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3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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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司令站起来,跟上大步离开的主席:“等等,你去哪儿?”
  主席从容笑答:“我去东华山下看看,听说那个北伐英雄三下两下就把几台我们怎么也修不好的缝纫机给修好了,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机械天才!我是主管民政的主席,本来就该去被服厂视察一下,看看如何加紧生产,让我们的将士们尽快穿上暖和的衣裤!”
  老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没走到将领们中间,就听到前线传回急报:敌人全都撤走,留下一地弹壳,前线各部正在想方设法追踪侦察,搞清楚情况,这会儿敌机也都尽数离开了。
  林彪恼火地四处寻找:“李霄龙?李霄龙呢……”
  李霄龙飞快跃下战马,冲进二十八团院子,紧随其后的李团长满头大汗,同样恼怒不已,跳下马赶上李霄龙,拉住他的袖子:“你别急啊,教导队和一营已经追击了!”
  李霄龙狠狠跺跺脚:“老李啊,还记得二八年咱们一起在赣西追击那股哗变的湘军吗?咱们就是被安毅的部队狠狠耍了的,如今再次被人家弄得灰头土脸,咱们这个具有光荣历史的红二十八团面子往哪儿放啊?都怪我,要是昨天停下来多等十分钟就好了,安毅绝对蒙不过我的眼睛,哪怕咱们不敢动他一根毫毛,也能让老蒋和江南集团用无数的武器弹药和物资来换啊!早知道是他,老子就能想得到他那些由旁门左道和江湖亡命之徒组建的特种部队,就能提前防范,让他不敢有任何妄动!现在好了,人在咱们眼皮底下被救走,你说我这个政治部主任怎么办?我……我上吊的心都有了啊……”
  李团长呀呀叫喊几声,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随即蹲下,虎目中滚滚而出的是愤怒、羞辱而又无奈的热泪……
第643章
回家
  冬日的暖阳从东方升起,缓缓攀升,洒下一路金辉。
  从天亮时分就响起的猛烈的枪炮声消散后,大地很快便陷入沉寂之中,叶坪村口的大榕树硕大的阴影徐徐被拉正,林彪望了一眼渐上中天的太阳,进入树荫下慢慢坐在突起的虬根上,逐一端详笔直站立在自己面前的麾下爱将。
  片刻后,林彪示意李霄龙也坐下,无比自责的李霄龙摇了摇头,拿出两顶帽子和一把折断的刺刀,垂头丧气地放到林彪面前的地上。
  林彪有些疑惑地看了众人一眼,捡起两顶帽子看了又看,随即抓起半截刺刀,脸色严峻地沉声询问李团长:“看这狼狈的样子,你们团的追兵伤亡不少吧?”
  李团长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一个没死,唯一的一个伤兵还是自己掉下坎摔伤的。”
  “这……可能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彪不敢置信地脱口问道,随即摇了摇头,一手举起两顶留下弹孔的帽子,一手摇晃断了一半的刺刀:“如此精准的枪法,又在极为复杂的山道地形下被动追击强敌,四个连的官兵竟然全身而退?不可能吧!”
  李团长悄悄踢了一脚身边的教导队长曾向红,曾向红毫无准备,腿一弯差点儿跪倒,站起来不敢吱声,满脸通红地低声回答:“正是由于敌人枪法太准了,所以才……一营和教导队紧赶慢赶,又抄捷径,追到三岔口才追上,可敌人已经在半里地远的山腰上了,我咬着牙第一个冲在前头,追了二十分钟刚追进步枪射程,一颗子弹把我的帽子给打飞了,就军长手上旧的这顶……等我们卧倒起来,又不见敌人了,一营长恼火之下什么也不顾,推到我继续追,可没等他跑几步,又一声枪响,他的帽子也飞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很久才记得趴下,捡起帽子看完不敢再逞能了。吕副连长倒是不怕死,因为安毅的飞机是他亲手打下来的,因此胆子特别大,结果他提着驳壳枪追了上去,我们也跟着上,追过几个山湾终于看到神仙台,敌人就站在我们曾经歇脚的那片突起高地上,彼此距离不到四百米,敌人不逃了,我们也不敢再追了……”
  “咦,怎么回事?”
