豪言壮语,惊得愣在了当地,动弹不得。看他这模样,郑东霆暗暗着急,生怕他引起督红花的注意,暴露了他的反叛之心。
  幸好现在魔教自教主督红花以下所有教众都将精神集中在台下一众魔头的态度之上,并没有注意牧忘川的不妥。过了良久,没有一个魔头上前一步,宣誓效忠魔教。整个朝阳广场静寂如死。郑东霆偷眼看了看身边的连青颜,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似乎预料到未来的不幸。在她的身边,洛秋彤旁若无人地守护着祖悲秋,对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
  “她决不会罢休的,不知道她会使出什么恶毒手段来折磨我们……”郑东霆想到这里,心头扑扑乱跳,抬眼偷偷朝督红花望去。
  太阳此刻正行到督红花的头顶,在明亮的日轮光华之下,这位魔教教主的表情谁也看不清楚。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只有半盏茶的工夫,又仿佛过了一万年。督红花忽然冷冷一笑,笑声尖利如夜鬼哭啼,令人心头一颤。
  “各位果然不愧是铁骨硬汉。对于慷慨豪迈之士,我圣教一向是佩服的。事实上,我关押各位至今乃是因为我圣教虽然夺得了天书会上一半秘笈,但是落在圣手门徒手中的那一部分秘笈却踪影全无。我一直希望两位圣手门徒能够把秘笈交出来。但是他们一意孤行,誓死不愿招供。我想,反正他们手上的秘笈记载的就是各位的得意武功,不如请各位在这个竞技场上演示一下个中精髓,让我圣教十二使讨教一番。”督红花不紧不慢地说。
  众魔头纷纷暗中松了口气,一个塞外胡人带头道:“那没问题,督教主,是不是演示完了就放我们走?”
  “当然……”督红花用手一指身旁旗杆上的两只黄鹰,“这两只黄鹰可以带着演示完了的各位英雄离开。”
  此话一出,众魔头喜笑颜开,人人都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争相观看那两头硕大的黄鹰,和它们身后无穷无尽的苍穹。多日以来,他们困守此间,失却自由,都无比思念往日叱咤江湖、纵横驰骋的逍遥日子。每个人心里都仿佛长了一对翅膀,从看台上方那口青天中振翅飞出去。
  “……如果各位在演示完了本门武功后,还在人世的话。”督红花慢吞吞地吐出最后这一句诛心的话。这句话仿佛一记残忍的闷棍,重重打在众人心头,令他们新生出来的一丝生望转眼化为云烟。
  “督红花,你好狠毒!我们功力俱失,如何打得过魔教十二使,你干脆痛痛快快把我们杀了吧!”太行南寨大当家夜刀花青厉声道。众魔头纷纷称是,无不破口大骂。
  督红花似乎连搭理他们的心思都没有,只是朝弓天影做了个手势,就缓缓坐回了看台上的座位。
  “安静!”弓天影踏前一步,怒喝一声,制止了众人的骚乱,随即扬声道,“圣教十二使何等尊贵,岂会占你们的便宜。凡是下场和十二使比试的人,都会被赐一颗解药,解去三日醉魂丹之毒。来人,把阄筒呈上来!”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个鬼奴抬着一个青碧色的石箱来到他的身边,躬身肃立。弓天影来到这石箱旁边,洪声道:“你们这干人等的姓名都在这阄筒之中,十二尊使抽取到谁,谁就到石桌前领取解药,再到兵器架前取回自己趁手的兵刃,明白了没有?”
  “他奶奶的,打就打,一对一你佛爷我怕过谁来!”金和尚破口大骂。其他魔头有的面沉似水,有的跃跃欲试,有的低头沉思,有的咬牙切齿,但是都不得不暂时接受了这看似公平但却决不公平的条件。
  “教主大人!”看到一切都已经讲解清楚,弓天影转过身朝着看台上的督红花恭恭敬敬抱拳行礼。
  “嗯……”督红花慵懒地在看台的宝座上侧了侧身子,将脸靠在支起来的一只手背上,缓缓抬起右手一只手指,“大郎,你先来。”
  她的话音刚落,一道乌云一般的身影闪电般从看台上飞降下来,重重落在地上,一双黑靴深深埋入朝阳广场的石板地上,只砸得石屑翻飞,声势逼人。待到烟尘散去,众人方才看清这位十二魔使中排行老大的大郎。他的身材魁伟修长,比常人高出一头有余,看上去精壮威猛,举手抬足间流露出绝代高手的风范。昔年十二魔使大闹中原,手下死了数不尽的绝顶名家,如今新十二魔使隐忍多年,终于现身江湖,声势武功只有更胜从前。这里到底有谁能够抵受他们破茧而出的锋芒,魔头们面面相觑,无不黯然失色。只见那大郎健步走到石箱的面前,伸手探入箱内,抓到一张纸条,看也不看,直接扔给了弓天影。弓天影打开纸条,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狞笑:“花青!”
