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1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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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毅微微一笑:“戴长官亲自出马了,可惜张石候长官的四师没来,否则更热闹……现在是凌晨四点,估计两个半小时之内东西两路援军都会到达车站,胡子,你和戴长官熟悉,上次在淳安还是你率队为他解围的,你去迎接他会很高兴的,随后直接从五摆渡码头渡过北岸的沙墩码头,从那向仪征发起进攻要快捷得多。”
  “行,我先去北固山下虎头的四营走走,随后就赶往车站做好布置。”
  胡子向杨斌交代几句,走到老道身边恭敬告别,他没有告诉老道此去恐怕打下扬州才能再见面了。
  杨斌与安毅商量片刻,也前往城东南的二营,他将率领二营将士紧跟在顾长风的四营身后,在炮营的炮火掩护下实施强渡,配合四营堵住东面敌军的增援,掩护尹继南模范营以最快速度攻向扬州城,陈志标的三营将会与杨斌率领的二营对中路的第三团实行夹击。
  会议室里只剩下安毅、陈立夫、詹焕琪、老道和七名参谋人员,老道与坐在身边沙发上的陈立夫聚首低语,黑脸膛的李铮鸣大步进来向安毅低声报告:“蒋鹿鸣及其船厂十六名工头已经秘密抓捕,金山寺码头的杂货铺老板也押送回来,没有惊动任何人,搜出十五支手枪和一批雷管炸药,没发现电台,进一步的全面搜索只能等天亮进行,否则动静太大。虎头已经率领四营一连封锁了港口东面的船厂,后勤股和军械股的二十余名会开船的弟兄正在检查那三艘大汽船。”
  安毅拍拍李铮鸣的手臂以示嘉许,走到陈立夫和老道前面的茶几旁低声通报:“陈教官,奸细已经带到,无一漏网。”
  陈立夫高兴地站起来:“很好,我这就去审讯,你忙吧,小毅,如审出新的情报我随时通知你。”
  “是。”
  安毅和李铮鸣一起将陈立夫和他的副官送到门口,由李铮鸣负责配合他们的审讯。安毅目送陈立夫等人离去,看到彭剑青匆匆而来低声问道:“有什么好消息?”
  “夏俭一营于七摆渡以东江段成功渡江,各部均顺利抵达预定位置,炮营借大雾前出至焦山西麓的沧浪桥阵地。老丁和窦方两个分队均已到达行动位置,若无变动,四十五分钟之后将按计划发起攻击。”彭剑青将电文递给安毅。
  安毅看完表吩咐道:“立刻给总部去电,就说一切顺利吧。”
  “是!”
  安毅回答沙盘前,将两面标注一把利剑的蓝色三角小旗拔起来,分别插到扬州城北瘦西湖南面的虹桥和城南七公里的夏家营,计算片刻大声命令:“焕琪,给炮营下命令:四十分钟准备!”
  “是!”
  詹焕琪大步走向北侧的两个女通信兵,吩咐其中一个立刻接通炮营电话,安毅则走到大幅地图前,对各部的行动路线和可能出现的情况进行最后的检查计算。老道想了想没有打扰安毅,靠在沙发上闭眼默想自己的心事。
  欲暖乍寒的春雨中,扬州城北的瘦西湖烟波浩渺,寂寞无声,建于明代的古老虹桥与老北门之间宽阔的地域之南,有条五米多宽的护城河横贯东西,原先的城墙早已不在,变成了一栋栋面向湖区胜景的华丽商铺和青楼酒肆,一座座简单狭窄的木桥石桥横卧护城河上,将青楼酒肆后面一大片杂乱的居民区与风景如画的瘦西湖区域相连接。
  四通八达的小巷中,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吠,从屋檐落下的雨滴声清晰可闻,一队队身披雨衣、荷枪实弹的将士淹没在黎明前的雨幕中,几乎是悄无声息地缓缓向南穿行,蒙上厚厚红布的手电筒光点,不时在街心巷口一闪而没,为两百二十余名幽灵般的特战队员指引道路。
  拂晓时分,分成七个小队的特战队员经过忽快忽慢的潜行,终于摸到文昌阁背面的梅家巷,从三个巷口窥视一街之隔的文德园……孙军新二旅旅部兼前敌指挥部。
  丁志诚缩回脑袋,轻轻退至一栋两层民居后方,七名小队长很快聚集到他身边,丁志诚低声发布命令:“距离行动时间还有十分钟,四至七小队按计划清除军营南面、东门岗哨,随后留下机枪组控制大门,阻击一切可能到来的增援,突击小组以最快速度消灭各自区域内的敌军,不需要留俘虏。一队二队冲击北门立刻分头杀向两边的营房,把手榴弹全都扔进每一间营房,然后逐一清除残敌;三队的三十名弟兄跟随我直插营中指挥部,尽最大努力擒获敌将聂铭山及其将校,清楚了吗……行动!”