  林彪好奇地站了起来。
  曾向红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略微犹豫了一下,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敌人架起了十几挺机枪,那么狭窄的山道,咱们几百人追得急,几乎全都在人家枪口下了,只要对方开枪打后队封锁退路,咱们大半人都活不了……小吕的牛脾气军长是知道的,没等一营长和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身边战士的步枪,想要射击站在最高处的安毅,谁知他枪还没抓稳便响起一声枪声,枪响过后小吕吓得像石头一样不动了,他手里步枪的枪头就在脑袋左侧两个拳头距离的侧前方,刺刀被子弹打断了,一颗小碎片擦破他额头鲜血淋淋的他也不知道,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刺刀断口。我们震惊之下望了过去,只看见安毅把步枪扔给身边的一个人,挥挥手什么也不说就走了。其他人收起武器也跟随而去,有个大汉走到安毅刚才站立的地方,冲着我们哈哈大笑,完了大声说:弟兄们,看在你们善待我们老大的面子上,请你们别追了,再追我可就埋地雷了。说完他就笑着离开。曾营长是益阳人,听到那人的声音很熟悉,鬼使神差地喊起来:喂,你是不是益阳人?你叫什么名字?那人头也不回,大声喊出两个字:夏俭!我们这个时候才知道,就是原本的赣中警备司令夏俭。一营长见状叹了口气,说同志们回去吧,我这老乡刚到南昌时三拳就把跑在街上的疯牛打倒,再加上早有戒备,咱们这会儿根本就打不过他。夏俭这家伙几年来还算仁义,没为难咱们,还是别追了,追也没用,要是他们真的埋地雷,我们找都费时间,哪里还追得上啊?说完一营长唉声叹气转身第一个回头,谁知道心情激荡之下一脚踩空,摔下比人还高一头的石坎,我们把他拉起来后,发现他的脚脖子肿得老大,根本就走不动了……这次唯一的伤员就是他了。”
  林彪一脸平静地点了点头:“没错,我那老同学的确是个神枪手,我们军中现在正在使用的射击教材,还是霄龙根据他给的教材重新编写的,这事儿不怪战士们,遇到这样前所未有的强敌,还是理智些避战为好,何况他没有恶意,虽然又是炮火又是飞机轮番轰炸,却没伤咱一个人。不过,我们这些军长、师长个个要检讨了,让敌人如此大规模地开拔到眼皮底下竟然没发现,的确是我们各级指挥员的错误,何况你们?好了,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回去之后组织团里所有官兵,包括被服厂和赤卫队的同志们学习保密手册。根据上级命令,此事作为军事机密决对不允许声张,违者将严肃处理,听到了吗?”
  “是!”
  “没事了!你们回去吧,好好开会,开完会反省一下,每个人看看自己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李团长,你回去后要善待俘虏陆观潮,不要为难他,保卫局很快会过去要人。”林彪低声吩咐。
  几个老部下敬了个礼,快速离开,李霄龙不解地问道:“军长,那个陆观潮在思想改造期间私通外敌,不严肃处理怎么服众啊?出什么事了?”
