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4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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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任何人提醒,弟兄们都明白蒋委员长终于忍无可忍挥刀立威了,而且看到了这份罕见的杀伐果断背后的警告意味。
  众将正在频频叹息,久违了的蒋委员长的电报突然到达:委任参谋次长安毅为庐山训练团总教官!
  众兄弟听安毅读完电文,一片哗然,叶成对蒋委员长拿得起放得下的这份绝高涵养,钦佩万分,频频长叹之后由衷而言:“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凭良心说,我再修炼八辈子,恐怕也难以达到蒋委员长的一半修为啊!”
  数日来一直陪同各省客人参观访问并与“安家军保持距离”的杨斌微微一笑,转向坐在对面默默思考的安毅说道:“看来蒋委员长是不愿让你辞去参谋次长的职务啊,哈哈!你去不去庐山?”
  安毅苦笑着摇了摇头:“委员长明知我不会去,仍然发来这份任命,弹指一挥,就让我变得十分被动。去的话,得面对数以百计的军中前辈和黄埔师兄,得履行总教官的职责和义务,针对下一步的剿匪作战发表自己的意见,还需要对参谋本部总结的一系列山地战、破袭战、特种作战等理论和战例展开讨论,甚至要给前来培训的军长、师长们传授我军经验。”
  “如果仅仅如此倒也罢了,可万一校长暗自授意,让黄埔那些忠于他的师兄们集体向我发难,我该如何是好?浑身张嘴都说不清啊!”
  “可是……要是不去的话,一来委员长可以问我个抗命不遵,至少可以对所有人说:大家看,安毅离心离德了!二来也显得我心虚。唉……姜还是老的辣啊!委员长区区一份电报,就让我陷于两难甚至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处境,可见叶参谋长的感叹是何等的无奈了。”
  顾长风也坐了过来:“这回看来真要慎重对待了,老蒋无奈之下不得不选择退让,可他随后展开什么样的反击,谁也不知道,比如今天他令人意外地来了个杀人示威,手段不可谓不坚决啊!咱们需要提前提防了。”
  众弟兄也纷纷围过来,安毅想了想觉得还是该把某些事情说在前头比较好:“诸位,我个人认为,至少在红军被彻底打败之前,蒋委员长不会明目张胆地对我们下手,甚至连暗算都要小心翼翼,因为他的敌人不只是红军,华北未稳、两广欲叛、福建躁动、川陕混乱,这一切都是他必须解决的棘手问题,可以说,要是没有这混乱的局面,委员长对咱们下手的时候我还真不敢和他叫板,只能逆来顺受继续当孙子,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时机,才有了我们的侥幸获胜。”
  “所以说,在委员长没能彻底打败红军之前,我们都是安全的,而要打败红军,我个人认为至少还得一年……这也就意味着咱们还有一年的喘息时机,这段时间如何利用,将非常关键。可让人烦恼的是,蒋委员长不会让咱们安安稳稳地发展,不会让咱们一点点壮大,总会弄出各种各样的手段搅得咱们不得安宁。比如突然让我去庐山这件事,对他来说名正言顺,合情合理,对我来说就极为头痛了!”
  众弟兄频频点头,纷纷苦思对策,却拿不出什么办法解决。
  杨斌摇头莞尔一笑,站起来招呼道:“司令,干脆别想了,走,咱们一起陪马君武和黄旭初先生到兵工厂去转一圈,他们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看完也许能卖点儿东西给他们,哈哈!”
  “等等,杨大哥,还是你陪着行了,小弟得考虑如何答复蒋委员长才是,否则不但名誉受损,还会引起很多的误会,好不容易大家偃旗息鼓各退一步,不能再有任何的行差踏错啊!”安毅确实头痛了。
  杨斌毫不在意地说道:“担心什么啊?我给你个最好的借口,哪怕全天下都知道是借口,可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说!”
  安毅大喜之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显得非常期待,众弟兄也全都望向了杨斌。
  杨斌脸色一肃:“你们这是当局者迷啊!川湘黔边黄汉的红军不是闹得欢吗?不是刚刚又打得刘湘的一个旅抱头鼠窜吗?刘湘不是两次来电要求咱们和他联合剿匪吗?何况黄汉部还袭击过我军的运输车队,抢走大批武器弹药和军装鞋帽等物资,这是全国皆知的,司令你只需通电全国、亲自挂帅围剿黄汉部不就得了?什么培训班比得上响应蒋委员长的剿匪号召要紧啊?”
