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24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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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毅逐一与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握手致谢,叫侍卫长林耀东拿过地图铺在地上,众将校立刻围着安毅蹲下。
  安毅指着地图上的白衣河:“这是一条天然屏障,请求七十二师六千五百弟兄守在南岸这一条五公里长的天然防线,不用进攻,防守好就行了。只要敌人在你们的射程之内,就给我狠狠地打,把城里缴获的所有轻重机枪和子弹全搬出来,隔着白衣河给我狠狠揍他,如今你们的火力要比敌人强,这仗很好打,不过,你们得派出特务连帮我保护设在你们身后的炮兵阵地,因为护卫炮团的步兵营已经向西出发了,他们要和独立师另一部潜行五公里,袭击第九师落在后面的炮兵团,以避免我们这个主战场遭遇更大的压力。这个第九师很操蛋,麾下一零九团就是他们的炮团,拥有满编的二十四门德国火炮,还有一个迫击炮营,是孙传芳麾下火力最强大的王牌师,满编一万五千多人,人数和火力配备几乎比皖系其他普通师多出一倍,只要我们打掉这个师,敌人将会元气大伤,对下一步的作战非常有利。顺利拿下这一仗,我将把所有缴获的火炮配备给你们七十二师,如果需要,独立师还可以为你们培训炮兵,让你们也成为我革命军序列中的主力师。”
  潘善斋和众将校兴奋不已,他们成军到现在从未有过一门火炮,就连迫击炮都没有一门,此时得到安毅这个梦寐以求的承诺,怎么能不兴奋?
  潘善斋猛然站起,大声说道:“军座,属下这就率部过去提前做好战斗准备!”
  “很好!还有一个半小时时间,两点要求:一、以你们身后的炮声为信号,炮响之前必须注意隐蔽;二、派出一个团严守你们南线与这里的东线结合部,绝不能让一个敌人逃过你们的防线!去吧。”安毅站起来严肃地下令。
  “是!”
  将校们齐声回答,敬完礼跑向各自的部队,潘善斋和副师长卢泉中走上第二道高出两米左右的战壕顿时走不动了,只见四千多名俘虏被身后的一千余名教导团官兵用枪指着,一个个忙不迭地脱下衣服扔在地上,被迫光着膀子跳下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惊恐万状地注视着一队队来回暴走凶神恶煞的督战队员,接过教导团官兵递来的水壶和干粮,接过一支支没有枪栓的旧步枪后被勒令待在战壕里坐下不许动。
  督战队的官兵来来回回宣布同样的命令:想活命吃完就趴在战壕里面,打完仗每人发五块大洋礼送你们回去,谁要是违反军令,杀无赦!
  潘善斋等人这才知道为何西面的第一道战壕挖这么浅,原来独立师几个老大成心这么做,让这些人仅能匍匐在里面躲避子弹,想活命就需一动不动才行,否则趴在这么浅的战壕里抬起脑袋,就有被击中的危险。
  四千余俘虏拿着如同烧火棍的步枪匍匐在战壕里面,远远看还真像是整条阻击线设置了重兵,更妙的是,后面二十五米的战壕已经架起来一挺挺轻重机枪,从卡车上卸下的一箱箱弹药被分散进战壕里,居高临下的教导团官兵既能狠狠打击敌人,又能让七十二师弟兄腾出手来开往南面的白衣河南岸沿线布置阻击线,人力物力被独立师榨得一干而尽,让潘善斋和他的将校们大为感叹,终于明白独立师为何这么彪悍、这么能打了,个个都是人精啊!
