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40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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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敬恩压低声音回答:“可能是到星子码头视察鄱阳湖水上警备师去了,事发突然,我们一时间联系不上他。”
  魏采儿暗自叹息,望了一眼蒋介石和满座脸色变幻不定的将领,微微摇了摇头,心想安毅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虽然只是一个师被红军包围,对全局的影响并不是很大,但是潜在的危险和可能由此带来的连锁反应,已经足够引起满堂将帅的重视。
  魏采儿心里非常明白,安毅的意见之所以难以获得在座将帅重视,原因是安毅从根本上否定了剿总高层精心制定的战略指导思想,尽管安毅的看法和对战局的理解非常独到,甚至非常有预见地明确指出可能出现的危机,可如此尖锐的相反意见,肯定要得罪战略计划的制定者和指挥者。
  然而,眼前出现的危机有力地证明了安毅的预见,证明了他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魏采儿突然很想知道,眼前的中国军队最高统帅将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危机显现的战局下一步又将如何发展?会不会像安毅暗示的一样将会越发糟糕?
第738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五)
  战局的发展比安毅所能预料的更为糟糕,他被蒋介石急令召回大厅时,鲁逸轩十七师的两个旅在林彪与彭德怀两个军团的重重包围之中已经战损近半,陈诚发回的急电中虽然明确汇报三个师正在从东、北两线飞速驰援,但何时到达战场并没有提及。
  数十将帅一部分坐在长桌周围,紧张商讨,一部分跟随在蒋介石身边,凝视大型地图,剿总和参谋本部一厅的参谋人员依据不断发回的战报,将一面面三角小旗插在了地图上。
  蒋介石看到安毅悄然到来,站在众将身后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地图,微微摇了摇头,对身边的何应钦低声说了几句,何应钦迅速走向大厅后面的机要室给陈诚去电。
  魏采儿发现安毅到来,脸上掠过一丝喜色,快步走到安毅身边,低声问道:“将军看到了什么问题?”
  安毅摇摇头:“尚不能确定……这个鲁逸轩是怎么搞的?为何指挥包围圈中的两个旅拼命向东移动?五十二师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至少有八公里,中间隔着数条小河和两个峡谷,就算能冲出去与五十二师汇合,恐怕活着的官兵也不到三成了……堪侯兄,把十七师战报借我看一下。”
  葛敬恩吩咐助手把十七师战报送到安毅手里,安毅走到柱子边空无一人的地方,借助壁灯的光亮飞快阅读,完了大步走到地图前,着急地贴上去,伸出手指在大通庵以西的两条山道上来回移动,突然激动地叫起来:“鲁逸轩这狗日的眼瞎了,怎么没有注意西面的这两条通道?看似重兵压境密不透风,可机会就在这儿,彭德怀军团刚刚赶到战场不久,数十里急行军下来肯定疲惫不堪,林彪军团极有可能会向两侧移动,让出个空间给彭德怀部,这个时候正是他们两军交接产生短暂混乱的时机,佯攻一路再迅速集结兵力突然猛攻一路,至少也能逃出一半人马来!这个死脑筋……”
  众人惊讶地望向激动的安毅,曹浩森和气地问道:“安将军,要是十七师两个旅全力向西突围,占据在他们北面大通庵阵地上的赤匪迅速出击,与西面的彭德怀部和南面的林彪一部三面夹击,怎么办?”
  “南面的林彪军团隔着条小河,就算他发现十七师的突围企图迅速压迫上来,至少也要十分钟才能完成渡河,五十旅就不能舍弃两个营拼死阻挡,为主力赢得半个小时宝贵时间啊?还有,五十一旅三千余人傍晚已经逃回大余县城,怎么不再次组织起来继续投入战斗,从北向南猛攻大通庵险关上的赤匪三个团?只要鲁逸轩拿出狠劲来,注意力已经被五十二师所吸引并着重防范东面的敌人绝对想不到,遭受重创的五十一旅还有能力发起进攻,哪怕打不下大通庵,也能将这三个团敌军主力死死牵制住,包围圈中的四十九、五十旅不就能减轻很多压力吗?”安毅详细解释自己的设想。
  众将都不相信轻重武器尽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五十一旅还有能力再次投入战斗,蒋介石若有所思地望着安毅,犹豫了一下,关切问道:“五十一旅真有这么强悍的精神?”
