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7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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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第一阵炮声的隆隆响起,潜伏到位的第七军全体攻城将士、四军余部各团以及第二师两个主力团立刻发起猛烈攻击,武昌城三面城头弹雨如织,火光熊熊,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响彻武昌上空。
  忠孝门外的二师两个主力团早已埋伏在冲击位置,趁敌混乱之际,飞速铺设折叠桥板通过城壕,冲至城下架起十余架登城长梯,四团的两百“敢死队”在守敌的疯狂打击下悍不畏死,蜂拥而上,终于在付出损毁七架长梯、伤亡百余人的代价之后成功登城。
  数十名视死如归的勇士呐喊着分头冲向滚滚而来的敌群,一枚枚手榴弹在人堆中爆炸,一个个来不及射击的勇士举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冲向敌群,城头上火光阵阵,血花飞溅,大批跟上的官兵飞速登上长梯,看得城下督战的将校们惊心动魄,热血沸腾,同样的情况出现在叶挺独立团和黄琪翔团将士们攻占的城墙上。
  安毅按规定率领麾下弟兄飞奔向前,紧紧跟随在两个主力团的身后,随着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下卧倒。
  安毅最大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第七军进攻方向震天的怒吼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密集的重机枪声、划破夜空发出凄厉啸声的大口径舰炮炮弹破空声、以及隐隐传来的嚎叫声和悲呼声;四军各团进攻的宾阳门方向同样如此,染红半边天的冲天火柱,昭示着宾阳门进攻的又一次惨败。
  随着城内守敌源源不断地飞速增援,二师四团、六团的两百余名成功登城弟兄遭到了悲凉的杀戮,右翼的六团弟兄最先消失在城墙上黑压压的敌人中间,一桶桶菜油、汽油随即滚落而下,瞬间被引燃,数里长的城池被烧得劈啪作响,亮如白昼,一个个剧烈燃烧的铁皮油桶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冲天而起,腾空翻滚,呼啸的漫天烈焰如雨幕般从天而降,形成一条宽百余米、长达千米的暴虐火龙,成百上千的官兵们在炼狱般的烈火中嚎叫挣扎,守敌的枪声随之响起,射出阵阵密集的弹雨,一个个逃过城壕的弟兄们被打得伏尸一片。
  “团长……”
  趴在地上来不及进攻的一千六百余名四团弟兄齐声高呼,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团长陈继承和数十名官兵在尸体之间快速移动,顽强地向城上射击,却无法冲过弹雨封锁烈火熊熊的城壕。
  在城头左右两挺重机枪交叉火力的无情打击下,幸存的弟兄一个个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来,城头上百余名反败为胜、不可一世的守敌正在推动一个沉重的油桶,企图将陈继承等两百余名弟兄所在的最后一片没有火焰的土地尽数燃烧。
  惊呼声震醒了面对惨状全身颤抖的安毅,极度的自责和痛苦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燃烧膨胀。
  面红目赤的安毅盯着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陈继承,猛然站起突然前冲,快速越过伏在地上的千余弟兄,冲向五百米开外的城壕,一边冲锋一边反反复复地说“这不是我的错”,最后发出一声近似野兽般的哀嚎,在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惊恐注视下,飞速奔跑,解下背后的步枪,冒着迎面而来嗖嗖掠过的弹雨冲近城壕,突然双腿跪地,利用惯性在滚烫的沙土地面上飞速滑行,移动中端起步枪准确到达没有火幕阻碍视线的地段,对着城墙上就要滚落的油桶机械地扣动扳机。
  “轰”的一声巨响,发烫的大油桶被安毅一枪准确击中,发生了剧烈爆炸,激射的成片火焰冲天而起,迅速将城头百米范围尽数点燃。
  爆炸引发的冲击力,将附近十余名守敌送上天空,整个城头一片火海,百余名守敌和右侧五十米出的机枪阵地成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火球。
  一击得手的安毅掉转枪口站起,移动了两步,透过火焰间隙对准一百五十米距离的城头左侧机枪手再次射击,被一枪击中人中的城上机枪手临死前下意识打出一串子弹,安毅只感到左肩一麻,随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向后方,脑袋重重撞在地面上,顿时晕迷过去。
  飞速赶到的胡子和鲁雄等弟兄抓起安毅的四肢和衣裤,在追逐而来的弹雨中竭尽全力逃向后方。
  陈继承见此良机,大声呼喊,领着一队队在烈火烤灼下的官兵们奋不顾身冲过城壕上方摇摇欲坠的板桥。最后,有一百七十余名四团弟兄幸运地躲过死神的魔爪,带着满身的硝烟和伤痕冲到后方一里外的树林里。
  敌军的密集炮弹姗姗飞来,转眼间将忠孝门外方圆一公里的区域炸得烈焰腾空,火光四溅,激起的尘烟和焦土遮天蔽日……
第117章
峰回路转雾茫茫
  “大哥醒了……大哥醒来了!胡大哥,我大哥醒了……”
  冬伢子的叫声,引来了蹲在屋外闷头抽烟的胡子和十几位连排长。听到动静的弟兄们放下手中的一切,全都涌向安毅所在的临时营部,由于太过拥挤装不下多少人,挤不进的上百弟兄全都围在这座狭小的民居正堂和大门之外,着急询问营长怎么样了?