第422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五)
  上午十一点,丰县城西两公里处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滚滚浓烟扶摇直上,手榴弹和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响个不停,从声音辨认至少是一个师以上的军队在激烈交战。
  丰县以西偏北方向六公里的蒋庄,皖军第九师师长姜骥程终于命令全军停止前进,丰县方向的枪炮声响响停停,似是两军正在激烈交战,因此本是奉命增援的第九师疾行而来没有什么怀疑,也很难相信革命军一两个师能在一两天内,攻克皖军一个主力师又一个混成旅镇守的丰县,可一小时内连续三批斥候有去无回,这一反常现象让第九师一干将领不得不慎重对待。
  经过反复的无线电联系,均没有丰县第六师的任何消息,皖军总司令孙传芳着急不已也无法清晰判断战况,从丰县守军发出遇袭电报到现在只过去了五个小时,但奇怪的是其后就再无消息传来,如今只有一份刚刚收到不久的确切情报展现在皖军将帅面前:革命军王牌师中的王牌安毅师已经离开徐州城北大营,开赴丰沛一线(丰县、沛县)。
  四十一岁的姜骥程对安毅师以及安毅本人印象深刻,这位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第五期的资深将领,清楚地记得去年八月十二日上午在犁头嘴和八卦洲的那场恶战,尽管自己在占尽优势的情况下几乎把安毅师打得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但是也付出了伤亡四千余人的惨重代价,这还是对付日夜亡命苟延残喘的安毅残部才取得的战果,相比于安毅师一路奔逃一路消灭数倍于己之敌的骄人战绩,姜骥程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所取得的胜利是那么的不值一提,这种胜不如败的沮丧感在姜骥程二十余年的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也令他耿耿于怀。
  年轻骁将安毅折翼于八卦洲几乎全军覆没,侥幸不死逃得一命又遭受自家人陷害,整个皖军和直鲁军都以为他从此心灰意冷解甲归田,安心发财再不出来四处捣乱,皖军和直鲁军中的将帅们心里也安稳许多,尽管谁也不愿提起安毅这个令人头大的名字,但是心里对这个打仗不讲章法的初生牛犊实在忌惮,至今北方各部军中仍然流传着一件趣事:被安毅一而再、再而三打得晕头转向差点儿成了俘虏的直鲁军老帅褚玉璞,那天中午正招呼张作霖大帅派来的使者,喝到一半,传来安毅率领数百残部奇迹般逃出生天的消息,褚帅当即痛苦万分,掷杯于地跺足长叹:怪胎不死,遗祸千年啊!
  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姜骥程从不忌讳谈论自己与安毅之间的那一仗,但是至今他仍不知道麾下几个团长团副不顾道义下令屠杀成百上千失去抵抗的安毅师伤员、逐一砍下脑袋后依然不解恨还要把脑袋踢进江中的恶劣行径,因此姜骥程对于安毅率部进入丰沛战场只有重视,而没有任何畏惧之心。
  姜骥程是个非常出色的将领,利用革命军各部难以协调的机会抓住时机击溃方振武部三个军的整个作战思路就是他提供的,而且方振武眼睁睁看着被拦腰截断也毫无办法,因为方振武的三个军真正能称得上对手的只有他的三十四军,其他两个不满编的杂牌军在姜骥程眼里全都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因此,打败方振武部后,姜骥程并没有多少喜悦,而是觉得很正常。他非常清楚,此次丰县被敌骁将安毅率部攻打,冯玉祥麾下勇将石友三率领三个师昨晚已逼近金乡,主帅孙传芳从全局出发,不得不收缩防线,忍痛将围攻贺耀祖部的第四师、撤离单县的第十师迅速抽调到金乡一线固守,再将他这个战斗力最强的第九师调往东面驰援今早才告警的丰县,足以表明孙传芳对安毅的重视。
  第九师一群将校围在姜骥程周围,对着地图紧张讨论,东面丰县方向刚刚停下的枪炮声再次响起,众将校凝神仔细倾听片刻,发现枪炮声越来越激烈,心中的疑惑渐渐减轻,焦虑之感却越来越浓。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迫击炮弹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远远传来,炮弹落在东面一公里休息的先头部队中间,发出巨大的声音。
  众将校紧张地望向前方,一阵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传来,东面两公里外腾起一个巨大的蘑菇状烟雾,大量的石块木头冲出浓烟激射天际。
  余震未停,前方南北两翼响起“噼噼啪啪”的射击声,接着是第九师先头部队成片的惊呼怒吼和机枪、步枪的还击声。
  近十分钟过去,先头部队团长满头大汗策马来报:“敌人炸毁了前方两公里外太行堤河上的小桥,我团前锋两翼被敌军小股部队打冷枪冷炮骚扰,在我军奋勇反击之下敌军跑进密林无踪无影了,造成我团四十余名弟兄死伤。”
  原本犹豫不决的姜骥程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霍然站起,扬起头大声说道:“敌人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他们用炸桥、骚扰、袭击等多种手段阻挠我军前进,并无声无息将我派出的三批侦察队伍吞掉,其最终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愿让我们救援正在激战的丰县友军,让我们产生疑惑,从而放慢速度甚至停止前进,便于他们抢得时间猛攻我丰县守军,如果我判断不错的话,丰城的战斗应该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时刻了!我命令,工兵营立刻前往前方抢修桥梁,便于后队火炮通过;先头一旅四个团立刻停止休息,想尽一切办法渡过小河,全速向东驰援!二旅,除留下一个营策应炮团之外,全体整装前进!”