  安毅轻叹一声:“校长,五十一旅原本是南昌警备部队中的精锐旅,官兵基本都是参加过多次大战的老兵,旅长章祖颖原本就是浙军中少有的韧劲十足的猛将,当年他们据守奉新城时,章祖颖只是个小小的副连长,可他指挥的一个连硬是挡住了陈继承将军两个营长达六个小时的进攻,让进攻部队在城南损失惨重,无功而返,章祖颖的毅力和沉着性格可见一斑。五十一旅重组之后,在章祖颖的率领下进步很大,他们的训练和所经历的战斗足以让他们拥有这种精神,也应该拥有这种能力,学生担忧的是,鲁逸轩师兄在这个时候看不到这个的潜在实力。”
  蒋介石遗憾地点点头:“恐怕来不及了,半小时前辞修电报上说,鲁逸轩已经命令两个旅节节抵抗向东移动,力争与驰援的五十二师汇合,这个时候恐怕距离西面彭德怀部越拉越远了,而战机稍纵即逝,再折而向西恐怕更为糟糕,唉……”
  “委座、委座,好消息!”
  何应钦拿着一份长电兴奋地走了过来,激动得白嫩的脸上一片通红:“鲁逸轩了不起啊!他命令重围中的两个旅向东佯动,给敌人造成全力突围的错觉,两个旅突然掉头向西发起猛攻,五十旅在郭培荣率领下趁敌移动之机,全力一搏,率先突破西面北侧道口封锁线,紧接着分出一个团南下,猛攻围堵四十九旅的林彪军团一个师侧翼,协助四十九旅大部杀出重围成功逃进山道,进入地形复杂的深山密林。尚未喘息过来的五十一旅三千将士以无比坚毅之精神,高速南下,对大通庵敌军阵地发起猛烈进攻,迫使这部距离包围圈内我军最近的强敌,无法抽身协助敌人拦下突围的两个旅将士,这一仗打得顽强,打得聪明啊!”
  众人一阵惊呼,这不是与安毅所想的战略一模一样吗?蒋介石激动地频频搓手,连声称赞:“鲁逸轩干得漂亮!干得漂亮……还有那个五十一旅,精神可嘉、精神可嘉啊!”
  “是的,委座,电报上说五十一旅旅长章祖颖在下午的战斗中头部负伤,指挥突围时左臂被敌人机枪打断了骨头,但他仍然坚持指挥三千疲惫之师,以超人之勇气和毅力高速疾行,连续作战,如此钢铁精神,了不起啊!”
  何应钦由衷赞叹,其中有个重要原因是,十七师是他何应钦一手负责重组的主力师,鲁逸轩也是他何应钦与杨永泰提名的师长,鲁逸轩的绝地逢生,让他感到脸上倍有光彩。
  原本压抑的气氛随即变得轻松起来,几个外籍顾问频频向蒋介石表示祝贺,赞扬他的军队惊人的战斗力和战斗精神。蒋介石脸上浮现笑容,客气地说尽管能突出重围,恐怕损失也非常巨大,从全局来说此战还是输了,但在精神上值得肯定。
  葛敬恩看到安毅表情严肃,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怎么?你不高兴?”
  “不,十七师能逃出重围我肯定高兴,只是我突然觉得像是太顺利了,你想想看,以林彪数年来的用兵习惯,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灵活飘逸但非常稳健的看法,平时想找他的部队找不到,但只要他的部队一出现,就能取得较大战果,数次大规模设伏合围,从未失手过,这次如此轻易让十七师两个旅逃出来,有点儿令我感到惊讶,于是我就想,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没能及时调动兵力围堵十七师两个旅?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我们看不到的原因?”安毅低声说出自己的疑虑。
  葛敬恩微微一笑:“俗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林彪再聪明再稳健,也不可能百战百胜毫无破绽。其次,十七师的装备与训练都是独立师的翻版,武器配置在我中央军序列中位于前茅,仅次于独立师和第一、第二师,与尹继南的十六师相比旗鼓相当,面对他们优势的打击能力,正在移动交接阵地的赤匪很可能阵脚未定就被突然击溃,再想重建阻击线就没那么容易了。再次,破釜沉舟哀兵必胜的道理,运用到十七师身上极为恰当,逃命的时候往往能迸发惊人潜力,何况十七师训练有素兵精将勇,拥有出色的战术素养和难得的独立师风格,能绝处逢生也不是太令人意外的事。我想,你是不是多虑了?”
