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校对)第96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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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逸轩脸色一变,与曲慕辰对视一眼,鲁逸轩谨慎地问道:“司令,你如何答复委员长的?”
  安毅摆摆手:“我以前就说过,不参与内战,以打赌为名义推脱了!”
  “打赌?!”
  鲁逸轩微微一怔,曲慕辰感兴趣地问:“什么赌约,竟然让一向固执的委员长放弃了他原来的想法?”
  安毅简单地把情况介绍了一下,曲慕辰惊讶地说:“司令就这么有把握德国会获胜?”
  安毅摆摆手,笑而不答,鲁逸轩这时已经组织好语言,详细解说:“四月份晋北会战结束后,阎锡山忙于收拾故土,八路军则趁势向石家庄、冀中、平西、察南呈扇形猛烈扩展,一二九师出涉县,进逼邯郸,一一五师进至石家庄外围,渗透到冀中地区,一二零师过恒山,连续穿越桑干河、白河、黑河,进入热河东部地区。”
  “经过长达五个月、数以百计的大小战斗,八路军终于开辟出晋察冀边区,晋西北、冀中根据地,平西、冀东和热河游击区等二十余个大小战略区。华北日军恐惧于占领区出现的形势变化,七月下旬调动两个独立旅团进攻晋西北根据地,被一二零师击败,歼灭一千五百余日军;上个月头几天,第一二九师配合一一五师,在邯长公路神头岭地区,毙伤、俘虏日军一千三百余人,缴获骡马六千余匹,长短枪八百余支;上月下旬两个师再次携手,一举打破日军对冀中根据地的九路围攻,歼灭日军五千余人,缴获枪支弹药与骡马无数。”
  “我想正是由于八路军一系列优秀的表现,让委员长忧心忡忡,所以才会生出其他想法。”
  安毅沉默了一会儿,向赵瑞问道:“翔云(赵瑞字),你谈谈中原轮战的情况吧!”
  赵瑞点点头,道:“从去年年底至今,山东日军在冈村宁次的指挥下,频频向鲁南、苏北和豫东发起攻击。截至去年二月底,南边日军把战线推进到沂蒙山地区的邹县,东边日军占领了诸城、日照,西边推进至运河沿线,战略上开始处于有利位置。”
  “三月份,为策应大同日军攻势,逼迫一战区和五战区不能分兵驰援晋中、晋北,冈村宁次派出第一零二、第一零四、第一零八三个乙类师团,还有由马来人编成的两个土著师团,由高徐公路(高密到徐州)南下,翻越泰山,突然进逼吕县。”
  “驻守吕县的是五战区刘湘将军的第二十三集团军。该集团军下辖二十一、第二十三、第五十六军,共六师三旅,但郭昌明将军的五十六军留守川东,并未到中原参战。吕县之战极为惨烈,川军死战不退,连续作战一周,期间代替在武汉养病的刘湘将军指挥作战的潘文华将军,数度向战区请求援兵,屯兵临沂的孙桐萱第三集团军下辖四个军共八师四旅,短短的九十多公里路程,硬是没有赶到。”
  “川军最先崩溃的是第二十一军唐式遵部,唐式遵此人绰号‘唐二瘟’,缺乏军人阳刚气质,且识人不明,吕县作战到关键时刻,他的亲信团长刘儒斋不听指挥,擅自撤退,致使吕县侧翼暴露在日军的炮火攻击下,饶国华师长向他控诉刘儒斋的行为,他反而让饶国华带一个营的兵力去反攻,结果饶国华身陷重围,被逼自杀,刘儒斋这等小人反而晋升旅长。”
  “随着唐式遵部溃败,第二十三军独木难支,不得不撤往沂南县城。唐式遵为了卸去责任,诬陷潘文华作战不力,蒋委员长正想分化川军势力,闻讯大喜,立即撤去潘文华将军的职务,又以刘湘病重为名,由唐式遵升任第二十三集团军司令。当时在武汉病床上的刘湘将军从报纸上得知唐式遵升任司令的消息,怒其背叛,呕血而亡。第二十三军损失惨重,且潘文华将军顶着个撤职留任的处分,于是潘将军率领残部,护送刘湘灵柩回川。”
  安毅感叹地说:“原来吕县之战个中如此曲折。我听说刘湘死后,委员长迫不及待任命张群为四川省主席,遭到川军上下群起反对。反对张群主川最激烈的是武德励进会这个川军核心组织,其成员全是营以上骨干军官组成,刘湘死后,领导无人,该会召集成员,举行大会,推举继任会长,确定刘湘的继承人。潘文华将军因为在前线遭到委员长处分,情绪低沉,闭门谢客,不想大会一致推选他为会长,就此继承了刘湘的宝座。委员长见木已成舟,不得不放弃打压他的企图,任命潘将军为川陕鄂边绥靖主任。”
  沈凤道连连摇头:“委员长此举着实让人寒心,人还未走茶就凉,难怪前线将士作战不力了,换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想不开!”