  这声尖锐的呼喝,宛若阎王殿里催命符阴沉地在朝阳广场上久久回荡。众人的目光纷纷集中在太行南寨大当家花青身上。
  “花当家!”“花当家!”太行北寨判官莫相见、太行南寨二寨主党三刀面露焦急绝望之色,急切地望向面沉似水的花青。花青缓缓抬起右手,阻止了他们就要冲口而出的话语。他缓缓转过头,望了一眼太行妖刀姬放歌。姬放歌抬起左臂,伸出自己的手掌,朝他点了点头。花青抬手一把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摇了摇,随即奋力一晃肩膀,甩开了身后两个鬼奴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艰难地站起来,迈着大步朝着弓天影身边的石桌走去。
  卷十六
大结局
  
  第一章
肝脑涂地生死签
  
  “你有一盏茶的时间恢复功力。”看到他走到自己身边,弓天影冷冷说道。
  花青伸手从金盘中拿起一颗药丸,囫囵吞下,接着从兵器架上取出自己的成名兵刃——一柄乌黑如夜的戳铁刀,盘膝坐在地上,暗自调理内息。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那大郎抬脚用力一踏石板,发出惊天动地的轰响声,整个朝阳广场的地面仿佛遭受了特级的地震,剧烈地晃了一下,正在盘膝而坐的花青被一股大力掀到了半空,不得不双脚一挺,站稳了脚跟。
  “动手吧!”大郎冷冷喝了一声,一抬手亮出了自己的兵刃——一把短柄关刀。
  花青咬紧牙关,强行凝聚体内的真气,健腕一抖,一团漆黑如墨的诡异刀光瞬间席卷了整个朝阳广场。花青之所以能够统领太行南寨,令黑白两道闻名色变,乃得益于太行三十六路快打刀。这路刀法空灵曼妙,不但出招快,而且全无声息,在夜间使将出来,可以收到杀人于无形的效果。花青成名以来,大多数强敌仇寇都是被他在夜间诛杀,所以才有夜刀之名。
  此刻虽然烈日当空,但是面临生死考验,久走江湖、屡经战阵的花青刚一交手就将自己最得意的刀法一口气使将出来,出刀之快,招数之奇,实为平生罕见。本来还在担心他安危的太行群盗看到他如此骁勇,顿时心生希望,暗暗为他叫好。
  郑东霆挣扎着抬起头来,看了花青出手的招数,顿时大叫不好。对付十二魔使这样的绝代高手,没有人有把握在一出手之间分出胜负,必须先试探,摸清底细,然后迂回乱其心志,最后才是攻坚——破敌制胜。花青一上来就是攻坚破阵,想要毕其功于一役,正好落入了对方攻守的节奏之中,除非武功相差甚远,或者攻其不备,否则极难取胜,反会自陷绝境。
  激战了三十余招,那大郎凭借那把笨拙的短柄关刀以拙御巧,将花青绵密如雨的攻势都轻松地挡在了外门。众人心中为花青暗暗叫好的心劲儿顿时沉了下来,不少眼力高明的名家都发现了花青此刻的尴尬。
  “原来如此……”郑东霆用心看了一会儿,发现花青的脚步开始变得轻浮,这是内力不济的征兆。难怪他如此急于决胜,那颗药丸的功效并未解尽体内的醉魂丹之毒,只是暂时激起了七八成真气,若是不能速战速决,内力就会枯竭。
  郑东霆抬眼朝其他十一魔使和弓天影望去,只见他们脸上都是一派笃定之色,显然深知解药的特性,对下场比试的大郎十分放心。
  “该死!这些阴险小人,徒具上乘功夫,却没有半分武德,比那些横行无忌的太行刀客还要不堪。”想到这里,郑东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愤怒。
  正在他思虑万千之际,高居看台最上层的魔教教主督红花突然开口道:“大郎,他的刀法如何?”