  安毅平静地点点头:“也许我真的多虑了……”
  “别!委座在此不要吸烟,让他看见又要皱眉头了。”葛敬恩指指安毅掏出的香烟。
  “我出去抽一支吧,实在憋不住了。”安毅看了蒋介石一眼,苦笑着将烟塞回了上衣兜里。
  “我看你是还想着可能存在的阴谋,是吗?”葛敬恩笑问。
  安毅微微摇了摇头,信步走出大厅,葛敬恩四下扫视一眼回到长桌边上,捧起茶杯默默喝起来。
  蒋介石离开地图前热烈讨论的众将帅,上完洗手间来到葛敬恩身边坐下:“堪侯,刚才见你和安毅窃窃私语,似乎意见不一,谈些什么?”
  葛敬恩如实回答:“是这样,安将军觉得十七师两个旅突出重围太过顺利,怀疑林彪这个时候没有能及时阻击很不应该,安将军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属下听出来了,他担心林彪正在调动军队另有所图,使得西面的包围圈兵力薄弱,才让声东击西的十七师如此顺利逃出生天。但是安将军没有明确指出林彪可能的阴谋,估计此刻他正在外面仔细思考这个问题。”
  蒋介石嗯了一声:“恐怕你是担心我对安毅唱反调有意见,才把安毅的想法说得这么委婉的吧?”
  “回委座,安将军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军事天才,拥有敏锐的洞察力和预见性,只不过他似乎还年轻点儿,没有能够把自己的独到想法,用较为合适的方法和语气表现出来,但是安将军的忠心和责任感不容置疑,请委座原谅他的唐突。”葛敬恩再次为安毅说好话。
  蒋介石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和安毅私交深厚,你们两人共事以来合作紧密非常愉快,你在很多方面弥补了他性格上的不足,这些军委上下是有目共睹的。我呢,也明白安毅的忠心,了解他那副臭脾气,只是对他在大局上的率性有些不满意,这一点希望你能多提醒他一下,让他改掉缺点,变得更谦冲平和一些,这对他的成长有好处。”
  “属下遵命!”葛敬恩低声回答。
  蒋介石满意地点点头,看到何应钦再次匆匆走来,便站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接过何应钦呈上的急电低头一看,很快抬起头严厉质问:“一错再错,陈辞修准备如何应对?”
  何应钦脸色异常难看:“周至柔十四师目前正处在一山之隔的东南方面,明知道李明五十二师被合围也毫无办法,如今夜色已深天上又下着小雨,山道狭窄湿滑找都找不到,难以翻越山中捷径支援五十二师。不过五十二师身后十公里的陈时骥五十九师已加快速度南下解围,刘绍先亲率的四十三师也火速南下,力争在林彪和朱德军团发动总攻之前突破阻击线,只要再进入一个师,赤匪就很难有这么大的胃口吃下两个师。”
  蒋介石难过地连连摇头:“这个林彪,一计接着一计,阴谋层出不穷,环环相扣,令人无法琢磨,此子已经成为我们的心腹大患了!”