  林彪看了李霄龙一眼,微微叹了口气:“走吧,马上就要开会了,咱们边走边说……记得昨夜送上来的安毅配枪吗?被人从副书记那里偷走了,看样子似乎还偷走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副书记原本盛气凌人的骂这个训那个,口口声声要开政治局会议,严厉处分我们所有相关责任人,结果下面来报枪不见了,他脸色大变,头也不回地冲了回去,很久也没回来,最后王委员来说他身体不舒服心情不好,让我们大家继续开会,再也不谈处分谁的事了,转而大谈特谈保密事项。我们正感到纳闷儿,这时失去联系已久的老南昌情报站来电了,说是根据安毅的请求发电报的,我一听就知道我们的情报站已被安毅势力完全控制,结果王铮念完电报大家都愣住了,安毅请求我们立即礼送陆观潮到赣州境内,交给当地国民党驻军,答应我们有何要求尽管提,他尽力而为。当时你不在现场,没看到大家脸上的表情,非常有趣,结果周书记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王委员就抢着同意了,结果大家都同意了。想必你也知道,安毅在本月二日刚刚极为仗义地救出了中央特派员佟倩萍同志,所以谁也不好意思提条件,都主张放了算了,朱老总还开玩笑地说这个时候千万别提什么条件,说不定哪天还要求到他安毅的地方,要是提条件的话,谁能比钻进钱眼里头的安毅更狡猾?所以事情就这么算了。”
  李霄龙恍然大悟,无奈地点了点头:“军长这个老同学啊,是个非常矛盾的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才是。”
  “你自己不也曾是他的部下吗?陈赓同志还和是他感情极为深厚的师兄弟呢,当时他们在血花剧社演出的一幕幕,至今传为佳话……此外,毕业于黄埔五期的王副军长在校时也和安毅有说有笑的,我们红军指挥员中熟悉他的人多得是,只是这次鬼使神差的竟然让他蒙混过关了,不说也罢。”
  林彪摆了摆手,无比感叹:“其实我感兴趣的不是这些,而是安毅所部在这次救援行动中表现出来的强悍的战斗力,从安毅飞机被揍下来到他被救走,严格算起来只有六十八个小时,加起来还不到三天,可就是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在安毅无法亲自指挥的情况下,他的老部下竟然能够迅速集结不下于三个旅的精锐兵力,并毫无声息地潜行两百余公里,来到我们的眼皮底下,并采用一系列令人一时间无法琢磨、无法正确判断的计策和战术,成功地调动我们的兵力,从容进退,的确值得我们学习和深思啊!你在他的模范营和独立团都待过,后来也多次和他接触,说说看,除了安毅之外,谁还拥有这样高超的指挥水平,也好让我们知彼知己,有备无患嘛。”
  李霄龙皱眉想了一会儿,随即摇摇头,颓然地叹了口气:“猜不出,安毅手下的能人太多了,闻名全国的江洋大盗都有好几个,加上后来黄埔前三期进入安毅麾下各师的将领不在少数,一时间难以断定。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个人,这人也是军长的师兄弟,而且我觉得他和军长的性格极为相似,心思稠密,算无遗漏,以前在独立团,安毅总是提出计划大纲后就撒手不管了,剩下的全都是他一手完成,然后交由全团连长以上军官展开推演,所以打起仗来只需一个命令,各连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怎么干。”
  “你说的是尹继南?”林彪停下步子,盯着李霄龙。
  李霄龙感慨万千地点了点头:“我佩服尹继南甚至甚于安毅,当时我还很年轻,进入模范营后郁郁不得志,不少获得他的鼓励。要不是他,我整个人可能已经废了,我心底里很感激他。”
  林彪释然地点点头,继续向前:“我早该想到他了。”
  “也不一定是他,还有两个人也值得注意,一个是如今的国民党中央军精锐、独立师中将师长胡家林,此人胆大心细,经验丰富,擅长攻坚和两翼包抄,对特种作战有很深的造诣,安毅特种部队的前身模范营警通连,就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当年警通连活下来的几个干将如今基本上都是师长旅长了。另一个就是闻名全军的土匪将军顾长风,此人你知道,原本是个闻名数省的悍匪,北伐入赣作战占领铜鼓后率部加入模范营,此人看似粗鲁大大咧咧,其实自幼跟随名师,通晓兵法,心思细腻,又和胡家林一起进入黄埔将军班深造了一年。此人擅长奔袭和强攻,极具诱惑性和欺骗性,此二人都是国民党将领中非常少见的文武双全之人。这两年我一直在琢磨,要是安毅不打李宗仁,不打冯玉祥,不打西南,而是被老蒋派来围剿我们,恐怕我们会很头痛。”
  李霄龙非常详细地告诉林彪自己熟悉的情况和感受。
  林彪脸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登上院门台阶,与李霄龙低语几句便不再说话,两人板着脸并肩入内,四下望了一眼,看到从被服厂返回的主席坐在主持人方向的周书记和朱老总身边,相视一眼,均露出难以察觉的笑容,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向席间各位打了个招呼便掏出笔记本。