  “遵命!”
  众将校精神一振齐声应答,一万余人的队伍很快动身,喧嚣阵阵,激起大片尘土。
  蒋庄以北二点六公里的山坡上,匍匐在茂盛杂草丛中的安毅放下望远镜,翻转身子面向蓝天,长长地叹了口气:“老天爷有眼啊!狗日的姜骥程,不见兔子不撒鹰,真他娘的狡猾!还没正式开打,就浪费了我们十几万发子弹、一千多颗手榴弹、几百发迫击炮弹,要是这孙子还是不上当,咱们这回真的要亏到家了……”
  趴着的胡家林瞥了安毅一眼,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笑着打趣:“做得这么逼真,别说姜骥程了,换成我们任何一个人恐怕都要上你的恶当……谁能想到,你为了引敌入瓮,舍得打出十几万发子弹和这么多炮弹?特别是果断炸毁小桥这一计策,真他妈的绝了!”
  路程光也对安毅笑道:“怪不得刚才你提起三国时候张飞长坂坡据水断桥的典故,这一计策果然高妙,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担心会适得其反,没想到一用就见效了,看来这姜骥程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胡家林若有所思:“前段时间在老南昌时听小毅讲了许多课,受益匪浅,眼前这一幕倒让我想起许多典故,比如诸葛亮摆的空城计,不就是玩的这一出?要是胆怯早早地就关上城门,司马懿还会上当受骗吗?还有张守圭守瓜州,以几百残兵及破损城垣御吐蕃数万强兵,他于城墙之上置酒作乐以会将士,结果吐蕃人怀疑城中有备不敢轻入,只得选择退兵。在姜骥程眼里,我们就是胆气全无的诸葛亮和张守圭,他自以为窥破我们的计谋,想不上当都难啊!他奶奶的,看来是人就会有弱点,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所谓兵无常势,变化无穷,我们老祖宗的兵法真是博大精深啊!”
  “胡子,你这话倒是说对了,其实咱们哪里有多高明啊?都是被逼得没办法了才这么干的,不杀他的斥候他肯定识破咱们的圈套,杀了他的斥候这孙子自然而然就心生警惕驻足不前了,实在没办法老子只能赌一把。不过,咱们手里的筹码远比他大……军情十万火急,每一阵枪炮声响都是催命符,如果明知奉命驰援的兄弟部队有难而置之不顾,不仅自己的良心过意过去,孙传芳那里也是军法不容,由不得他做出其他选择。还有一个,自视甚高的姜骥程不知道一万五千余人把守的丰县已经被我们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更想不到一触即溃毫无战力的三十三军竟然会知耻而后勇,从一个人见人欺的怯懦之师,转眼变成敢于用伤亡近四千人的代价冲进城里取得胜利的勇猛之师,敌人犯了低估对手的错误,很致命啊!”安毅非常感叹。
  路程光笑着说道:“不仅姜骥程想不到,就是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三十三军这支由山贼、土匪及溃败之师组成的军队可不是一般的滥,尤其是专打败仗的副军长徐奋弢在军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没有人以为你可以轻易把他摆平,尤其是收拾徐奋弢后迅速让三十三军脱胎换骨,我想全军只有你能办到,换了我和胡子只能抓狂。”
  安毅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其实很简单,只要你够狠就行,没有什么诀窍。别看三十三军取得了攻城胜利,似乎战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实际上他们也是被逼的,既然后退者死,还不如硬着头皮向前冲,说不一定还可以杀出一条生路给自己挣一个前程,事实证明他们做到了。”
  胡家林和路程光莞尔一笑,想想也是那么回事,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一起跑下山坡跳上自己的战马,在百余名参谋和侍卫的簇拥中向东狂奔。
  安毅等人一走,李福强率领的特种大队慢慢集中于此,八个正副分队长围在李福强周围,两名报务员和一名译电员扛着电台和沉重的铁皮电池盒,蹲在四米外的大树下紧张地等候三个前出分队发来情报。
  李福强指着地图沉声说道:“刚才爆破分队干得漂亮,敌人要想成功修复小桥,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以目前落在后面的敌军炮团前进速度计算,四十分钟后就会开到桥头,因为桥没修好他们只能傻等,我们就在那个时候下手。记住,吩咐你们麾下弟兄,只许消灭敌军护卫部队,尽可能把敌军炮兵和驮马留下来,全部装备机关枪的炮团步兵营会配合咱们,争取在十分钟之内结束战斗,然后我们立刻赶到包围圈的西北角,协助一团将敌人的退路死死封住。至于缴获的敌人火炮,留给宗副大队长率领的一分队和炮团步兵营李远江营长他们处理,炮团步兵营弟兄一半人都会操炮,由他们逼着敌人的炮兵炮击敌人的主力正好,要是敌人炮兵不愿意,就不要留情全都干掉他们,咱们的弟兄自己也能操炮,最多打得差一点,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明白了吗?”