  “委座,是否召集大家一起讨论,拿出对策来?”何应钦问道。
  蒋介石迟疑片刻:“不,夜已深了,散会吧,让剿总几位主官和参谋部的堪侯留下来即可。”
  何应钦点点头前去通知几个关键人物,葛敬恩闻讯大吃一惊,想了想快步走到蒋介石身边,低声建议:“委座,让安毅将军一起留下吧,他的眼光在目前我军中无人可及。”
  蒋介石摇摇头:“不用了,明天就让他赶赴蚌埠,以剿总前敌指挥部总参谋长的名义,暂代总指挥一职,协助鄂豫战场各路军对徐向前部展开清剿工作,这边有敬之和你负责就行了。”
  “可是……”
  “堪侯,准备一下吧,要为大局着想,这个时候要是安毅再来几句丧气的话,恐怕剩下的一点儿士气全被他击垮了。目前形势虽然不甚乐观,但也不到影响大局无法挽回的地步,哪怕李明五十二师遭受重创,赤匪主力仍然在我军重兵合围之中。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命令余汉谋、香翰屏、李汉魂各师快速北进大余以南至信丰一线,死死堵住赤匪南窜之路,朱绍良、张发奎两路军再有数小时就能汇合,西面兵力就会变得厚实起来,赤匪再想西逃就没有那么容易了。”蒋介石不愿意让葛敬恩再为安毅说好话。
  葛敬恩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说道:“委座,记得开始研讨时,你询问安将军有何看法,安将军如实禀告他有疑惑,在众人的询问之下直言赤匪主力就在那片区域,并提出暂缓行动仔细观察的意见。如今看来,安将军是对的,如果合围之后我军稳守不动,急令各路大军赶赴预定地点增强包围力量,赤匪主力又如何能钻到空子呢?”
  蒋介石凝视葛敬恩的眼睛,低声告诫:“堪侯,军事是政治的延续,每打一仗都是根据政治上的需要而为,旷日持久的匪患所产生的严重后果,不需要我提醒你了,你只需记住一句话,时不我待!”
  葛敬恩一愣,随即低下头:“属下记住了……”
第739章
谁是煮熟的鸭子(六)
  庐山的盛夏之夜极为凉爽,茵茵薄雾在秀美的山间袅娜流动,和熙的夜风徐徐拂过林梢回荡起轻柔的沙沙声。
  威廉斯别墅下方百余米外的石径拐角空旷处,一堆篝火熊熊燃起,安毅与侍从室和剿总的一群黄埔师兄正在兴致勃勃地烤鱼,鄱阳湖水警师师长路程光、参谋长穆追忆分别坐在安毅左右,亲密无间地边喝边聊,每个人手里都有一瓶路程光悄悄送来的苏格兰威士忌,九个师兄弟围着篝火低声交谈,悠闲地畅饮,在如此紧张的内战时期,这种放松和欢聚的机会极为难得。
  贺衷寒抬腕看了看表,已是凌晨四点,回头仰望,发现别墅二楼书房里的灯光仍然明亮,蒋介石和数位心腹将领仍然在为赣南战局头疼。下午才从南昌城赶来的康泽轻轻碰了一下贺衷寒,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一起望向正在与轮休的蒋介石侍卫长王世和窃窃私语的安毅。
  等安毅与王世和的交谈告一段落,贺衷寒架好串着条烤鱼的叉子,一边擦手,一边低声询问安毅:“鲁师弟的十七师算是幸运地逃出生天了,可三个主力旅中战损最少的五十一旅仍然折损了上千人,其他两个旅十不存四,至此十七师死伤过半难以再战,恐怕明天就会撤离战场,开往南昌休整。以十七师优良的装备和强悍的战力都打成这样,现在仍深陷重围无法自拔的五十二师恐怕凶多吉少了,师弟能否预测一下最后的结局?”