  次日凌晨一点,一列数十辆卡车组成的长长车队开进老南昌,其中三辆离开队伍,开进荣军小区院门不一会儿,就在劳守道家门前停了下来。
  安毅和弟兄们相继跳下车,笑容满面地走向激动万分的周崇安、何京、张弘栾、尹继南和泪流满面的龚茜、叶青等数十人,大家再次见面,一时间唏嘘万分,庆幸不已。
  就在安毅忐忑不安寻找劳守道身影的时候,二毛从人缝中钻了进来,抱住安毅激动地跳了几下,这才用他刚刚变声的声音说道:“叔,我爸在饭厅后的书房等你,要和你说句话。”
  安毅疼爱地摸了摸二毛的脑袋,向众人抱歉一笑大步入内,二婶想了想不对,连忙拉上龚茜追了进去,谁知道安毅大步进入书房后房门“嘭”的一声紧紧闭上,接着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打击声和安毅的哀嚎及求饶声。
  二婶和龚茜面面相觑,吓得脸色剧变,傻了一下,才齐齐扑向房门,拼命捶门,大声叫喊替安毅求饶……
第644章
溪口行
  元月八日上午九点,一架容克运输机缓缓降落在规模不大却警卫森严设施齐全的宁波机场,数分钟后,四辆高级轿车组成的车队鱼贯开出机场入口,在数名警卫师官兵的敬礼中转入溪口方向的道路,随即缓缓加速。
  寒冬季节浙东的千山万水银装素裹,只有山脚下和村镇边沿能够看到依稀绿意,道路上没有多少行人,过往的民众没有像别的地方那样对快速行进的车队驻足观望,显然是见多不怪,处之坦然了。
  道路旁的景物快速后掠,车里的贺衷寒、康泽滔滔不绝地向安毅介绍窗外的风景名胜和古今典故,安毅心不在焉,有一声没一声地敷衍着。
  此时的安毅无比狼狈,脸上还贴着大小两块膏药,被父兄般的劳守道痛揍没三天的安毅仍然鼻青脸肿,原本断掉的两根肋骨经韩玉巧手接上,再被怒火冲天、爱恨交加的劳守道打歪再接上,致使安毅如今不得不吊着左胳膊,让肋骨重新长好,也减轻些移动牵拉的疼痛。
  刚下飞机时,接机的师兄弟们看到安毅伤成这样,惊愕不已,上前关切慰问之时却又难忍笑意,一个个憋得很是辛苦。
  在七嘴八舌的询问下,安毅含含糊糊回答说是从飞机上掉下来所致,师兄弟们声声唏嘘连说命大,可每个人心里却涌起另一种味道,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安毅的倒霉样,感叹之余也深感有趣,全都有一种幸灾乐祸的冲动,直到安毅发现情况不对,恶狠狠地环视一圈,众人才收起笑脸,簇拥安毅登车之后一转身还是忍不住偷偷笑。
  安毅本想养好伤再来溪口,可连续两份密电催促,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丢人现眼,恼火归恼火,却是不敢不来的。
  溪口位于宁波城西南、奉化西北方向,距宁波市区仅二十余公里,行至江口右转弯再走八公里即可到达。
  没多久溪口镇遥遥在望,坐在副驾驶位的康泽再次手舞足蹈、唾液横飞地向安毅介绍起来:“看到前面那个雄关模样的端庄门楼了吧?叫武岭门,是进溪口镇的必经之路,三年前还是一个破败的小庵堂,旁设茶亭供人歇息,三年前校长省亲归来,有感于家乡之凋零,本着惠民利民之心,自掏腰包改造成三间二房城楼式城门建筑。你看到门额上的那块大牌匾没有?两面都有‘武岭’二字,外面是我党元老于右任先生手笔,里面则是校长亲笔所题,之所以将此取名武岭,乃蕴含校长尊重前辈、崇尚武德之深意……快看左边,那就是名闻遐迩的文昌阁,古时候就是溪口胜景之一,因年久失修无人理会已废弃多年,筹建黄埔当年,校长从广州回乡扫墓,见其楹栋倾斜,坍塌颓败,野草丛生一片凄然,于是就请兄长介卿先生召集民工重建,至第二年方造成飞檐翘角的两层楼房,如今既是校长的私人别墅和藏书楼,又是溪口十景之一……”
  安毅一语不发,看似专注,实则哪儿有心情管这些玩意儿?他此时心怀忐忑局促不安,不知道即将见到的蒋校长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虽然说脾气没有貌似得道高人的劳守道那么火爆,但是蒋介石发怒的样子还是很吓人的,多少雄霸一方的枭雄,在蒋介石发脾气的时候也都点头哈腰、战战兢兢的,安毅虽然地位特殊,见多识广之下神经也大条许多,可真要是蒋介石生气了,安毅也是心跳加速,头皮发麻的,如今的安毅,尚未达到心底无私天地宽的境界。
  贺衷寒看到身边的安毅无精打采意兴阑珊的样子,巧妙地打断康泽的讲解,转向安毅:“师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何止身体不舒服?骨髓都不舒服。”安毅没好气地闭上眼睛。
  贺衷寒和康泽忍不住摇头大笑,康泽看看前方,收起笑容,谆谆叮嘱道:“师弟打起精神来,快到下马亭了,再苦再累你也得坚持住,等上到墓茔祭祀完毕再休息也不迟。今天来的人不少,上海、南京的贵客都来参拜,你切不可露出丝毫慵懒随意之象,否则恐怕校长更不高兴了。”
  安毅睁开眼睛问道:“校长天天祭祀?”
