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41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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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诚钧低下头,没敢望向满脸惊愕的安毅:“倩萍她……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因病去世了……”
  安毅手中的茶杯盖子震响了几声,目光不敢置信地从王诚钧和纳兰飘雪脸上掠过,缓缓放下杯盏,异常难过地问道:“是在北平病逝的吗?”
  王诚钧点了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长叹一声,缓缓伸出双手捧起茶杯默默喝起来。
  安毅也不住长叹,好一会儿才转向泪流满面的纳兰飘雪:“纳兰,人有旦夕祸福,别太难过了。这样吧,这两天我抽个时间,一起到倩萍墓前祭奠一下,以尽哀思把!”
  纳兰飘雪抬起满是泪水的脸:“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倩萍埋在哪儿……她被你救出之后,不顾伤病坚持回到上海,向组织汇报,说自己没能很好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还请求处分……没想到,她这么好一个人,这么诚实这么坚贞,却被怀疑成变节者,数个月的审查之后她被开除了党籍,记得她那天回到北平的样子,瘦骨嶙峋,目光呆滞,我的心都碎了……可是没过几天,她突然失踪,我四处寻找到处打听,最后才从诚钧这儿得知,倩萍再次被北方局组织审查,回到北平的第四天晚上被叫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安毅双眼发红牙关紧咬,缓缓站起盯着王诚钧的眼睛:“王兄,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就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
  王诚钧无力地垂下头:“将军,对不起……我没能照顾好倩萍,我好难过……请恕诚钧无法满足将军的要求,因为,国有国法,党有党纪,诚钧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只能告诉将军,倩萍她……真的去世了,是病死的,没人虐待她……”
  安毅怒极反笑:“好、好……来人……”
  “到!”
  “送客!”
  “是!”
第758章
北平的冬季(二)
  安毅倚在雕花窗棂前,久久凝望阴沉沉的天空,下午还是晴空万里冬日暖阳,黄昏时分突然云层翻涌,遮天蔽日,整个北平城很快笼罩在阴沉寒冷的气流之中,寒风将院子里高大的槐树吹得东摇西摆,最后几片枯叶依依不舍离开光秃秃的树杈,随风四处飘零。
  两个小时前,下完逐客令的安毅头也不回走向正堂,伤心痛楚的纳兰飘雪和满怀愧疚的王诚钧在侍卫的恭请下黯然离去,一个个熟悉的将校神色严峻,公事公办,没有再给王诚钧和纳兰飘雪一个笑脸,这让王诚钧心中倍加伤感,也感觉更为孤独。
  在求见安毅之前,王诚钧和纳兰飘雪就悄悄商议要是安毅问起倩萍该如何回答?最后决定不管怎样都必须对情意深重的安毅讲实话,要是安毅不问谁也不主动提起,要是问起就委婉地告诉安毅。
  只是,两人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安毅竟然会有这么强烈的反映,原本王诚钧以为安毅也像国民党那些政客军阀一样,随着地位的步步高升,早已看破了许多东西,估计也没有当年那么重情谊了,说不定也就是唏嘘几句不会再问。
  可如今回过头来才发现,安毅还是那个安毅,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安毅,不但问了,而且还要亲自到坟前祭祀,最后悲愤难耐,有如割袍断义般突然下达了逐客令。王诚钧曾无比庆幸自己认识安毅,有这样一个宅心仁厚、敢作敢当的好朋友,可如今,这个朋友似乎就此失去了。
  其实事情并没有王诚钧想的那么糟糕,冷静下来的安毅,并没有责怪他,安毅深深地知道,以王诚钧目前的地位和能力根本就说不上话,权高位重如许继慎这样的雄才,在极端的政治环境中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何况王诚钧?何况佟倩萍?反复思考过后,安毅不由得替清纯美丽善良柔弱的纳兰飘雪担忧起来,她是个满族人,现在关外伪满洲国的建立,对她未必便没有妨碍,况且在上海的时候,她还被戴笠的军统逮捕过,后来在自己的干涉下获释并送回北方,在某些时候,只需要一个恶意的揣测,就会让人万劫不复。想到纳兰飘雪,安毅摇了摇头,再次幽幽长叹,那双楚楚动人的泪眼情不自禁浮现眼前,回忆起初次见面一身学生装束纯美热情的纳兰飘雪,那种自然洋溢的勃勃青春气息仿佛扑面而来。
  赵瑞轻轻走到安毅身后:“司令,少帅吩咐,有何要求无须客气,尽管直言。属下谢过少帅,答复说司令连日操劳兼之饮酒过量,稍感不适,休息一晚便没什么了。”
  安毅收回凝望天际的目光,搓搓酸涩的眼睛,低声说道:“汉卿兄也是个彬彬有礼极重情义的汉子,多得他的鼎力相助耐心说服,才达成今天的良好合作局面,明早我再去谢谢他吧……有什么急务吗?”