  “以快制敌,以奇取胜,压腕振刀以敛刀风,乃是夜间奇袭的绝佳刀法,不愧夜刀之名。”大郎一边信手挥洒关刀刀芒,将黑雾般的刀光扫到外面,一边朗声道。
  “嗯……”督红花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都记下来了吗?”
  “都记下来了!”在看台上的十一魔使纷纷说道。
  “出手吧!”督红花冷然道。她的话音刚落,那大郎手中的关刀突然爆出一团精光,势如破竹地朝着花青的天灵盖劈去,将花青布下的刀阵一口气破得一干二净,在一片金铁相击的毕剥声中直入中庭。
  “斩魔刀!”看过祖悲秋默写出来的秘籍,郑东霆顿时看出这路刀法的由来。这正是百年前威震天下的青凤堂雷煞炮刀罗一啸斩魔刀中的一式——“驱魔”。这罗一啸的刀法拥有一刀如炮的美名,威猛刚烈到了极点,正是克制偏重阴柔变化的夜刀刀法的不二法门。
  面对这犹如山崩地裂般的一刀,夜刀花青气势尽消,避无可避,只能咬牙横刀招架。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他的身子宛若一片落叶横飘出七八丈,手中的戳铁刀无助地飞入空中,一股鲜血从他的口鼻之中狂涌而出,在空中爆出了一朵苍凉的血花。
  “花当家!”党三刀和莫相见双目尽赤,同声嘶吼了起来。
  “花兄弟!”姬放歌狠狠咬紧牙关,双拳用力砸在地上,鲜血瞬间流满了他的手掌。
  随着花青的倒地,大郎一抬手将短柄关刀丢到兵器架上,在十一魔使和弓天影的称赞中施施然走回了看台的座位。
  “督红花!”郑东霆看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满腔怒火,抬起头来厉声喝道,“你们好歹身负绝代武功,用这般下作的手法屠杀江湖同道,你们不惭愧吗?”他刚说完一句,就被身后两个鬼奴狠狠摁在地上。
  “十二郎,你去!”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郑东霆的怒吼一般,督红花懒洋洋地开口道。
  那十二郎轻轻一个腾跃,犹如一朵流云飘落,轻灵地落到弓天影身边。他身材匀称颀长,看起来比大郎瘦小些,但是肌肉坚实,步法轻盈,一身武学决不比大郎逊色。他轻轻一拍石箱,一张纸阄犹如一只白蛾从箱口飞了出来。他抬手一挥袍袖,轻轻拍于其上,纸阄“嘶”的一声飞入弓天影的手中。弓天影朝他点了点头,抬手打开纸阄,大声说出了一个郑东霆并不熟知的名字。
  郑东霆想要抬眼看看是哪个魔头将要遭劫,但是身后两个鬼奴似乎下定决心不让他抬头,狠狠按着他不放。他暗暗运转内息,发现那半粒解药已经起了功效,身上的功力正在慢慢凝聚。他心里暗暗思忖是否现在就挣脱两个鬼奴的束缚,拉着连青颜、洛秋彤和祖悲秋逃走。但是一个人如何带三个人走,他却一时没什么主意。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牧忘川激动的声音:“大师兄,你的功力现在应该恢复了三成。呆会儿我就拼死去偷那一盘解药,说什么也要把这些药发给大家。你趁着混乱带着两位嫂嫂和二师兄先逃吧。”
  “你疯了!”郑东霆吓得心神大乱,连忙用刚刚凝聚的三分内力传音道。
  “这些是我一个个发函邀请来的壮士,都是因为尊重父亲的威名而来,若让他们死在老贱人的手上,他日九泉之下,让我如何面对先父。”牧忘川说到这里,声音里混有一阵强烈的颤抖。
  “你莫要冲动,只弓天影一人你就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十一位观战的魔使相助,三招之内你就会被撕成碎片。”郑东霆焦急地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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