  赵瑞微微苦笑,又道:“孙桐萱也没捞到好,他带着部队慢慢悠悠,在吕县以南的刘官庄突然与日军遭遇,打头的谷良民五十六军部溃不成军,溃兵击垮了曹福林第五十五军匆匆构筑的防线,孙桐萱率领的第十二军也无法幸免,被日军一路追杀,若非殿后的于学忠将军率领的第五十一军灵机一动,放开中路,在两翼设置阻击阵地,恐怕四个军都会被日军赶鸭子一样赶回临沂。”
  “短短两天时间,第三集团军兵力损失了三分之一,溃兵心惊胆颤,士气全无,短时间内休想恢复战力。在这种情况下,于学忠将军一面组织部队,依次抵抗,一面把溃兵送往临沂编整,一面向战区司令部求援。李宗仁将军紧急调遣驻台儿庄的李品仙第十一集团军,火速驰援,在临沂与撤退下来的于学忠将军汇合,于沂河西岸布阵,与日军对峙。”
  “委员长正愁拿不到痛脚,立即下令撤销五十六军番号,军长谷良民必须离开军界,否则军法从事。为了彻底分化韩复榘残部,军政部下文由作战有功的于学忠将军暂领第三集团军司令职务,第五十五军调往徐州编整,第十二军调到蒙阴,预防日军从新泰南下,于学忠部暂归李品仙将军指挥。”
  “冈村宁次着实了得,见沂水难渡,竟然分兵南下进占郯城,威逼陇海铁路,驻防海州的战区副司令顾祝同长官不得已派出麾下吴奇伟第四军,星夜赶往新安,堵住日军南下道路,谁知道这时候,日本海军炮击大浦港,同时驻日照日军由夹仓、东安卫一路南下,由陆上进逼海州,整个第五战区一片风声鹤唳。”
  “为了缓解第五战区面临的压力,军委会下令,调第一战区孙连仲第二集团军、汤恩伯第三十一集团军由陇海铁路火速驰援,日军虚晃一枪,突然回撤,于鲁南丘陵地带构筑防线。此时已经是六月下旬,正值黄河汛期,日军海军派出一支以小型炮舰为主的舰队,由大清河口铁门关进入黄河,至大运河以西段炮击黄河南岸,日军第三十、第六十四、第六十五师团并四个独立旅团突然强渡运河,攻占运河口的安山城,进逼鄄城。”
  “拱卫黄河防线的宋哲元二十九集团军下辖四个军,共十一师四旅,照理说堵住敌人不在话下,但宋哲元摆了个糊涂阵,把四个军全部放到菏泽以北,与驻郓城固守大运河防线的胡宗南第十七集团军隔着雷夏泽相望,看起来似乎防守无懈可击,实则失去战略纵深。结果日军六十五师团由两部结合部位插入,绕击至宋哲元部后翼,然后以两个旅团阻击援救的胡宗南部,两个师团并两个独立旅团发起攻击,宋哲元部陷入合围。”
  “坐镇开封的程潜震惊之下,急忙调薛岳和关麟征两个集团军驰援,但为时已晚,至关麟征、薛岳二部击破日军第六十五师团阻隔,第二十九集团军四个军在日军连续的强攻下基本被打残,宋哲元、冯治安、庞炳勋等将领几乎人人带伤。冈村宁次见消耗中国军队兵力的目的基本达到,在其炮舰的接应下,主力由鄄城撤过黄河,整个战役结束已经是八月上旬。宋哲元身负重伤,加上部队损失惨重,心情淤积,原本就有的肝病突然恶化,后又患上脑血栓,半身麻痹,委员长已派人将之送到桂林养病。”
  “从去年到现在,第一、第五战区处处设防,处处受制于人,一直被日军牵着鼻子走,丧失大量国土不说,还损兵折将,脸丢大了!也难怪委员长会对共产党在敌后取得的战机耿耿于怀,相比之下,正面战场确实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啊。”
  安毅眉头紧皱,问道:“难道军委会就没有商定一个反攻计划?不管从哪一方面看,我方都占有压倒性的优势,若是委员长肯把中央战区的部队投入到中原战场,把日军逐出山东应该不在话下,何至于如此被动?”