  数分钟后,第四至第七小队的一百二十五名弟兄竟然排成整齐的队伍,大大方方出现在文昌路东十字路口,很快一分为二,分别走向文德军营的东门和南门。
  东门外的两个哨兵正缩在冷飕飕的门边岗亭内吸烟闲聊,看到数十名身穿雨衣的荷枪汉子整齐走来非常惊讶,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拿起靠在木墙上的长枪,尚未来得及端起枪就被一梭子弹打得撞在一起,木制的尖顶岗亭被两人后摔的重量撞倒,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密集的枪声顷刻间响彻扬州城上空,军营的南门和北门转眼间被彪悍的特战队员攻破,一挺挺轻机枪随即架设在营门两边,两百余名如狼似虎的将士们飞快杀入营中,对所有的移动目标展开精确的点射,一颗颗手榴弹被扔进东西两侧的营房里,成片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大营在数分钟内被打得鬼哭狼嚎,面目全非。
  端着花机关枪的丁志诚亲率第三小队三十名弟兄径直冲向营中的指挥部,对两侧激烈的枪声和爆炸声置若罔闻,数名匆匆奔出指挥部后门的敌军侍卫来不及开枪就被射倒在地,三十一名勇士瞬间冲进宽大的样楼内,以三人为一组有条不紊地歼敌和搜索。
  一马当先的丁志诚连续击毙四名惊慌失措的顽敌,抽出锉去准星的驳壳枪抬手就是一枪,将隐藏在二楼廊柱便的持枪敌人击落楼下,紧接着快速闪到大厅西侧的房门前,飞出一脚踹开坚实的房门,顺势一个倒地前跃贴着地面滑进房中,滑动中连开三枪,将两名敌军尉官打得脑袋冒起一片血雾,一跃而起枪口顶在了敌军将领的太阳穴上,刚刚披上外衣的敌军将领吓得手枪掉地连声求饶,惊恐地看着丁志诚毫无表情的黑脸抖个不停。
  “说,你姓什么?什么官职?”
  丁志诚收起枪掏出香烟悠闲地点燃,听到室外枪声渐稀惊叫声不时传来,知道自己的弟兄们顺利完成任务了。
  长相儒雅,留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敌军少将战战兢兢地回答:“本人楚……楚之田,孙大帅帐下前敌指挥部少将参谋,前天刚到此视察……革命军不杀俘虏对吧?”
  丁志诚点点头,对床上蒙被坐起吓得哭起来的半裸女子沉声说道:“姑娘,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躺下,千万别动……楚将军是吧?穿起你的衣服老老实实到大堂去,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
  “是是……”
  大堂里传来阵阵怒骂和挣扎的声音,丁志诚皱皱眉头,示意来到身边的两位弟兄将姓楚的少将带出去,大步走进大堂来到不停挣扎叫骂的敌军猛将面前,看了一眼他的上校军衔想都不想拔枪就是一枪,全身被捆绑性子刚烈的健壮上校眉心中弹骂声骤停,不可思议地望着丁志诚好一会儿才轰然倒地,原本叫骂不绝的大堂里顿时一片安静,南面传来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和炮弹的轰炸声清晰可闻。
  丁志诚冷冷地扫视堂中十几名敌军被俘将校,不屑地大声骂道:“我操你大爷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听到南面传来的枪炮声没有?三个师两万多兵力可是你们顶得住的?被老子俘虏算是你们的福分,要比被乱枪打死被炮火炸死幸运多了,还不知足?老子告诉你们,现在是战斗期间,谁要是敢再骂骂咧咧不服管教,地上这狗日的就是你们的下场!”