  众弟兄豁然开朗,一个个眉飞色舞笑声不断,安毅二话不说,抓起军帽跟随杨斌兴高采烈地离开。
第914章
迅速成长的政客
  下午五点开始,川南叙府古城振兴路北面的绥靖公署大门前车水马龙,行人穿梭,叙府各界代表和各种肤色的记者乘坐运行仅三个月的公共汽车、各式轿车甚至人力车,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参加绥靖公署举行的招待宴会暨新闻发布会。
  有感于数日来安毅集团与中央政府之间凸显的尖锐矛盾,以及来自南昌、武汉和南京等地的一系列惊人的军事冲突传闻,再加上安家军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隐隐指向中央的目的昭然若揭,以及湘西地区、黔西地区、云南省、两广的重要军事集团首脑齐聚叙府,纷纷亮相,一周来进入叙府采访的百余名中外记者敏感地意识到,中国原本就扑朔迷离的政局,正变得更为复杂与严峻,因此采访完阅兵仪式的大多数记者都选择继续驻留叙府,兴奋地观察,等待局势的变化。
  时至中午,中外记者和各地嘉宾突然接到绥靖公署对外联络办公室的邀请函,记者们惊讶之余,欣喜若狂,提前做好了充分准备,换上得体的盛装,出席绥靖公署少有的招待宴会暨新闻发布会。
  环境幽雅、占地宽阔的绥靖公署原为叙府县衙门,这片四面临街的封闭式建筑群,始建于明朝初期,砖木架构的高大殿宇和重重院落,整齐排列,构成了极具中国传统风格的地方行政中心。清朝中叶县衙曾进行过大规模的翻修和扩建,此后由于清王朝的衰落,再也没有进行过大的修整,清末至辛亥革命爆发后的二十多年里损坏愈加严重。刘文辉占据川南期间,对县衙正堂及前后院进行过局部修葺,县衙左右两侧院落和后侧面向匡时街的军营军事驻兵之地,因得不到必要的维护而日渐颓废,杂草丛生。
  自安家军进驻川南,尊崇民意,重组了川南地方政府,把军事和行政中心设置于此,才开始聘请本地工匠和青壮,展开了大规模的修葺维护,在确保整个古老建筑群统一和谐的基础上,对东西两个院落进行较大规模重建。古香古色设施齐全的东院,成为绥靖公署和县政府两套班子处理公务的专用场所;扩建一新的西院在朝小北街院墙中间建起一座朴实的大门,政府警察署的大牌子挂在上面;北面的军营则成了警备司令部所在地;中间主体建筑完全保持原有风貌,向南宽的阔大门左右挂上了“川湘滇黔边区绥靖公署”和“叙府县政府”两块牌子,门前的县府街也被更名为振兴路。
  如今,高大威严、雕梁画栋的县衙大堂已经成为政府接待大厅,大厅东西的四套宽阔厢房,成为了财政局、民政局、建设局和教育局的办公室,绕过大堂正北悬挂“正大光明”牌匾和雕饰云彩朝阳的大幅幕墙,穿过油漆一新的后门,顺着宽旷院子两边的回廊,按品字形摆开的数十张圆桌出现在眼前,记者和来宾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分区就座,秩序井然有序。
  令众人倍感惊讶的是,两个区域中间的三十余米长桌上,摆放的竟是各式精美地道的西式自助菜肴和各种诱人的水果,提供的酒类除了刚刚树立品牌的“叙府大曲”之外,还有难得一见的产自老南昌的德国啤酒。
  如此奇特新颖的招待宴会,在整个中国并不多见,让各地来宾和记者们意外之余,兴致勃勃。
  六点整,随着政府主持官员的大声通报,安毅、杨斌、祁圣卿、蒋云山等军政长官陪同嘉宾李济深、朱培德、黄旭初、马君武、张弘栾、石珍、詹焕琪等显要,鱼贯而出。
  令人惊讶的是,所有人都身穿简朴的便装,个个脸带微笑,轻松自然,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走到中央的一长溜桌子后,礼貌致意,依次就座。
  招待会由享有“川南第一才子”之称的新任民政局长董馥川主持,这位蜀汉尚书令董允的后代,正当而立之年,十七岁留学法国,苦读六年获得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再入德国柏林大学苦读社会学和哲学,二十七岁回到四川大学任教,数年来因巴蜀内战此起彼伏而远离官场,潜心著书立学。