  “我听说白崇禧和杨杰两位将军都拿出过比较细致的作战计划,但却被委员长以时机不成熟给推掉了。从种种迹象看,委员长是有意用中原轮战来消耗地方军队实力,刘湘、宋哲元和孙桐萱部的遭遇,便是最好的证明。”赵瑞分析道。
  “我早就料到会这样!”
  安毅站起来,背着手来回踱步,过了一会儿返回圆桌边,双手撑在桌面上,沉痛地说:“这也是我不愿意介入国内战事的根本原因。大家不妨想想,军工署下辖三十余家军工厂,其中半数得到我们的技术支持,江南兵工厂更是直接从我们手里接手过去的,再加上湘西兵工厂生产的半数武器也划拨给了军委后勤部,这么多武器弹药,能够武装起多少个师?就算是拼消耗,我们现在也足以把小日本赶出山东和华北!”
  “说白了,我不愿意为他人火中取栗,弟兄们在前线浴血拼命,后边有人捅刀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谁他妈愿意干啊?”
  鲁逸轩不解地问:“淞沪会战时,委员长可是把他的嫡系部队都拉上去了,这也是全国民众一致拥护中央政府的最根本原因,怎么才过了一年,变化这么大?”
  “彼一时此一时也!”
  安毅没好气地说:“日军从淞沪登陆,其目的是要快速攻陷南京,迫使国民政府投降。委员长若是不拿出家底,誓死抵抗,全国人民会怎么看待他?那些地方将领又会怎么想?淞沪会战胜利后,随着江防海防要塞的构筑,日军从江南一带登陆的希望基本上落空,若是其想重演当年元军灭宋的一幕,在山西有你们三十集团军挡在那里,四川又是咱们安家军的基地,根本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因此仅从这一点看,只要日本不发狠,举倾国之力来战,保住中原还是有把握的。”
  “在这种情况下,委员长的战略必然发生转变,在不过度刺激日本人的情况下,利用日本人之手来消除异己,等有威胁的刺头都消灭得差不多了,国际局势也发生了有利于国民政府的变化,就该轮到委员长的嫡系部队出动了。”
  赵瑞点点头:“没错,到现在为止,日军已经编成九十个师团,加上大量混成旅团和独立旅团,还有地方守备部队,陆军数量已经接近四百万。若是这样数量的部队全部投入中国战场,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委员长不能不打,也不能放开打。”
  “日军从攻占兰印群岛中尝到了甜头,相对于中国漫长的战线来说,兰印群岛的运输和供给很方便,尤其是石油、橡胶等资源,以及一年三熟的丰饶物产,一下子让其瘪瘪的腰包鼓了起来,对于进攻中国也不那么热心了!但是,华北是东北的屏障,日本要保证东北和朝鲜的安全,就必须得保证华北控制在手里,这在委员长和中央诸公心里是很清楚的,所以才会形成目前拉锯战的格局。”
  鲁逸轩和曲慕辰对视一眼,许多困扰心中的问题迎刃而解,对于目前的战局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安毅坐回到座位上,仔细询问鲁逸轩和曲慕辰有什么困难,可以现场帮助他们解决。
  鲁逸轩迟疑一下,小声道:“去年抗战开始,阎锡山与中共合作进入蜜月期,仿照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口号提出建立‘民族革命统一战线’,仿照中共‘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制订了‘山西民族革命十大纲领’;延安有所抗日军政大学,阎锡山在太原也成立了一个民族革命大学;中共鼓励妇女参加社会政治活动,延安有成群结队的女兵,阎锡山也标榜提高妇女的地位,布置各校招收女生,培养女干部;延安提倡勤俭朴素、艰苦奋斗,阎锡山也要求禁绝烟赌赃欺,官兵干部待遇以及服装也较国民党中央军简朴;延安一派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气氛,阎锡山也使自己控制地区生活紧张化,机关干部每天八小时工作外,须出席早晨六点由他亲自主持的早间会议。”