  身形高瘦的敌军新二旅旅长聂铭山倒是显得非常冷静,他非常勇敢地上前两步,走到丁志诚身前,冷冷地盯着丁志诚的眼睛,平和地问道:“我就是聂铭山,你能否给鄙人先松绑?”
  丁志诚点点头,示意押解的两位弟兄给他松绑,下身穿着丝缎睡裤,上身穿着少将军服的聂铭山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腕关节,抬起头郑重地问道:“请问将军是哪一部分的?”
  丁志诚和气地回答:“本人只是少校军衔不是将军,告诉你本部番号也无妨,我们是革命军第一军二师独立团,这半个多月来一直和聂将军的新二旅隔江对峙,相信将军非常清楚,估计你们安插在镇江城里的探子天天给你们发报,对我部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聂铭山和其他十余名将校大吃一惊,聂铭山的参谋长震惊之下脱口而出:“安毅团……你们不是刚撤走了吗?”
  “有道是兵不厌诈,哈哈!”丁志诚笑完严肃地发出警告:“再过几小时诸位就会和我们安毅将军见面了,以我们将军的性格会善待各位的,但在见面之前,我希望诸位不要企图玩什么花招,否则就对不起了……柱子、小亮……”
  “到!”
  “把这些将军三人一组捆在一起,让他们坐在这栋房子的前后左右的门槛上;各小队再次清理营中残敌,把俘虏全都押到这个大堂里来;各机枪小组上楼占领制高点,严防任何敌人接近此楼!”丁志诚大声命令。
  “是!”
  天色大亮小雨不停,城南夏家营的敌军炮兵阵地一片狼藉,雨水将一摊摊血迹冲刷成潭,依靠矮坡搭建的一顶顶营帐早已被炸得千疮百孔倾覆一片,唯独运河边的夏家祠堂里传来声声呻吟。
  窦方率领的三百余名弟兄以伤亡八十余人的代价摧毁了敌军炮兵阵地,取得歼敌两百三十余名俘敌两百九十余名的战绩,但是窦方脸上丝毫没有成功的喜悦,而是对死去的五十余名弟兄和急待救治的三十余名受伤弟兄难过不已,伤亡的八十余名弟兄中只有三人是他的属下,其他全都是从各师选送来培训的优秀士官,虽然两百二十名参加行动的士官们经验丰富纪律严明,但是他们的战斗力与窦方麾下的一百一十名弟兄相比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造成如此大的伤亡让窦方痛心之余也无可奈何。
  窦方的副官大步跑进祠堂,向窦方和临时从士官中抽出担任副队长的黄岩汇报:模范营正沿着运河西岸冲向扬州城,东南两公里的笆斗山已经插上了四营的战旗,西南方一营、二营、三营和团属机枪连、迫击炮连成功地将敌军两个团分割包围,顾长官的三师正在渡江。
  迅速成熟起来的窦方点点头,命令黄岩率领两个排的士官留下看守十二门火炮和缴获炮弹,自己率领其余人马奔赴扬州城与丁志诚部汇合,随后将占领的大营交给尹继南的模范营,按计划押送俘虏前往镇江城。
  随着友军大部队的陆续渡江进入战场,整个战斗已经毫无悬念了,被拥有优势火力和占据有利位置的独立团四个营又两个连分割包围的敌军两个团,除了投降只有死路一条,特种分队的任务至此算是圆满完成,他们谨记安毅强调的原则,绝不会参加除了自己任务之外的围歼与追击,而是押送十三名敌军将校迅速返回镇江。
第244章
兵者诡道也(下)
  镇江城中大营会议室里,第二军代理指挥官兼六师师长戴岳、四师师长谭道源、第一军三师师长顾祝同等十余名将帅围在硕大的沙盘周围,倾听江北不断传来的战报,看着参谋人员麻利地移动一面面小旗,全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戴岳听到詹焕琪大声朗读本部占领仪征发来的捷报,抬起头哈哈一笑:“真没想到仪征守军逃得这么快,我军两个师追不上了,所得恐怕有限啊!”