  “不是,只是初一、十五和嘉宾要求才会焚香参拜,以尽情意,平时都是校长自己来,我们这些学生跟随,外人到来均在陵寝下方的慈庵稍坐即打发走,不是谁想上香就能上香的,最近一次有幸获得参拜上香的是继南师弟,校长很喜欢他,那天拉着继南师弟的手送出两里,叮嘱良久,可见西南已经成为校长极其重视的地区,师弟你任重道远啊!”康泽郑重地说道。
  贺衷寒点点头:“确实是这样,那天惊闻师弟飞机失事,校长惊愕之下情难自控,后来得知师弟仍然活着,立刻发出系列急电,命令驻赣各路大军不惜一切代价寻找营救,得知师弟逃出生天之时,校长手捧电文,双眼潮湿,愚兄等人感慨不已,也无比羡慕,足见师弟在校长心目中的分量,足见校长对师弟的厚爱与器重啊!”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小弟铭记在心!唉……只是小弟年轻气盛,很多事情均率意而为,不计后果,做出许多让校长生气的事,小弟心里愧疚难当啊!这次还不知校长会怎样处罚小弟,这会儿我心里七上八下的,颇为难受。”
  “到了,下车吧!不会有事的,无论校长怎么处罚,你都别吭声,自有我们这帮师兄弟替你求情,还有师母,她最关心你了,肯定会出面帮你挡一下,你就放心吧,咬咬牙就过去了。”康泽低声笑道。
  安毅跟随康泽等人大步前行,过了下马亭就是墓道,过亭后登上石阶,山道渐陡,精巧朴实的墓庐出现眼前。
  走过“慈庵”,登上数百台阶即蒋母墓穴,拜台上站满了宁沪名流和各部将领,粗粗一看,竟然不下五十人,其中一半以上安毅都非常熟悉,看到安毅的人也很礼貌恭敬地致意,没有人敢大声喧哗,也没有人在即将祭祀的时候离开所在位置来与安毅打招呼,这让安毅心里舒服了很多。上来之前,安毅才从康泽嘴里知道今天是腊月初一,是年底最后一次较大的祭祀,祭祀尚未开始众人均在肃穆等待,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拾级而上的安毅等人。
  登上平坦的墓前墓台,安毅突然明白过来,师兄弟们为何要在蒋校长措辞平淡的召唤电报之后再加发一份急电、让他安毅无论如何也要赶来的原因。
  蒋介石和宋美龄站在拜台,侧背对着安毅,但还是在俞济时的低声通报下望了过来,蒋介石看到安毅一身将军礼服前吊着只胳膊,脸上青紫未退,还贴着两块狗皮膏药,摇头微微一叹,转过身去开始焚香,宋美龄关切的目光中却露出一丝笑意,向安毅点点头,对俞济时悄悄说了几句。
  俞济时领命悄然退下,很快转到安毅身边,把安毅和沈凤道引到墓台左侧方安静的边沿地带,转达师母的意思,完了上下打量安毅,轻轻托住安毅吊着的胳膊问他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安毅红着脸继续撒谎说是从飞机上掉下来伤着的,完了说了句老实话:“师兄别担心,小弟大多是皮肉之伤,这手没事的,只是两根肋骨断了,不得不把这只手固定起来,便于断骨愈合。”
  庄重的祭祀并没有司仪主持,场面不大,过程也很简单,蒋介石夫妇上香完毕,宾客们依次拜祭,文官鞠躬,武官敬礼,都没有行跪拜大礼,上香完毕再次致意,接着上前和站在墓碑左侧的蒋介石夫妇握手道别,在众多侍从官和警卫部队将校的礼貌陪同下,下山或休息等待或辞别而去。