  “阎锡山为了壮大实力,和共产党合作成立牺盟会,一名叫做薄一波的共产党人在阎锡山的邀请下,参加了牺盟会的领导工作。绥察抗战时,晋绥军在日军进攻下节节败退,损失不小,这时薄一波向阎锡山提出组建山西新军的建议,得到阎锡山的同意。新军全名为‘山西青年抗敌决死队’,于去年八月成立,当时只组建了一个团,但到今年夏天,新军迅速发展到五万余人,共五十个团,牺盟会会员发展到三百万人左右。”
  “上个月,阎锡山看到共产党的力量在山西境内不断壮大,对他的统治地位构成严重威胁,于是派人秘密找上门来,要求和我们一起铲除山西境内的共产党,被我们回绝了。根据种种迹象看,阎锡山很快就会和中共翻脸,我们的立场如何,还请司令指示。”
  “不管怎么样,咱们不打内战!”
  安毅先表明态度,然后才说:“阎锡山活该,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把军队毫不犹豫地交给别人,放任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进行宣传鼓动和组建军队,就连我们都害怕共产党的宣传,更不要说什么都落后于我们的山西了!到了今天他才发现不对,再想补救已经迟了!除非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否则,只能维持目前的局面!”
  “子昂、慕辰,我们不要涉入党争,更不要试图联合一方打击另外一方,哪怕是委员长亲自下达命令,也不能遵从,若有什么问题,你们尽可推到我的身上!你们的目标是日本人,要像钉子一样牢牢地扎在山西,日军任何西犯的企图,都要把他扼杀于摇篮之中,明白吗?”
  “是!”
  鲁逸轩和曲慕辰齐齐点头,一脸决然。
第1670章
蒋公的忧虑
  九月八日晨,川南广播电台七点开始的整点新闻,对欧洲战事进行了最新报道:德军各路大军均顺利抵达目的地,波兰野战军主力在华沙以西地区被分割包围,其中声势最浩大的是冯·赖歇瑙将军统率的德国第十集团军的挺进,该部冲过波兰西里西亚的工业区,在拉多姆以西使得六万波兰军队陷于困境,于今日凌晨深入华沙市郊,切断了波兹南地区波军与其他部队的联系。目前,波兰城里,枪炮声清晰可闻,局势一片混乱。
  另一则新闻报道,则提到了海因兹·古德里安将军领导的坦克部队,在波德战场中显现出恐怖的威力,整师整师的坦克横冲直撞,在飞机的掩护下,一天推进五六十公里,能够迅速开炮的摩托化重炮,甚至在坎坷不平的波兰道路上也能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滚滚推进。
  而在昨天夜里,安毅举行的招待晚宴结束后两小时,蒋介石在大本营作战室举行了军事会议。
  会上,蒋介石提到了安毅对波德战争的预测。
  参谋总长何应钦嗤笑说这纯属小儿痴语,胡说八道……从双方兵力对比看,波兰有五十二个师,法国有一百一十个师,而德国暂时只动员了一百个师,甚至还比不上法国的军队数量;在经济实力看,英、法拥有广阔的殖民地,多数战争资源都不缺乏,而德国则缺乏铁砂、橡胶、石油等战略物资,波兰失败的可能微乎其微。
  军法总监唐生智分析道:英法既然承诺对波兰负有责任,想必会不惜一切代价,主动出击德国西线,一旦法国一百一十个师攻入德国,即意味着德国要与两倍于己的敌人作战,再加上英国人割断德国的海上交通,不出半年,德国即会战败。
  军事参议院副院长龙云则用上次世界大战的演变,来论述德国不可能获得战争胜利的必然性,称现在德国所面临的国际局势,甚至还比不上上次欧战的时候,上次欧战德国起码还有奥匈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帮衬,现在纯属孤军奋战,以苏联人的精明,根本不可能会把自己捆绑上德国的战车,四面楚歌的德国的覆亡,只是时间问题。
  听了安毅预测心中存有诸多疑惑的军政部长陈诚,一直沉默不语,徐永昌、熊斌、陈调元、林蔚、陈绍宽等人虽然刚刚出席完安毅的宴会,但此次讨论对事不对人,也认为安毅这回预测肯定是错了,而且还错得非常离谱。