  和马君武、蒋云山这些胸怀报国之志的勤苦书生一样,自幼聪颖过目不忘的董馥川熟练掌握英、法、德三种语言文字,留德期间,著有德文版《中国百年之演变》一书,并因此书再获柏林大学哲学博士学位,柏林大学哲学院对此书给予了高度评价,并纳为该院东方哲学教材之中。一个月前,董馥川在挚友蒋云山的极力邀请下,本着怀疑的态度返回故乡泸州,围着几乎认不出的故乡走了一天,感慨之下欣然接受安毅的礼聘,出任绥靖公署秘书长兼民政局长。
  安毅作为主人兼川南最高军政长官,自然是第一个发表演讲,他一开口,竟然分别询问了两名下属县议会代表累不累?得到诚实的答复之后,安毅对两名激动的代表点头致意,又在笑声中询问德国记者魏科曼是否习惯川南潮湿的气候和饮食?高大壮硕性格开朗的魏科曼站起来耸耸肩,回答说还不能适应红辣椒,不过看到中间桌上的啤酒就完全适应了。
  两人的幽默对话,引发全场欢快的笑声,安毅却在这个时候把话筒移到了李济深面前,恳请李济深发言。
  李济深非常大方地笑了笑,随即收起笑脸,说出连日来在参观考察中的极大触动和感想,对川南政府的廉洁高效、全心为民赞不绝口,认为这就是中山先生三民主义的最好体现和实践,接着他用了十五分钟的时间,讲述自己和参观考察团在参观两所大学、机械研究所、轻工研究所、医药研究所、中德合资泸州钢铁厂、泸州造船厂、中美合资泸州轴承厂、即将投产的叙府汽车制造厂等工厂和科研单位时,所产生的震动以及看到了振兴民族工业的信心和希望。
  最后,李济深意味深长地说,川南及其周边地区与两广的各方面合作前景极为广阔,而且多方已就加强工商经贸等领域的合作达成了初步意向,他本人对此充满信心。
  李济深饱含深意的一席话,引起了中外记者强烈的反响,没等主持人董馥川接过话筒,美国记者理查德就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致歉完毕,立即向李济深提出个尖锐问题:“请问李将军,您刚才所说的西南地区与两广‘各方面合作’,是否包含军事上的合作?”
  李济深微微皱起了眉头,在安毅不无担忧的笑容中,沉思片刻,巧妙回答:“两广军队与西南各部军队一样,都属于中华民国革命军中的一部分,友军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比如,通过这次阅兵和前往士官学校参观考察,我就深深感到两广军队在军事教育和军队建设方面,与川南友军、湘西友军存在很大的差距,不排除我们回去之后,选派本部的教官和学员前来进修学习的可能。两年来,直属中央领导的各个师都这么做的,相比之下,两广军队落在了各友军之后,我们应该向中央直属各友军学习,及时弥补差距。”
  面对老江湖李济深的避重就轻,理查德一时间也没有办法,还想再问下去,主持人董馥川用英语说出的友善声音响起:“对不起,记者先生,我们可以遵照程序慢慢来,在座的每一位都很乐意与朋友们交流,若是无法轮到,也可以在十五分钟后开始的宴会中自由地交谈,谢谢……左侧第三桌上举手的美丽女士,你可以提问了。”
  安毅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美丽动人的尤物,正是自己的好朋友美国记者卡普兰,安毅身边的杨斌忍不住乐了,他含笑望向上任不到半个月的董馥川,董馥川刚才看到卡普兰盯着安毅火辣辣的眼神,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摇摇头,回给杨斌一个无奈的笑容。
  卡普兰非常优雅地站起来,对安毅露出个浅浅的笑容,随即严肃地问道:“请问安毅将军,从昨天起,从上海到南京再到武汉,都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效忠于将军的鄱阳湖水警师在中央军委的最新编遣中,以令人震惊的强烈反应加以拒绝,传闻该师师长和参谋长率领一个水面警备旅、两个陆战旅驾驶二十余艘巡逻炮艇,撞开了海军舰队的三艘炮艇的拦截,冲出湖口,逆流而上,中午时分已经到达宜昌军用码头休整。”
  “更令人惊愕的是,根据知情人士透露,中央军委负责人对此非常愤慨,在这个反叛的水警师冲破封锁之后,下令空军的五架战机紧急起飞,计划对该师实施打击,结果与将军领导的两个航空大队的数十架战机在九江上空遭遇,五架战机不得不放弃行动,集体返航,而南京政府和中央军委对此仍然保持沉默。请问将军,您对此消息如何评论?”