  安毅知道其中的很多人等这一天不知等了多久,而且辞别离去的大都是些聪明人,不是昨天拜见蒋介石之后获准特意留下就是根本不用拜见、只需露个脸让蒋介石知道他们的忠心和追随之意,就能达到来此地的目的,何况获得参加今天祭祀资格的人,不是心腹就是利益攸关者,无一不是非富即贵或者手握重兵之人。故此,安毅得以安静地详细看看墓地,俞济时和康泽等人在一旁低声向安毅介绍墓地的来由和祭祀的规矩。
  呈圆椅形的蒋母墓坐南朝北,用块石水泥嵌砌,墓碣立于民国十二年,墓碑横刻“蒋母之墓”,是先总理中山先生所书,上端扇形栏刻“壶范足式”四字,两旁石狮相对,左右石柱上刻蒋校长自撰的对联,上联是“祸及贤慈,当日顽梗悔已晚”,下联是“愧为逆子,终身沉痛恨靡涯”,由德高望重的党国元老静江先生所书。墓前祭坪拜台正中铺嵌“凤凰翠竹”浮雕石板一方,与墓庐中林立许多石碑一样,都是当代名家谭延恺、于右任、吴敬桓等人的墨宝。
  也许是蒋介石的特别安排,原本等候在墓坪上的显要都先后离开,前往下方一百六十八米的慈庵休息,宽阔的墓坪上,只剩下十余名出自黄埔的将领和蒋介石夫妇。
  在蒋系宗亲师兄俞济时的引领下,安毅亦步亦趋走向香案,接过黄埔师兄侍从官递上的三炷檀香,交到吊着的左手上,走到墓碑前恭恭敬敬敬了个军礼,再把香移到右手,小心地安插在香炉里,深深鞠躬后退三步再次敬礼,放下手心怀忐忑地走向蒋介石夫妇。
  身穿长袍马褂的蒋介石哼了一声,转过身仰起头大步离去,安毅傻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旁的十几个师兄弟没有一个敢出声,用眼神或者小幅度地挥挥手悄悄向安毅打了个招呼,跟随蒋介石下山去了。
  宋美龄上前一步,关注地看着安毅,轻抚他的手,又摸摸安毅左额膏药上方尚未消肿的地方:“天哪,竟然伤成这样……你吓死我们了,安毅,从接到你出事的消息开始到你脱险之前,你的校长一直茶饭不思,爱之深也责之切啊!你可不能怪他生气。好了,我们一起下去吧,等会儿他气消了就好了,他有很多事要和你谈谈,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估计你很长一段时间要留在校长身边工作,他可不愿让你再出去生事了,唉!你这惹祸精……”
第645章
训诫
  深夜,小雪又至,透出缕缕黄色灯光的慈庵在静静洒落的雪花中无比安谧。
  慈庵共有主房五间,偏房六间,规模不大却精致典雅,室内梁柱上雕有各种各样的花卉,玲珑剔透别具一格。
  进入慈庵正堂,两边各有两间住房,右边三间是会议室、侍从机要人员办公场所和宿舍,会议室内设有会议长台,台上铺着蓝色台毯,粉白的墙壁上悬有国内名家的国画、书法条幅,窗户悬挂青绒窗帘,周围是众多的坐椅,旁边有沙发和茶几,粉白的墙壁上,悬有国内名家的国画、书法条幅。慈庵附近的几间便房,均为来客休憩用膳的地方,总司令卫队中的近卫人员临时居住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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