  得知安毅已无大碍之后,众弟兄兴奋不已,一张张忧虑的脸上满是笑容,死气沉沉的营地立刻沸腾起来,就连营门外站岗的两名一连老弟兄都高兴得眉飞色舞,连声说菩萨保佑、谢天谢地。
  脑袋上缠着纱布的安毅呻吟一声,刚想支撑起来,左肩胛传来的剧痛差点儿让他背过气去,冬伢子和胡子连忙上前搀扶,将一卷被子垫在他后背,让他舒服地斜躺着。
  安毅强忍疼痛低骂几声,抬起沉重的脑袋扫了一圈众弟兄,再看向自己包裹层层纱布的肩膀,轻轻转动用吊带吊在赤裸胸前的左臂,突然发现自己全身一丝不挂,只在腰间盖了张薄毯,颇为羞怒地转向胡子:“谁把老子脱成这样的?他妈的,只盖了半截毯子,内裤都不给老子留上一条?”
  弟兄们听到安毅的询问,再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愣了一下,全都放下心来。
  心中巨石落地的胡子忍不住哈哈一笑,顿时也引来弟兄们的哄堂大笑,都觉得自己的老大还是原来那副亲切的吊样,虽然摔破了脑袋、被机枪打穿了肩窝,但好在脑子没坏,昨晚老常小心替他刮过的俊脸虽然还没有血色,可说话声音已经中气十足了,说不定明天就跑到营区里像平常那样到处溜达转悠。
  胡子坐下,指指安毅的脑袋和左肩:“脑袋侧后撞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子弹从肩胛骨和胸骨之间穿过去,前面留下个小弹孔,后边撕掉一大块肉。咱们七八个弟兄刚把你抬下来就被突前指挥的师座和参谋长他们给堵住,几个长官急得要命,说没有你的悍勇和神枪,就救不出四团被困的两百弟兄,立刻命令医官老马全力救治,一排的弟兄就抬着你拥着老马回到咱们这个距离战场最近的营地来了。老马那副老夫子的臭脾气你也知道,他让弟兄们干什么谁敢不听啊?我带领弟兄们回来就听老鲁说,老马让大家把你扒光了好治疗,小郎中和另一个军医用酒精和消毒水把你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擦了一遍,老马在你左肩前后的两个口子内外一阵捣腾,接着给你用针线补上,一边补一边说你这小子命大,子弹穿过去带出那么大块肉也没伤着骨头筋脉。特别是你脖子被烫伤的这串水泡……老马给你上完药膏后找来你的破衣服,看了看被子弹撕掉的半边焦糊领子,大叫老天有眼,非常后怕地说要是子弹偏右那么一寸,你的脖子恐怕就被打碎一半,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当时你一身糊味像个炭头似的躺在那儿,咱们都没注意到,只顾没命地把你抬回来,现在想想真够吓人的。”
  安毅痛苦地摇摇头,喝完胡子递上的暖茶觉得好受很多,吩咐冬伢子拿支烟来,随意望向窗口想看看时辰,却看到窗外全是弟兄们一个个乐呵呵的脑袋。
  安毅感激地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转向胡子低声问道:“继南怎么样?我躺下多久了?”