  白崇禧思考了半天,用另一个角度阐述了安毅的预测不太可能会实现的原因。从欧洲各国反馈的讯息看,德国军方认为波兰可以抵挡两到三个月,法国方面估计波兰可以支持到明年春夏之交,而波兰军事当局更是自信,认定波兰不仅可以成功抵御德国的入侵,还可以在法国的支持下,反攻德国。试想一下,就连德国人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安毅这个局外人,又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
  但随着这次新闻播报的播出,蒋介石原本被鼓舞起来的信心,开始迅速动摇,吃完早饭他就把蒋经国叫进书房:“建丰,真想不到,波德之战会打成这样,波兰的表现,完全不像是一个强国嘛。你说说看,波兰真的会在接下去一周内全面崩溃吗?”
  蒋经国是在自己房间听到波德战争确切消息的。
  对时下的中国人而言,早晨收听叙府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已经成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件事情,不同于南京中央广播电台总是播报没有时效性的旧报纸的新闻摘要,川南广播电台在欧美各国均派驻有特约记者,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反馈所在国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然这些记者也同时承担着为南华广播电台、《东方新闻报》、《南华日报》、《解放日报》等媒体送稿的重任,使得安毅集团的传媒总是比别人的消息获得更快、更全面。
  蒋经国喜欢上收听川南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在于川南广播总是对江西的消息进行正面的播报,禁烟取得什么效果、民生有什么改变、经济取得什么成就等等,总是可以在新闻节目中听到。
  相比而言,南京中央广播电台则背道而驰,往往会播出一些对江西改革进行批判的播音稿件。
  广播电台是控制在汪精卫一系手里,再加上许多执掌大权的政要也对蒋经国触及自身利益的改革极为不满,有意无意地在媒体上撰文予以抨击,虽然蒋介石为此大发雷霆,要求整改,但依然我行我素,蒋介石对此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蒋经国逐渐养成了只收听川南广播节目的习惯。
  听到蒋介石的问题,蒋经国一脸郑重:“父亲,兄长确有大才,您什么时候见他在大局方面预测错误过?这一回恐怕也不会例外,波兰在德国的打击下,崩溃是迟早的事情。”
  “建丰,那你如何看待你的这位兄长?”蒋介石不动声色地问道。
  蒋经国认真想了想,回答:“兄长的政治谋略比不上父亲,甚至有可能比不上李德邻、冯焕章等人,但他对大局的把握和判断,就目前来看,无人能及。我专门研究过兄长的成长经历,记得北伐进入江北后,他就曾断言日本必然会武装干涉我军北伐,为此父亲还责罚他,把他调离了独立师,直到独立师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才不得不重新启用,结果后来的济南惨案有力地证实了这一点。”
  “北伐成功后,兄长再次断言,日本会蚕食侵略我国,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为此他先后创建老南昌、湘西和川南军工基地,并在此基础上发展配套工业,随后又为防止沿海地区被日本海军封锁,开始发展滇南,打通陆上交通线。兄长的预测果然成为现实,日本得寸进尺,一步步侵略我国,终于导致全面抗战的爆发。”