  安毅轻松地点点头:“谢谢你,卡普兰小姐!你的提问非常及时,让我省去很多麻烦,在这样的情况下回答这一系列尖锐的问题,总比我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解释,更有说服力,也更轻松一些,至少在座的朋友们不会怀疑你我私下提前准备好,串通一气,糊弄大家。”
  全场再次爆发阵阵笑声,而且很多人笑得很暧昧。
  卡普兰愣了一下,顿时俏脸绯红,颇为幽怨地瞪了安毅一眼,很自然地坐下,转念一想又无法责怪安毅什么,毕竟自己的问题太过唐突和尖锐了,换成中国别的地方军阀,很可能当场就发作。
  安毅在李济深、黄旭初等人关注的目光中,似乎毫无顾忌,更没有一点儿压力,以非常诚实的口吻,张口就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假话:“这一系列传言经过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把很多不相干的事情捆在一起之后,非常像真的,传播之广、误会之大,在我军历史上从未有过。但也有个优点,现在的通讯发达了,人们对国家和军队更关心了,这是好事。本来我不想现在就回答这个牵涉到军事机密的问题,但是考虑到再不说出来的话误会更深,而且这一系列极为机密的军事演习行动也已经结束,所以我可以坦率地回答……”
  台下一阵惊呼,安毅不为所动,带着诚实的讨人喜欢的微笑,继续说道:“这是一个参谋本部策划已久的、有着完善的方案和充分准备的、涉及到我中央军委所属海军、内河水警部队、空军、沿江陆军、通信兵等多兵种多层次的大规模联合军事演习,计划的预设前提是,一旦日军强大的海军击败我长江舰队,高速冲破江防,进入我国纵深区域打击我们重要的工业基地时,我军各兵种如何在艰巨而复杂的情况下,考验我军各部快速反击和理智规避的应变能力,以及空军各部的反应速度和相互协同能力。”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演习的目的已经达到,暴露出的许多问题和不足,我们各部正在总结之中,相信很快中央军委相关部门就会向外宣布这一消息。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在无可奈何之下提前泄露如此机密的军事行动,会不会受到中央军委和我尊敬的蒋校长的处分?”
  众人又是一阵惊呼,紧接着掌声一片,不管中外记者中的敏锐者是否相信安毅所说的话,但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传出开过一枪、死过一人的消息,这就意味着原来的各种传闻,并不见得比安毅的解释更为真实合理。
  只有主席台上的知情者们心中暗自感慨,既佩服安毅的机智与城府,又对有苦说不出的安毅满怀同情。而笑容可掬的安毅似乎没有半点儿的不快乐,反而是兴致勃勃地连续回答记者们提出的几个中外合作工程项目的招标问题。
  蒋云山和身边的黄旭初不约而同相视一笑,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倾听安毅风趣的答记者问,心中赞叹安毅心机玲珑藏而不露的同时,也深深感觉到年轻的安毅正在从一个单纯的、才华横溢的军事统帅,迅速转变为一个假话说得比真话还要真的可怕政客。
第915章
瞒天过海巧撤兵
  进入夏季,素有火炉之称的南京天气异常闷热,驻扎南京及周边地区的官兵极为不适,中暑及病倒的人不在少数。好在江北的六合大营四周池塘遍布,绿树成荫,营中官兵在承受白天的酷热之后,能够在夜里睡个好觉。
  三天前的下午,南京卫戍部队的一个团突然奉命进驻六合大营。次日,留守大营的独立师守备团奉命开拔,大部分将士乘坐专列,赶赴独立师的新驻地保定,后勤部队驾驶独立师留在后方的七辆汽车,装上辎重北上,这会儿留在六合大营的安家军部队,只剩下从华北战场奉命撤回来的防空旅一团及工兵营,旅部和损失惨重的二团、三团,早已在旅长屠智荣的率领下,随二十四军主力一道返回川南,休整补充。
  由于代理团长叶子权的一再坚持,防空旅从华北开回来的最好的十二辆军用重卡,全都送给了北上的独立师弟兄,以便让后勤部门的弟兄装上尽可能多的物资,赶赴保定。这个时候驻扎保定的独立师,比不上驻扎南京时富裕,大批库存的罐头和辅助工具,能多送去一点是一点,今后这座大营所有的一切都属于首都卫戍部队的了,独立师再想补充点儿什么,都得通过中央军委调拨。
  六合大营正门,如今是两重岗哨,分别属于卫戍部队和防空旅一团所设立,为此卫戍团的团长和官兵们很有意见,说很快大家就是一家人了,防空团怎么能这么小气?