  众人听到贺衷寒主动破坏聚会前定下的不谈正事的规矩,不由一愣,他所问的问题又是大家极为关心的,于是全都竖起耳朵,期待地望向安毅。
  安毅对着瓶口喝下一大口酒,红黄色的篝火将他本就发红的俊脸照映得更红:“贺师兄真是扫兴,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吧,既然师兄们都这么关心,小弟再不说说,可能就会被很多人心里骂成不识时务装模作样了。”
  轻快的笑声响了起来,很快又陷入沉寂。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安毅又喝了一口酒,放下酒瓶,抓起串着香喷喷烤鱼的竹条看了一下烤鱼的成色,递给隔着穆追忆的林耀东,让他撒上佐料,随后拍了拍手,要求众师兄决不能把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传出去,不答应就不说了。
  众人相视一笑,爽快地答应下来。
  安毅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望着熊熊篝火低声说道:“根据三小时前发回的战报,救援的五十九师已经率先冲破赤匪的阻击线,先头部队一个团已经和五十二师暂编第三团成功汇合,但是并没有提及五十二师还剩下多少人马,五十二师师部又是否找到?这就说明,五十二师已经遭受重创,最乐观的估计至少是所部没了一半,加上师属各营,能够剩下四千余人马已是万幸,要是弄不好那个暂编第三团就是五十二师仅存的部队了。还有个极为重要的因素,咱们这里晚风徐徐星光隐现,赣南却是阴雨迷蒙江河涨水,不善夜战地形不熟的五十二师三个主力团七千余人,被朱德所部近两万主力部队合围,其艰难处境可想而知。这又说明一个情况,剿总的情报有误,赣南红军数量远远高于剿总的估计,我认为不下于七万人。”
  师兄们纷纷点头同意安毅的分析,现任复兴社干事兼军事处处长的杜心如忧心忡忡地问道:“不会糟糕到连五十九师也一块儿搭进去吧?”
  安毅似乎有点儿放不开,但还是坦率说出自己的意见:“五十九师要是一股脑儿全都涌进去了还好办些,至少能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动摇敌人的兵力部署,拖到天亮就好办多了,毕竟优势装备摆在那里,红军兵力再多,也不能凭借陈旧的口径繁杂弹药紧缺的步枪、以及少得可怜的轻重火力迅速吃掉我军近万人,只要坚持到明日上午十点,深恐被我各路援兵合击的赤匪定会主动撤退;要是五十九师稍微犹豫,后续主力不能果断加入战场,恐怕率先冲进战场的一个团也难逃厄运,这就是朱德的可怕之处。尽管如此,我都不担心一两个师的损失会动摇全局,校长和何敬之将军他们就是持有这种观点,认为赤匪主力在我二十几万大军的合围之下,哪怕取得暂时的局部性胜利,最多也就是多撑几天日子,笑到最后的必然是我们。诸位师兄是否也抱着这一观点?”
  众人含笑点头,贺衷寒看出安毅似乎还有话没说,连忙委婉地请他继续说下去,众人也向安毅提出相同的要求。
  盛情之下,安毅终于说出心中的深切担忧:“其实,我担心的并不是五十二师,五十二师都这样了,还担心他干什么?我担心的是周至柔将军的十四师啊!”
  众人惊讶地望着安毅,联想到周至柔所部距离战场直线距离不到八公里,隔着一座巍峨山脉难以逾越,此时不知十四师是选择原地警备等待天亮,还是继续前行奋勇冲向战场?要是真被神出鬼没的赤匪趁夜袭击那就麻烦了。其中一两位很快就联想到,孙连仲三个师和赵观澜两个师已经离开没有发现赤匪主力的会昌地区西移,信丰是包围圈东线最重要的位置,哪怕陈诚将麾下预备队调往十四师离开后的信丰,相对薄弱的兵力也难保封锁线不被赤匪主力冲垮,南面余汉谋等四个师正在慢吞吞北上,至今仍未到达预定位置,万一赤匪主力真的冲破信丰一线东逃,与赣闽边境地区赤匪再度汇合,整个战局很可能从此变得扑朔迷离,更为复杂。
  在众多师兄的关切询问下,安毅无法保留,只能据实而言:“小弟是这么想的,不能完整吃掉十七师两个旅的林彪军团,很可能是在彭德怀军团赶到战场之际果断调集其主力,让出包围阵地抽身离去,这才让眼看就要遭受灭顶之灾的十七师两个旅三千余残部趁机突围。”
  “诸位不妨设身处地地想一下,是什么样的好处,促使林彪冒着失去全歼十七师两个精锐旅的潜在危险,把锅里几乎快煮熟的鸭子让给远道而来的彭德怀军团?以林彪一直以来不动则已、一动就当仁不让的风格来看,这让我感到非常困惑,细细一想,在油山镇南面设伏成功包围五十二师的,是突然出现的朱德所部,而且以朱德所部展开包围的兵力数量和方位来看,似乎没有让林彪军团脱离大通庵以南战场赶去帮忙的必要,于是我就想到了从信丰高速赶赴战场的周至柔将军十四师,这也可能是此役的关键点。一旦十四师出问题,就什么都完了!”