  “明白!”
  分队长们低声回答。
  “好!各就各位,我会每隔十分钟给你们送去一次最新情报,无论东面打成什么样都别管他,我们打我们的,出发吧!”
  李福强目送麾下精锐快速离去,走到译电员身边蹲下低语起来。
  ……
  太行堤河北岸,一团、二团三千六百多名将士匍匐在茂密的草丛和树根下,一顶顶装上迷彩布套的钢盔上插满了小树枝和衰草。
  在目前绝大多数军队对于伪装没有多少正确认识的情况下,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独立师将士赚尽了便宜,将士们一双双饱含怒火的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尘土飞扬的西面,只要敌军进入距离县城三公里的区域,谁也不会担心敌人还能转身逃走,南面严阵以待的炮团将会对敌军后队发起猛烈炮击,各团机炮营也会从旁协助,只要有个十分钟的炮火覆盖,无所遮拦的一万余名敌军死伤多少暂且不说,其主力将会被强大的炮火驱赶到伏击圈的中心位置,届时,由三团和师属各部以及所有后勤科室弟兄组成的两千五百余人的团队,将迅速冲进一个个弹坑中,给予敌人猛烈打击,届时整个包围圈就会完全连接起来。
  没有火炮支援四面受敌的敌军,在独立师强大的炮火和七百余挺轻重机枪、近万支步枪的打击下,除了毁灭还是毁灭!
第423章
杀伐果敢迅如雷(六)
  皖军第九师一旅确实是支难得的精锐部队,三个团五千余名官兵在旅长迟步淮的指挥下,尽数涉水过河,一个个湿漉漉地冲向枪声大作、硝烟滚滚的丰县县城,只用二十分钟就越过两公里半的荒芜区域。
  不少皖军士兵扔掉脚下被河水泡涨松松垮垮的草鞋,端起武器无所畏惧地冲入战场,一个个校尉沿袭了皖军的优良传统,挥舞着将刀冲在前面,直到冲到距离火光熊熊的城垣两公里的地方,前锋部队才受到小股革命军的火力阻击,双方随即进入激烈的交战之中。
  一旅长迟步淮接到前锋二团与敌接触交火的报告,精神大振,手中马鞭一挥,急声下达命令:“全体冲锋,把这股敢于阻拦我军前进的革命军打垮,一直给老子冲进城里去!”