  防空旅一团的将士们却理直气壮地回答:在正式命令没有下达之前,我们仍然属于二十四军直属防空部队,按照军部法令,无论在哪儿,都必须设置二十四小时警戒的严密岗哨,否则就是渎职。卫戍部队官兵对此心里不乐意,却又毫无办法,向上汇报得到的答复却是:保持现状,注意团结,等军委的整编命令出来再说。
  卫戍团几个主官无奈之下,也只能顺其自然,看到防空团两日来除了遍设岗哨,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的营房之外,并没有令人担心的躁动和激烈反应,文质彬彬的代理团长叶子权领着一群同样年轻的团副和营连长,整天对着十八辆从华北战场撤下来的完好无损的战车擦来擦去,严格保养,不是拆下上面的双联防空火炮检修保养,就是对战车进行精心维护,卫戍团官兵远远看着防空团一个个牛逼哄哄的千余官兵心里有气,但也不得不佩服人家的专业素质和敬业精神,更何况防空团所有的官兵都是在华北战场的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仅仅只是他们一个团就打下了十八架日本战机,其中大部分士兵都积功晋升士官,在崇尚战功和武力的军队里,这样的功勋部队由不得你不服气。
  这天凌晨两点,整个六合大营一片寂静。
  守卫营区大门和指挥部门口的卫戍团、防空团同时进行换岗,两部各八名撤下的哨兵在各自值星官的率领下,走向各自的营房,十分钟后,整齐的脚步声消失,随着营房灯光的熄灭,一切又归于寂静。
  营门口的四名卫戍团哨兵望着对面四名站得笔直的防空团哨兵,非常羡慕,防空团哨兵身上的新式军装、头上那顶蒙上同色迷彩布的新式钢盔、脚下穿着的厚底军用胶鞋、胸前的新式冲锋枪和腰间的手枪匕首,都是卫戍官兵渴望获得、但却又无法得到的安家军最新装备,身上穿着防空团哨兵身上的那一身军装和披挂,且不说上战场多了很多信心和安全方面的保障,就是走出去逛一圈都能迷死满大街的女人。
  卫戍团哨兵的军姿也是非常标准的,只不过很快就失去了站岗的机会,随着防空团代理团长叶子权中校率领四个尉官到来查哨,四名站得笔直、毫无防备的卫戍团哨兵转眼间便被放到,很快被捆成了粽子,嘴里还塞进了大坨烂布,紧接着防空团的一队队全副武装悄然开拔出营,一队队官兵扛着分解后的双联机炮、拆下的战车变速齿轮、昂贵的电机、先进的大功率无线电台等装备和关键配件,在半小时内全部离开大营,走到离开大营五百米的南面道路上,立即加快速度,以跑步前进的方式赶到长江北岸独立师的专用码头,分两路登上十分钟前停泊在此的两艘一千五百吨货船。
  半小时后,两艘货船前后升起德国国旗和德籍货船专用的标志性旗帜,在马达的轰鸣声中,缓缓离开码头,进入长江主航道后,很快加速,逆流而上。
  凌晨四点,六合大营里凄厉的警报声响起,脚步声无比的杂乱,很快又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和叫骂声,整个大营的电话线路均被早有预谋的切断,防空团一直占据的指挥部里的所有无线电台,踪影全无,连接驳线都不剩下一根。
  当得知大营外连接对岸南京城的电话全都无法打通之后,惊慌失措的卫戍团团长只能带着一个班卫兵,快速冲向码头,气急败坏地征用渔船,赶赴卫戍司令部报告,而不知去向的防空一团,此时已经到了上游三十五公里的子母洲水域,正以每小时二十五公里的速度离开南京水域。
  清晨五点五十分,正在刷牙的蒋介石听到急报,呆滞片刻,接着狠狠地甩掉手中的美国牙刷,猛然转身,冲着侍从室机要参谋一通怒吼,满嘴的泡泡喷了机要参谋一头一脸。
  站在客厅里的陈立夫和邓文仪垂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硬着头皮承受冲到客厅的蒋介石劈头盖脸的怒斥。
  “娘希匹!他把事做绝了、把事做绝了!他这是决心和我为敌、与中央为敌!昨晚我从他的广播里听到他对中外记者的解释,心里还颇为安慰,认为他安毅还是顾全大局的,是知道我这个校长的难处的,对他以配合刘湘剿灭横行川鄂湘边境的黄汉部悍匪为借口不来庐山,我也捏鼻子认了,没想到他原来是在花言巧语麻痹我,麻痹南京卫戍司令部,好吧,他的防空团就这么一个不剩地撤走了!如此不忠不义之人,让我忍无可忍了,我没有这样混账透顶的学生……”
  “委座息怒……”陈立夫低声劝阻。
  “委座息怒啊!”