  “希鹏兄,你就知足吧,仪征是直接威胁南京东路的战略重镇,希鹏兄和逸如兄(谭道源字)兵不血刃占领仪征,如此丰功伟绩,定会赢来举国上下一片喝彩啊!你看看小弟的三师,一登岸就展开激烈战斗,打得昏天黑地的,直到现在才刚刚结束战斗,眼巴巴地看着小毅的模范营率先入城,获得大批缴获,实在委屈啊!”顾祝同瞥了安毅一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叹道。
  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安毅却心念一动,非常礼貌地表态:“顾长官,您千万别这么说,没有三师弟兄们戮力向前对敌一团实施压迫,我模范营怎么可能如此轻松就开进扬州城去?现在三师两个团的弟兄正在对逃敌展开追击,另一个团正在打扫战场,想必此战缴获不会少。放心吧,我团各营进入扬州后只略作集结,就得按原定计划攻向东面的泰安城,目前我团三营、四营已经马不停蹄地攻向了扬州以东十六公里的江都镇,其他各部稍微休息一下,也得随之向江都进发,今后扬州城及其以北方向,还得仰仗顾长官率部驻守,否则我团将陷入进退失据的窘境,难有作为。”
  众人一听,纷纷看向沙盘中的扬州以东方向,对安毅所部持续的作战能力颇为惊讶。
  顾祝同顿时放下心来,这个时候,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完全是安毅的一片好心,随便找个借口就将繁华富庶的扬州城让给自己的三师,他自己的独立团却移到江都镇驻扎,不但卖了个乖,还为三师护住了右翼屏障,避免三师受到来自东面的可能袭击。
  顾祝同展颜对安毅会心一笑,看了看表,便向众人提出告辞,他要尽快将自己的师部安置在扬州城内,抓紧时间布防并加强扬州城内外的治安维持,随时准备支援安毅部对东面泰州或者北面高邮之敌发起的作战。
  谭道源和戴岳等将校眼见战事已毕,也亲热地向安毅提出告辞,安毅率领留在团部的几位弟兄一直将众将校送到城北的港口,命令下属用汽船将戴岳一行数十人直接送到上游的仪征码头。
  汽船逐渐远去,安毅放下挥别的手,对身边的顾祝同提出请求:“顾长官,属下请求您派出一个团的兵力,高调迫近高邮城以南的王庄一带,以牵制高邮之敌,令其不敢南下增援泰州。”
  顾祝同欣然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会帮你稳住北面的。真没想到,你的巧妙计策竟然会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原本只是一场局部的突袭,转眼间就变成一个牵涉东西两线的大战役。如果我推测不错的话,李徳邻将军趁此良机,肯定会挥师攻向滁州,直逼蚌埠一线,戴岳他们的两个师也会很快从东面夹击滁州,而我们这一师一团,也会很快接到攻击高邮或者泰州的命令。只要拿下了泰州,我们就能与我军其他各师连成一线,一举断绝靖江守敌十三师的北面退路,如果何长官能下定决心,我们很可能如愿地将敌十三师合围,从而使东路各部得以顺利北进,与你我之间连成一线,相互呼应,对东路之敌形成强大的压力。”
  安毅谦虚地建议道:“教官所言极是……我看这样吧,您干脆将这一设想电告何长官,敦促各部趁敌混乱之际,立即展开强渡,随即向对岸进退维谷之敌发起猛烈攻击,定能击破敌军已经动摇的各段防线。张宗昌对不顾情谊击溃吴佩孚的张作霖父子忌讳很深,目前大军仍滞留在淮安、盐城一线,观望不前,江北一线的孙传芳所部已经有如惊弓之鸟,很难再抵御我军在三个江段发起的强渡,长官刚才的绝妙计划完全有实施的把握。至于属下进驻江都后,只能给泰州守敌造成大军步步紧逼的压力,而绝不敢再贸然进攻孙传芳部镇守泰州的两个师一万八千余人,否则很有可能陷入三面夹击的困境之中。如果何长官能率部从下游迅猛北上,属下还有一点信心对敌实施主动骚扰作战,否则就只能选择坚守等待了。”
  “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早有此想法吗?你就像铭三兄所说的一样,每走一步,至少看到下三步。小毅,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这么长时间来的确委屈你了,难得你一直拥有这么豁达的心胸,我非常看好你的前程,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你我同出一脉,就不要太见外了。好了,我现在就渡江,到了扬州后立刻给何长官发报,你多保重!”说罢,顾祝同轻轻拍了拍安毅的肩膀,大步走下码头,率部跟随运送独立团火炮的炮兵营一同渡江。
  “长官,你也保重啊!”