  命令一出,顿时尘土飞扬,枪声大作,喊杀声四起。担任诱敌任务的独立师特务营营长齐修平看到敌军主力部队如潮水一般涌来,进行三分钟的强大火力抵抗之后,便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
  四百余名套上旧式灰布军装的将士扛上身边受伤的弟兄,没命地转身向东逃跑,胆气过人的齐修平率领副官和两个侍卫押后,他一把拉住跑过自己身边的机枪手,夺过捷克轻机枪,叫了声“快跑”,转过身子就向追来之敌疯狂扫射,打完一个弹夹这才将机枪扛到肩膀上,甩开两条长腿全速逃命。
  枪林弹雨中的齐修平越过吓得半死的第一道塞满俘虏的战壕,跳入教导团把守的第二道战壕后立刻转身,看到自己麾下尚有百余弟兄落在后面,一个个跑得踉踉跄跄狼狈不堪,忍不住大声骂起来:“狗日的还不快点儿!连逃个命都这么磨磨蹭蹭的,你们还能干吊啊……”
  敌人的子弹成片越过战壕上空,发出“飕飕”的破空声响,相距齐修平十余米的教导团团长赵瑞一直在仔细观察战场情况。
  这两个小时以来,教导团对着后方三公里空无一物的平坦区域打出了数万发机枪步枪子弹,扔出了五百多枚手榴弹,除了把泥地和荒草丛弄得一塌糊涂外,没有消灭一个敌人,心里正觉得万分窝火的时候,突然接到命令停止射击,赵瑞便知道敌人中计已经开始进入伏击圈,当即下令全团各连弟兄调转方向,并迅速更换机枪枪管,给重机枪加水冷却,严密监视当前战场。
  待教导团一切准备就绪,枪声和喊杀声逐渐逼近,齐修平也率领前出诱敌的特务营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他们身后至少有两千余敌人在五六百米外紧追不舍,赵瑞和周围将士听到齐修平扯开嗓子胡言乱语,来不及笑话,立刻进入紧张的临战状态。
  听到营长的招呼声,落在后面正在攀越第一道战壕的几个弟兄老脸一红,再也不管不顾壕沟内发出的杀猪般的惨嚎,几乎是踩着俘虏的身体冲过壕沟,然后几个箭步跃入第二道战壕里。
  蜂拥而来的追兵终于看清楚前面横亘着的两道战壕和十几面猎猎生风的教导团战旗,冲在最前面的连营长们尚未能决定是发起决死冲锋还是原地趴下等待下一步命令,教导团阵地上的一百二十挺轻重机枪几乎同时喷射出愤怒的火舌,转眼间将三百余米外来不及趴下的敌人扫倒一大片,迫使敌人不得不紧急趴下开枪进行还击。
  激烈的交火声震耳欲聋,浓烈的火药味四处弥散,这下可苦了趴在第一道战壕里的四千余名俘虏,狂风暴雨般的子弹在他们脑袋上空飞来飞去,前方第九师官兵的反击子弹不时射入战壕前方的泥坎,发出“啾啾”的声音,俘虏们却只能无助地抱着脑袋,伏在浅浅的战壕中听天由命。
  南线,白衣河南岸的七十二师五千余官兵终于接到师长潘善斋的命令,抖落身上伪装的野草树枝,飞快冲向四点五公里长的河岸,一个个机枪手随即进入预设的阵地,立刻把机枪架在沙包上,数千将士匍匐在凹陷处端起武器开始瞄准,只要待会儿大炮一响,五千严阵以待的将士就能对不断涌进战场已经遥遥在望的敌人展开射击。
  城西四公里处的小木桥两边,皖军第九师工兵营的数百工兵正在将砍伐的长长树干架设到断口处,水里桥面到处是呼唤声和臭骂声,好不容易用数十根大木头将七米宽的断口连接起来,一个排的工兵立刻提着布袋和锤子冲上桥面,用马钉将一根根原木固定起来,桥下尚有一个连的官兵在给支撑梁进行最后加固。
  东面的交战越来越激烈,第九师两个步兵旅一万一千官兵尽数投入战斗,一份份战报络绎送到桥头西面的土地庙里,师长姜骥程与一群副手、参谋围着地图紧张展开讨论,对革命军出乎意料的强大阻击火力感到惊讶。
  “敌人主力不是应该在丰城另一端与我守城主力展开激战吗?那现在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这股阻击之敌是怎么回事?”姜骥程紧锁眉头,自言自语。
  一干将校七嘴八舌,这个分析“会不会是丰城已被革命军拿下了”,另一个说“或许这股当面之敌是敌军的援军”,就是没有人想到从头至尾都是安毅在设计算计。
  就在这个时候,一发迫击炮炮弹破空呼啸而来,落在土地庙侧后方五米处发生剧烈爆炸,冲击波将小庙陈旧的瓦顶掀飞一大片,破裂的瓦片夹杂陈年的腐叶尘埃,如暴雨般落下,腐朽的横梁猛烈摇动起来,发出阵阵“叽叽喳喳”的刺耳声音,逐渐向左倾斜。
  姜骥程的侍卫长见势不妙,连忙抱起姜骥程冲出庙门,来到院子里卧倒,反应略微迟缓的一群将校什么也顾不上没命地冲出庙门,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小庙整个坍塌,将来不及逃出来的数名参谋和一部电台尽数压在里面,垮塌引发的尘烟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不远处新架设的小桥附近,也落下了两颗迫击炮炮弹,一颗将桥头的工兵营驮马群炸得血肉横飞,数十匹受惊的高大驮马尖利嘶叫,四处狂奔,一颗落在河面上激起数米高的水柱,六名检查桥面的尉官中有两名被震落河中,整个桥头一片混乱。
  灰头灰脸的姜骥程从地上爬起来,突出嘴里带血的沙土,四处看了看,冲着闻讯赶来的警卫团团长大声呵斥:“怎么回事?你的警戒官兵在干什么?为什么连师部都差点儿被人一锅端了?”