  闻讯而来的杨永泰还穿着木屐,踢踢踏踏的声音,响彻了硕大的客厅:“委座请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一个防空团算得了什么?充其量也就一千余人枪,无伤大雅……有什么能比得上等会儿即将举行的军官训练团开学仪式啊?委座,请息怒!请听祖燕和职下一言吧,安毅这么做绝对不是什么恣意妄为,他是有预谋地一心要激怒委座你,进而谋得政治上的更大主动啊!”
  蒋介石猛然醒悟,瞥了杨永泰一眼,沉思片刻,微微点了点头,接过侍从递上的毛巾,擦去满嘴的泡泡,整理了一下真丝睡袍,施施然坐到沙发主位上,接过邓文仪递上的一杯水,喝下几口,铁青的脸色才慢慢恢复过来:“畅卿,坐!你说说吧,安毅有何图谋啊?”
  杨永泰答应一声,走到蒋介石面前两米停下,仍然恭敬地站立着,低声分析:“委座,安毅之所以干得这么下作,并非小肚鸡肠和贪得无厌,而是有心激起委座的怒气,让委座伤心失望之下,再也不愿召见他,再也不愿调用他的军队,他就能安安稳稳地坐镇川南,继续发展壮大了。”
  “试想一下,安毅能够在价值亿万的工商业银行、南昌工业基地等方面对委座屈服,敢于承受千百万的无形损失,何须在乎一个小小的防空团?总体上看,至少表明了安毅仍然维护委座和中央的权威,认同中央的领导,他将水警师反叛之后发生的系列军事危机,对外巧妙地解释为军事演习,轻轻松松便化解了令人担忧的巨大政治危机,充分表明他非常清楚如今的天下大势,虽然他只是名义上的认同与暂时的妥协,但却要比冯焕章、李德邻、李任潮之流令人欣慰。因此,委座勿需为安毅的此等小伎俩而生气,当务之急还是顺利地举办关系到党国大业的庐山军官训练团,其他事情完全可以稍后另行处置。只要牢牢占据中央的大义名分,安毅就必须选择妥协和屈服,委座也就可以从容布置了。”
  蒋介石抚额沉思了一会儿,悠悠一叹:“唉,如今这个安毅是越来越狡猾了,一定是李济深、蒋云山那些人在他背后鼓噪诱惑的结果,我的好学生,如今竟会变成这样,让人伤心啊……”
  陈立夫看到蒋介石两眼通红异常伤感,连忙上前低声劝慰:“委座请宽心,安毅虽然做出了许多大不敬之事,但属下认为他并非不可救药,何况在抵御外辱的立场上,他比属下所见到的任何一个将领都要坚定强悍,比任何一个将领做出的贡献都要大。”
  “委座,请恕属下直言,若是安毅将军想要造反,就不会放弃目前一个个难得的机会,也不会接受江浙财阀的斡旋,立即做出大步退让;不会大力支持胡家林将军率领的十七军驻守华北;不会让他的得力臂膀、亲如同胞兄弟的尹继南将军,出任军委下属的工兵监和庐山军官训练团的主任教官;更不会让新任参谋本部第四厅厅长的赵瑞将军,分期分步向党部调查局和军统局交出华北的一个个情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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