  “继南好多了,昨晚挣扎着守了你大半夜,刚睡下没多久。你睡了一天一夜,估计是失血不少也太累,昨天下午老马来看你的时候,听你直哼哼,就给你打了一针什么止痛药。”
  胡子划着火柴给安毅点烟,从兜里掏出两包烟递给鲁雄,挥挥手把屋子里的弟兄们全给打发出去,接过冬伢子递来的茶水喝上一口低声说道:“昨晚四团的陈团长领着一帮侥幸活下来的营连长来看你,见你没醒向我打听你的伤势,待了好一会儿才走,四团弟兄们打从心眼儿里感激你啊!晚上师座几个也来了,命令我把留在前面的二三连弟兄全部撤回来,照这架势估计近期内不会再攻城了。不过我看到参谋长脸色很不好,一直都在咳嗽,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师座离开时劝参谋长赶快回广州去治病,等病好了再回来,参谋长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看样子参谋长的确病得不轻,再硬撑下去恐怕不行了。”
  安毅想了想叹息一声:“咱们哥仨都是师座、参谋长和蒋大哥要到二师的,一直以来多亏他们照顾,从刚到工兵营打一架开始,咱们有什么纰漏都给兜着,要是参谋长离开的话,我真舍不得啊!他这人和和气气,稳健老辣,军事素质和指挥水平咱们师没人比得上,在谋略方面师座都服他,他这一走不单是咱们二师的损失,也是师座的一大损失啊!”
  胡子点点头,看到一连长陈侃进来报告有客人来访,对安毅低语了两句便连忙迎出去,不一会儿领来四军的黄琪翔少将和一位陌生少将,旁边跟着四团长陈继承等三位四团的弟兄。
  大家上前乐呵呵地和安毅见面询问伤势,寒暄一番冬伢子和陈侃已经搬来凳子。
  安毅别扭地抬起夹着半截香烟的右手,一阵摇摆连声致谢请大家坐下别客气,僵硬别扭的举止一下就把大家给逗乐了。
  安毅向坐在黄琪翔左边三十岁左右浓眉隆鼻一脸英气的陌生少将礼貌地致意,微微一笑对满脸关切的黄琪翔问道:“翔哥,这位长官是……”
  “叶挺叶希夷兄,你应该知道。”
  黄琪翔说完把手放到叶挺肩上,看得出两人私交很深。
  安毅连忙再次致礼:“久仰铁军独立团叶将军威名!哎呀,怎么能让您来看属下……”
  “躺着吧,哈哈!”
  豪迈的叶挺示意安毅不要客气,微微前靠,对安毅和气地说道:“安营长的事迹我早就听说了,特别是对你昨天烈焰弹雨中的神勇出击和精准枪法更为敬佩!我团的大部分连营长都是你的师兄,你们四期工兵科的六位同窗也在我团担任连排干部,被你叫做许老大的许继慎营长是我麾下的猛将,他不止一次向我推荐你。当时正逢四期生分配,他让我想方设法把你要到我们独立团来,但是我们争不过你们刘师长啊,否则如今享誉全军的‘模范营’就是我独立团的了,哈哈!”
  众人一阵欢笑,安毅勉强笑笑礼貌询问:“叶将军,我许大哥怎么样了?”
  叶挺看在眼里,赞赏地点点头,收起笑容伤感地说道:“没事了,不过得静养三五个月,目前已经送到长沙的总部医院,不用担心。只是昨天一战,我独立团伤亡惨重,元气大伤,全团战死两千六百余优秀将士,负伤者近达两千,四个营十八名营长、营副、教导员和营参谋只剩下七人,连排级军官战损七成以上,牺牲的将士中有一千四百余名优秀的共产党员,几乎把我们独立团的老本打光了,令人悲痛啊!”
  众人一听,心情无比的沉重。在座的所有人都参加了昨天的激烈战斗,都知道此战的残酷和各部付出的惨重代价。
  心里难过的黄琪翔看到气氛压抑,连忙笑道:“暂且不提这些吧……小毅,告诉你个好消息,昨天下午,镇守汉阳的直系将领、鄂军二师师长刘佐龙将军已经公开通电归附我国民革命军,并迅速控制汉阳城,调转炮口轰击敌军江上军舰,为顺流而下的第八军何健师和夏斗寅师顺利登岸开辟了道路。八军的这两个师已经进入汉阳城,协助刘佐龙将军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五军占领了汉口,我们拿下眼前的武昌城指日可待。”
  安毅惊讶地看着黄琪翔,突然感到心中一阵迷乱,叶挺和陈继承以为安毅听不清也随声附和,细细说明。
  安毅强压住心中诸多的疑问,点点头低声问道:“翔哥,目前咱们革命军编制不是刚到第十军吗?怎么刘佐龙将军所部一下跳到第十五军了?”