  安毅向船上的顾祝同挥挥手,目送渡船消失在江心的薄雾中,才离开了码头。
  送走了全部友军将帅,安毅骑马返回大营,此时对敌人奸细蒋鹿鸣和杂货店老板谢承宇进行抄家的陈立夫等人已经回来了,正在进行临行前的准备。
  安毅处理完各团发来的电文,在一份份回复命令上逐一签字,这才来到陈立夫身边坐下,搓搓酸涩的眼睛,低声请求:“教官,您回到南京之后,能否帮属下弄到两部新式电台?您这次和葛长官麾下两个参谋带来的新电台非常好用,把属下的两个通信参谋都给馋死了,那种美国造的手摇发电机体积小,重量轻,正是属下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此行审讯和抄家都取得了丰硕成果的陈立夫微微一笑:“没问题,就算你不提要求,校长也会替你考虑到的,估计很快就会给你配发。今天中午,南京将举行盛大的北伐誓师大会,扬州大捷的战报此时恐怕早已经传遍南京甚至全国,这对我军绝对是个极大的鼓舞,也是献给誓师庆典的最好礼物,所以,我得尽快把俘虏的敌军将校和镇江奸细押赴南京,马上就要出发了。”
  “啊,这么急?”安毅惊讶地看着陈立夫。
  陈立夫站了起来:“刚才我接到校长的急电,必须把俘虏的敌军将校尽快押送到南京去。你可能还不知道,那个名叫楚之田的前敌指挥部少将参谋,正是孙传芳的小舅子,是他爱妾的亲弟弟,还有那个敌军旅长聂铭山也不是等闲之人,说起来,此人还是校长在日本振武军校时的小师弟,只是此人顽固不化,死心塌地地追随孙传芳,多次将校长的召唤置之不理,今日的扬州大捷和这两名敌军重要将领被俘,定将会在全国引发轩然大波,具有深远的政治影响,所以我必须马上赶回去。再一个,蒋鹿鸣的船厂你可以放心拆走,全搬到老南昌去,连同那三艘汽船一起,都算作是你的战利品吧,抄家起获的七十多万赃款足够我应付上面了。回去之后,我只需禀报校长一声即可,何况你立下如此战功,把船厂弄回去也是为了麾下伤残弟兄的后路着想,任何人都无可指责。”
  “谢谢教官!”
  安毅紧握住陈立夫的手,非常感激,觊觎了很长时间的价值上百万元的船厂机器设备和三艘大型汽船如此轻松到手,怎么能不让安毅欣喜若狂呢?