  “到去年年底,兄长看准法国虚弱的本质,果断出兵安南,今年年初又利用远东共和国与苏联开战的机会,趁机收复中亚,再加上对暹罗作战的胜利,这一切都证明了他的眼光的可怕,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兄长会不会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则怎么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
  蒋介石叹了口气:“是啊,是啊,安毅的眼光之准是公认的,他赚钱经营的本事更是了得,看看现在的抗战大局,若非西南工业基地的提前建设,咱们哪里来的与日本周旋的本钱?可是,正是因为他太能干了,所以我看不透他,有时候我甚至在想,他一直对我恭恭敬敬,有求必应,是不是也是因为他比别人看得远,认为我能从一次次宦海沉浮中挣脱出来,独树一帜,才会有此表现?有些东西不能深想,越想越觉得可怕。”
  “父亲,我不太认同您这个观点!”
  蒋经国把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道来:“当初南昌城下,兄长舍生忘死跳入水中,救父亲于危难时,分分秒秒都有牺牲的危险,他能想到今日?一次北伐,兄长遵从您的命令,北上孤军阻击对手,遭遇直鲁联军合围,待撤到长江南岸时,一万二千人的独立师只剩下一两千人,您能说他看得远吗?再后来蒋桂大战、中原大战,每每关键时刻,兄长都率部顶在前面,这些功绩都是兄长用生命拼来的,而不是靠耍嘴皮子或者赌运气能做到的。”
  “此外,兄长在域外取得的成就,也全是因缘凑巧:淞沪会战时,是您把安南党部的徐子良介绍给他认识,这才有了后来的南华;蒙古省主席本来兄长是属意我担任,可我却不堪苦寒之地,予以推脱,他才转而推荐了尹继南,虽然不知道兄长和尹继南用了什么手段把几十万蒙古军收入麾下,但总归是把远东军控制的武装收为己用,正是有了蒙古的存在,才有了挥兵中亚的契机,可以说这些都是父亲一手促成的。”
  “父亲,在我看来,兄长显然也意识到他的功绩越来越大,已经功高震主了,所以索性从国内急流勇退,在域外打下一片全新的天地,倚为中国之屏障,这份良苦用心,天地可鉴啊!”
  蒋介石非常惊讶,直直地看了蒋经国好一会儿,才说道:“建丰,没想到你对安毅如此信赖,难道你就不怕他羽翼丰满后,威胁到我们蒋家的地位?以前他资历还大为不足,但现在,随着他建立南华,拿下中亚、暹罗后,短板已经逐渐弥合,若想染指中央政府权力,我未必便是他的对手。”
  蒋经国一愣,迅即意识到蒋介石所言未必便无可操作性。
  若是安毅真的想入主中央,只需把南华、中亚当做见面礼,想必他在国内的人气必然暴涨,再加上安毅集团富甲天下、安家军拥有天下无敌的威名,从中央到地方必然会有大量的拥护者,这倒真的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蒋介石见蒋经国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满意地点了点头:“建丰,你去你把安毅唤来,我有些外交方面的事情想问问他。”
  蒋经国遵命离开憩庐,在前往江南酒店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蒋介石的顾虑。
  这时,蒋经国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囤积在武汉、南京周边地区的中央军嫡系部队,会不会就是专门防备安家军的?安家军雄踞长江上游,至武汉、南京等党国腹心城市数日可达,再加上老南昌的驻军和鄱阳湖的海军舰队,莫非父亲为此满怀忧虑?
  揣着心事、乘坐电梯来到江南酒店五楼,蒋经国看到沈凤道已经在电梯口迎接,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安毅的身影,好奇地问道:“副官长,怎么兄长还没起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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