  “没有,川南几份例报已经交刘卿处理了,不过……帅府值星官刚才来报,纳兰飘雪一直徘徊在府门之外,属下已经让侍卫冬青暗中保护了。”赵瑞关心地望着安毅。
  安毅略微犹豫一下,小声吩咐:“张扬不是到了吗?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就是张扬送她离开的,彼此都很熟悉,让张扬出去把她接进来,估计纳兰飘雪有事要对我说。”
  赵瑞应声而去,十余分钟后和张扬一起,领着身披湖蓝色滚边大氅的纳兰飘雪进入房内,两人望了一下低下头两眼潮红的纳兰飘雪,向安毅点了点头,便悄然退下。
  安毅倒了杯热水端到纳兰飘雪面前,看她仍然站着没有抬头,便把茶杯放到桌面上,搬来一张椅子招呼道:“坐吧!外面这么大的风,把小脸都冻红了,先喝杯热水暖暖身子。”
  纳兰飘雪横移半步,缓缓坐下,伸出纤长素手,捧起杯子移到嘴边,不知想起什么,眼泪再次涌出眼眶,两颗晶莹的泪珠滑过细腻的脸庞,滴落在杯中。
  安毅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想了想掏出手绢默默递过去,纳兰飘雪松开一只手,接过手绢垂头擦泪,好一会儿才稳定情绪,喝下一大口水,把杯子轻轻放回到桌上,捏着安毅的手绢,抬起头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让你笑话了……咳咳……”
  安毅连忙掐灭刚吸了两口的香烟,手忙脚乱地道:“对不起啊,军旅多年习惯了,一坐下就想抽烟。”
  “没事的,你抽吧。”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纳兰飘雪感觉安毅没有想说话的意思,轻抚遮住美目的刘海,低声说道:“王老师很难过,被你赶走之后,一出府门就直奔电车站,我都赶不上,车开的一刹那,我看到他哭了,一个这么坚强的大男人,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没见他流过一滴泪,让人心酸……”
  安毅不置可否地望向纳兰飘雪:“你徘徊在大门外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对我说这些话?”
  纳兰飘雪猛然抬头,看到安毅深邃坦诚的眼睛,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生不起他的气,微微摇了摇头,无比痛苦地说道:“我知道你这人面冷心热,不单只我有这感觉,倩萍也一样……她回到北平的那天晚上,身子已经很虚弱了,我一直陪着她,陪到天亮。倩萍说完所受的委屈,擦完泪就悄悄告诉我,她时常做相同的一个梦,梦见的事情都是在南昌那个不见天日的军事监狱里,每次梦中几乎都有你的影子……倩萍后来喃喃地对我说,那天你突然出现在监狱里,搀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她的头发,她当时神志迷糊看不清楚你,但是你身上传来的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一下就安静下来,脑子也突然清醒了,她知道是你,想呼唤你,可突然发不出半点声音,你很快认出她了,抱着她靠在你肩上转头叫人,估计没看到她嘴巴拼命张开的样子。倩萍说,当时她多么想扑进你怀里好好哭一场,让你紧紧地抱着她,她就会感到很安全……很幸福……”
  安毅鼻子一阵发酸,站起来走到窗户边,遥望苍天,好一会儿才关上冷风袭袭吹动的窗户,回到纳兰飘雪面前,坐下后温存地一笑:“你怎么样?从上海回来之后没什么麻烦吧?”