  众人极为震惊地凝视满脸凝重的安毅,王世和和酆梯激动地站起来,连声询问安毅能不能确定?
  安毅耸耸肩,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小弟远离战场几百公里,如何能够确定?这只不过是小弟心中的担忧罢了,仅能当成一种设想,至于前线的辞修兄和上面别墅里的何敬之将军能否注意到这种可能存在的危险,小弟就不知道了,毕竟小弟只是个军中小字辈,两日来不知天高地厚地依仗数年征战博取的几许虚名,在会上斗胆说出几句泼冷水的话,就招来众多将帅的一顿白眼,要是再不识好歹说出刚才那些话,恐怕要被人喷上一脸的吐沫。”
  众人明白安毅的苦衷,安毅的意见并没有获得蒋校长的重视,连今晚通宵召开的重要会议也没让安毅出席,安毅心中的失落不言而喻,也正因为如此,众人才推掉诸多事务放下手中的工作,一起来参加安毅与他的麾下弟兄黯然举行的篝火烤鱼活动,给安毅打打气也顺带算是为安毅送行。
  穆追忆再也坐不住了,与同样震惊的路程光对视一眼,豁然站起:“司令,如果这一猜测变成现实,那就不是一两个师的胜败问题,而是数十个师组成的整个包围圈从此分崩离析,数月来投入的巨大人力物力将付诸东流,等再一次兴师动众形成合围,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耗费多少时间啊!”
  穆追忆的一番话,让众人全都清楚地意识到其中蕴藏的巨大危险,要是陈诚十八军麾下最精锐的周至柔师出乎意料之外地被击溃,红军主力就会冲破兵力空虚的信丰一线,再次跳出数十万大军组成的包围圈,进入赣闽边境地区,到时候再重新部署兵力对赣闽崇山峻岭众多红军展开包围,就不是一两天能够办成的事,巨大的军费消耗和各军中的消极情绪更无法承受。
  安毅却没有任何的忧郁,反而开心地哈哈大笑,一把将激动不已的穆追忆拉得坐下来,搂住穆追忆的肩膀,开心地塞给他半瓶酒,自己提起半瓶乐呵呵地笑道:“追忆,你小子进步了、进步多了!我心里真高兴啊!来来来,我敬你半瓶,难得今天这么好的喝酒气氛……程光,你也一起来,咱们三兄弟很久没能在一起好好喝上一杯了,来,干!谁也不许剩下,哈哈……”
  路程光知道安毅并不愿意与红军发生直接的冲突,但此去蚌埠出任前敌总指挥,前途未卜,不由举起半瓶酒,与安毅重重一碰,感慨地长叹一声仰头就喝,穆追忆满怀感激地把酒瓶轻轻伸了出去:“司令,其实……属下一直想称呼司令为营长的,跟随司令的那段难忘时光中的一点一滴,时常浮现在属下脑海里,没有你就没有属下的今天……”
  “胡说八道!你有今天全凭自己的机缘和努力,打奉新的时候要不是你小子负伤住院,就要随着光庆调到四团去了,也就没有后来你随着我建功立业,一路走到今天,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安毅打断穆追忆的话,大大咧咧地和他重重一碰,在众人无奈地注视下仰起脑袋,咕噜噜灌下半瓶洋酒。
  王世和一步上去抓住安毅的手,害得安毅被呛了一下,低下头一边咳嗽一边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酒渍,不满地向王世和抱怨起来:“师兄,你干嘛?你不敢喝酒也不能眼红小弟,对吧?谁让你担负着保卫校长的重任?呃……”
  “师弟,对不住了!事关重大,愚兄只能违背刚才的承诺,立即前去将此险情呈报校长,愚兄想请你一起去。”王世和坚定地凝视安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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