  警卫团团长低着头无言以对,没了帽子的谢顶参谋长见状,连忙上前劝慰:“师座,估计是敌人派出的小股偷袭部队,受兵力所限,警卫团的警戒范围通常是两公里之内,而迫击炮轻轻松松就能打三四公里远,发射完一两颗炮弹扛起就跑,让人防不胜防啊!看来,敌人远比我们更熟悉地形,一定是算准了我们会进入小庙才会这样的,这里显然已经不安全了,我建议师座尽快过桥,前方一公里半就是片矮坡和树林,矮坡中有座侯家祠堂,属下已经让警卫团团副率领一个连前往收拾了,那里距离战场三公里左右,隐蔽性好,也便于就近指挥。”
  姜骥程望着一群官兵从瓦砾中挖出的电台和两个奄奄一息的通信参谋,恼火地摘下军帽,用力拍打:“那就快动身吧!传我命令,立即架设好电话线,我到达侯家祠堂之时,必须能够与前方两个旅长通话。”
  “是!”
  第九师师部在独立师特种大队精锐的一步步逼迫下,尽数越过刚刚修复的木桥,浩浩荡荡开到东面一点六公里的侯家祠堂,师属警卫团官兵早已尽数赶赴侯家祠堂周围,拉开了警戒线,将祠堂周边七户人家数十口吓得瑟瑟发抖的村民全都赶到北面两百余米外的后村,后勤各部纷纷冲进老百姓家里占而据之,随即开始紧张的工作。
  刚刚把师部安顿下来,还没有就战事展开进一步的讨论,东面战场上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炮击声,顿时把姜骥程和他的副手们吓得目瞪口呆。从炮击的烈度分析,当前突然出现的革命军炮兵决不下于四个营的编制,否则绝对没有这么猛烈轰炸效果。
  历来镇定自若即便山崩于前依旧神色不变的姜骥程终于惊慌了,突然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钻进了一个大圈套,周边的十余将校面面相觑,一个个面无人色目光呆滞,突然而至的密集炮声引发的惊恐情绪,四处弥漫。
  第九师师部前脚刚刚过桥,敌军炮团一零九团的漫长队伍终于尽数开到桥头,由于十分钟前再次飞来的数颗迫击炮弹中的一颗落在石墩与原木桥面的连接处,桥面被震得松散起来,二十四门挽马拖拽的克式火炮无法通过桥面,全都挤在西桥桥头宽阔的平地上,着急地等候。
  东面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密集,一零九团少将团长在数名副官侍卫的簇拥下骑马飞驰而来,飞身下马冲到小桥桥头,看到桥面上忙碌的工兵还在汗流浃背地挥舞锤子和钢钎,他凶目一瞪恼火地高呼谁是长官?
  叉着腰气呼呼地怒视飞跑而来的工兵营长,作威作福惯了的团长张开嘴巴刚想要大声痛骂几句,身体猛然一震,接着向后仰天倒下。他身边的副官和侍卫见状大吃一惊,连忙跪下搀扶,只见团长眉心上的枪眼里正冒出黑红色的血水,一双眼睛惊愕的圆睁着,瞳孔已经放大,吓得副官跌坐地上,脑子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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