  黄琪翔和叶挺相视一笑,黄琪翔解释道:“是这样的,蒋总司令体恤我第四军将士一路劳苦,并基于我军不断壮大的现实,已经召集全军将帅的专门会议讨论,原则上同意我军在现有的第四军基础上,扩增一个第十一军,其他几个番号估计总部另有安排。我们的希夷兄很快要就任十一军二十四师师长职务,愚兄也多得上峰提携和弟兄们宽宏,准备就任十二师师长一职,各项准备工作已经展开,估计数日内就能编整完毕,只等总部的一纸批复了,哈哈……小毅,你还是到愚兄的十二师来吧,愚兄以主力团长兼工兵营长一职虚位以待,怎么样?”
  众人哈哈一笑,晓有兴趣地看着安毅。
  安毅也嘿嘿一笑,神色变得暧昧起来:“翔哥,你这话让小弟心里痒痒啊!听说广东妇女界获知广西有个北伐女子工作队,北伐开始一直跟在七军身后,弄得七军弟兄浑身是胆豪气干云,士气大振攻无不克,而且女子工作队队长就是李宗仁将军的夫人郭女士,于是广东方面也想方设法组织了一个声势浩大的妇女界前线慰问团,听说不日即将开到武汉,是吧?”
  看到黄琪翔和叶挺两人点了点头,脸上满是不解,安毅继续说道:“小弟突然想到其中可能有省立女师大和广东党部的那帮美女,这心里就像猫抓似的,早就想求你把小弟领到四军,当不当团长没关系,只要你把小弟领到美人堆里逛两圈,小弟就感恩不尽,说不定小弟的终身大事从此有了着落,先来个左拥右抱养上一两年的伤,等孩子出来了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再赶赴翔哥麾下就任团长,到时翔哥你指哪小弟打哪,绝对是攻无不克,一路凯歌高奏!”
  众人哄然大笑,黄琪翔没好气地笑骂几句也乐呵呵笑了。
  其实,黄琪翔来此之前就知道挖不走这位令人无比心动的骁将,但心里总是念念不忘无法割舍,加上叶挺也对安毅赞赏有加大感兴趣,也就再次努力一下,此刻听了安毅的这番玩笑话知道无法如愿了,只能抛开这心事与大家闲聊起来。
  半小时后,军务繁忙的黄琪翔和叶挺愉快地与安毅依依告别,在陈继承和胡子等人的恭送下打马回营。
  安毅看到陈继承几个老哥们返回,挣扎着想要坐起,陈继承连忙制止,说自己弟兄别那么见外。
  儒雅斯文戴副近视眼睛的陈继承是个实在人,加上共事已久深知安毅的脾气,因此也不言谢,掏出香烟给安毅点上一支:“我从师座那里得知使用火炮抵近轰击是你的主意,只可惜其他各军都没有四军那样冒险一搏的胆量,否则如今弟兄们都在武昌城里举杯同庆了。”
  安毅吐出口烟雾,难过地说道:“我一直在内疚呢,不管这计策是好是坏,最后的结果实在是折磨人啊!”
  陈继承摆摆手:“别这么说,我也知道此计非常冒险,但相对于前两次攻城的惨败没什么,特别是在上上下下束手无策的时候非常值得放手一搏,要是七军和咱们都敢像四军那么干的话肯定成功了。昨天凌晨雾气不小,守军两次大胜之后全都放松了警惕,加上连日的两次苦战他们也累,所以机会难得啊!要是按照你的计策全线实施的话,只需三分钟齐射就能轰出三个大口子来,三个方向同时成功登城,敌人还能如何增援?算了,不说也罢。”
  看到安毅若有所思的样子,陈继承看看表站起来,低声向安毅透露个消息:“我师要在明日上午全体开回咸宁大营休整补充,你得提前做好拔营准备。刚才我看你对四军再分出个第十一军很惊讶,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这就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各军都在收拢各路人马改编俘虏,规模急剧膨胀早就超出编制一到两倍甚至更多,特别是唐生智的第八军,如今的官兵总数已经达到五万人,要求校长增加番号那是早晚的事,更别提战功卓著的第四军了。就拿叶挺的独立团来说,元气大伤之后一天之内就补上三千新兵,他一个团比咱们两个团的人数还多,升级扩编是早晚的事。你也知道咱们二师包括师座和我在内,大部分将校都是从粤军中出来的,彼此关系很好,但如今分开了许多话不方便说,今天黄、叶两位的心思我也清楚,好在你处理巧妙,没闹出尴尬来。这次咱们调往咸宁休整,估计得十天至半个月,接着就要下江西,借此机会你能扩大自己的队伍就尽量扩大,时机一到自然水到渠成,不需要再仰人鼻息,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安毅感激地点点头:“明白了,谢谢陈大哥!”