  纳兰飘雪凄然一笑:“与倩萍相比,我过得好万倍,虽然仍在停止一切职务,等待组织上的调查结果,但是没人为难我,我还能四处走走,逛逛书店,或者回母校见见昔日的师友。”
  “这样啊……你父母知道你的真实处境吗?”安毅问道。
  纳兰飘雪摇了摇头:“不知道,都以为我南下闯荡不顺心了才回来的,就是母亲整天嚷嚷着要为我找婆家,让我心里烦闷。”
  安毅缓缓站起轻轻踱步,走了几个来回站在纳兰飘雪面前:“我有个建议,鉴于你目前的处境,要是你仍然心有理想,执着于追求人生意义的话,我建议你出洋留学,否则就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你的好朋友,不会害你。”
  “听我说,民国以来,一个又一个遇到困难甚至一败涂地的枭雄们,都是通过出洋消灾避祸,等风声消弭时过境迁,再次回国重整旗鼓的,就像当今中央政府的政务院院长汪兆铭、刚刚回国准备进入中央军委任职的唐孟潇、流落南洋如今却成了内务部部长的黄季宽等人,他们就是以退为进的典型。至于你,很多事情尚未完全明白,特别是高层复杂而残酷的政治斗争你没有充分的认识,今天我就敞开来和你说说。”
  纳兰飘雪非常惊讶地凝望安毅,诱人的丹唇微微张开,呼吸如兰的气息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安毅再次坐下:“任何一个政党,他都有自己的信仰和存在的理由,都有自己的追随者,任何一个政党,也都由一个个人组成,任何美好的理想,崇高的目标,都得靠人去追索,去实现,而人呢,不可能不犯错,进而推之,任何政党都会犯错误,就像人的成长历程一样,从牙牙学语的婴儿到纯真无邪的童年,从无忧无虑的少年到懵懵懂懂的青年,此后才能进入成年期、中年期,因此,不可能在成长的过程中总是一帆风顺,也不可能一跤都没摔过、一句话都没说错过,这就是所谓的成长代价。”
  “虽然人们都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但是需要时间,需要痛苦的选择甚至残酷的代价。如今,你的处境相当麻烦,甚至可能有危险,相信你也从倩萍身上看到体会到了……这个时候,与其盲目地等待、被动地承受,不如出去走走,换一个环境,学些新的知识,新的思想,开拓自己的眼界,增加自己的人生阅历,一段时间后深思熟虑做好了准备,完全可以再次回来,如果仍然满怀当初崇高的理想和坚定的信仰,就去大胆地追求,再次投身其中。纳兰,你认为我的意见如何。”
  纳兰飘雪娇躯微微颤抖起来,情不自禁把手伸向安毅,到了半途似乎意识到什么,手儿突然僵住了,眼里蓄满了泪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表达自己对面前知心男人的感激和信赖。
  安毅看到纳兰飘雪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想安慰几句,纳兰飘雪突然扑进安毅怀里,失声痛哭起来,安毅的身躯僵硬片刻,随即缓缓放松,抬起手轻轻拍打纳兰飘雪抽动的背,鼻尖嗅着淡淡的少女体香,抬起头仰望天花板,轻轻叹息起来。
  三日后,一辆悬挂有东北军司令部车牌的轿车驶出北平城,直奔天津,于上午九点开进天津港,早已提前到达的安毅在侍卫和张学良特派副官的陪同下走到汽车边上,打开门,牵着纳兰飘雪的手,把她引出车厢。
  码头上的“粤海号”客轮鸣响第二遍汽笛,准备收起引桥,起航南下香港。
  等纳兰飘雪和教书的父母相拥告别之后,安毅从怀里掏出一个大信封,交给泪眼婆娑依依不舍的纳兰飘雪:“里面有两封信,一份是到了香港,交给来接你的卢开明先生,他是贵州人,留学欧洲回香港创业的佼佼者,他会在一周之内帮你办好留学美国的护照。另一封到了美国,交给林旭东先生,他是加州华侨领袖,他会带你到负责留学生事务的负责人那里,等你选择好专业就为你办理入学手续。想与我联系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就和他们说说,他们会给我来电报的。”
  “嗯……”
  纳兰飘雪接过信封放进手袋,只是默默擦泪不敢抬起头来。
  “走吧,船要开了,一船人就等你了。”
  安毅低声安慰,见她仍然垂头哭泣不愿离去,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把她牵到引桥入口,向恭敬站立在那儿的华人船长和大副点点头,用粤语简单交代几句。船长立刻恭请纳兰飘雪上船,大副接过林耀东手里的大皮箱,看到他肩头闪耀的将星,不由乐呵呵地问九哥什么时候升的将军?林耀东咧嘴一笑,给了大副胸口一拳,再次吩咐一路上照顾好纳兰飘雪。
  客轮已经远去,悠扬的汽笛声变得飘飘渺渺。纳兰飘雪的父母走到安毅边上,不住道谢,安毅客客气气地搀扶两老上车。纳兰飘雪的母亲抓住安毅的手,不放心地问道:“将军,纳兰她孤身一人到香港,能行吗?”