  “谢什么啊?我早就知道你惦记着这个船厂了。”陈立夫轻轻给了安毅一拳,低声说道:“今天你得尽快完成江都一线的布防工作,估计校长很快就要招你到南京去了,最迟不会超过明天。”
  安毅理解地点点头:“明白,属下送送您……”
  ……
  团部后院安毅宽大的卧室里,起床不久的老道静静坐在窗前的书桌旁,与刚刚赶回的夏俭、丁志诚几个细细分析此战的过程,老道极为佩服,捻着长须摇头晃脑地评论一番:“兵者,诡道也。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佯装撤离却悄悄回头发起闪电一击,再以优势兵力源源不断开进战场巩固战果,将一颗孤棋连成厚实一片,果然是深得兵法之精髓啊!看来你们这帮小子在一次次战争中,的确学会了不少东西,仅以此战来说,正奇相辅,后势勃发,活学活用,可圈可点啊!”
  夏俭嘿嘿一笑:“叔,你不知道,我大哥打仗鬼着呢,早已悄悄命令继南把扬州城搜刮一遍立刻开往江都,虎头那小子和杨斌大哥二人合兵一出,猛攻江都城,只一个冲锋就将来不及逃走的一个营守敌击溃,不但获得大批辎重和粮食,还缴获了三辆美国卡车和两百多匹马,仅仅只是扬州一战的缴获加起来就不下于八十万元,这还不算上千支长短枪、十二门克虏伯火炮、二十余万发子弹和炮弹呢。如今,咱们的炮兵营都够资格升级为炮兵团了,估计江都城的缴获也不会少。”
  “夏俭,你小子吹什么呢?不就是几十万吗?”
  安毅大步走进房间,向站在门口喜气洋洋的小九点了点头,来到老道对面坐下,抓起桌面上的香烟分发众人,自己也点燃一支,这才喜不自胜地告诉大家:“这下大发了,从今天开始,城北那个机械设备、制造材料和各种器具一应俱全的造船厂就完全属于咱们的了,包括两艘一百五十吨的货运汽船和那艘大渡船,上峰全都将其当成战利品分给了咱们。我刚才已经派出军械股的弟兄们前去拆机器,最迟到明天下午,就能全搬上货船运回咱们的老南昌,到时让后勤股运输排的三十五名弟兄一起回去,担任船厂的各级工头,他们大部分都是船工和修理工出身的,有经验,再到九江船厂高薪挖几个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回来,回头我再进些钢板和机器螺旋桨之类的回来,咱们完全可以自己试着造几艘快艇和内河货船玩玩。”
  众弟兄大喜过望,老道惊讶地问道:“呀,收获这么大,你不会是仗火打劫吧?”
  安毅瞪了老道一眼:“你这是什么话?这可是敌军孙传芳部的资产,由我革命军总司令部查抄之后,再分配给我独立团后方福利工厂的,名正言顺,合理合法,打什么劫啊?要真是打劫的话,咱们能有全军模范的光荣称号吗?若非考虑到另一名隐藏很深的敌人奸细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我早就命令弟兄们抄他的家了,要是真干一票的话,至少能抄出他一百万现金……你不信?我告诉你吧,老道,此人可是号称镇江首富,和孙传芳早就臭味相投,这老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有钱,仅是上海滩的两处房产和常州纺织厂的一半股份,就价值五百余万大洋,可惜了!可惜啊!要不是碍于他那老丈人和我们蒋校长之间的兄弟关系,我早就把他给宰了……老沈,来得正好,我给你介绍一下……咦,你这是怎么了?你……”
  “师叔……”
  军中公认的彪悍硬汉沈凤道来到老道面前,“咚”地跪下,一声“师叔”喊完,热泪夺眶而出,匍匐地上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早已从安毅和弟兄们平时的谈话中获知老道的近况,听通信连的弟兄们说从南京过来的长官们乘车离开了,所有的友军将校也走了个一干二净,就以为老道也跟随陈立夫的车队返回南京了,于是放心地从躲了一夜的小郎中那边返回,打算继续跟在安毅身边履行侍卫长的职责,没想到刚刚进门就看到老道惊讶的目光,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硬着头皮来到老道面前,恭敬跪下。
  老道泪眼婆娑,仰天长叹,无力地挥挥手让众人退下,缓缓站起来上前两步,弯腰扶起泪流满面无声哽咽的沈凤道:“造孽啊!造孽……你这是何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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