  “谢什么啊?我还没谢你的救命之恩呢,咱们四团上下都把你当自己亲弟兄了。”
  陈继承指指小桌上的黄色小纸箱:“那是出发前我从广州带来的一点西药,对枪伤有特效,这地方有钱都没地方买去。好了,我那儿也是伤兵满营,得回去看看了,估计下午师座和参谋长几个开完会就来看望你,我走了!”
  安毅让胡子代自己送送,斜靠在床头上默默思考起来,感觉自己眼前总是雾蒙蒙的一片。
第118章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黑乎乎圆咕隆咚的蒸汽火车头吐出阵阵囊着粉尘的浓烟,“呼呼哼哼”地拉着十一节斑驳的铁皮盒子,由北向南吃力地爬行。
  这一专列上乘坐的全是第一军第二师的官兵,因为蒋鼎文的五团攻城前与敌意外遭遇,在战斗中伤亡颇大,已经提前回到咸宁大营进行休整,此次各部弟兄拥有的空间相对宽裕很多,行囊较多的工兵营也分到了三节车皮。
  倒数第三节
车厢里,安毅和大病初愈的尹继南靠在弟兄们用厚厚的草垫铺上毯子特制的雅座上,与对面盘腿坐在草垫上的胡子吸着烟低声聊天,预测何时发起挺进江西的战斗,以及何应钦军长率领三师的弟兄们是否已经和另一大军阀孙传芳的队伍在闽粤一线干起来了。
  车门处,一连打赌输掉的一个个弟兄们不情不愿地跳下缓慢的火车,把一支支香烟交给后面两节车皮上的其他弟兄,或者从左后一节车皮上的炊事班弟兄手里接过满当当的水壶,然后飞快追上车皮跑上百十米再爬上来,气鼓鼓地要求报仇雪恨,这一独特的游戏倒也给烦闷的旅程增添了不少乐趣。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了铩羽而归的三次武昌城攻坚战,安毅把军用口盅递给一旁的冬伢子,吩咐他也多喝点儿水,转向尹继南低声回答他的问题:“你刚才的问题很难解释,在当时群情激奋的情况下,发动第三次攻城是必须的,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其他原因,咱们都不能轻易下结论。胡子刚才说校长借此机会考验各部的忠诚和战斗力的设想也有道理,要知道从古至今,哪一个统帅不是借着一次次战斗来考验下属的?就连咱们自己也是通过一次次任务和行动来提拔部下的,对吧?所以啊,更进一层的原因咱们哥几个就不要再深究了,想到什么也没证据去证明对错,也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对吧?这世界啊,很多事情都是做得说不得的。”
  “大哥,我不同意你最后这观点,男人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做的说不得的?”尹继南大病一场仍然没有想得开。
  安毅白了他一眼:“等哪天你娶了老婆,晚上两口子干点儿事,第二天你能告诉咱们?”
  胡子哈哈大笑,尹继南恼火地骂道:“大哥你怎么这么龌龊啊?真是的……”
  “说对了!就是龌龊。”
  安毅不笑反而郑重地靠近尹继南:“这一年多来,史书上的龌龊事你没少读,从北伐开始到现在一路上的龌龊事你也见过不少,别的不说,就说咱们自己为了实现心中的理想都偷偷摸摸干起了鸦片生意,这事你都看得开而且大力支持,其他事你为什么还看不开?死脑筋!”
  尹继南愣住了,缓缓靠在柔软的草堆上,再次开始了痛苦的思索。
  “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有道理!”
  胡子微微一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俯身看了一下安毅左肩和脑袋后的绷带,没见浸出血迹也放心不少。他穿过拥挤的弟兄走向车皮中间的敞开大门,继续欣赏弟兄们自虐般的跳上跳下游戏,看到一排弟兄穆文骏跳上车皮的动作拖泥带水不利索,胡子立刻详细地指点他刚才脚步与腰身配合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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