  安毅笑着解释:“阿姨放心吧,这艘‘粤海号’客轮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公司的,船上的船长、大副以前都是我的兵,退伍后去开海轮了,他们会照顾好纳兰的,到了香港更放心了,从香港坐船到美国,都有自己人护送。”
  “太感谢了、太感谢了!将军啊,我们一家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才好啊!”纳兰飘雪的母亲再次哭了。
  得知纳兰飘雪是共产党而且被调查之后,她的父母吓得差点儿背过气去,在中学教书的父亲有远见有阅历,立刻赞同纳兰飘雪转述的安毅的建议,两夫妇也不逼宝贝女儿相亲了,忙不迭拜访安毅,果断作出送女儿出洋留学暂避风头的决定。
  安毅恭敬地安慰了纳兰飘雪的母亲几句,送两位长辈上车后,直接坐到前面的副驾驶位上,再次回过头,与两位长辈一起谈心,到了北平城,老两口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第759章
北平的冬季(三)
  接下来的几天,安毅不是被张作相等军中前辈请到东北军讲武堂讲课,就是陪着兴致盎然的少帅一起,视察城内外东北军各部,观摩训练交流经验,偶尔也和少帅一起抄起步枪机枪,跟随官兵们一道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原本东北军将领普遍对报纸和民间津津乐道的“飞狐将军”诸多传闻持怀疑态度,认为就像时下各路枭雄的那些所谓传说轶事一样,被好事者夸大的成分居多,没想到几天接触下来,听了安毅讲解的课、看了安毅的马术、领略了安毅弹无虚发的神枪手段,这才明白了什么叫做盛名之下无虚士,一个个眉飞色舞钦佩不已,就连性子最为暴烈从不服人的几个向以挑刺出名的彪悍将校见到安毅,也都按照军中规矩礼貌相待了。
  说到安毅盛情难却,被张作相请到讲武堂授课很有意思,东北军将士慕名而来,齐刷刷地涌进大礼堂,北平城里几家与少帅关系深厚的报社记者也兴致勃勃地赶来旁听。台下近千听众中,坐在前排的大半将领竟然都不知道安毅是黄埔军校的主任级教官,而且还一度代理过教育长职务,听完辅帅张作相的介绍后,台下惊呼阵阵,显得很新奇,都不知道这是辅帅客气呢还是真有其事?
  台上的安毅虽然已经穿上中将军服,那份气质看起来的确有着将军的威严,可他的年纪摆在那儿,似乎与东北军的传统和常例差别太大。就以东北军讲武堂为例,所有教官无一不是喝过洋墨水、文武兼备身经百战的年长者或者军中前辈,三十岁以下的教官根本就没有。还有,大家确实知道安毅带兵打仗有一套,也知道安家军训练有素装备精良,悍勇强横功勋卓著,打得直系军、皖军、浙军、桂军、西北军甚至日本人都没了脾气,可要是说以安毅这个年纪,能当上著名的黄埔军校主任级教官和代理教育长,众人就有点儿不敢相信了。
  安毅对少帅张学良和辅帅张作相的道歉显得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看起来不够老成难以让听课的东北军将士信服,当下冲着张学良微微一笑,又与张作相低声商量了一会儿,征得同意就走向前台,敬完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几名司令部副官就把一副大型中国地图拿来,打开后挂在四个参谋撑起的木杆子上。
  安毅接过指挥棒,不再客气,把北伐中期叶挺指挥所部与少帅在临颍城下打的一场极为惨烈战事作为案例,如数家珍般把当时东北军和叶挺所部的数量、番号、阵地布置、攻防条件、武器装备、天气情况等一一道来,紧接着陈述战果,分析东北军几个优秀的战术转换、以及最后被迫撤退的原因,再分析叶挺部的战略意图、战术安排和前后得失等情况。一番分析面面俱到,严谨而又详实,比起东北军自己的战前军事会议和战后的总结更为详细,可安毅手里根本就没有准备稿子,本就是临时做出的决定,信手拈来就能侃侃而谈犹如亲历,这份功力终于令东北军将士动容了。
  总结完毕,安毅这才轻松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从最终战果以及战略意图的实现来看,这一仗东北军尽管撤退,但还是赢家,两军战损比较大约为一比二,北伐军损失极为惨重,两个师因损耗大半失去战力被迫撤离战场,叶挺所部的铁军老底子就是在这一仗中彻底打没了,此后再也无法重整雄风。此役战死的将领中,有我最尊敬的黄埔一期蒋先云师兄,当时他是攻城的主力团上校团长,后来被武汉政府追授为少将军衔。
  安毅接着提高声调:换成由我来指挥北伐军作战,在贵军优势炮火和城外神出鬼没的骑兵威胁下,绝对不会倾尽全力攻城,而是避开攻坚战和平原消耗战,在连续两天的城外攻防激战后,利用雨夜掩护,以一个师的兵力发起正面佯攻,突然集中兵力击溃贵军右翼新二师的防线,快速插到临颍北面石桥车站至伍汲桥一线,占领沿河高地,坐等贵军来攻坚,贵军不来还不行,铁路、公路和水路都被我截断了,贵军七个旅弹药给养没了着落,北面许昌的主力部队此时又被冯焕章的西北军缠住,无法南下驰援,可是来的话也困难重重,因为贵军强大的骑兵受复杂地形制约用不上了,冲击力大打折扣,再不收拾我的两个师,贵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艰难处境,我只需要守住八小时,当时贺龙率领的二十军就会高速开进战场,贵军只能选择撤退,而且只能向东撤,然后迅速北上,以避开皖北中央军左翼李德邻桂军的攻击,这样一来,整个形势就大不一样了……
  安毅放下指挥棒时,全场一片寂静,显然都在消化安毅的战略构想。台上的张作相最先反应过来,回味赞佩之余,站起来热烈鼓掌,随后全场将校依次起立,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从这一天开始,安毅以他的真才实学和谦逊态度,获得了东北军上上下下的一片敬重。
  阴沉沉的寒冷天气中,通州大营的跑马场里,安毅和少帅并肩策马疾行,东北军将领于学忠、万福麟和骑兵师师长张德诚等十余名将领在场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张德诚好奇地询问:出生南方四川的安毅,怎么会有这么好的骑术?
  于学忠感叹地问大家记不记得中央军独立师师长胡家林?众人这个时候才想起出身沧州武林世家的胡家林那身高强的武艺和骑术,不禁对安毅的勤奋和天资啧啧称叹。
  这时,一匹枣红色骏马快速冲向正在纵马疾驰的少帅和安毅,不一会儿,三匹马同时停下,很快向一众将校跑了过来。到了场边,少帅飞身下马,叫过刚刚赶到、满头是汗的司令部情报处处长刘潜山:“立即动用一切力量和手段,两天之内必须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下的黑手!”
  “是!”
  刘潜山敬了个礼,飞身上马,跑到营区停车场,跳下马就钻进刚刚发动等候的轿车,迅速离去。
  于学忠看到少帅和安毅脸上都一片凝重,好奇之余,上前低声问道:“少帅,出了啥事儿啊?”
  少帅异常恼火地用马鞭拍打手掌,悻悻说道:“一小时前,你麾下卫戍部队巡逻队接到报案,结果发现南京中央党部北平专员谢辰翎先生和四个主要干部在其宿舍遇害,脖子被人割断了,估计遇害已有七八个小时。这事儿闹的,我怎么向中央交代?怎么向明天到达的中央代表团交代?三天后就是全国著名的北平年度军政会议召开的日子,影响如此恶劣,怎么收拾啊?”
  北平卫戍司令于学忠听了大吃一惊,没等周围将帅反应过来,几步冲到一匹刚刚卸鞍的战马旁,飞身跳上,双腿一夹,打马冲向一里外的停车场。
  安毅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看到少帅和一众将领们都很恼火,上前一步,和气地安慰大家,表示这一突发事件并不会影响大局,最终一切都会查清楚的,只需要处理好,中央党部不会有什么意见,不过卫戍部队必须紧急行动起来,力求保证三天后的会议顺利进行,不能再出现类似的安全纰漏。
  这个时候,众将帅也没了跑马的心情,很快乘车离开军营,赶回北平城中的大帅府。东北军将帅及时召开紧急会议,安毅回到西院住所,也立即召集麾下弟兄,急商对策。
  半小时后,安毅的三名沧州籍铁卫换上便服,从帅府西侧门离去,刘卿等人也迅速与南京总部、独立师胡家林、正在进行大转型等待新番号的骑一师张承柱电报联系,一个涉及参谋本部第四厅华北情报处十余个分支机构、军政商三方特情人员的庞大调查行动,随即撒开了天罗地网。
  待一切安排就绪,安毅独自来到院子一隅的小亭中,默默吸烟,他没料到对手的发难竟然如此突然,从目前的情况分析,最大的嫌疑者自然是日寇的情报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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